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爺爺從牙縫裡擠出了聲音。
「姜時安是我姜家的唯一血脈至親。」
「也是……姜家唯一的繼承人。」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爸!」姜立業失聲喊道,滿臉的難以置信和絕望。
閃光燈下,我平靜地看向姜宏遠,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
「那麼從現在起,我將正式進入姜氏集團董事會。」
「希望爺爺您,好好休養。」
最後四個字,我說得意味深長。
15
「姜時安!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
被保鏢攔在一旁的姜立業再也忍不住,他掙扎著,試圖衝破阻攔撲向我。
「你不得好死!」
「跟你那個早死的媽一樣,都是來討債的鬼!你們就該一起下地獄!」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怨恨而扭曲變形,每句話都浸透著惡毒。
王美蘭也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她精心打理的髮型散了,妝容也花了。
淬了毒般的眼神死死釘在我身上,聲音尖銳刺耳。
「小賤人!你贏了,很得意是吧?」
「你這種六親不認、把自己親爹往死里逼的玩意,註定眾叛親離,一輩子孤苦!」
「你媽短命,你也長不了!」
我沒再開口,記者們的鏡頭立刻對準了他們,記錄下這豪門醜聞中更加不堪入目的一幕。
曾經的上流人士、商界精英,此刻如同市井潑婦和瘋漢,醜態百出。
面對這些瘋狂的咒罵,我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我只是微微側過頭,對身邊的助理淡淡吩咐。
「太吵了,請他們離開。」
保鏢們立刻會意,把幾人拖離了現場。
姜嵩早已嚇傻,像一攤爛泥一樣被人架著拖走,連哭喊都忘了。
16
憑藉輿論的加持,我順利進入姜氏集團核心層。
爺爺迫於壓力,不得不表面放權,背地裡給我使絆子。
可惜他低估了我這些年在基層的積累,也低估了我為我媽討回一切的決心。
我拉攏了那些早已對爺爺的專權不滿的人,剔除姜立業的黨羽,安插自己的人。
又通過在基層工作的經驗提出集團存在的問題以及改革方案,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效益,讓更多中間派倒向了我。
憑藉未來唯一繼承人的身份一步步架空爺爺。
他看著我遞交上來的集團最終決策權的改組方案久久沒有說話,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在我逐步收緊對姜氏集團的控制時,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我的計劃。
「大小姐,不好了!」
「老爺子……老爺子他中風了!」
管家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醫院裡,姜宏遠躺在病床上,口眼歪斜,身體僵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醫生診斷,突發腦溢血,雖搶救及時,但後半生恐怕很難離開輪椅和專人護理。
看著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不耐煩道。
「說,到底怎麼回事。」
管家觀察著我的臉色,支支吾吾開口道。
「下午,姜……姜立業來了老宅……」
很快我就查清了事情經過。
被趕出姜家後,我爸一家坐吃山空,加之張美蘭揮霍無度,很快陷入困境。
走投無路之下,我爸竟然又厚著臉皮回來求爺爺,讓他回公司掛個閒職。
爺爺正因為我的步步緊逼而焦頭爛額,看到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還敢回來,積壓的怨氣瞬間爆發。
爺爺大罵我爸沒用,辜負他這些年來的栽培,竟然會輸給我這個丫頭片子,說著就讓人把我爸趕出去。
爭執中我爸情緒失控,一把將爺爺推倒。
爺爺年事已高,磕在桌角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17
我揉了揉眉心,雖然我爸這一出打亂了我的計劃,對我來說卻沒任何壞處。
爺爺病重,姜氏集團的權力核心出現了真空,董事會內部暗流涌動,一些人開始蠢蠢欲動。
我雖因為之前的布局占據優勢,但集團里的人個個不是省油的燈。
推選新任董事長的關鍵時刻,我遇到了強大的阻力。
「姜總能力是有的,但年紀太輕,恐怕難以服眾啊。」
「集團現在需要的是德高望重、經驗豐富的掌舵人,穩定是第一位的。」
反對的聲音雖然含蓄,卻異常堅定。
支持我的和反對我的勢力僵持不下,氣氛凝重。
就在眾人沉默打算打持久戰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許久沒有露面的奶奶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卻有著讓人不敢忽視的氣場。
奶奶的出現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包括我。
我媽的事情被爆出後,奶奶卻沒有任何動靜,我只以為奶奶和爺爺一樣只看重家族名譽,所以對奶奶也沒有過多的期待。
她環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眼裡的欣慰和愧疚毫不掩飾。
「我,念文瑜。」奶奶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會議室。
「代表我個人及我所持有的姜氏集團百分之一的股份,支持我的孫女,姜時安,出任姜氏集團新任董事長。」
百分之一!
沒有人知道奶奶手裡竟然有姜氏集團的股份,更沒人想到僅僅只有百分之一。
可就是這百分之一成了我打破僵局的關鍵。
在絕對股權,反對的聲音被徹底壓下,我正式成為姜氏集團的新任董事長。
18
塵埃落定,奶奶讓我陪她出去走走。
一路上奶奶緊緊抓著我的手,像是怕我下一瞬就不見了。
他已經沒了剛才在董事會上雷厲風行的樣子,只是一味地紅著眼睛看著我。
她似是透過我的臉再看另一個人,我知道她是在想我媽。
「外婆......」
聽到我喊外婆,奶奶眼裡的淚徹底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慈愛地摸著我的頭。
「好孩子。」
「是外婆,是姜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
「我竟沒想到,當年我生的真的是個女兒。」
「這些年來我身體不好不問世事,真是苦了你們母女了。」
「幸好今天外婆趕上了,沒讓姜宏遠的人把你欺負了去。」
提起爺爺,奶奶的神情突然變得冷厲。
「姜宏遠那個畜生。」
「咳咳咳咳……不配為人。」
情緒激動下,奶奶劇烈地咳了起來。
「當年姜宏遠入贅我念家,靠著念家的人脈和權勢發了家,才有了今天。」
「卻在他功成名就之後,把我們念家的功績全抹掉了。」
「就連那區區百分之一的股份,也是為了堵我們念家人的嘴。」
「我身體不好,不願跟他計較。」
「卻沒想到,咳咳咳……」
「沒想到他竟然有膽子換了我的親生女兒。」
我急忙給奶奶順背,奶奶反握住我的手。
「好在那東西能幫上我們安安的忙。」
「這些日子,讓我們安安受委屈了。」
看著奶奶慈愛的眼神,我不禁心痛,要是我媽還在的話該有多好。
隱忍了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時刻緊繃的神經也徹底鬆懈下來,我撲在奶奶懷裡,像孩子般放聲大哭起來。
奶奶靜靜地抱著我,一遍遍地哄著我。
19
徹底掌控姜氏集團後,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集團的整頓和發展中,用實打實的業績穩固自己的地位,也讓那些質疑我的人閉上了嘴。
然而總有些人不甘心,像跳樑小丑一樣在我眼前蹦躂。
那天我剛從集團大樓出來,一個肥胖的身影猛地從角落竄出,攔在了我的面前。
是姜嵩。
他比之前更加邋遢了,原本就臃腫的身體似乎又圓了一圈,油膩的頭髮貼在額頭上,讓人作嘔。
他搓著手,努力擠出一個自以為深情的表情,聲音帶著令人不適的黏膩。
「時安,不,念董。」
「你一個女孩子管理這麼大的產業多辛苦,以後還要回家結婚生孩子。」
「身邊總要有個知根知底的人陪著,以後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姜嵩話里話外竟然存著想當我小白臉的心思。
看著他那張肥肉橫堆的臉,一股荒謬和噁心直衝頭頂,不知道王美蘭和我爸是怎麼教的這頭蠢豬。
我懶得跟他廢話,抬手乾脆利落地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啪」一聲脆響,我甩了甩手。
「傻逼,咱倆一個特么爹。」
說完開車擦著姜嵩身邊過去,後視鏡里,姜嵩以為我要撞他,嚇得哇哇直叫,原地摔了個狗吃屎。
20
姜嵩的出現提醒了我,我動用了一些關係,讓我爸找工作處處碰壁,連最簡單的體力活都找不到。
我爸試圖做點小生意,也總會莫名其妙地黃掉。
對於過慣了優渥生活、毫無生存能力的他們來說,失去姜家光環和經濟來源,本身就是最殘忍的凌遲。
我只需冷眼旁觀,看著他們如何在泥濘中掙扎就好。
果然,我爸不久又找上門來了。
不過短短半年,他仿佛蒼老了二十歲。
曾經精心打理的頭髮變得灰白雜亂,名牌西裝換成了皺巴巴的廉價夾克。
我爸看到我立刻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迎了上來,哪還有半點當初指著鼻子罵我野種的威風。
「安安……」他聲音沙啞。
「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之前是鬼迷心竅,是被張美蘭那個賤人蒙蔽了!」
「你相信我,爸爸心裡一直是有你的……」
我冷眼看著他的表演,沒有打斷。
「我們畢竟是父女,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以前是爸爸不對, 爸爸給你道歉, 給你磕頭都行!」
說著作勢真要往下跪, 眼神卻偷偷瞟著我的反應。
見我沒反應, 我爸伸出手想抓住我的胳膊, 被我嫌惡地躲開。。
我看著他現在卑微的模樣, 心中沒有半分波動, 只有無盡的諷刺。
現在想起血濃於水了, 想起父女之情了。
當他為了私生子將我踩在腳下時,默許張美蘭欺辱我時, 這所謂的親情又在哪兒?
「姜立業。」
我開口, 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我們之間現在唯一的聯繫, 就是你偷走了我媽的人生。」
「以及……你欠我媽的一條命。」
我爸神色僵硬, 試圖辯解。
「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是姜宏遠!都是他做的,我也是受害者啊安安!」
「受害者?」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享受著偷來的人生, 揮霍著本不屬於你的財富,苛待真正的血脈, 你這受害者, 當得可真舒服。」
「別跟我談親情, 你不配。」
「否則,我不介意讓你體會一下,什麼叫真正的走投無路。」
說完我對旁邊的保安示意, 我爸徒勞地掙扎和哀求聲很快消失在風中。
21
我沒再刻意去關注他們的動向。
沒想到再次看到我爸的消息,是在社會新聞版上一條駭人聽聞的報道。
「男子因妻子出軌,持刀怒砍姦夫淫婦,致二人重傷!」
新聞上提及了我爸和張美蘭的名字。
我讓人稍微打聽了一下, 果然。
走投無路的我爸脾氣愈發暴躁,張美蘭本就嫌他沒用, 就又偷偷聯繫上了當初的老相好。
兩人竟然大膽到在他們現在的出租屋私會,被提前回家的姜立業捉姦在床。
爭執中張美蘭毫無悔意, 還不斷刺激我爸。
「姜時安那小賤⼈沒說錯,小嵩根本就不是你的種!」
「你就是個活王八!」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根稻草。
我爸徹底瘋了, 他衝進廚房拿起菜刀,對著床上的兩⼈瘋狂砍去……
後來法院判決,姜⽴業故意殺⼈罪,情節惡劣,被判⽆期徒刑。
張美蘭和她的情夫雖然勉強撿回⼀條命, 但都⾝受重傷,落下終⾝殘疾,余⽣只能在病床上掙扎。
而姜嵩, 那個二百多⽄、一無所⻓、連送外賣都沒人肯要的巨嬰,在失去所有依靠後,徹底淪為了社會邊緣的渣滓,⽆⼈問津,自⽣⾃滅。
22
在⼀個陽光很好的⽇子, 我和奶奶一起去辦理了手續。
將我和我媽在法律上的姓⽒正式改為了「念」。
從此, 我是念時安, 媽媽是念念。
至於姜⽒集團,我暫時不打算動。
我沒有去看望過中⻛在床、口不能⾔的姜宏遠。
就讓他躺在病床上,眼睜睜看著他⼀手創立的商業帝國, 是如何被我,這個他曾經輕視孫女徹底收入囊中。
這才是對他最殘忍,也最公正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