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敘聽不見。
他會在我們吵架的時候扔掉助聽器。
從來不帶我進入他真正的社交圈。
一次同學聚會,有人問他:「你到底怎麼忍下去梁大小姐的脾氣的?」
裴敘指了指助聽器。
「摘下來。」
全場哄然大笑。
1
我從國外回來的第三天,才回了和裴敘的家。
一開門,明顯感受到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雖然有阿姨打掃,但人氣真的是很微妙的東西。
我拎著包走到玄關查看門口監控。
監控存檔只到最近一個月,這一個月里,裴敘沒有回過一次家。
很好。
凌晨十二點的時候,主臥的音響還在唱著「心在跳是愛情如烈火,你在笑瘋狂的人是我……」
我趴在床上打遊戲。
音樂 BGM 聲音太大,以至於我沒注意到玄關門的動靜。
直到我的音樂突然暫停,我還以為鬧鬼了。
轉頭一看,戴著銀絲邊框眼鏡,長得斯文敗類模樣的裴敘就站在床尾。
「你回國了?」
我扭回去繼續打我的遊戲,一邊回復他:「嗯,回來三天了。」
裴敘很久沒有說話。
到我這局結束,才意識到他還站在那裡不動。
裴敘說,最近太忙了,下次他一定會陪我一起出國看展。
我仰起頭,「不用啊,我和小姐妹玩得很好。」
直到裴敘洗漱完躺在我身邊,我下意識側過身去,把背朝向他。
我突然意識到,我好像不愛裴敘了。
眼淚一瞬間湧出,打濕了枕頭。
曾經我以為只要在裴敘身邊就好,可是人心太貪婪了。
我要裴敘愛我。
裴敘表面上是我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直到那一天。
我才意識到,我和他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拒絕我靠近他。
2
裴敘現在開的公司是和大學同學一起創立的。
那位大學同學準備結婚的時候,請帖發到了家裡。
我自然而然以為裴敘一定會帶我出席這場婚禮。
我提前挑好送新人的禮物,提前約好那天的化妝師,挑好了不喧賓奪主又不失體面的禮服。
等到婚禮的那一天。
從暗自期待到失落難堪,我只等到了和裴敘的共友發出來的朋友圈。
婚禮現場的大合照。
原來裴敘還是伴郎啊。
他身邊的伴娘正在仰著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再一刷新,這條朋友圈屏蔽了我。
刷不到了。
我不想像個怨婦一樣,在家裡哭著質問裴敘:「為什麼啊?!」
我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等裴敘回家的時候,我還在看我的平板。
只是輕飄飄提了一句:「你回來了啊。」
等裴敘經過客廳的時候,指了指茶几上包裝好的禮盒。
「這是我送新娘的珠寶,你記得送一下。」
裴敘嗯了一聲。
這件事在我心裡豁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3
傷口潰爛的那天是情人節。
我去裴敘的公司找他吃飯。
經過前台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前台問我:「您好小姐,請問您找誰,之前有過預約嗎?」
我正要回答。
前台突然眼睛一亮,眯著眼睛笑著很甜,一看就不再是職業假笑。
「裴總,下午好!」
我在這一個眼神來回,腦海里閃過那張婚禮大合照。
這才想起來,這位前台就是那天的伴娘。
我上前一步,裴敘旁邊的張秘書很自覺地後退一步。
我直接挽起了裴敘的手臂,「我找你們裴總,需要預約嗎?」
話是看著裴敘說的,但是說給前台的,這話又是張秘書接的。
「不用不用,梁小姐,您當然不用預約,直接給我打電話,我下來接您。」張秘書笑呵呵地說。
裴敘擰了擰眉,「怎麼不提前打電話?」
我說:「不然怎麼叫驚喜呢。」
當然,對裴敘來說,只有驚吧。
和裴敘一起坐上行電梯的時候,那位前台抱著一摞資料衝過來一邊喊等等她。
張秘書下意識按了等待。
前台進來的時候,我都看見張秘書的面若死灰。
他的臉上充斥著他想從這個電梯里跳出去的尷尬。
前台一邊快步進來,一邊說著:「不好意思啦,這裡有份文件是胡總現在要的。」
裴敘點點頭。
他耳郭處的助聽器很是明顯。
前台冷不丁來一句:「裴敘哥,只要戴上這個就可以聽見了嗎?」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僵硬地看著她。
裴敘還沒回答,她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道歉說對不起。
我把手從裴敘臂彎處拿了出來。
裴敘扭頭看著我。
我瞪他。
裴敘回頭開口:「知道很沒有禮貌,就別開口說話。」
他的模樣冷淡,情緒很平穩地撂下這句話。
卻殺傷力萬分。
小前台嚇得眼睛通紅。
等前台在她那層下了,圓場的還是張秘書。
「梁小姐不好意思,剛剛那位小姐是胡總妻子的妹妹,是過來實習的,不懂規矩。」
我都心疼張秘書。
到了頂層,我卻沒有下電梯。
衝著裴敘說:「不好意思,忘記今天還約了人。」
這是不打算約裴敘吃飯的意思了。
張秘書都想挽救一下。
裴敘卻站在原地說:「好。你結束了給我電話。」
電梯門自動關閉。
電梯下行,我和裴敘的眼神交接,順著玻璃門而下,陷入黑暗。
更不會知道,我走後他和張秘書的對話。
「您不哄哄梁小姐嗎?」
裴敘說:「我只要學會接受她的一切想法,就可以了不是嗎?」
張秘書想起自己上司的從前,閉了嘴。
畢竟梁嫵小姐的梁,是梁氏集團的梁。
4
又過了一年,我和裴敘都認識的高中同學結婚了,邀請了我們。
裴敘當天有會議,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還是去了。
看著新娘穿著潔白的婚紗走向新郎的那一刻,心突然被戳了一下。
原來婚禮是這樣的。
教父喊新人擁吻的時候,我看向了裴敘,裴敘也正在看著我。
婚宴之後,我們一路無話回了家。
手機振動了一下。
是爸爸喊裴敘這周末和我一起回家吃飯。
我轉了轉手機,裝作不在意地隨便問他:「你這周末有空嗎?」
裴敘正在側頭看著後視鏡的車流,「怎麼了?」
「我爸……問你要不要吃個飯。」
他露出來的半邊臉神色僵硬了一下,然後說:「這周末出差。」
我卻追著問:「那下周末呢?下下周末呢?」
裴敘沒有說話。
經過隧道,路燈的流光從我們身上消逝。
在黑暗裡,我問他:「裴敘,你是討厭我還是討厭我爸啊。」
情緒傾瀉而出,「每次我爸喊你你都有各種事情。」
「我爸是得罪你了嗎?」
裴敘伸出一隻手拉住我,他終於出口,說的卻是:「我們回去說。」
裴敘的不理會,使我更加口不擇言:「裴敘,你是白眼狼嗎!我爸對你那麼好!」
車被緊急踩了剎車。
在有安全帶的保護下,我還是身體前傾了很多。
裴敘靠過來單手箍住我的下巴,我好似在他的眼神里看見了憎惡。
「是,我只是你們家資助的一個貧困生而已。」
我不能理解,「裴敘,我和你之間的事情,你為什麼總要提你是個貧困生呢?」
我是會看不起你,還是會討厭你?
裴敘漸漸鬆開我,眼神愣怔。
他的嗓音好像有點沙啞,「可我就是。」
他伸手摘下自己右耳郭上的助聽器,「我還是個聾子。」
我還沒從裴敘突然摘下助聽器的舉動里回神。
裴敘又重新啟動了車子,空氣里只留下一句:「我很早之前就說過。」
「我們不合適。」
是。
裴敘答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說過:「哪怕我一直不愛你嗎?」
他第一次鬆口,我呆住,連忙點頭。
於是他說:「好。那我們試試吧。」
是。
是我錯了。
月亮不會奔我而來。
5
那晚之後,我沒通知他,就飛去了倫敦看畫展。
三個月里沒有主動和裴敘聯繫過一次。
裴敘倒是反常得很,偶爾會在我這邊晚上而他那邊的凌晨發消息給我。
「下雨,出門記得帶傘。」
我沒有理他。
看展、滑雪、蹦極……我玩了個遍之後終於打算回國的前夕,給裴敘發了一條消息。
「回國後,我有話找你談。」
這句裴敘沒有回應。
可我從奧地利的雪山跳下來的那一刻,突然感悟到。
我不該再抓著他不放了。
過於迷戀和裴敘擁有一個「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大結局,難道真的實現的那天,就能忘記在大結局之前所有的痛苦嗎?
回國的第三天才回了和裴敘的家。
通過門口玄關的監控發現他一個月沒有回家。
凌晨他卻回來了。
裴敘說他下次會陪我一起去玩。
我明白,這是裴敘彆扭地求和的方式。
我開始客客氣氣和裴敘說話了:「不用啊,我和小姐妹玩得很好。」
夜裡睡著迷迷糊糊的時候,有溫熱的肌膚貼近我的手心。
他牽住了我的手。
可能冷漠如裴敘,也感覺到了什麼吧。
第二天睡到下午,起來就開始收拾行李,我還特意從家裡帶了個空行李箱。
收拾到床頭櫃,打開抽屜時,裡面卻出現了一個我從沒見過的絲絨盒子。
我有點害怕。
卻還是伸手打開了盒子。
是戒指。
是我從前夢寐以求裴敘會送我的禮物——戒指。
餘暉透過窗邊薄紗,還是照入了室內,照入了我的眼睛。
內環上刻著的 Apple。
它在發光。
小盒子裡面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你是我最珍貴的人。
落款是兩年前的情人節。
夕陽的光照在地板上的人影突然多了一位。
我抬頭。
是裴敘回來了。
我拿起那枚戒指,走到裴敘面前,眼淚忍住不溢出來。
忍到脖頸青筋暴起,我晃著戒指質問裴敘:「所以呢?這就是你所謂的——」
「我們不合適?」
裴敘看了眼跌落在地上的紙條,彎腰拾起它。
我伸手又打掉了紙條。
「說話啊!」
「你是不會說話嗎?裴敘!」
6
裴敘總能輕易點燃我的情緒。
可是明明最初的我們,不是這樣充斥著對立和矛盾的。
裴敘是珍珠班的貧困生,珍珠班所有學費、助學金由梁氏集團資助。
而裴敘又是珍珠班特殊的一位。
特殊在,他是個聽障人士。
貧困生、聽障人士、第一名,這幾個字眼,使宣傳學校的媒體蜂擁而至。
第一次見面時,擁擠的記者正在採訪裴敘收到資助的感想。
一個眼尖的記者發現快被擠到牆上的我。
「裴敘同學,你身後跟你同屆的梁嫵同學就是你資助人的女兒,你們的日常相處會不會有些尷尬呢?」
救命吶。
裴敘壓根不認識我。
裴敘卻笑著讓大家往後站站,把我從密集的人群中拉到安全的位置。
「梁同學很好,從來都是很友善地和同學們相處。」
結束尷尬無比的專訪後,和裴敘一起回教學樓,他回班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
我瞧見了他耳郭里跟大家不一樣的東西。
「只要戴上這個,你就聽得見了嗎?」我很好奇。
直到裴敘轉身。
我才意識到這句沒禮貌的話我沒憋在心裡。
裴敘卻轉回頭似笑非笑看著我,答非所問地回了句:「我還有另一隻耳朵可以聽。」
如果十年後的梁嫵在這裡,一定很懷念高中時候的裴敘。
這時候的裴敘,還不是個啞巴。
可站在這裡的,是十七歲的梁嫵同學。
這個莫名其妙的回答,擊中了她的心。
我開始想和裴敘交朋友,我主動去找他聊天,裴敘學習好,就打著讓他教我學習的幌子天天去他們班。
還去旁聽他們班的課。
小組英文對話練習的時候,裴敘說,他最喜歡的水果是蘋果。
於是那年的聖誕節,裴敘全班同學的桌洞裡都塞滿了紅彤彤的蘋果。
從此,整個珍珠班都認識我了。
只有裴敘知道,他的那份不一樣。
他收到了獨一無二的賀卡,也是我人生智商情商的高光時刻。
賀卡上寫著:「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裴敘雖然沒有回應,我能感受到,他堅硬的心繭好像朝我軟化了一點。
一次放學,我強行把裴敘帶到奶茶店,分享我喜歡的奶茶。
面對面坐著的時候,我一直支支吾吾想說什麼。
裴敘看我憋得難受,嘆了口氣,「說吧,你想幹什麼。」
我得逞一笑,用吸管轉了轉奶茶,「先說好哈,我只是好奇,好奇……」
「我有上網搜,說聽力障礙者有的並不是一點聲音聽不見,那你呢?」
裴敘很溫柔地笑,「嗯,是的,需要離耳朵很久很久的大聲,我才能聽見一點聲音。」
「那你可以摘下來嗎?」我問他。
裴敘最近好乖啊,他很是配合我,摘下了。
我湊到他耳邊,以正常說話聲音稍大一點程度說話:「這樣呢?」
裴敘絲毫沒有反應。
以至於我上頭到忘記他明明左耳是聽得見的。
在他耳邊大喊:「我喜歡你!」
這樣不只裴敘知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
7
全世界都知道梁嫵很喜歡裴敘,可裴敘喜歡梁嫵,連梁嫵本人都不知道。
「說話,裴敘!」二十七歲的梁嫵也在朝裴敘大喊。
裴敘衝過來,抱住我。
他摸著我的腦袋。
把我放進他懷裡,好像很珍重的樣子。
「對不起阿嫵。」他一直揉著我的腦袋。
我反手推開了他,「七年,我們在一起七年,你真的就不能給我一個解釋?哪怕騙騙我。」
這些年,你究竟在幹什麼?
一邊冷落我,一邊偷偷買戒指。
「好。我承認。」裴敘冷不丁開口。「我承認我卑鄙。」
我眼睛瞪大。
「我害怕承認我的喜歡,這樣如果你想抽身離開我的那天,我也可以說。
「我是不喜歡你的。
「你的世界那麼耀眼,我只是個灰撲撲的存在,我甚至有殘疾。」
裴敘低垂著眼眸看著我,我第一次瞧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
我深呼吸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
失敗了。
淚珠滾出了眼眶。
「那我呢?裴敘,你讓我覺得,我不配擁有愛情和婚姻。」
最終還是沒忍住,我向裴敘訴說我的所有苦痛。
「你從來不帶我進入你的交際圈,就連你好友結婚請帖發到家裡,我等了你多久!等你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想哭的,右手拂開不斷湧出來的淚水。
「可我一直等到在朋友圈看見婚禮大合照,我才敢相信,那個看起來對我很好的裴敘,原來還是一點也不喜歡我啊。」
裴敘的手指蜷縮顫抖,「我不是……」
我直接打斷他:「裴敘,你不要告訴我,你這麼聰明的人,你看不出來那個前台喜歡你。
「她就是那天的伴娘吧。
「可你依舊讓她待在你的公司。」
裴敘擰了擰眉,「阿嫵,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
我冷笑一句,「裴敘,我看明白了,你的渣和你的愛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我低頭看了看戒指,「戒指我收下了。」
用指腹觸摸了一下刻著英文的部分。
轉身用力把戒指從窗口扔了出去。
回頭看向呆住的裴敘,「怎麼處理我決定。」
裴敘立馬就轉身想下樓去找戒指,我喊住他:「裴敘,你找回來也沒有用了。」
裴敘轉頭,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怎麼會,怎麼會沒有用了呢。」
我伸出食指點了點他心臟所在的位置,「因為,晚了。」
「那是我之前想要得到的東西,現在不是了。」
裴敘抓住我的手指,「阿嫵……你不要我了嗎?」
好可憐啊,像濕漉漉的小狗。
我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們分手吧。」
裴敘猛地沖了過來,用力地摟住我,「對不起阿嫵,對不起……」
我想推開,實在推不動。
「可是。」
「我不愛你了。」
裴敘瞬間僵硬,「你騙我的對不對,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會再彆扭下去了。」
我扭頭看見裴敘快哭了。
繼續說:「我終於捨得放手,你該為我們開心。」
裴敘情緒激動地扯下自己助聽器,狠狠地扔到床上。
我看了陷入被子裡的助聽器。
輕輕地說:「我從來不覺得,你貧窮、你聽不見,你就很可憐。」
「裴敘,你很優秀。」
所以不要否認我的愛。
8
連夜搬出了裴敘家。
創業初期,裴敘一直和別人合租,從來不讓我過去。
這棟房子還是裴敘創業成功後自己買的,房本上寫的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裴敘每天都在給我發信息,他在分享自己今天做了什麼。
每天都會給我發晚安。
我連看了一個禮拜後,狠了狠心拉黑了他。
沒過多久就是高中同學聚會,我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方式去告訴大家。
我們分手了。
本以為裴敘不會來,結果站在門口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有人問他:「裴總,你到底怎麼忍下去梁大小姐的脾氣的。」
裴敘說:「摘下來。」
我挑了挑眉,正準備給我推門的服務員尷尬地低頭。
我單手推門而入。
大家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繼而很快變成奉承的笑,「大小姐終於到啦,剛我們還問裴敘呢。」
我笑著看向裴敘,他好像已經喝醉了。
表面看不出來什麼,但眼神已經模糊了。
「是嗎?裴敘?」
裴敘看著我很慢地點點頭。
我看向問裴敘話的人,「謝謝你的擔心,裴敘從此以後不用忍了呢。」
「裴敘自由了。」
那人臉色瞬間青白。
「梁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敘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搖搖頭,「阿嫵從來沒有對人隨意發脾氣。
「阿嫵從來沒有看不起我。
「我摘下來,我就聽不見了。阿嫵沒有跟我說分手。」
全場寂靜無聲。
沒有人見過裴敘這個模樣。
我也沒有。
可能是過去我太過於追著裴敘跑,所有人都不相信。
居然還是我提的分手。
散場的時候,我想先走,可大家都默認把喝醉的裴敘交給我。
我本來不想管他,可看他一個人低著頭坐在那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