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不僅沒殺劉德,還賞了他三十頃良田,免了他十年賦稅。
這叫以德報怨?
不完全是,這更像一種政治智慧。
朱元璋要向天下人展示:我是個有恩必報、不計私仇的明君。殺一個劉德容易,但留下"睚眥必報"的名聲,得不償失。
更妙的是他那句話——"吾貧時,爾豈知今日"。
表面上是原諒,實際上是提醒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當年瞧不起我,現在看看誰是天子。
劉德活著離開了,但這輩子都活在這句話的陰影里。
處理完劉德,朱元璋問起劉繼祖。
劉繼祖呢?
已經死了。
1353年,劉繼祖因病去世,比朱元璋發跡還早。
朱元璋聽到這個消息,沉默了很久。
他一直想報答這個恩人,可惜沒等到這一天。
劉繼祖的兒子劉英還在, 早在朱元璋剛有名氣的時候,劉英就跑來投奔了。朱元璋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從不讓他上戰場。
有人問為什麼。
朱元璋說他們劉家就剩這一根獨苗了,怎麼能讓他冒險?
半畝荒地,換來兩百年侯爵
洪武七年(1374年),朱元璋設立皇陵祠祭署,專門管理鳳陽皇陵的祭祀事務。
他任命劉英為署丞,後來升為署令,子孫世襲。
洪武十一年(1378年),皇陵竣工。
朱元璋追封劉繼祖為"義惠侯",妻子婁氏為侯夫人。
這是什麼概念?
劉繼祖只是個普通地主,生前沒給朱元璋打過一天仗,沒立過一寸功。就因為送了一塊地,死後被封侯,神主牌位配享皇陵,接受歷代皇帝的跪拜祭祀。
朱元璋親自寫了《追贈義惠侯劉繼祖誥》,一字一句,都是他自己的話。
"朕昔寒微,生者為衣食之苦,其死者急無陰宅之難。吁,艱哉!爾劉繼祖發仁惠之心,以己之沃壤,慨然惠朕。朕得斯地,樂葬皇考妣於是,至今難忘,朝夕懷之切切。"
意思是:我當年又窮又苦,活人愁吃愁穿,死人沒地方埋。劉繼祖發善心,把自己的好地送給我,我才能安葬父母。這份恩情,我到現在都沒忘,日日夜夜記在心裡。
朱元璋這輩子很少親自寫文章,他文化水平有限。但給劉繼祖,他親自動筆,前後寫了五篇祭文。
劉英晚年得了重病,感覺自己快不行了,跑到南京想再見朱元璋一面。
結果朱元璋正忙著處理政務,沒顧上接見他。
劉英急了,覺得朱元璋當了皇帝架子大了,在宮門外痛罵了一頓,轉身就回老家了。
換別人,這是死罪,罵皇帝,活膩了?
朱元璋不僅沒怪他,還派人去請他再來。
可惜晚了,劉英已經病死了。
朱元璋聽到消息,親自寫了《祭署令劉英文》。
文章里有一句話:"感恩之道常懷,感恩之禮未終,英遽然長逝。朕思昔恩,不勝嗟悼。"
——我一直想報答你們家的恩情,可禮還沒行完,你就走了。想起當年你父親的恩德,我悲痛不已。
義惠侯的爵位,代代相傳,一直傳到明朝滅亡。
從1378年到1644年,將近三百年。
劉繼祖當年送出的那塊荒地,不過半畝,換來的是整個家族兩百多年的榮華富貴,世世代代與國同休。
你說這筆買賣,划算不划算?
當然,歷史沒有"買賣"可言,劉繼祖送地的時候,絕對沒想過朱元璋會當皇帝。他只是看著一個17歲的少年跪在那裡挨罵,於心不忍罷了。
善意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開花結果,但種下去,總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