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死的那刻,我突然被人緊緊抱在懷裡。
「皓哥,皓哥,別嚇我!求求你,不管你是真是假都不要再死一次……」
18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的我生活在一所孤兒院裡。
身邊帶著兩個拖油瓶,一個是比我小三歲的妹妹,另一個是和妹妹同樣年紀的小男孩。
小男孩是我特意帶在身邊罩著的。
因為別的小孩都不理他。
據說他那早死的媽不檢點,很髒。他是她媽生的野種,更髒。
但我總覺得他其實幹凈得很。
皮膚白皙,長得也漂亮,除了不愛說話之外,沒什麼不好。
而他跟在我身邊後,連不愛說話的毛病也改了。
就是又添了新毛病,喜歡哭哭唧唧地撒嬌。
孤兒院裡飯菜簡陋,最常吃的就是洋蔥炒土豆片。
夢中的我明明不怎麼愛吃洋蔥,卻每次都將小男孩碗里的洋蔥夾到自己的碗里。
再將自己愛吃的土豆片分成兩份,一半撥給妹妹,一半撥到他的碗里。
「別哭了,我最愛吃洋蔥了,我來幫你全吃掉。但你也要幫我哦,我不愛吃土豆片,你必須全吃光。」
小男孩便會破涕為笑,用力地點頭。
我還夢到瘦小的他常常因為其他孩子孤立,而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
「你想玩什麼遊戲?要不要玩騎馬?很好玩哦!」
「我連妹妹都不讓騎,就只讓你騎好不好?」
我馱著他在教室里爬來爬去,他坐在我背上搖搖晃晃直笑……
再大一些的時候,我便帶著妹妹和他搬出了孤兒院,自力更生。
我出去打工,他們兩個去上學。
生活很苦,但我們三人卻很知足。
每當發工資的時候,我便會買塊牛肉回來,給他倆各做一碗西紅柿牛腩面。
我一口也捨不得碰,卻在他們回來時,總裝作剛吃飽放下筷子。
「這些是給你們留的。你們慢慢吃,我上班去了……」
……
19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一張華麗的雙人床上。
還沒搞清楚自己是在哪裡,便再次被眼前的彈幕刷屏:
【完了完了,反派哥這是徹底瘋了啊!竟把人捆在了臥室的床上?!】
【不忍心強制女主,便要強制女主的親哥?這尺度有點大吧?】
【好澀氣的銀鏈子!反派哥快上,大 do 特 do,不要客氣!】
【嗚嗚嗚,哥哥被人強了,樓下的小阿澤要哭死了!】
【這特麼的還是男頻嗎?我要退費!退費!】
強制?銀鏈子?
我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
手腕、胸前都捆著一道道細細的銀鏈。
同樣,我能感知到雙腿和腳腕上也都是。
這些銀鏈雖然捆得鬆鬆垮垮,但仿佛有魔力般,將我釘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只能微微轉一轉頭。
還真被強制了……
「你醒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我身邊響起。
「嗯。」我低聲應道。
隨後嗓子干啞地開口:「面具摘了吧,阿澤。或者我該叫你林川?」
銀質掉落到地上,漂亮的眉眼間滿是驚詫。
「皓哥,你……」
他有些顫抖地俯身望著我,急切地想確認什麼。
我嘆了口氣:「我的記憶被人篡改了……現在,剛想起來。」
「所以你……你真的是……」
阿澤的聲音破碎了,攥住我的手喜極而泣。
眼淚鼻涕糊了我一手背。
唉!分別三年,這愛哭的毛病,還是一點兒沒改!
20
我是三年前慘死的周明皓。
系統復活了我,但也篡改了我的記憶。
讓我誤以為自己是個和這世界毫無瓜葛的穿越者。
至於它為什麼要這樣做,大概是因為一方面它要以此掩蓋我記憶中的真相,讓我聽命於他。
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讓我能狠下心來與阿澤周旋。
阿澤便是當年在孤兒院護在我羽翼下的那個小男孩。
我眼光沒錯,他聰明得驚人,上學後一路開掛,次次考試穩坐第一。
十六歲那年,他那從未露面的生父找上門來,我才得知他原名叫林川,是豪門私生子。
命運弄人,他生父不久後意外身亡,他竟成了巨額遺產的唯一繼承人。
不過即便是這樣,阿澤仍沒離開我。
長年的相依為命,讓他特別黏我,而我對他……
也產生了不可告人的情愫。
從與他對視時會莫名其妙地臉紅,到被他不經意地觸碰便會顫慄,再到想著他的臉在深夜呻吟……
我越來越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也曾想過對他坦白,若是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
21
我的妹妹周思思跳樓了!
她作為這個世界的女主,本該和男主有個幸福的結局。
但男主卻在婚後出軌,明目張胆地有了女二、女三、女四……
雖然她最後被救了過來,但終日鬱鬱寡歡。
彼時男主在這個世界已經權勢滔天,無人能敵,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
為了不連累阿澤,我一人去找男主,想為思思討回公道。
卻沒想到色慾薰心的男主,只因我的一句譴責便命令手下將我亂刀砍死……
直到死後,靈魂抽離了軀體,我才在混沌中窺見可怖的真相——原來我所在的世界不過是部男頻爽劇!
所有人都在系統的安排下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系統為了迎合所謂的「觀眾口味」,強行開啟「男主後宮」的狗血戲碼,於是男主便順理成章地花心濫情。
同樣,系統不允許男頻爽劇中出現耽美情節,我這個愛上弟弟的角色就要被清除掉……
22
但系統卻沒料到,因為我的死,阿澤黑化了!
他靠著驚人的經商天賦和巨額遺產,迅速崛起,很快便控制了整個世界的商業命脈。
最終站到了與男主能夠抗衡的高度,殺死男主,為我報了仇。
「思思她沒事。」
阿澤躺上來,溫柔地抱住我,額頭抵著額頭。
「你……」
我頓了一下,攢足勇氣才再次艱難地開口:「你對思思……」
阿澤微微睜大了雙眼。
「不會真的要強制愛吧?」
阿澤和思思同在我身邊長大,雖然小時候兩人經常為了爭奪我的寵愛而吵吵鬧鬧,但我知道他倆其實感情不錯。
而之後我在外打工,兩人同在一所學校上學。也許阿澤對思思真的產生了什麼……
阿澤望著我的目光先是驚詫,再是好笑,最後染上了些難以名狀的憂怨和委屈。
「哥,你好傻!我為什麼要強制思思?我想要強制的那個人——」
他摟緊我的腰,如往日每個雷雨夜一樣,將臉埋到我胸前:「一直都是你啊!」
一瞬間,我心跳加速,腦海中如煙花綻放!
阿澤他剛才說……想要強制的那個人一直是……
所以,他對我也……
我激動得說不出話,全身又被銀鏈固定動彈不得,只有喉結不由地上下滾動。
他抬頭,雙眸微眯,輕撫上我的喉結,帶著些迷戀與落寞:
「哥,我釣了你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上鉤嗎?」
草……小兔崽子!
怎麼不上鉤?
魂都差點讓他勾沒了!
「阿澤……你先給我……把銀鏈子解開。」我吞了吞口水。
等鏈子解開我弄不死你!
還敢給我戴粉領結,穿粉圍裙?!
趁我失憶,戴著面具跟我玩 cosplay?!
「不行呢!」小兔崽子在我耳邊吹氣。
「這條鏈子是我特製的,能將你的神魂固定在這個世界裡。有它在,系統便動不了你。」
「哥,你先忍忍,等我處理掉系統,你便徹底安全了……」
原來阿澤也早知道了系統的存在。
並利用自己的財力秘密組建了龐大的研究團隊,已經可以在很多方面制衡系統。
其中就包括在自己的勢力範圍里大幅度屏蔽系統的干涉。
而他表面上將思思囚禁,實際上是幫她從系統的控制中解脫出來。
他早就通過特殊途徑,瞞著系統將思思送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在那裡,她徹底擺脫了系統的控制。
自由自在,過得很好。
23
「我警告過系統,除非將你復活,否則休想繼續苟延殘喘。」
阿澤勾了勾唇角,露出個森然的笑。
「但這系統也是個不省心的,當我看到你緊張兮兮地在圍牆外探查,我就猜測你十有八九是失憶了,被它派來做任務。」
所以他才故意配合我,不但找了個替身坐車出門,還自己假扮男傭給我引路。
「卻沒想到它竟然篡改了你的記憶,讓你誤以為自己是個穿越者!我只得反覆試探你,甚至用槍逼你……」
「哥。」他眼眸濕漉漉地望著我,「你不會怪我吧?」
又來這招!
從小哭哭唧唧裝可憐,知道我一看見就心軟。
「告訴你,這招不好使了!爪子拿開!」我哼了一聲。
用槍逼我……
頂到那種地方,他那是試探嗎?分明是調戲!
包括現在,小兔崽子還邊說邊在我身上不停地摸。
簡直是上下其手,到處點火!
可現在是干這些的時候嗎?
「阿澤,我昏迷了多久?」我沉聲問。
這個房間沒有鏡子,窗戶上也拉著厚厚的窗簾,我看不到倒計時。
但我腦海中卻出現了越來越清晰的滴答聲,倒計時並沒有因為我的覺醒而停止!
「一天多……」阿澤望著我凝重的神色,隱約明白了什麼。
「哥,系統給你設置了時限?還剩多長時間?」
「拉開窗簾!」我命令阿澤。
深藍色窗簾被猛地拉開,落地窗上赫然浮現著血紅色的倒計時,那數字仿佛用新鮮血液書寫而成,粘稠的血珠正順著玻璃緩緩滑落。
「00:09:15、00:09:14、00:09:13……」
只剩最後 9 分鐘!
24
「計時結束會怎樣?」阿澤盯著窗戶,聲音像淬了冰。
我深深吸了口氣:「會被它,徹底抹殺。」
「它休想!」
阿澤眼神狠戾,飛快地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枚車鑰匙大小的黑色控制器。
「本想再留它苟活幾日給你修復好傷疤的,它找死!」
嗡——
隨著他按下控制鍵,整個世界震動起來!
不是地震來臨的顛簸,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連空氣都泛起肉眼可見的波紋。
「你做了什麼?停下!給我停下!」
系統悽厲的咆哮聲在房間中驟然響起!
它的聲音終於不再是一板一眼的機械音,它發狂了!
豪宅劇烈搖晃起來,牆壁如蛛網般開裂,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猛地墜落!
阿澤緊緊抱住我,將我護在身下。
「你們這兩個該死的 bug!想要清除我?滋滋——」
「清除了我……滋滋滋——整個世界都會下線!你們通通……都要陪葬!」
「滋滋——滋滋滋——」
尖銳的警報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整個世界被越來越亮的紅光所籠罩, 似乎下一秒便要爆炸!
臥室的天花板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整塊天花板轟然砸下來!
「阿澤!」
「哥,別怕!」
我沒怕,我慫了這麼久,這一刻卻一點都不怕。
管他什麼系統崩潰、世界毀滅!
我猛地抬起頭,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與刺眼的血光中,忘情地吻住了他的唇。
若這真是終點,至少不要空留遺憾……
25
天花板堪堪停在了阿澤的頭頂。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切都定住了。
緊接著,所有的一切都風起雲湧般快速復原。
天花板重新飛回去,粉碎的水晶吊燈也完好如初地掛在了上面。
牆面的裂縫癒合,紅光和震動都消失了。
我們的吻卻沒停。
反而被阿澤反客為主,越吻越凶了!
在我懷疑自己沒被系統抹殺,卻要被溺死在他的吻里時,阿澤終於鬆開了我。
他抱住我滾了半圈,在我耳邊痴痴地笑。
「哥, 我們贏了!系統被我幹掉了!」
低頭又輕啄我的唇:「哥,是你主動親的我,親了就要負責!」
淦!
我滿臉通紅,剛要開口, 他卻又迫不及待吻上來。
「用行動負責就好……」
26
【好甜!我嗑我嗑我嗑嗑嗑!】
【我還擔心反派哥給我們小阿澤戴綠帽呢, 原來是同一個人啊!難怪總拿手槍頂皓哥,嘻嘻嘻,刺激!】
【大反派, 還等什麼,快把你架子上的那些小玩意拿下來用啊!】
剛才消失的彈幕又在我眼前滾動起來。
架子上的小玩意?
我的目光不由地瞥向靠牆的架子, 頓時頭皮發麻……
阿澤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貼著我的耳朵輕笑:
「哥, 都是給你量身打造的,你想先試試哪個?」
你媽!臭小子!我哪個都不要試!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
因為系統已被清除,銀鏈也失去了特殊功效, 成了普通的鏈子。
我雖然還是被鏈子繫著, 但能動了。
只不過剛才被他吻得手腳無力,所以這一推,不但軟綿綿地沒能推開, 手腕上的銀鏈子還跟著嘩啦啦地響……
怎麼看怎麼像是……欲拒還迎。
阿澤的眸色立刻變得深晦, 呼吸加重, 仿佛下一刻便要將我拆吃入腹。
我屁股一緊,忙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
「對了!阿澤!剛才系統……系統說什麼它完了, 整個世界都會下線?那我們會不會……」
但, 顯然沒用。
阿澤的手一路向下, 已經解開了我的皮帶扣。
「放心吧, 哥, 只要有他們在。」
他朝虛空中的那些彈幕揚了揚下巴。
「這個世界便永遠都會存在!我們會以其他方式, 在其他地方重新上線。」
果然,虛空中開始不斷彈出對話框:
【花花網站誠邀您簽約。】
【鹹鹹故事誠邀您簽約。】
【……】
「阿……阿澤……我們……該選哪個?」
我緊緊抱住阿澤埋在我胸前的頭,失神地望著這些眼花繚亂的對話框,呼吸漸促, 身體發燙。
「那要看哥哥怎麼選了。」
阿澤抬起頭,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我滿臉的紅暈。
「接下來我要開始做點不可描述的事了,哥哥選擇開著燈呢還是關上燈?」
我秒懂!
「關燈!必須關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