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的威脅對梁竟嚴毫無作用。
他直接凍結了梁父在海外分公司的權限,甚至把程家參與的幾個項目全部叫停。
完全架空了梁父。
於是換成梁母開始打親情牌。
每天清晨,管家都會準時送來她親手燉的湯。
甚至託人送來我母親年輕時最愛的藍風鈴。
時刻提醒,我和梁竟嚴社會名譽上的關係。
梁竟嚴當著管家的面,把那些補品倒進垃圾桶:「別喝,這個性涼,對你沒有好處。」
他請了最好的腺體專家為我治療。
「長期過量使用抑制劑導致的抗體問題。」醫生推了推眼鏡,「配合治療的話,需要至少半年的恢復期,期間只能依靠 alpha 信息素安撫。」
梁竟嚴皺眉:「會有後遺症嗎?」
醫生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如果繼續濫用抑制劑,可能會導致永久性腺體萎縮。以及……生育功能受損。」
我的手指揪緊衣角。
等醫生離開,他單膝跪在我面前,攏住我冰涼的雙手。
「怕什麼?我已經有一個寶寶了,再多一個我還嫌煩。」
「沒有孩子,梁氏集團怎麼辦?」
他訝異地挑眉,隨即輕笑:「我的寶寶還沒長大,擔心得比我還多。沒有了梁氏集團,我還可以親手建造更多的集團。但世界上只有一個沈懷,我的寶寶排第一。」
梁竟嚴的話並沒有達到他以為的效果。
這段時間,我努力扮演一個開心的 omega。
梁竟嚴開會,我就窩在他辦公室的休息間畫畫。
他午休,我就趴在他腿上讓他揉腺體。
他加班,我端著咖啡在旁邊陪到睡著。
但每到梁竟嚴熟睡後。
我會悄悄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台的藍風鈴。
程薇禾的話像毒蛇般纏繞在心頭。
「他為什麼不徹底標記你?」
月光透過紗簾,在梁竟嚴的睡顏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他的眉骨很高,睫毛很長,鼻樑高挺,連睡夢中都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懸在他唇上。
這樣的 alpha,怎麼會屬於我呢?
一天深夜。
「又做噩夢了?」
梁竟嚴的聲音悄然地從身後傳來,我嚇得差點打翻水杯。
他不知何時醒了,正靠在床頭看我。
「沒、沒有。」我慌忙抹掉臉上的淚痕,「吵醒你了?」
他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向我走來。
睡袍領口大敞。
「小騙子。」他把我抱起來放在窗台上,鼻尖蹭過我濕潤的眼睫,「這周第幾次了,嗯?」
我勾著他的睡袍帶子不說話。
「有誰趁我不在,和你說了什麼嗎?」
「那天在梁家,程薇禾說……」我的聲音細如蚊蚋,「你也給過她臨時標記。」
梁竟嚴一愣,瞭然。
「她分化時我確實幫過忙。」
我正欲開口,他輕輕捏住我的雙唇。
「先聽我說完。」
「還能怎麼幫忙……」我想起這幾次梁竟嚴幫我的樣子,已經醋意滔天。
「不是你想的那樣。」梁竟嚴揉揉我鼓起的臉蛋,「當時程家是梁家的重要合伙人,我和她的匹配度百分之六十,不算高,但夠用。於是為了避嫌,就悄悄在醫院提取了我的信息素,注射給她。我和她連面都沒有見上一面。」
「那、那婚約呢?」
「在她十八歲出國前,我父親為了穩住程家在海外的生意,擅自幫我定下的。我已經在當時嚴肅地拒絕過,現在,他們也沒辦法勉強我做任何事情。」
「程薇禾很討厭,我不想再看見她。」
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他壓了壓我的後腦,低聲說了句好。
「還有問題嗎?」他把我壓進床褥,手指探入睡衣下擺,「沒有的話,該討論正事了。」
「什麼正事?」
他咬開我的睡衣紐扣:「你猜。」
他眼底洶湧的暗潮,將我吞噬。
不是慾望,是比慾望更可怕的東西——
疼惜。
10
慈善拍賣會。
我坐在梁竟嚴身邊,無聊地用手指摩挲著拍賣牌邊緣。
早知道不意氣用事,陪他來了。
「緊張?」梁竟嚴的指尖輕輕點了點我繃緊的手背,「怪我,不喜歡我們就回去。」
我搖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斜前方。
程薇禾優雅地抿著香檳,另一隻手不斷調整脖頸上那串翡翠項鍊,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拍賣師敲下木槌。
「接下來是第 17 號拍品,已故畫家裡昂的《春日湖畔》,起拍價五十萬。」
全場響起禮貌的掌聲。
程薇禾施施然起身,向眾人微笑致意:「這是我在國外收來的真跡,今天特意捐出來為慈善盡一份力。」
大螢幕上展示的畫作確實精美。
湖畔垂柳,水波粼粼,是里昂標誌性的朦朧筆觸。
競價很快飆升到五百萬。
程薇禾很早就注意到我,在高價的時候,挑釁地橫了我一眼。
拍賣師環視全場:「五百二十萬一次。」
我咬緊下唇,糾結片刻,起立舉起手中的牌子。
梁竟嚴立刻握住我的手腕:「想要?」
「不。」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在安靜的會場格外清晰,「這幅畫是贗品。」
全場譁然。
程薇禾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沈懷!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拍賣師尷尬地咳嗽:「這位先生,我們有專業鑑定證書,鑑定師也檢查過。」
「證書可以偽造,鑑定師也會有走眼的時候。」我走向展台,指尖懸在畫作上方寸許,「真跡的樹葉是用特殊礦物顏料繪製,在紫外燈下會呈現淡藍色螢光。」
工作人員起初打算含糊過去,在梁竟嚴的「復檢」兩個字的催促下,半信半疑地拿來檢測燈。
燈光掃過畫布,樹葉毫無反應。
程薇禾衝過來搶過檢測燈,臉越來越白。
我指向畫面右下角幾乎不可見的簽名淺痕。
走到台旁邊,徐徐道來:「里昂確實會在畫布前面簽名,但是他晚期的簽名風格。而《春日湖畔》創作於他鼎盛時期,出名於晚年。」
會場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這個 omega 是誰啊,靠不靠譜?」
「肯定是為了出風頭,現在的年輕人不像我們那時候腳踏實地,都想一夜成名。」
「不一定,你看他和誰來的。」
梁竟嚴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後,手掌穩穩托住我的後腰。
我回頭望向他。
「你繼續說。」
「還有更明顯的破綻。」我指向湖面倒影,「他患有輕微色弱,他筆下的水波對比度看起來有些不和諧。可這幅畫的用色太『正確』了。」
程薇禾的臉色由紅轉白:「你懂什麼?你一個大學都沒有讀過,就上趕著嫁給魏齊清的 omega!」
又能站在梁竟嚴身邊,又和魏齊清有關係的人不多。
很快就有人猜出我的身份。
嘴裡說的大部分不是什麼好話。
「小懷十六歲就拿到歐洲頂級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梁竟嚴厲聲喝止議論,「他去不去讀大學是他的選擇,只要他想,他明天就能入學。」
「至於真跡的下落。」我避開梁竟嚴灼熱的目光,轉向拍賣師,「根據里昂經紀人的日記,這幅畫最後出現在里昂的一位狂熱粉絲家中,並且在獲得畫的當天立下遺囑,畫將和他一起下葬。」
前排突然站起一位白髮老者:「空口無憑。」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然後叫來拍賣員,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漫長等待的半小時後,拍賣員回來拿起話筒,宣布這幅畫流拍。
並且拒絕給出原因。
全場再次譁然。
程薇禾踉蹌著後退兩步,翡翠項鍊啪嗒掉在地上。
梁竟嚴彎腰撿起項鍊,在眾目睽睽之下塞進了自己口袋:「不該是你的,就永遠不會是你的。」
回程的車上。
梁竟嚴忽然把車停在江邊。
「什麼時候學的鑒畫?」
「確實知道一些,」我笑笑,「不過那幅畫我能分辨真假,是因為狂熱粉絲是當年聯繫我的一位教授。我『被迫』知道了許多她的私藏。」
他捉住我的手指輕吻:「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遠處江輪鳴笛。
「很多,小叔叔。」我湊近他耳邊,「比如我現在特別想被你按在方向盤上……」
清酒味的信息素鋪天蓋地湧來。
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小懷,你在惹火。」
車窗很快蒙上霧氣,倒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
自從和梁竟嚴有過親密接觸,我像一個隨時都想向他索取、向他尋求肯定,不知節制的 omega。
一個念頭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不想再輕易放開梁竟嚴了。
11
慈善拍賣會之後,我和梁竟嚴的關係算是半公開了。
娛樂和財經新聞的頭條各占半壁江山,標題一個比一個刺眼。
「梁氏繼承人疑似與姐姐之子不倫戀」
「豪門秘辛:梁竟嚴為情棄商?」
「程氏千金黯然離場,梁氏股價暴跌」
我蜷縮在沙發里,划著平板螢幕。
報道字字誅心,評論區更是烏煙瘴氣。
有人罵我不知廉恥勾引小叔叔,也有人嘲諷梁竟嚴色令智昏。
甚至有人翻出我母親當年的舊事,說我們母子一脈相承的「狐媚」。
梁竟嚴推門進來,我正在用小號懟人。
「別擔心了。」他抽走平板,「董事會那幫老東西掀不起風浪。」
我仰頭看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股票......」
「跌就跌。」他單手解開領帶,俯身吻我,「正好用我的全資公司低價回購。」
他的手機一直在震動,螢幕上「陳秘書」三個字跳個不停。
「梁總,程家那邊……」
梁竟嚴直接按了關機鍵。
一周後。
梁氏集團召開臨時記者會。
我躲在休息室,透過單向玻璃看著台上的梁竟嚴。
他穿著筆挺的深灰西裝,眉宇間是久經沙場的從容。
「關於近日傳聞,我在此正式回應。」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姐姐是我父母領養的孩子,沈懷與我並無血緣關係。我們之間的感情,合理合法。」
閃光燈咔咔不斷。
「請問梁總,這是否會影響梁程兩家的合作?」
「程小姐對此有何回應?」
「有消息稱您為沈先生放棄了歐洲併購案?」
梁竟嚴抬手示意安靜。
「第一,梁氏與程家的合作基於商業利益,與私人感情無關。」
「第二,併購案推遲是因為發現了更好的時機,與我個人生活無關。」
「第三……」他忽然轉頭看向休息室的方向,眼神溫柔,「小懷,過來。」
我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僵在原地,直到陳秘書輕輕推了我一把。
聚光燈下,梁竟嚴牽起我的手, 十指相扣。
「宣布兩件事。」他舉起我們交握的手,「第一,沈懷與魏齊清的離婚手續已經辦妥。具體細節可以看魏家的道歉聲明。」
「第二, 」他頓了頓, 唇角勾起一抹罕見的笑意, 「我們下月舉行婚禮。」
「梁總, 等等,我們還有問題……」
路過金融區, 車停在十字路口, 等紅綠燈。
「在想什麼?」梁竟嚴捏了捏我的手指。
車窗外的霓虹燈掠過他的側臉,明明滅滅。
我還停留在和他一起肩並肩站在聚光燈下的那種澎湃情緒中。
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衝動。
是血液翻湧, 迫切地想要可以在下次「長槍短炮」對準他時,足夠強大到保護他的心情。
「小叔叔,我想繼續讀書。」
梁竟嚴挑眉:「哪一所美院?我幫你聯繫。」
「商科。」我打斷他,「我想學經商。」
他的表情罕見地空白了一瞬:「為什麼不是藝術?」
我低頭玩他的袖扣:「我想……以後能幫你。」
良久。
梁竟嚴猛地將我摟進懷裡。
他的心「撲通」直跳。
「傻子。」他微不可察地吸吸鼻子,「我用不著你委屈自己。」
「不委屈。」我仰頭親他的下巴,「我想要保護自己的 alpha。」
他幾次開口都沒有成功發出聲音。
最終只是收緊了手臂。
高樓的電子屏正滾動播放梁氏股價回升的消息。
比我大 12 歲的 alpha 把臉埋在我頸窩,濕漉漉的。
【番外】梁竟嚴的視角。
我第一次見到沈懷時,他剛滿三歲。
姐姐牽著他,和那個帶走我姐姐的男人, 一起出來迎我。
小傢伙跌跌撞撞撲進我懷裡, 奶香味混著青草氣息。
「小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剛搗蛋了, 他仰著臉叫我, 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我單膝跪地替他繫鞋帶,心想這孩子的眼睛真亮, 像浸在泉水裡的黑葡萄。
十二歲的年齡差讓我本能地把他划進需要保護的範疇。
每次出差回來,西裝口袋裡總會裝著最新款的糖果。
看他腮幫子鼓鼓地含著糖畫畫, 是我最放鬆的時刻。
直到他高中。
他似乎開始躲著我。
當時梁氏面臨內部站隊, 我在董事會四面楚歌。
將他對我的疏遠,當做青春期的反應。
以為再長大一些,他便會和原來一樣, 喜歡粘著我, 說最喜歡小叔叔了。
直到姐姐夫婦的葬禮。
十八歲的沈懷站在雨里,黑西裝掛在他身上,隨時都會被風吹上天一樣。
「別怕。」我撐傘的手在發抖。
他仰頭看我,睫毛上的水珠滾下來, 和當年那個奶糰子重疊在一起。
結果不到兩年, 他和我說, 他要嫁人了。
當晚, 我喝到不省人事, 手機介面是我給沈懷設置的專屬相冊。
上萬張的照片, 給上了鎖。
婚禮上,我親手把他交給魏齊清。
他指尖冰涼, 婚戒硌得我掌心發疼。
司儀說「新郎可以親吻新娘」, 我轉身快步離開,再也待不下去一秒。
後來四年,我靠著追蹤器和陳秘書每周的彙報窺探他的生活。
但顯然不夠。
再見面是在酒店浴室。
電話里他帶著哭腔喊小叔叔。
現在。
他躺在我懷裡午睡, 腳趾無意識地蹭著我的小腿。
書桌上擺著他商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旁邊是畫到一半的速寫。
「梁總,兩點的會議……」陳秘書敲門。
我豎起食指抵在唇前。
懷裡的 omega 皺了皺鼻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