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有個為他挨過刀子的女兄弟。
為此他們一家人都對這個姑娘極盡寵愛。
所有人都勸我大度。
只因這姑娘當年救過我男朋友一命。
後來畫廊著火,他給我打電話:「等這次報完恩,我們好好在一起。」
電話掛斷的瞬間,他立馬背著那姑娘衝出了火海。
他卻不知道,我也在裡面。
1
齊禮陪我過生日的時候。
我還沒來得及許願,他手機鈴聲就響了。
突兀的鈴聲打斷了包廂內熱鬧的氣氛,齊禮準備直接摁掉電話,專心為我過生日。
可是一看到備註,他立馬選擇接通。
「齊禮,我心口有點難受……」
電話對面的是個姑娘,聲音有些虛弱,還帶著哭腔。
話都還沒說完,齊禮立馬就接了句:「阿晚,你在哪?」
說話的同時,齊禮直接拿起沙發上的衣服,然後大步往外走,完全忘記了此時他正在為我過生日。
突如其來的變故,以及那個熟悉的名字,讓包廂內的氣氛再次變得詭異,我的好友謝曼立馬伸手攔住了他。
「齊禮,你搞清楚,今天是你女朋友二十五歲的生日,你現在走合適嗎?」
齊禮被攔了下來,皺著眉慢慢轉頭盯著我,像是在責備我的不懂事。
「阿晚身體不舒服,我必須要過去看一下。」
接著他把雙手放在我肩膀上,一字一句說:「湘湘,以後咱們是一家人。阿晚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懂事。」
說完最後四個字,齊禮直接衝出了包廂。
速度之快,甚至還在門口撞到了一個端著酒過來的服務生,酒瓶子嘩嘩碎了一地,紅得像血的酒漫延開來。
謝曼為我抱不平。
「但凡你跟齊禮在一塊,那個許之晚十次就有八次打電話過來,次次都用同一招,就她受傷就她柔弱是吧?」
她剛說完,坐在旁邊竊竊私語的一個朋友忽然發聲:「那姑娘為齊禮擋過刀,肯定就要多關心一下啊。」
另一個朋友也站了起來,臉上只差寫上「正義」兩個大字。
「湘湘,你要大度一點。畢竟人家姑娘可是為你男朋友擋的刀,四捨五入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多關心人家一點也是正常的。」
包廂里其他神色各異的朋友,也紛紛暗自點頭,和齊禮如出一轍的神情,都在責備我的不懂事。
在我知道許之晚這個女孩子存在,以及那所謂的救命之恩時。
我身邊所有人都在勸我要忍耐和大度。
因為她曾經救過我男朋友。
擋過刀、見過血的那種。
所以每當她有事情需要我男朋友的時候,我都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就算她故意當著我的面,和我的男朋友摟摟抱抱。我也必須要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甚至還要笑臉相對。
否則我就是沒心肝,白眼狼,是這個社會的垃圾和敗類。
我眼角有些酸澀,願望也懶得許,就坐在沙發的角落上發獃。
謝曼看出了我情緒不太好。
當即就把這群人直接給推出了包廂。
「走走走,就你們長了嘴會說?」
「齊禮的救命之恩,憑什麼要我們湘湘一起報答?」
2
許之晚。
她是齊禮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初一那年,齊禮被學校外的兩個小混混盯上,不給錢就要打他。齊禮性子倔,當即脫了外套跟混混打了起來,可那混混手裡卻帶了刀。
刀子捅過來的時候,許之晚推開了齊禮。自己受了傷,以至於常年體弱,甚至一度需要去國外治病。
齊禮向來就重感情。
這是救命之恩,所以齊家所有人都對許之晚各種疼愛和偏袒。
而我知道她存在的時候。
我已經和齊禮在一起七年了,不僅貫穿了整個大學生涯,而且我和他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我很愛齊禮。
同樣,我也知道他很愛我。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那個叫許之晚的女孩子不會出現。
初次見面,是在機場接機。
她直接忽略了齊禮旁邊站著的我,一頭扎進了齊禮懷裡,還親密地在他臉頰上貼。
「阿禮,我回來了!」
聲音柔柔的,讓人充滿了憐惜。
彼時我心裡只是有那麼一丁點不舒服,但一想起眼前這個姑娘當年奮不顧身為齊禮擋刀,我還覺得自己狹隘了。
可很快我就發現自己錯了。
許之晚似乎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以至於看見我跟齊禮十指相扣,臉色瞬間就慘白了起來。
齊禮嚇得趕緊甩開了我的手,將許之晚抱在懷裡,輕聲哄著她:
「阿晚,身體不舒服嗎?」
許之晚緊緊抱著齊禮的脖子,跟小貓咪似的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阿禮,心口有點難受。」
本就是因為他受的傷,齊禮一直都心生愧疚,這下子聽到她這麼說,當即就把許之晚抱起來,然後大步匆匆往機場外跑。
完全忘記了還停在原地的我。
我只當這是一個意外,所以並沒有多想。畢竟我沒有把人往最壞處想的習慣。
然而隔天我跟齊禮看電影的時候。
許之晚直接打個電話過來,又說她心口不舒服。
齊禮立馬起身準備去找她。
我攔住了齊禮,說我要和他一起去。那時候我的想法很天真,覺得許之晚一個女孩子很不容易,又因為我男朋友受了傷,所以我能幫一把是一把。
到她家,許之晚根本一點事也沒有,還做了一桌子豐盛的大餐,穿了一件很凸顯身材的短裙。
看見齊禮出現,嘴角笑容明媚柔和。
可下一秒看見了我。
她嘴角的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甚至還帶了一絲幽怨。
「她怎麼也來了?」
許之晚直接質問齊禮,捂著胸口坐在椅子上,似乎又開始不舒服。
齊禮立馬半蹲在她面前,像哄小孩似的哄著她:「湘湘也是擔心你的身體,所以跟我過來看看。」
許之晚還是不開心。
瞥了我一眼後,捂著胸口開始哭。直說難受,然後一把撲進齊禮懷裡,要他哄著睡覺。
齊禮擔心她身體,將她送往了醫院。
到了醫院,許之晚什麼事也都沒有,只是當初那個傷確實很嚴重。所以在她說心口很疼後,還是要留院觀察一晚,齊禮忙前忙後搞到了大半夜才睡覺。
我心疼他。
把隨身帶的大衣披到他身上。
原本在病床上該熟睡的許之晚忽然睜開了眼,滿眼挑釁:「阿禮以前說過會娶我的,你要是識趣的話就主動提出分手。」
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就知道這姑娘在打什麼主意。
原本以為是個柔弱小白花。
現在卻發現是個十足的黑心蓮,還帶著毒的那種。
「齊禮是我男朋友,我們已經見過家長了,訂婚的日子也已經定好,我憑什麼要分手?」
我只覺得想笑。
長達七年的愛情長跑,齊禮和我的感情一向穩固。當初在大學裡我們倆就是模範情侶,擁有著類似的興趣愛好,做什麼事情都很默契。
他說過我這輩子一定會嫁給他。如果敢嫁給別人,他就去搶親。
彼時我嬌笑地撲進他懷裡,感受著他的炙熱的心跳。
那時候我常想,這輩子我大概再也找不出這麼愛的人了。
所以我根本就不想放手,也絕對不會放手。本就該屬於我的幸福,為什麼要拱手讓給別人?
許之晚緩緩從病床上坐直了身體,垂眸看了一眼睡在床邊的齊禮,滿臉溫柔眷戀。
「我為他不惜被人捅了一刀,他這輩子只能愛我一個人!」
「周湘,我會讓你看到,齊禮真正愛的人,究竟是誰。」
彼時的許之晚,臉上的神情有些瘋狂。
可後來我才意識到,她做的那些事情才更是瘋狂至極。
3
原本選好了日子訂婚。
然而許之晚捧著一本黃曆上門,和齊伯母說訂婚那個日子對她不好,得改天再重新選。
齊伯母把許之晚幾乎當成了親生女兒來疼愛,二話不說就推翻了先前定的日子,絲毫不顧及我的面子。
訂好的酒店說退就退。
上萬的定金說打水漂就打水漂。
就因為許之晚的一句話。
不僅如此。
原本給我買好的三金,也全部都戴在了許之晚身上。
我生氣地跑去質問齊禮。
他卻滿臉無所謂。
「就金戒指、金項鍊而已。阿晚想要就給她了,畢竟她救過我的命。咱們再重新買一款別的就好了。」
除了本該屬於我的三金。
就連我一早就定好的訂婚服,我也在齊禮家中,看著許之晚大搖大擺地穿在身上。
只是她常年病著,身體過於瘦弱,有些撐不起來那件漂亮的禮服。
「湘湘,你看我穿得漂不漂亮?」
她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又故作羞澀:「我原本只是說好看,阿禮就說可以把這件訂婚服送給我。你不會生氣吧?」
說完又扭頭看著齊禮。
「我穿起來肯定沒有湘湘好看吧?畢竟初中那次後,我的身體就一直很瘦,肯定很難看。」
只要一說起初中那次擋刀。
齊禮就會瞬間化成一個十足的貼心大哥哥形象,一把將我擠到旁邊,然後伸手親昵地摸了摸許之晚的腦袋。
「咱們阿晚穿什麼都好看。」
齊禮的爸媽也擁了上去,把許之晚護在中間,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哄著捧著,就像是一個易碎的洋娃娃,生怕她傷到一分一毫。
我就像個笑話,獨自站在圈外,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
可即使這樣,齊禮反倒還是在勸我:「湘湘,你要大度。晚晚是我們的妹妹,需要讓一讓她的。」
只因為我臉上沒有帶笑,許之晚不高興了。
4
因為重新商量訂婚的事情,齊禮和我爸媽吃飯。許之晚竟然直接找了過來,說她需要去醫院一趟,讓齊禮陪她。
我爸媽的臉色很不好看。
畢竟這種事情發生太多次了,是個人都知道許之晚是故意的。
所以我爸媽不允許他去,至少在這樣的場合,我家這邊的親戚都在,要是齊禮離開,指不定我會被說成什麼樣子。
我爸媽甚至還退了一步,他們陪著許之晚去醫院,讓齊禮陪著我吃完這頓飯。
但齊禮一看許之晚捂心口,當即就拋下了我,抱著許之晚衝去了醫院。
是半點猶豫也沒有。
他甚至還在說:「阿晚都不舒服了,你怎麼還能吃得下去?」
原本我也還忍,後來我才發現許之晚就是在變本加厲,所以我找齊禮談。
他卻苦口婆心來勸我:
「阿晚當年若不是為了救我,也不至於一直身體病弱。這是我欠她的,你是我未來老婆,所以你也會幫我一起報答她,把她當成親妹妹來對待的,對吧?」
當成怎樣的妹妹呢?
肆無忌憚穿著本該屬於我的訂婚服,戴著我的三金,然後摟著我的男朋友,跟著我未來婆婆公公和樂融融。
我苦笑。
我也希望能夠簡單當成妹妹來對待。
可人家顯然不這麼想。
許之晚要的,是當齊家的媳婦。
可是所有人像是眼瞎了似的看不見一樣。都覺得許之晚天上地下無敵好,什麼壞心思也沒有,只是個需要被呵護的孩子而已。
仿佛我的每次抗議,就是在無理取鬧,就是沒有道德。
就這樣各種截胡,我身邊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了有這麼一個女孩子的存在。
除了謝曼堅定地站在我這一邊,其他所有人都在勸我大度。
只因為許之晚對我男朋友救命之恩。
所以我得忍。
忍到死的那一天才行。
就連這次我的生日,許之晚叫走齊禮,我也還得忍著。
忍著我的男朋友通宵達旦地陪著另外一個女人。
但凡我表現出一點不滿,我就是個心胸狹隘的女人。
是的,心胸狹隘。
5
隔天早上。
我睡醒習慣性打開手機,剛點開朋友圈,就看見許之晚剛發的幾張照片。
三張圖片。
一張是齊禮躺在床上的睡顏。
另一張是他們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照。
還有一張,則是齊禮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的照片。
摟得那樣緊,就站在床邊。
曖昧的氣息不斷蔓延,仿佛下一秒親密相擁的,兩個人就會倒在床上。
相擁相吻。
配字:每個難熬的夜晚,幸好都有你在。
我氣得渾身發抖,當即就給齊禮打電話,讓他給我一個解釋。
可接電話的卻是許之晚。
「周湘,阿禮還在睡覺呢,你晚一點再打過來吧。」
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可是話里的炫耀,是怎麼也止不住。
仿佛就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瞧,他又選擇了我呢。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
齊禮才到我家來找我,字字句句都是抱歉。我把那條朋友圈懟到他臉上,他沉默半晌過後才開口:「湘湘,阿晚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她做得有些不對,但這是我欠她的。」
心涼了半截。
我一把就推開了齊禮。
「那是你欠她的,不是我。」
所以我憑什麼要跟他一起還這份恩情?
如果許之晚沒有那麼多小心思,我願意把她當成親妹妹來對待。
可是不行。
許之晚只想踩著我上位。
所以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我給了齊禮最後的通牒,如果不能把許之晚這件事情徹底處理好,那麼就分手吧。
我真的累了。
6
第三天早上。
我剛和謝曼一起出門,正準備去好好逛個街,平復一下心情。
許之晚找到了我,說是要跟我好好談一談。
她眼角有些烏青,還略紅腫著。看樣子是哭了一場,我猜測齊禮大概去找過她。
可齊禮既然還沒有找我。
那就說明這件事情還沒有辦好,否則許之晚也不可能找到我面前。
她帶著我到了附近一家新開的畫廊,我讓謝曼先回去,畢竟有些事情也確實要跟許之晚說開。
否則這種糾纏不清。
她疼,我也難受得厲害。
許之晚停在一幅半人高的畫像前面,滿臉幽怨地盯著我。
「周湘,你知道我究竟有多愛齊禮嗎?」
「愛到那個瘋子拿刀出現的時候,我滿腦子只想著不要讓齊禮出事,所以直接沖了上去。」
「我以為我做到這個份上,齊禮就會愛我。可我沒想到,我出國治療這幾年,他居然就和你在一起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可是憑什麼?」
「我明明比你更愛齊禮,愛到可以把這條命給他。可他憑什麼為了你要放棄我?」
許之晚越說越激動,甚至直接開始伸手來推我。
「憑什麼?」
「憑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只是把你當成妹妹來對待,是你妄圖把這份親情變成愛情。」
這個救命之恩確實可以綁齊禮一輩子。
如果許之晚願意當妹妹,沒有那麼多壞心思,或許我也會心疼這個奮不顧身的女孩子。
可她每次都在算計我。
企圖用齊禮的救命之恩來道德綁架我。
可她救的那個人不是我,我憑什麼要犧牲自己的愛情來成全她?
我做不到。
也不想去做這件事。
許之晚哭得越發大聲,她甚至還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把摺疊小刀塞進我手裡。
「我為了阿禮差點連命都沒了。你捅我一刀,然後把阿禮還給我好不好?」
帶著哭腔的嗓音響起,畫廊里的所有人都側目看了過來。
那些知情的、不知情的人們紛紛伸手指著我。
好似都在指責我。
7
可變故卻來得如此之快。
畫廊不知從何處起了火,等到被人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開了。
想要衝出去十分艱難,尤其是我跟許之晚站的位置實在太靠裡面,我捂著口鼻想往外跑,她卻趁我不注意狠狠推了我一把。
「周湘,你死在裡面就好了!」
我摔倒在地,又被幾個慌亂往外跑的人踩中腿,半晌都爬不起來。
等到好不容易扶著牆站起來時,火已經燒到了我面前,我很難再出去了。
火勢蔓延開,鋪天蓋地的濃煙嗆得我難以呼吸。
甚至連說話都覺得艱難。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齊禮打來的電話。
我身體愈發覺得難受,呼吸也格外困難。接通電話後,我甚至一度都開不了口,可以說嗓子如同刀割了一樣。
我甚至還能聽到齊禮電話里嘈雜的聲響,以及 119 的警笛聲。
「湘湘,等我這次報完恩,我們就好好在一起。我發誓只會把她當成妹妹,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咳咳……」
我掙扎著想開口,可是嗓子被濃煙灌壞了,說了一個字就覺得火辣辣地疼。
可他卻仿佛聽不見似的,滿心滿眼都只有那個許之晚。
「湘湘,阿晚現在需要我,我必須去找她,你乖一點,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說罷。
我似乎又聽到了許之晚的聲音。
帶著哭腔一如既往地柔弱。
「阿禮,我好難受啊。你快點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齊禮,我……」
我拼盡最後一口力氣,不顧刀割似的嗓子疼痛,想開口同他說我也在畫廊里。可是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只剩下刺耳的嘟嘟聲。
火焰鋪天蓋地地蔓延過來,滾燙的炙熱感包裹住我,我再也出不去了。
8
彼時剛救下許之晚的齊禮,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哄了又哄。
許之晚嚇得直掉眼淚,以一個極其親密的姿勢縮在了齊禮懷裡,還吻著他的頸脖。
「阿禮,我好害怕。」
「以後你都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
她哭得太厲害了。
齊禮甚至都捨不得推開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一聲又一聲哄著:
「好,我答應你。以後我都不會離開你,別哭啊。」
「晚晚,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跟哄小孩似的。
以及那發自肺腑的話語,把同行的醫護人員都看感動了。
此時齊禮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電話那頭的謝曼聲音無比急迫:
「湘湘也在畫廊裡面,快去救她!」
9
這一天畫廊發生大火,不出半個小時就已經衝上了熱搜榜首。
同時登上熱搜的,還有齊禮。
鏡頭下的齊禮,在那通電話結束後,眼中片刻驚愕後,緊接著丟下手機就往火場裡沖。
趕到的消防員緊緊抱住他的腰,可齊禮猩紅著一雙眼,嘴裡還在大喊著:「湘湘還在裡面,我的湘湘還在裡面……」
說著便流下了滾燙的淚,在場所有人都開始勸他,眼裡充滿了對他的心疼和憐憫。
而齊禮,因為這段視頻直接登上了熱搜榜第二。
成了許多網友口中的痴情人,為了心愛的姑娘不惜衝進火場。
字字泣淚,聲嘶力竭地叫喊,更是讓一眾網友為之心碎。
看著這段視頻,我只覺得無比嘲諷。
10
「湘湘,又在偷看手機了?」
謝揚推開病房門走了進來,彎腰在我額頭上探了下體溫,接著十分自然地抽過我手裡的手機。
「體溫正常了,但還是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手機先沒收了。」
謝揚替我倒了杯熱水,緊接著拖了把椅子坐到床邊盯著我。
「謝謝你,謝揚。」
我接過水杯,又道了聲謝。
在畫廊火場裡,我吸了太多煙,有些傷了嗓子,以至於說話時聲音沙啞難聽至極。
我剛低頭喝了口水,病房門不知被誰打開,接著竄進來一個小男孩。一進來就愣在原地,瞪大了雙眼盯著我。
「姐姐,你的臉……」
小男孩話還沒說完,就被急匆匆趕過來的父母抱了起來,孩子媽媽趕緊對我鞠躬道歉:
「抱歉啊,沒有看住孩子。」
說完話後,又伸手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一下:「讓你不聽話亂跑!」
「沒事。」
我搖搖頭,伸手碰了一下臉上的繃帶,心口還是有些疼,但歇斯底里的情緒早已經消失。
那對父母趕緊帶著孩子出了病房,我低著頭沒說話,謝揚嘆了口氣,然後一把握住我的手,言之鑿鑿:「湘湘,都會好的。」
會好起來嗎?
我偏頭看了一眼窗外,陽光很是明媚。但窗戶玻璃映襯出的我的臉,卻是那樣醜陋。
11
在畫廊里。
我一度以為自己會命喪火海。
但謝揚救了我。
他是謝曼的哥哥,也是我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只是大學的時候選擇出國留學,後來又在國外工作,許多年都沒有見過了。
這次回國,又恰好在畫廊里救了我。才不至於讓我帶著怨恨死在火場裡。
謝揚將我抱在懷裡沖了出去,自己的胳膊上也留下了一塊被火燙傷的疤痕。
而我因為在裡面待了太久,左臉被燙傷,哪怕用了最快的速度送到醫院裡,也依舊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我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傷了臉。左臉被包裹著厚厚的紗布,我手指只是輕輕碰一下,就疼痛無比。
謝揚安慰我,說這不過是小傷。
他是醫生。
一定會治好我的臉。
可他將病房裡所有的鏡子全部都收走,甚至連手機也不留給我。
掩耳盜鈴。
所以晚上我一個人偷偷溜出病房,去了公共衛生間,然後在鏡子面前一點點拆下繃帶,看著鏡子裡變得醜陋的自己,開始放聲大哭。
我甚至都想不明白。
我究竟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謝揚找到我,看著我蜷縮在角落裡,就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我身上,緊接著將我抱進懷裡。
「湘湘,你永遠都是謝揚哥哥心裡最漂亮的女孩。」
跟哄小孩似的,謝揚哄著我。
只是他眼眶同樣也紅著,昏暗的燈光下,我卻依舊能夠看清他眼底的痛惜。
那天晚上謝揚一直陪著我,聽我說著這七年來的點點滴滴。說著我的一腔真心喂了狗,到最後換來這樣一個結局。
倘若齊禮是一個乾脆的人,許之晚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更加不會出現畫廊里這件事。
我也不是一個乾脆的人。
念著那七年的感情,我總是想著忍一下、再忍一下。仿佛只要忍下來,我就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我錯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容忍的,我卻偏偏還想要一個圓滿的結果,所以我得到了教訓。
那麼他們呢?
我伸手輕撫著臉上那塊突兀的傷疤。
12
那天晚上的歇斯底里,也只會停留在那晚。
隔天我就收拾好了情緒。
為了不讓爸媽擔心,我給謝曼打了電話,囑咐她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爸媽,就說我公司有事,這段時間需要出國出差。
爸媽很信任謝曼,對她說的話並沒有懷疑。
而我也要利用這段時間出國治療。
謝揚說過,他會想辦法讓我的臉恢復如初的。
只是在臨出國之前,有些恩怨也該一併算清。
比如猶豫不決的齊禮,又比如那個在火場裡將我推向火海的許之晚。
誰都跑不掉。
中午謝曼拎著保溫盒走進病房。
人還沒走進來,就開始同我絮叨說著剛才發生的事:
「剛才在樓下看見了齊禮,看樣子有些瘋,腿傷了還執意往醫院外跑,許之晚抱著他的胳膊直哭,都是報應。」
說完,謝曼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確定我臉上沒有任何異常後才鬆了一口氣。
我一早就知道齊禮也在這家醫院。
那天火災發生後,謝曼給他打電話,齊禮難得又想起了我這個女朋友,第一次拋下了他心愛的許之晚,想要衝進火場裡救我。
雖然被消防員攔了下來,但還是因為過於激動,遲遲不肯離開,導致被塌陷的房子橫樑砸中了腿。
只能說都是報應吧。
而齊禮,大概到現在還以為我死了。
死在了火場裡那個無人問津的角落中,然後良心發現似的開始自責難過。
一次又一次想要衝出醫院,再去那已經燒為灰燼的畫廊里,去找我的屍骸。
那些網友紛紛感嘆齊禮的深情,但只有我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虛偽、自以為是。
我活著的時候,他滿心滿眼都只有那個曾經為他擋過刀的許之晚,為此不惜讓我這個女朋友一再隱忍和委屈。
後來以為我死了,又開始回憶起了我的好。發了瘋似的自責,對我的愛意在那個瞬間達到了頂峰。
我住院的這一個星期以來,特意讓謝揚替我打點好,不會有人透露出我的名字。
齊禮,找不到我的。
越是找不到,仿佛那份愛就會越發深刻。
我看著他就像跳樑小丑似的,一次又一次在鏡頭下訴說著對我的愛。
然而現在的我,只覺得無比地噁心。
這七年來所有的愛。
在那場大火里早就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