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如此輕鬆地就將陸平軒給制住了。
安清徹底怕了,心虛得連房門都不敢出了,碰見我更是低著頭不敢說話。
她倒是想息事寧人了。
但奈何身邊還有一個不明情勢的陸安安。
說起來,我這個女兒也算是個實打實的惡毒白眼狼。
前世今生。
她都是被安清的幾句花言巧語和軟話給忽悠住了,一心把安清當作親娘看待,前世也是她親手給我端來的毒藥。
臨死時,我甚至還聽到了她的那番憤憤之詞。
「我早就不想認你這個親娘了!
「你一個賣過身的賤奴,怎麼能是我的親娘?說出去我嫌丟人!
「清姨就是比你好,她家裡以前還有人當過官,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
「有她當我娘,日後我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自那時起。
我便已經看明白了。
就算是沒有安清出現,陸安安也會照樣怨恨和仇視我。
她和陸家的每一個人都一樣,自私自利、尖酸刻薄,在自己的切身利益面前,什麼都可以拋棄。
……
這一世當然也不例外。
陸安安絲毫沒有意識到家裡的局勢處境,面對安清的隱晦提醒,她只是昂著頭不屑道:
「清姨你有什麼好怕的?
「咱們兩個對付她一個,還能輸了嗎?
「再說了,我可是她的親女兒,虎毒不食子,她還能殺了我嗎!
「你放心,我這一輩子就只認你一個娘,等我趕走了她,一定讓我爹娶你……」
19
我知道陸安安心懷不軌。
卻一直沒出手制止她,我想看看,這一世她又要對我這個親娘做些什麼!
接下來的幾日裡。
陸安安一直早出晚歸的,甚至還趁我不備,偷了家裡幾兩銀子出去。
終於。
三日後。
陸安安先是不同往日的聽話起來,特意給我煮了一鍋銀耳粥,隨後又提出要去和陸母睡一起。
我沒戳穿她,配合地點了點頭。
果然。
當天晚上夜深時,村裡的一個地痞便偷摸的進了我的房間。
只可惜。
那房間裡不只有我,還有好幾個拿著棍棒的街坊四鄰,兩三下就將人給打倒捆了起來。
沒怎麼逼問就全部招了。
「是陸安安那個小丫頭!
「她花錢雇我干這事的,說是不喜歡她娘,讓我毀了她娘的清白啊……」
……
這事情鬧得很大。
就連遠在縣上的陸君恆也託人帶了話,說是往後就權當沒有這個蛇蠍心腸的女兒。
讓我隨便處置,是打是賣都行。
至於陸安安。
早就被村裡人幫忙捆在了柴房裡。
大夥都在輪流勸我儘早收拾了陸安安這個白眼狼,不行就賣給人牙子,像這種白眼狼是養不熟的。
我頂著哭紅的雙眼,最終還是勉強點頭同意了。
鄰居的嬸子很熱心,三兩日便找到了買家,是隔壁村的王地主,府上現在正缺一個小丫鬟洒掃。
我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但在街坊四鄰的竭力相勸下,還是同意了。
20
等一切談好後。
便可以直接將陸安安送進王地主家了。
在這之前,我去柴房見了陸安安一次,看著她因被賣而崩潰發瘋的樣子,我並不覺得痛快,心中只有可悲和憂悶。
「陸安安。
「我十月懷胎生下你,我賣身那年你已經九歲,早就是懂事的年紀了。
「從前我對你的好,我不相信你全忘了。
「你只是不屑於承認罷了,既然你嫌棄我曾經為奴,如今你便也去嘗嘗為奴為婢的滋味吧……」
陸安安掙扎著想要衝上來打我,嘴被破布死死堵著,只能無能為力地嗚咽幾句。
我知道。
她是想罵我心狠手辣、不配為人父母。
但那日,若不是我看出了那碗銀耳粥被下了迷藥,若不是我發現了那地痞時常晃悠在外。
提前找了街坊四鄰幫著防備,那被毀掉一生的,便是我了。
……
陸安安被賣走後。
家中一下子便冷清了下來。
陸平軒和陸母倒是知道這件事,但他們兩個一個比一個病重,除了呻吟叫喚幾句外,別無他法。
至於安清。
現在連房門都不敢出了,吃喝全都趁著我休息的時候,生怕我一個不順心再把她給賣了。
不過這一點她倒是可以放心。
我不會賣她,因為賣她的另有他人……
21
幾日後。
陸君恆突然著急忙慌地跑了回來,先是在家中翻箱倒櫃的搜颳走了全部值錢的東西。
隨後扯著安清的手就要將她帶走。
「清兒。
「我想明白了,我真正愛的人是你,我已經在縣上租了間宅院,你和我走!
「咱們不要這一家子了,就你我二人,重新過日子吧!」
安清見狀,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二話沒說就收拾了行李跟著走了,臨走時,還不忘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嘲弄道:
「你就一輩子守著活寡吧!
「帶著那個癱子老太婆和蠢貨兒子,一輩子耗死在這裡。」
其實這些話對我倒是沒什麼。
被戳了心窩的,只有陸母和陸平軒兩個人。
聽著以前一心偏袒、處處袒護的安清給他們的陰毒評價,差點氣的把牙給咬碎了。
……
「雲娘啊!
「以前是娘不好,沒看出陸君恆和安清這兩個沒心肝的真面目,委屈了你……
「他們走便走了,好在咱們一家還在!
「日後娘和平軒就和你相依為命了,咱們一家子好好過日子……」
事到如今。
陸母和陸平軒總算是看清了局面,開始露著笑臉巴結起了我。
也是。
他們兩個如今一個又老又殘廢,一個又病又年幼,沒了我在一旁伺候,想活下去太難了。
我沒拒絕。
笑著點了點頭。
晚飯時,還極其貼心的將後院的雞鴨全都宰了,費心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兩人吃得狼吞虎咽,夜裡更是睡得一個比一個沉。
我也沒閒著。
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頭也沒回的就上了前來接我的馬車。
等到第二日天亮時。
我早就連個影子都找不著了。
22
我跑了。
陸母簡直氣瘋了,拚命掙扎著試圖爬起來抓我回來。
可惜她癱得太徹底了,反倒是把自己弄得一身青紫,哭喪似的一個人嚎叫著。
街坊四鄰倒是也來了。
陸母眼睛剛亮,就被大夥說出來的話差點給氣暈了過去。
「雲娘走得好啊!
「這陸家上上下下就沒一個好東西,這種虎狼窩就得趁早走。
「就是就是,我聽說昨個陸君恆那混帳回來,為了帶走那個安清,連和離書都給雲娘寫了!
「那人家雲娘和這家子就沒關係了啊!她要走誰也不能攔……」
陸母人雖然癱了,但腦子沒壞。
聽到陸君恆居然連和離書都給我後,心裡最後一絲希望算是徹底沒了,翻著白眼就暈了過去。
……
我離開之後。
先是拿著和離書去了衙門一趟,徹底和陸君恆斷了關係。
又去了趟自己鋪子裡,問了掌柜如今陸君恆和安清的情況,盤算了那麼久,也該有結果了。
「東家。
「我按照您的吩咐,先是接濟陸君恆那茶肆,等他賺了錢,便讓人誘著他進了賭場。
「等他輸到一無所有的時候,再出面表示可以幫他,點明了要用年輕未嫁的女子來換錢。
「他為了帶走那個安清,只能寫下和離書了。」
沒錯。
安清不是傻子,當時和陸君恆走時,為了以防萬一,逼著陸君恆與我寫了和離書。
否則她寧死也不離開村裡。
陸君恆沒辦法。
只能聽了她的話。
畢竟這一世的我聽話順從,一副對他們家死心塌地的樣子,就算是寫了和離書,想來也不會跑的。
等他賣了安清後,再回來哄我兩句不就好了。
23
「和離書一寫,我們就都撤了。
「現在他找不到我們、拿不到錢,只能帶著那個安清東躲西藏。
「聽說賭坊的人已經找到他們了,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點了點頭。
又接著和掌柜聊了些鋪子裡的事情後,便回了家。
這新家是當初回陸家時,我托掌柜的幫我在城中找的,不算大,兩進兩出的小院子,住我一個人剛剛好。
自那以後。
我便專心跟在掌柜身邊學著經商做生意,每逢年節,也會帶些東西去當初賣身的府中拜見看望夫人。
我沒忘記。
如今我能有這般境遇,離不開夫人的善心。
是她給了我立身的鋪子,才有了我擺脫和報復陸家人的底氣。
知道我的事情後,夫人頻頻點頭,對我的手段很是滿意。
「合該更決絕些!
「他們不把你當親人、一門心思害你,這種家人、兒女不要也罷!
「當初我買你,便是見你舍己為家、心思純善,他們白眼狼不識貨,我卻是看的清清的。
「否極泰來也是好事。」
24
之後的幾年。
鋪子的生意越來越好,連開了好幾家分鋪。
有了銀錢,我也不局限於僅僅待在一個地方了,經常跟著自家商隊走南闖北。
喜歡那個地方。
便留下來短住幾月。
等我再次回來時,又到年關了。
和往年不同的是,這一次,我在盤鋪時,遇到了兩個人,陸平軒和陸安安。
「哥,你別買了!
「今年地里收成不好,咱們家連吃飯都成問題,對聯這些有什麼用?
「還不如買點肉回去,好歹還能進個肚子!」
此時的兩人早已沒了當年的懵懂年幼,皮膚黝黑、身形乾瘦,和尋常農家人一模一樣。
看著他們精打細算,攥緊錢袋不敢多買的樣子。
我心裡沒有絲毫的波動。
更不會去幫他們一分一毫。
畢竟。
我和他們早就仁至義盡了。
……
當年。
我雖然賣了陸安安,但卻和地主家沒有簽死契。
她和我一樣,只需要在地主家干滿三年,便可以拿了賣身契歸家。
至於陸平軒。
陸家的房子和田地,我都沒有動,我走時他已經十三了,養活自己雖然難,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對於他們兄妹兩,我都沒有下死手。
不像陸君恆和安清,被賭坊抓到的第二日,便已經被折磨死了。
「哥,等我們把日子過好,你說娘會不會回來?
「我們已經知道錯了。
「到時候娘如果回來了,咱們兩個一定要對她好、一輩子孝順娘!」
我邁出鋪子的時候。
身後傳來了陸安安和陸平軒說話的聲音。
對此,我只有一個想法。
很不幸。
他們的願望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