「我說,起來。」
他慢慢站起身,眼中帶著希冀。
我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在花園裡迴蕩。
「這一巴掌,是為了我在湖邊等死的那一夜。」
他捂著臉,不敢說話。
我又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為了我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的身體。」
第三巴掌落下。
「這一巴掌,是為了你對蘇敏昭的每一次溫柔。」
蕭景承的臉已經腫了起來,卻不敢躲。
「婉舒,我知道我該死,可是我現在明白了,我愛的人是你。」
「蘇敏昭只是個騙子,我已經把她趕出王府了。」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重新開始?」
「蕭景承,你以為感情是兒戲嗎?說開始就開始,說結束就結束?」
「我已經嫁給睿王了,是睿王妃。」
他的臉瞬間蒼白。
「可是……可是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我打斷他的話。
「你選擇蘇敏昭的那一刻起,陳婉舒就已經死了。」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睿王妃。」
蕭景承踉蹌後退,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青梅竹馬,我們……」
「青梅竹馬?」我冷笑。
「青梅竹馬比不過蘇敏昭的一滴眼淚,你忘了嗎?」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當初蘇敏昭隨便掉兩滴眼淚,他就什麼都忘了。
現在想起青梅竹馬的情分?
晚了。
9
被趕出七王府的蘇敏昭徹底瘋了。
她恨我,更恨蕭景承。
憤怒和絕望讓她失去理智,她偷偷潛入蕭景承的書房,拿走了一份邊防部署圖。
這份圖紙,她要賣給敵國。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一切。
蘇敏昭不知道,她偷走的那份圖紙,是我故意讓睿王府的探子「不小心」泄露給她的。
上面有幾個致命的錯誤信息。
敵國拿到圖紙後,按照上面的部署發動攻擊。
結果中了睿王聯手的埋伏,敵軍損失慘重。
蘇敏昭被當場抓獲,從她身上搜出了與敵國來往的信件,鐵證如山。
而蕭景承,作為主帥,因為疏於防範,致使軍情泄露,被以瀆職和通敵嫌疑打入天牢。
我最後一次去天牢見他。
他戴著鐐銬,形容枯槁,抓著囚牢的欄杆:「婉舒!婉舒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我什麼都給你!」
我將蘇敏昭的認罪書丟在他面前。
上面詳細寫明了她如何利用他的愚蠢和自大,一步步將他拖入深淵。
還有她親口承認的,關於那晚湖邊的真相。
根本沒有什麼登徒子,她只是想支開他,讓我一個人在湖邊等死。
蕭景承看著供詞,雙手顫抖,整個人徹底崩潰。
「不……不會的……她怎麼敢……她怎麼敢這樣對我……」
我冷冷看著他:「現在知道後悔了?」
「婉舒,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願意用命來換!」他哭得像個孩子,「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婉舒!婉舒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真心愛你的!」
真心?
如果這就是他的真心,那我寧願他從來沒有愛過我。
走出天牢,睿王蕭景鶴在門口等我。
「感覺如何?」
我笑了:「很好。」
是的,很好。
看著曾經傷害我的人跪在地上求饒,看著他為了一個騙子失去一切,我心中只有快意。
10
蘇敏昭死了。
叛國罪,秋後問斬。
行刑那日,我沒有去看。
三年前,我還在為她的眼淚心軟。如今我只想她死得乾淨點,別再噁心人。
蕭景承雖然洗清了主動通敵的嫌疑,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奪去爵位,收回兵權,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消息傳來時,我正在給母親上香。
「娘,報仇了。」
香煙裊裊,仿佛聽到了她的迴音。
蕭家的兵權,被皇帝順理成章地交到睿王手中。朝臣們心照不宣,這就是皇帝的意思。
流放那天,京城萬人空巷。
我沒有去看。
睿王蕭景鶴卻來了。
「走吧,別院的花開了。」
城郊皇家別院,春意盎然。
我站在花樹下,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
三年了,我為復仇而活。如今大仇得報,我竟不知該做什麼。
蕭景鶴從身後為我披上火狐披風。
不是那件。
「別人的東西,我們不要。」他的聲音很輕,「這是我為你獵的,全新的一件。」
我轉身看他。
他眼中有溫柔,有真誠,還有一絲緊張。
「婉舒,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他握住我的手,「往後,有我。」
我愣住。
他指著遠處的青山,認真說道:「我沒有赫赫戰功,也沒有什麼英雄事跡。我只有這半壁江山,和一顆真心。」
「你可願,收下?」
心臟突然跳得很快。
不是因為恐懼,不是因為憤怒,是因為……期待?
這三年來,我心如死灰。除了復仇,再無別的念想。
「我……」
話到嘴邊,突然說不出來。
蕭景鶴見我猶豫,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他很快又笑了,那笑容有些苦澀。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想。」他鬆開我的手,「我等你。」
我心裡突然慌了。
不是怕他走,是怕……怕他不等了。
「蕭景鶴。」我叫住他。
他回頭,眼中有希冀。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
「因為我見過你哭。」
一句話,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那天在湖邊,你哭得那麼絕望。我想,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傷害你。」他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後來我想明白了,既然有人捨得傷害你,那我就護著你。」
眼淚毫無徵兆地落下來。
不是委屈,不是悲傷,是……感動?
三年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所有人都說我該寬容,該忍讓,該為了家族利益犧牲自己。
只有他說,他要護著我。
我撲進他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他輕撫著我的頭髮:「不信任何人沒關係,信我就夠了。」
我抬頭看他,眼中還掛著淚珠:「你不怕我心裡還有別人?」
他笑了,那笑容乾淨得像少年:「怕。但我更怕你一個人。」
春風吹過,花瓣紛飛。
我踮起腳尖,輕吻他的唇角。
「謝謝你,願意等我活過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