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可都等著更好的詩句!」
有好事者開始催促了起來。
「我……我……」
夏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砰砰砰地磕頭,嘴裡喃喃不知在說什麼。
「既然如此,我看,勝負已定。」
皇上滿意地看著我:「朕就知道,從小看著你長大,怎會被一個婢女給比下去!」
「夏羽,你怎麼了!你說啊!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在幹什麼……」
「你的那些詩呢?你的才情呢?別怕,你說出來……」
周伯揚發瘋似地搖晃著夏羽的肩膀,可夏羽卻始終無法開口。
「賤人!你說話!」
他伸手就給了夏羽一巴掌,隨後看到了一旁的我。
「玉寧,所以你也騙了我?你其實是有才的!」
「不過,我不怪你。」
他突然深情地看著我,「我受了這賤人矇騙,還好今日陛下為我做主,讓我看清了這賤人的真實面目。」
「你騙我之事,我們就一筆勾銷,玉寧,你依舊是我的正妻!」
我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跪了下來,認真地看著皇上。
「臣女想拿金牌,換陛下一個承諾。」
「求陛下為臣女和新進探花郎,蕭家嫡長子,蕭牧塵賜婚!」
5
話音剛落,周伯揚身形一晃。
「探花?」
「溫玉寧,你放著我這個狀元不嫁,去嫁一個探花?」
說著,他突然放低聲音。
「不要再耍脾氣了,我現在就把夏羽休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你還不滿意嗎?」
「你不是答應做我的平妻……」
周伯揚來拉我的手,卻被我一下子甩開。
「我何時答應,可有聘書為證?周表哥再胡言亂語,壞我清譽,休怪我讓人將你趕出去!」
周伯揚還想說什麼,卻被父親的笑聲打斷。
「讓陛下見笑了,臣這女兒向來任性,被臣寵壞了,如今竟自己選了夫家。」
我從小進宮陪伴宮中貴人,皇上對我也格外寬厚。
他笑著打趣我,一家有女百家求,當場則為我賜了婚。
根本無人在意這位「狀元郎」此刻的處境。
周伯揚臉色鐵青,他幾次想說話,但是又不敢抗旨,只能眼睜睜看著我領旨謝恩。
就在眾人恭賀我之時,一旁的夏羽突然沖了出來,攔在我的面前。
她砰砰砰地對著我磕頭,直到額頭滲出血絲。
「小姐,你救救我,讓我還回到您身邊吧,哪怕做粗活也行!」
她本就單薄的衣衫剛剛已經被周伯揚撕扯地破爛不堪。
見我沒有理她,她一遍又一遍地磕頭懺悔。
「小姐,我從小在你身邊長大,如今被休,我身無分文,可怎麼活啊!」
「從小一起長大還如此不要臉地勾引小姐的未婚夫,真是賤蹄子。」
「溫小姐菩薩心腸,要是我們家的,活活把她打死也不為過!」
周邊人竊竊私語,尤其是那些高門貴女都看不起這樣的婢女,恨不得吐口水淹死她。
「那個周公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高門嫡女不要,非要一個丫頭做正妻,真是腦子有問題!」
「過於自信的男人,什麼都想要,最後什麼得不到!」
周伯揚從來沒有被這麼侮辱過。
以前,大家忌憚溫府,忌憚我,對他多有尊重,笑臉相迎。
可如今沒有了溫府,狀元郎年年都有,在京都根本不是稀罕玩意兒。
更何況他的名聲已經差了。
我剛一皺眉頭,立刻有討好我的婆子把夏羽按在地上。
一塊布迅速地把她的嘴堵上了,夏羽披頭散髮地掙扎,也只能發出一點嗚嗚聲。
我揮了揮手,她就像一條狗一樣被拖了出去。
我冷眼看著周伯揚,勾起嘴角問他。
「周公子,是自己走出去,還是我請你出去呢?」
6
周伯揚灰溜溜地溜出了溫府。
沒有人在意這位新科狀元的去處。
我也偷偷地溜到後花園裡透口氣。
接下來,我得好好謀劃一下,如何讓這對渣男賤女徹底遠離京都。
正在我靠著欄杆看著遠方沉思之時,一個沉穩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來。
「溫小姐是心有不舍,睹物思人了?」
我嚇得差點從長廊欄杆上翻滾下去。
一回頭,一位白衣少年,氣宇軒昂,正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這不正是我那「便宜相公」,蕭家嫡子,蕭牧塵。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怎麼,你吃醋了?莫不是你也喜歡周伯揚,所以看我睹物思人,有些吃醋?」
蕭家和溫家是世交,蕭牧塵和我就差穿著一條褲子長大了。
只不過後來,我因一心痴迷於周伯揚,不願和外男有任何接觸。
而蕭公子,則痴迷於經商,一心只想做天下第一富商。
當今陛下對經商頗為鼓勵,只要能繳納稅收為國家做貢獻,都是有功之臣。
蕭牧塵報著滿腔熱血為國爭光。
結果把底褲虧光。
要不是蕭老爺攔著,這廝就要把家底敗光。
三年前,他找到我,遊說我和他去匈奴開馬車店。
他信誓旦旦地看著我,說,匈奴人每天騎馬,一定是因為不會製作馬車,我們過去,定能大賺一筆。
我從他清澈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嫌棄的眼神。
然後無情地拒絕了他。
在他把錢一次又一次往水裡扔後,蕭老爺終於忍無可忍。
據說把他吊在樹上揍了一頓,送去了國子監。
沒想到短短兩年功夫,就考了個探花回來。
這一世,我睜開眼那天,恰逢周伯揚慶功宴前一天,也就是放榜當天。
周伯揚和同僚喝地徹夜不歸,而蕭牧塵卻敲開了我家大門。
他風流地拿著扇子,大冬天扇個不停,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小爺我現在功名在身,再也不怕我爹了。」
「玉寧,匈奴的馬車店,你再考慮考慮!」
我呸了他一句,沒想到他死纏爛打地追著我。
「真的很賺錢,玉寧,你要相信,人不會一直失敗,這次我一定成功!」
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我眯著眼警告地看著他:「你到底有什麼事?非要去匈奴?!」
「誒!」
果然,蕭牧塵驚訝地看著我,繼而悲憤地看著我。
「我要遠離這個京都!蕭老頭天天逼著我相親!」
「天天!」
「你嘗過從天亮相到天黑的滋味嗎?」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在我面前捶胸頓足,宛如一隻猴子。
「玉寧,看在咱兩的情誼上,救救我吧,不然你把我打一頓吧,別讓我出門。」
我佯裝伸出手,蕭牧塵立刻捂住臉。
「打腿,別打臉!」
「蕭牧塵,要不,你娶我吧!」
「咱兩一個一定要嫁人,一個一定要娶人,不如,我嫁你?」
7
「話說,我真的以為你要做後娘呢!」
蕭牧塵拉回我的思路,調侃著看我。
「後娘?」我奇怪地看著他。
蕭牧塵摸了摸鼻子:「都說你要做平妻,嫁過去給那對男女當牛做馬還要養活他們,我還想勸你,乾脆直接認周伯揚當兒子算了。」
「反正都一樣嘛!」
我沉默地看著他,感覺被他罵了,又無從反駁。
接下來的日子,我安心地在家裡待嫁。
娘親欣喜我終於「浪子回頭」,今日叫了銀樓的師傅來打首飾,明日喊了綢緞莊的掌柜來裁衣裳,忙地不可開交。
蕭牧塵則以我未婚夫的身份,天天來我院子裡「指手畫腳」。
「這金簪太小了,給玉寧整那坨最大的!」
「這衣服怎麼這麼少,一個花色來一套!」
「什麼?已經一個花色來一套了?那就把兩塊花色合在一起,排列組合,各來一套!」
我嘆息著將他轟出去,可那些大掌柜每次過來又悄悄把他帶進門。
像財神爺一般供著他。
鬧哄哄地熱鬧了一個月,蕭牧塵被皇上安排到了都察院。
我終於過上了安靜的生活了。
而周伯揚則被外放到了青州,做一個知府。
上一世,他可是直接被點了翰林院,貼身伺候皇上。
在溫府的助力下,才有了後來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而這一世,周伯揚再也沒能進得了溫府。
可他竟然趁著我去城外田莊的時候,攔住了我的馬車。
空蕩蕩的田間小路上,周伯揚站在我的面前,頹廢地看著我。
「玉寧,你還要和我鬧到什麼時候?」
「我是真的愛你的!」
「之前是受了賤人蒙蔽,現在我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感情到現在,他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聽說夏羽已經被他休了,可卻死活不願意離開他家。
正在兩人要對薄公堂之際,夏羽診斷出了身孕。
按照本朝律法,女子有孕,丈夫不可休妻。
於是,夏羽又住了下來。
我失望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周伯揚,從頭到尾,你都把我們女人當作一個工具,一個輔助你的工具。」
「夏羽是你裝點門面的工具,因為狀元郎需要一個才華橫溢的妻子,去為你撐場面,為你贏得貴人們的關注。」
「而我是你的錢袋子,是你未來仕途的樓梯,你要踩著我,踩著溫家,一步一步爬上去!」
「你誰都不愛,你愛的只有你自己。你愛的,是金錢,地位和權勢!」
「若你真的有良心,你現在應該回去照顧夏羽,不管怎麼說,她都懷了你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不!不!」
周伯揚激動地看著我。
「不是的,玉寧,我愛你,我只愛你,所以我只要你給我生孩子,這是我對你的忠心!」
「你不信,你不信,你跟我走,我證明給你看!」
說著,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從馬車上扯了出來。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突然衝過來。
猝不及防,我被他拽進懷裡,一把匕首抵住了我的喉嚨,讓我不得動彈。
「玉寧,你這麼愛我,怎麼忍心拋棄我。夏羽都和我說了,她說你為了我,掩飾自己的才華,為了我,去求姑父不要給你定親。」
「你這麼愛我,怎麼會說不愛,就不愛了!」
我被他死死控制住,周邊的家丁不敢上前,只能焦急地看著我。
我也不敢再刺激他,只能緩緩地順著他的話。
「好好好,你先別激動!」
8
周伯揚逼迫我和他一起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