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拋繡球招親那天。
姐姐萬般不願,跪在爹娘面前哭求:
「憑什么妹妹就可以參加秀女大選,成為妃子光宗耀祖。
而我就只能用這個破繡球決定我的姻緣。我不管,我也要入宮!」
我看著她,心中更加篤定,姐姐也重生了。
她眼紅我前世聖眷不斷,一路做到了貴妃。
當姐姐要搶走我的姻緣時,我笑得波瀾不驚:
「好啊,我把入宮的機會讓給你。」
我倒要看看,她能在皇宮那個虎狼窩裡活多久。
1
今日的市集十分熱鬧,吆喝聲、叫好聲,聲聲嘈雜。
偶有兩三結伴而行的年輕人,也神色匆匆往春月樓那邊行去。
「聽說了嗎,今天沈家的小姐要拋繡球招親。」
「這可真是一大美事啊,早就聽聞沈家的兩個女兒貌若天仙,也不知是真是假。」
「後面的趕緊跟上,就算瞧一瞧這沈姑娘的芳容也是好的。」
大街上人聲鼎沸,而這春月樓中的景象卻是截然不同。
姐姐拂過丫鬟送來的羅裙,帶著怨恨的眼神看向我。
下一秒,她忽然眼眶通紅地跪在了爹娘面前:
「我才是沈家的嫡長女,倘若入宮,那個人也該是我。
爹娘,憑什么妹妹就可以參加秀女大選,成為妃子光宗耀祖。
而我就只能用這個破繡球決定我的姻緣。我不管,我也要入宮!」
我眼神跳了跳,看著沈盈月。
是的,我重生了。
而我面前的這位,我的嫡姐。
她也重生了。
作為正室所出的女兒,沈盈月平日裡可沒少端著嫡女的派頭來壓我。
重生第一件事就是來搶我姻緣,當真是急切。
聞言,母親的眼底也漸漸濕潤:
「盈月,你可知宮裡的那位皇后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若是你嫁過去,將來還不知道要過怎樣的日子,娘豈能看著你孤身犯險?」
是啊,嫁入皇宮這種事情偏偏落到了我一個庶女頭上。
想也知道,這不是一門好親事。
前世,我就是這樣被爹娘捨棄,孤立無援地嫁進了皇宮。
而他們的好女兒沈盈月,可以在這世間大好的男兒中擇一位良婿。
今日這繡球招親,自然也是為沈盈月準備的。
我進宮在即,爹娘怕當今皇上也看上了姐姐,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嫁出去。
可惜了,他們的一番籌謀,到了沈盈月這裡都是枉然。
2
沈盈月哭得傷心,惹得父親也嘆了一口氣。
她抹了把眼淚,娓娓道來:
「女兒知道,宮裡的人都不是好相與的。而今爹爹在朝為官,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錯,我作為爹的女兒,又怎麼會退縮呢?
女兒雖做不到爹爹的萬中之一,但也要盡力一試。若是能得聖上寵眷,沈家的日子也會好起來了。
爹、娘,盈月有把握可以贏得聖心。求你們別猶豫了,讓我入宮吧。」
沈盈月字字懇切,縱使是爹爹也動容了。
他老淚縱橫,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姐姐。
「好孩子,爹果真沒有白養你。只是,若你要進宮,那你妹妹便沒了機會。」
話落,房中的三人俱是看向了我。
氣氛安靜,母親上前握住我的手。
作為正頭主母,這還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對我這麼親昵。
我猶記得她當初發落我娘的時候,那副鐵面無私的樣子。
我淡淡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母親握住我的手有些用力:
「冬至,我知道你一貫都是懂事的。宮裡雲譎波詭,動輒粉身碎骨,實在不是個好去處。
既然你姐姐決心要去闖一闖,那便是你的福氣了。
我看,今日這繡球招親也別浪費了,你便替你姐姐,自行擇一門好婚事吧。」
我看著房中神色各異的三人。
他們從來都是一條心,把我這個庶女排在外面。
明明自私透頂,卻總能厚著臉皮說出自己的萬般好處來。
見我不肯說話,我爹以為我不樂意。
他當即就將滾燙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沈冬至,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不從也得從。」
我抬眼,看著沈盈月站在爹爹身後。
她一臉得意,眼中透露出「你看吧,爹爹就是偏疼我」的神情。
我笑了笑,看向了沈盈月:
「好啊,我把入宮的機會讓給你。」
話落,母親甩開我的手,三人都面帶興奮。
我走出門的時候,沈盈月得意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貴妃算什麼,我沈盈月要當就當皇后。」
3
我,沈冬至,是家裡最不起眼的庶女。
饑荒年代,我娘被兄嫂以五兩銀子賣給了沈家,做了我爹的良妾。
因為身份低微,我娘在府中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心。
生下我之後,我爹對她的態度也並沒有改觀。
就連我的名字,阿爹都未曾上心過。
我出生在冬至那日,他便給我取名叫沈冬至。
草率又可笑。
直到五歲那年,我娘懷上了弟弟。
趁著我爹南下的那段時日,主母隨便找了個由頭誣陷我娘偷東西。
她最是清高,竟帶著腹中的胎兒懸樑自盡。
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就這麼斷送在了主母的手裡。
我爹回來之後,也只說是我娘福薄,並未對此事深究。
是啊,畢竟誰會為了一個妾室把家裡鬧得天翻地覆呢?
小小年紀的我,就學會了如何在這個家虛與委蛇。
如何在這充滿刀劍的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及笄之後,主母便一門心思操心姐姐的婚事。
我爹雖是個五品官,但家中必須有適齡的女兒參選秀女。
起初,沈盈月也是躍躍欲試的。
但那段時日,京中流言紛擾。
名門貴女之間都在紛傳皇后娘娘辣手摧花,是極其善妒的婦人。
久而久之,沈盈月便不那麼想嫁進皇宮了。
而沈家的替罪羊,就是我。
姐姐不想嫁的,那我來嫁。
我該慶幸還是心酸呢?我爹終於想到了他還有一個女兒。
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想到我的。
4
我代替沈盈月嫁進了皇宮。
而他們預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我反倒是聖眷優容,一步步升到了貴妃之位。
而彼時的沈盈月,拋繡球嫁給了一位俊秀書生。
她看Ṭū́ₔ中了那人的相貌,鐵了心要嫁過去。
婚後,她幻想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都是虛妄。
那書生在高中狀元之後,第一時間便休妻另娶。
姻緣不順遂的沈盈月自此便恨上了我,認為是我搶了她的貴妃之位。
於是,在我回家省親的時候對我痛下殺手。
冰涼的刀子插進了我的胸口,我唇色漸漸變得蒼白。
沈盈月卻殘忍地轉動刀柄,鮮血淋漓,我痛到抽氣。
昏昏沉沉之間,沈盈月笑容嬌俏:
「沈冬至,憑什麼你有那麼好的命?你這種賤婢,明明是替嫁,竟然也能當貴妃?
我告訴你,貴妃之位只能是我的。賤人,賤人……」
沈盈月狠狠地朝我心口扎刀子,語氣漸漸癲狂。
她不知道的是。
為了活命,我答應了皇后,從此再也不能生育。
我不愛皇上,自然不願意為他生孩子。
喝下紅花湯的那天,皇上憐惜我孤苦伶仃,破格將我冊立為宜妃。
可惜啊,這一切沈盈月都不知道。
她只看到了我處在貴妃之位的風光,卻不知這風光背後的心酸。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便知道她同我一起重生了。
既然她要換走我的人生,那我便順水推舟。
這福氣我不想要了。
5
我抱著繡球,蓮步輕移。
思緒漸漸被樓下熙熙攘攘的聲音拉回。
繁華的大街上站滿了人,鬧市擺滿了攤子,車馬來往,叫賣不斷。
見我遲遲不肯扔繡球,樓下的男子們有些急切。
「沈姑娘,若是你瞧中了哪家郎君,便扔下來罷。
也讓我們這些人參與一下,沾沾沈姑娘的喜氣。」
京中人說話最是爽利。
我看著下面嘈雜的人群,竟沒有尋到一個如意郎君。
大多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來的。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我一個庶女,就算娶回去也沒有多少助益。
而最前排爭得頭破血流的,竟都是些歪瓜裂棗,其中還不乏乞丐。
若真是被他們搶到了,沈家在京中的面子也丟盡了。
我深吸一口氣,將繡球朝人群最多的那處拋了下去。
然後,膽戰心驚地閉上了眼睛。
我在心中暗暗祈禱,千萬別讓我變成全京城的笑話。
樓下一陣嘈雜的哄搶,空氣卻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我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樓下那抹清影。
那男子騎著高頭大馬,相貌俊美,一身騎裝偏給他穿出了幾分硬朗之氣。
他白皙修長的手中,正拿著那顆紅色的繡球。
隔著人群,我和他遙遙相望。
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意氣風發:
「沈冬至,等我拿了頭等軍功,一定來娶你。」
話落,他策馬揚鞭,衣袂翻飛之間只剩下背影。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處,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人群快速地躁動起來。
「天爺,這是剛立了戰功的祁小將軍,沈家竟攀上了個朝廷新貴。」
「聽聞早前聖上為他賜婚,他始終不允,今日竟主動接了沈小姐的繡球。」
我看著那英氣勃發的背影出了神。
祁小將軍……
莫非,他是祁淵?
那位在西北戰功赫赫的少年將軍。
他……竟要娶我。
6
三日前,聽聞祁淵帶領的大軍在西北大獲全勝。
昨日班師回朝,陛下特賜宴為他接風洗塵。
早起上妝時,丫鬟春禾還在我耳邊興致勃勃地講:
「昨日在陛下的行宮,祁將軍當場就被封為御國大將軍了,這可是上上殊榮。
而且……」
話到此處,春禾故意頓了頓,朝我狡ṭü⁴黠地眨了眨眼。
我停下手中的木梳,看向她:
「而且什麼?」
春禾差點就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而且,他當場求了陛下的恩典,說要娶小姐你為正妻。
現下他正帶了幾輛馬車的聘禮,坐在堂中向老爺提親呢。」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
這祁淵,他竟然是當真的。
昨日繡球招親後,沈盈月和母親便笑我痴心妄想。
「那祁淵是何等人物,你竟敢說他要娶你?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我眼睜睜瞅著她們眼角笑出了幾條細紋。
但我並未反駁。
春禾給我戴上耳環:
「剛才奴婢悄悄去正堂瞧了,主母的臉色可是難看得很呢。
平日隔壁院子總是欺負小姐,這回小姐終於揚眉吐氣了。
想到大小姐那氣歪了的臉蛋,奴婢就覺得開心。」
我輕笑了一聲:
「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便罷,別傳到了隔壁人的耳朵里。」
春禾笑著應了一聲:
「誒,小姐放心。」
我拾掇好自己出去時,沈盈月正氣急敗壞地朝我院中來。
她氣勢洶洶,下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沈冬至,你這小狐媚子,定是使了什麼妖術。
為什麼這一次接了繡球的是祁淵啊?為什麼,為什麼和之前不一樣了?
明明配你的應該是那天殺的書生啊,為什麼同人不同命……」
說到後來,沈盈月的聲音越來越小。
似是呢喃,亦或是困擾。
我靜靜地看著她。
是啊,重生後她存了心要和我交換人生。
自然也是篤定,她前世的夫君會接了我的繡球。
而她之前所受的苦難,會在這一世全部應驗在我身上。
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拋繡球的那天,我春月樓下面看到了那書生。
他就站在人群里,對這顆繡球志在必得。
可這繡球最終還是被祁淵接住了,這便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吧。
7
我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
「姐姐說什麼呢?
什麼天殺的書生,同人不同命……姐姐可是魔怔了?」
沈盈月眼神惡毒,眼中還有不甘:
「沈冬至,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你別以為攀上祁淵就飛上枝頭了,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外頭來的丫鬟打斷。
「二小姐,老爺請你去正堂一趟。」
我掃過沈盈月那張臉,微微一笑:
「姐姐,那我先去了。」
踏出院門的時候,沈盈月還氣急敗壞地在我身後大喊大叫。
其中不乏丫鬟小聲勸阻的聲音:
「小姐,您就是再生氣,也得小聲點。
那祁將軍還在府中呢,萬一被外人聽見了,小姐經營多年的賢良也就功虧一簣了。」
我勾唇笑了笑。
賢良?
進了宮我看她還裝不裝得出來。
到了正堂,父親和主母早已經不在。
唯有祁淵負手立在堂中,氣度清冷高華。
「將軍安好。」
聽見我的聲音,祁淵這才轉身看向我,眼神深了深:
「沈小姐和嫡姐玩鬧,我派人請了你過來,還請你切勿見怪。」
聞言,我睫毛輕顫了一下。
我還以為,沙場征戰的武將大多不拘小節。
沒想到這後宅女人的事,祁淵也能看得透徹。
還助我脫離沈盈月的糾纏。
「承了將軍的ẗû⁻好意,只是我心中還有一事想問。」
話落,祁淵好整以暇看著我。
「說說看。」
手中的帕子被我攪緊:
「祁將軍當日為何接了我的繡球,還知道我的名字?」
祁淵並未馬上回答,而是兩三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他臉上帶了幾分認真:
「等你嫁進將軍府,以後都會知道的。」
話落,祁淵聲音緊了緊。
「沈冬至,我給不了你什麼承諾,也說不來漂亮話。
我只告訴你一句,嫁給我祁淵,什麼都不用怕,我自會護你周全。」
我心中一緊,抬眸看著他。
祁淵斂眸朝門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莫名覺得有些安心。
他是平定西北的大將軍,必定有臂膀和擔當。
而我,此刻卻正需要這份安全感。
8
祁淵的下的聘禮足足有三輛馬車。
其中珍稀古玩、金銀財寶應有盡有。
饒是我爹,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錢。
沈盈月進宮在即,主母想把我的這份聘禮加進姐姐的嫁妝單子裡。
我不肯,當即就發作了起來。
「我大婚當日,這份聘禮我要原封不動地帶進將軍府。」
「你……」
我爹揚起手就要打我。
一想到祁淵,他還是生生將手收了回去。
「嫁給祁淵便是潑天的富貴,你還跟你姐姐爭這點身外之物做什麼?
你現在不過是仗著祁淵的勢,若是他將來厭棄你了,你就等著死吧。
小白眼狼,你爹我算是白疼你這麼多年了。」
主母和姐姐抱在一起,兩個人俱是一臉委屈。
我曾經還想著,這沈盈月一身暗門子的打扮,到底是跟學的。
現在看來,她跟她娘還真是如出一轍。
明明是做正室的,卻大氣不了一點。
不知是在哪裡學的勾欄做派。
我笑得諷刺:
「爹,您心裡到底疼誰,還要我明說嗎?
您若是非要將這筆錢給昧下,我便在京城到處宣揚,說您將庶女的聘禮添作嫡女的嫁妝。
到時候就讓全京都的人看看,您這個弘文學士是怎麼做爹的。
我一直忍著不肯說您,您倒真的踩著火盆子耍上了,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更沒臉。」
我一番話,將我爹氣得臉紅脖子粗。
他坐在上首,不住地咳嗽著。
主母急忙上前給我爹順著後背。
她此時哭得更加傷心,話里話外也都是在數落我:
「沈冬至,你爹終究只是個五品官,俸祿並不高。
若是我們真的拿得出這筆錢,定然不會要你的東西。如今家中有難處,你便幫襯你姐姐一點吧。
將來等你姐姐在宮中穩住了地位,那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你在將軍府的日子也好過些。」
嗯,這番話倒是聽得順耳。
若我還是前世那個毫無心機的沈冬至。
我必然將這筆錢悉數奉上,最後由著他們翻臉不認人。
可惜,我不是了。
「主母,還有父親,我再重申一遍。
我的聘禮,一分也不能少。」
話落,我直接轉身離開。
由著身後三人叫罵哀嘆。
畢竟,他們的時日也不多了。
還有力氣叫罵,總比閉著眼睛當死人好。
9
沈盈月入宮五日後,我也大婚。
當日,祁淵十里紅妝,八抬大轎前來迎娶我。
這在整個京城也算是一番美談。
京城中人盛傳,祁將軍在繡球招親當日對沈家小姐動了心。
果真在拿了頭等軍功後,將人風風光光迎進了門。
是夜,祁淵挑開蓋頭。
紅燭高高掛,他生生看直了眼。
我連著喚了三聲將軍,祁淵這才回過神來。
我抿了抿唇,站起身來大著膽子解開他的衣扣。
「將軍可要休沐?奴家伺候你……」
話還沒說完,祁淵就按住了我的手。
他眼中似是心疼:
「今後,你不必做這些事,更不必自稱奴家。
你是我的妻,我自當敬你愛你。」
話落,我愣住了。
一雙剪水般的眸子看向他,帶著不解。
伺候夫君,天經地義。
況且,祁淵也算是救我於水火。
這些都是我自願做的。
祁淵輕咳著側過了臉,有些不自然:
「夫人不必擔心,我們軍中的人沒那些規矩,我一向自給自足慣了。
我不讓你伺候我沐浴,自然……也不會讓旁的女子碰我的。」
他這是怕我誤會嗎?
我沒放在心上,爽朗地笑了聲:
「那自然是甚好。
也累了一天了,將軍,我們便歇息了吧。」
滅了燈,祁淵把我抱上了榻。
暗夜裡,他的聲音迴蕩在我耳邊:
「好。
不過有țū́ₜ一點要糾正,以後別叫我將軍,我是你夫君。」
昏昏沉沉中,祁淵將我折騰了個遍。
累極而眠的那一刻,我還在想。
都說這武將體力好,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造孽啊。
我昏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似是在做夢。
我聽見耳邊有聲音響起:
「我知曉你如今不愛我,能得到你,已經是我畢生所願了。
冬至,我們來日方長。」
我掙扎著想要睜開眼,但眼皮好重,有些睜不開。
迷迷糊糊中,我被捲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我閉著眼睛嘟囔著:
「祁淵,你小子身上好暖。」
我無意識地朝著熱源靠近。
頭頂似是響起輕笑聲,我便再也沒有了意識。
10
說來,沈盈月以貴人的身份進宮。
侍寢次月,皇上便把她升做了容嬪。
這和我當初進宮是一樣的。
皇上不常來後宮,更多的時候都醉心於朝政。
所以,身邊侍奉的人雖然不多,但是晉升倒快。
宮裡大部分都是原先伺候皇上的舊人了。
沈盈月最近在宮裡,應當是勢頭正盛的。
想來,以她的個性定然是飄得不知天高地厚。
家中自不必說。
仗著沈盈月在宮中的寵愛,我爹經常在府中迎來送往,結交大臣。
甚至在官員面前自稱是國丈,整日活在吹捧聲中。
我輕笑了一聲,不做評價。
快到年下,皇后舉辦了宮宴為小公主慶生ţŭ̀⁷。
我和祁淵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
套了馬車前往皇宮的路上,祁淵替我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昭陽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兒,也是當今皇后所出。
今日是小公主的周歲禮,想必皇室親眷都會在。
冬至,若是見到你嫡姐,你可還好?」
祁淵的黑眸看著我,眼中有些擔憂。
我看著他笑了笑:
「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話落,祁淵大手包住了我的手。
從西華門往裡行去,兩旁燈火通明,坐落在不遠處的宮殿金碧輝煌。
昭陽公主由乳母抱著,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
我見過了皇后娘娘,便將府中巧匠打造的一對寶金鎖套在了公主手上。
公主見我便笑。
見此,皇后娘娘對我的態度倒也比其他官眷和緩。
「祁將軍是成親後第一次帶新婦入宮,以後可要常來啊。」
場面上的客套話,祁淵倒是應對得宜。
正宴是傍晚時開宴的,皇室親眷和官員均已落座。
我不經意地望向對面的席位,沈盈月還沒有到。
見她的座位空懸,皇上也皺了皺眉頭:
「容嬪呢?」
下頭很快有宮女回話:
「回皇上,容嬪娘娘身子不適,恐怕要來晚些了。」
這種對外的說辭,自然是糊弄不了皇上。
「今日是什麼日子,遲到逃席還拖拖拉拉。
你去,將容嬪請來。」
皇上隨意指了指下面的一個小宮女,神色看起來有些不悅。
見狀,皇后娘娘急忙道:
「也許真是身子不適,皇上要不要去看看妹妹?」
皇后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種時候皇上走不開。
順帶還在眾人面前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大度。
果然,皇上愧疚地看了一眼皇后。
然後握住了皇后的手:
「朕今日就陪著你和昭陽,哪裡也不去。」
皇后笑意漸深。
11
我斂眸喝了一口葡萄酒。
好好的日子,耐不住沈盈月自己發癲。
見我多喝了兩口,祁淵便將酒盞稍稍放遠了些。
「這葡萄酒雖不醉人,你還是少喝些為好。」
祁淵湊到我的耳邊,語氣也放低了些:
「今日看到你如此喜歡昭陽公主,我心裡很歡喜。
冬至,我便知道你想與我生孩子。
若是想要小孩,那便要調理好身子,酒這些就碰不得了。」
我???
我眯著眼睛看著祁淵,有些一言難盡。
「夫君,你還是多吃些菜吧。」
我給祁淵夾了一筷子菜,外面便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容嬪娘娘到~」
殿內的歌舞瞬間停下,眾人的眼光都朝著門口看去。
沈盈月穿著一身華服,顧盼生姿地走了進來。
殿內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左不過是說容嬪僭越。
確實,她這套衣裙,華麗程度堪比皇后。
今日皇后素裝而來,把所有的光彩都讓給了剛滿周歲的昭陽小公主。
沈盈月此舉,分明是打算在今日宴會出盡風頭。
我掃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后,她的表情就快要維持不住。
「臣妾來遲了,還請皇上和皇后恕罪。」
沈盈月上前見禮。
皇后嘴角抽搐了一下:「起來吧。」
沈盈月得意地入座。
皇上看著沈盈月的裝扮,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以後出席宮宴不要遲到,特別是注意服裝禮儀。
這些東西,你的教引姑姑沒有教過你嗎?」
沈盈月臉色變了變。
她站起來行禮:
「是臣妾的不是,今日晨起便有些不適,故而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