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昭臉色漸漸難看。她試圖插嘴:「其實將士們最看重的還是兄弟情義,只要大家團結一心……」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位夫人打斷:「蘇夫人,兄弟情義是精神食糧,可人總得先吃飽肚子才有力氣談情義吧?」
眾人輕笑。
蘇敏昭的臉漲成豬肝色。
我繼續說:「還有家屬安置的問題。將士們在前線拚命,最擔心的就是家裡老小。如果能在軍營附近建設家屬區,讓將士們的妻兒有個安身之所,他們打仗時就不會有後顧之憂。」
「妙啊!」一位年長的夫人拍手叫好,「王妃這話說到我心坎里了。我家老爺子就總說,最怕的不是敵人的刀劍,而是擔心家裡。」
蘇敏昭又想說話:「戰場上刀劍無眼,哪有時間想這些……」
「蘇夫人這話就不對了。」我淡淡開口,「正因為刀劍無眼,所以更要讓將士們心無旁騖。一個擔心家人的士兵,怎麼可能專心殺敵?」
幾位夫人紛紛贊同。
蘇敏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接著說邊關要塞的防務布置,說將士們的傷病醫治,說軍械保養維護。每一樣都說得頭頭是道,每一樣都切中要害。
幾位將軍夫人聽得心悅誠服。
而蘇敏昭,每次開口都是些粗話,什麼戰場廝殺,什麼血性男兒,跟席間的氛圍格格不入。
宴席結束時,老將軍夫人拉著我的手,眼中滿是讚賞:
「王妃真是女中諸葛,對軍務的見解比我家那口子還透徹!」
其他夫人也紛紛附和:「是啊,王妃懂得這麼多,難怪睿王殿下對您如此器重。」
「不像有些人,只會說些粗話,哪裡像個將軍夫人的樣子。」
這話雖然沒點名,但在場的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蘇敏昭的臉徹底白了。
送走客人後,我靠在椅子上,心情暢快。
今天這一仗,我贏得徹底。
不僅讓蘇敏昭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更重要的是,我在這些將軍夫人心中樹立了威信。
她們會回去跟自己的丈夫說今天的事。
她們會說睿王妃是真正的將門女兒,懂軍務,通兵法。
她們會說七王妃只會舞刀弄槍,不懂後勤,不懂人心。
7
三日後,我正陪著太后用膳,突然咳了幾聲,太后立刻關切地看向我。
「婉舒這孩子,自多年前落水後,身子就落下了寒症的病根。」
太后的話像根針,直戳蕭景承的心。
「御醫說了,這寒症怕是要跟一輩子了。」
蕭景承握著茶杯的手在顫抖。
那年上元節,蘇敏昭說有登徒子糾纏,要他去救。
我發著高燒,他卻把我一個人留在湖邊。
等他回來時,我已經昏倒在冰冷的湖水中,差點沒命。
「都是本王的錯。」他突然出聲。
太后詫異地看著他:「景承這是怎麼了?」
我淡淡地笑:「七王爺多慮了,這病與您無關。」
可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回到王府,蕭景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整夜。
第二天,他派了心腹去我家打聽我病根之事。
「王爺,打聽到了。」
蕭景承接過那些殘片,拼拼湊湊,勉強能看出是張藥方。
他拿著殘片,找到京城最好的藥師。
「這方子……」藥師看了半天,臉色變了。
「怎麼了?」
「王爺,這是吊命的方子,極其兇險。」
蕭景承的手開始抖:「什麼意思?」
「服這藥的人,身體早就垮了,全靠藥力強撐著。而且……」藥師猶豫了一下。
「說!」
「長期服用此藥的女子,寒氣深入骨髓,此生不可能有孩子。」
蕭景承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了。
藥方從他手中滑落,飄到地上。
我那時才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就要靠這種藥吊命。
而我的病,是他造成的。
蘇敏昭騙了他,那晚根本沒有什麼登徒子。
她只是想支開他,讓我一個人在湖邊等死。
蕭景承衝出藥鋪,在雨中狂奔。
他要去找我,要跪在我面前認錯。
睿王府的門緊閉著,門前跪著一個渾身濕透的人。
「王妃,七王爺已經跪了一夜了。」丫鬟小心地稟報。
我坐在暖閣里,手中捧著熱茶。
「讓他跪著。」
「可是……」
「下雨了嗎?」我問。
「下了一夜。」
「那就讓他淋著,省得我髒了手。」
睿王蕭景鶴從外面回來,看到門前跪著的人,冷笑一聲。
「婉舒不想見你。」
蕭景承抬起頭,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大哥,我有話要對她說。」
「什麼話?道歉嗎?」蕭景鶴的聲音裡帶著嘲諷。
「現在知道後悔了?當初你在做什麼?」
蕭景承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是啊,當初他在做什麼?
他在寵著蘇敏昭,在相信她的每一句話。
在我病得起不來床的時候,他在陪蘇敏昭看花。
在我咳血的時候,他在聽蘇敏昭彈琴。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蕭景承的聲音嘶啞。
「錯了?」蕭景鶴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
「她差點死在你手裡,你說錯了就完了?」
「她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你知道嗎?」
蕭景承的臉徹底白了。
不能有孩子,那她嫁給蕭景鶴,豈不是……
「我會護她一生。」蕭景鶴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她不需要孩子,有我就夠了。」
「倒是你,好好想想怎麼跟蘇敏昭過吧。」
蕭景鶴轉身進了府門,留下蕭景承一個人跪在雨中。
我在窗邊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這些眼淚,這些後悔,都來得太晚了。
當年那個在湖邊等死的少女,早就已經死了。
8
三天後,七王府出了大事。
御醫被緊急召入王府,之後又有不明人士進出。
我正在花園裡賞花,丫鬟匆匆跑來稟報。
「王妃,七王爺在府門外求見。」
「不見。」
「可是……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您。」
我放下手中的花,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讓他進來。」
蕭景承走進花園時,整個人都變了。
他的眼中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只有徹骨的寒意。
手裡還捏著一張紙。
「婉舒,你看看這個。」
我接過紙張,上面竟然是血脈驗證的結果。
孩子不是他的。
我猛地抬頭看向他,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憤怒。
「她騙了我。」
聲音嘶啞得可怕。
「那個孩子是陣亡士兵的遺孤,蘇敏昭從一開始就在演戲。」
我的心跳得很快。
不是因為同情他,而是因為……報應終於來了。
「所以呢?」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你想要我怎麼做?」
蕭景承突然跪了下來。
「婉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被她騙得團團轉,傷害了你,背叛了我們的婚姻。」
「你能原諒我嗎?」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他,心中湧起一陣荒謬的感覺。
現在知道後悔了?
當初蘇敏昭哭著說孩子是他的時候,他可是護得緊緊的。
現在發現被騙了,就跑來求原諒?
「起來。」我的聲音很冷。
「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