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去計程車的路上,我回過頭看了一眼,和那長發美人 Omega 對上視線。
真是沒想到,這醫生業務還挺廣,哪兒都有他。
「鍾祺!你別再跑了!」宋一舟沖我喊道。
笑話,不跑是傻子。
我打開車門就打算坐進去。
身後卻傳來宋一舟再一次提高分貝的叫喊。
「鍾祺!你救救賀修霖吧!再跑他就要暴斃而死了!」
嗡——
一瞬間的耳鳴。
我指尖一愣,在即將觸碰到把手的時候,僵住了。
直到一陣風吹過發梢,我急劇收縮的瞳孔才回過神,連心跳的頻率都控制不了了。
「你,什麼意思?」
賀修霖他,要暴斃而死了?
「你什麼意思?」
我衝過去揪住宋一舟的領子,嗓音顫抖到幾乎破音。
「你 TM 撒謊不打草稿,誆我呢?賀修霖是身體素質那麼好的 Alpha,壯得跟頭牛似的,怎麼可能暴斃?」
騙我,就是詐騙!
「我沒騙你。」
宋一舟握住我冒著冷汗顫抖的手,輕聲道:「那張病歷,是賀修霖的。」
「他現在因為信息素過載,在禁閉室里發狂了,很可能暴斃而亡。」
9
就當是還賀修霖這幾個月對我們家的幫助。
就當是這樣。
我安慰自己,可身體還是止不住地發顫,頭腦一片空白。
不管賀修霖喜不喜歡我,我都不想讓他死。
實在不行,我就強制愛他。
賀修霖死也得死在我手裡。
即使做了心理準備,到監控室的時候,我還是被裡頭的景象給嚇到了。
賀修霖被關在厚牆堆積的禁閉室里,用鎖鏈捆住雙手。
臉上套著止咬器,眸子裡看不出一絲理智。
宋一舟告訴我,他在今天使用抑制劑的時候因副作用差點休克。
現在極其渴求我的信息素。
「可為什麼是我呢?我們甚至都沒有永久標記,締結紐帶。」
宋一舟解釋:「對於一個從未有過 Omega 的 Alpha 來說,只要是短暫接受過就可能產生依賴,再加上你們兩個的信息素高匹配度。」
賀修霖短暫接受過我的信息素?我想不起來了。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進去一試。
宋一舟和其餘醫護人員在監控後實時觀測。
但凡我開口,他們就會切斷視頻和耳麥,給我們空間。
如果有任何危險,牆壁上的紅色按鈕會觸發警報。
不透風的牆壁內溢滿煙草味,但不是賀修霖平常抽的那款。
我知道那是他的信息素。
我遏住每一秒都想往下跪的衝動,一步步走到他身前,儘量釋放出一點點香檳味。
賀修霖隔著止咬器嗅了嗅,便劇烈地掙紮起來,「滾!離開這!」
我在想,他可能是真的對我沒感覺,才會在適配度那麼高的情況下還要抵制天性。
「我就真這麼沒有魅力?」
我仿佛被傷到自尊,一把扯開他的止咬器,「不管你怎麼想,現在只有我能救你,你還挑什麼呀?」
可賀修霖雙眼通紅,嘴裡喃喃道:「別,我們小祺會害怕。」
「你說什麼?」
「小祺哭過,說害怕,說討厭。」
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幅畫面,可能是信息素的作用,畫面串成記憶。
我突然想起來,三個月前我第一次發情期,賀修霖似乎想幫我度過。
可卻因為看到他的……
我害怕得躲起來,拿東西瘋狂砸他。
就因為這樣,所以不敢再和我親近了?
「不討厭,只是害怕而已。」
我解開束縛他的鐐銬,湊到他耳邊,「但現在因為你的命,我會救你,我不害怕了。」
感受到那雙大手托住後腰的瞬間,我對著閃爍的監控做了個「關閉」的口型。
隨後,便被失去理智的賀修霖摁到了床上,遮住所有視線。
「我們小祺,褲子不能用了。」
「閉嘴,別耽誤你治病唔——」
我不知道過了幾天,也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只知道這幾天一直吊著我清醒的念頭,就是賀修霖原來也對我有意思。
原來也關心我。
我等不及,想在清醒的時候好好質問、打趣他。
奈何加載時間實在過長,也太痛苦。
等我徹底醒來後,那一地的狼藉早就被清理乾淨。
宋一舟說,已經過了五天。
「可是為什麼賀修霖不在?」
我躺在被窩裡,虛弱地問,「我明明記得我們都……」
10
「他……」宋一舟欲言又止。
剛說完,我剛趕到的老爹板著那張本就看起來兇狠的臉,看著我一直嘆氣。
「你啊你,唉!
「你還是年輕!」
「到底怎麼了嘛,老爹!」
老爹轉了轉圈,甩出離婚協議,「吶,離婚協議,他簽了,你自由了。」
「什麼?誰允許他簽的!」
我瘋了似的從床上爬起,晃著老爹的胳膊,「賀修霖人呢?我要見他。」
老爹看了看腕錶,「你見不到他了,兩點的航班,還有半個小時就登機,這裡開車過去起碼四十多分鐘。」
「不,我不管,我就要去。」我說著就開始穿鞋。
我已經聽不進去任何勸慰的話。
滿腦子都只剩抱著我說因為不想我害怕,而克制的賀修霖。
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原來人真的是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在知道和他的關係並不是我的一廂情願後。
過往那些他愛我的蛛絲馬跡,都在此刻被翻了出來。
永遠溫熱的牛奶。
夜晚怎麼踢都踢不走的被子。
闖了禍不需要擔心的底氣。
就連對他無法無天,都是在他的縱容下。
我不再管偽裝的乖乖男形象。
穿著睡衣就蹬上摩托車,一路狂飆到機場。
進去時,耳膜都聽不見任何聲音的。
我瘋狂地打著不接通的電話,在機場搜尋賀修霖高大的身影。
直到航班結束登機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我抱著頭盔旁若無人地大哭起來。
「賀修霖!誰讓你走的!嗚嗚嗚……」
「你混蛋!你不負責任!你玩兒我!」
正哭得忘乎所以時,耳邊響起賀修霖的嗓音,「鍾祺?」
肯定是幻聽,我不敢抬頭,頓了半秒哭得更大聲了。
可第二聲,第三聲。
直到視線內真的出現拿著行李、站著的賀修霖。
我什麼也沒想,丟掉頭盔就朝他撲了過去,把人撞在地上。
我像條遇見主人的小狗,伸著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老公,真的是你,我沒有在做夢嗎?」
「我不要離婚,我不要離婚嗚嗚嗚嗚嗚嗚……你要是敢走,我就,我就……」
突然想到,自己的所有威脅好像在賀修霖面前都是小兒科。
我癟著嘴,委屈地看著他。
賀修霖撿起頭盔,一把將我抱起,讓助理拿了行李箱。
往車庫去的路上,賀修霖告訴我。
他的航班原本是要出差,但是合作方因境外的合作暫時回不來,就被取消了。
可是我不理解,明明他昨天都跟我坦白了,為什麼還要跟我離婚呢?
他明明也愛我啊。
被他抱著坐進后座的時候,我還是安靜不下來。
「老公嗚嗚為什麼,我們都躺一起了,你還要跟我離婚啊?」
「嗯?」他替我擦去眼淚,「因為我不想傷害你,不想看你哭。」
「就跟第一次被我拒絕一樣嗎?」
我掰正他的臉,「我都知道了。」
「那些病症讓你害怕,再加上第一次我拒絕了你,所以你因為害怕傷害到我,就一直在控制自己。」
「但你知道比起不被愛,更可怕的是什麼嗎?」
「嗯?」賀修霖認真地看著我。
「是因為自以為是的隱瞞而錯失那份愛啊!」
我恨鐵不成鋼,「對你、對我而言都是這樣。」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要是真的知道錯,就一起配合醫生,讓我幫著你一起,而不是憋到病情愈發嚴重。你知道那天你的信息素熏暈了多少個 Alpha 嗎?他們都得申請工傷了!」
賀修霖:「……」
「話說,你是怎麼來的?」
「我,我?」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我突然又啞火了。
要是讓他知道我還是開摩托車狂飆來的,他肯定又要訓我了。
我坐回原位,「嗯,剛剛哭得有點累,那個你開車,我們回去把婚復一下。」
「等等復。」
賀修霖輕輕將我提溜回腿上,「我們小祺,所以這個在高速上狂飆的人,是你?」
眼看裝不下去,我只能親親矇混過關。
「哎喲,我,我錯啦!下次再也不敢啦!」
11
帶著一屁股傷, 一瘸一拐地回了公寓。
回去卻發現我爸正在門口, 身後站著我老爹那個大老粗,一臉鼻青臉腫。
「老爹, 你抱著爸幹嘛?秀恩愛啊!」
「姓賀的。」話剛說完,我爸就揪住賀修霖的衣領, 一把扯崩了幾個扣子。
「賀修霖,你就是賀修霖是吧?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到底誰給你的膽子!」
我突然想起來, 老爹為了引出我爸黔驢技窮。
索性就大肆宣揚他寶貝兒子被賣給 Alpha 的消息。
誰知道不光沒等到我爸的人, 倒是等來了兩大箱刀片和他最害怕的芭比娃娃人偶。
現在我爸出現了, 可不得拿他那什么小李飛刀電棍鐵棍的整死賀修霖。
怪不得老爹雙手死死不肯放。
眼下走廊都亂成了一鍋粥,我爸咬得緊, 賀修霖又不能動手。
老爹好話說盡。
我躲在賀修霖身後害怕得手忙腳亂。
「別打了,你們別再打了!」
「爸爸,我和賀修霖已經離婚了, 你再打他也沒用了。」
雖然我們是沒打算分手, 但名義上確實是離婚的了。
最起碼先穩住局勢再說。
然而聽到這句話,我爸直接從發怒變成暴走。
差點連我老爹都被他拽著, 騎到賀修霖身上去。
「什麼,離婚?」
「我們寶寶配你十八個轉彎不帶差的, 你什麼資格瞧不上我們寶寶?」
於是半個小時後, 終於解釋完一切。
對著我爸把祖宗十八代都借著發了誓的賀修霖,才被允許牽著我的手走進家門。
「真不知道做這些形式有什麼用, 你要離開我, 就是把財產都給我了也能離開。」
我嘟囔著走在前頭,一點沒注意到身後人的不對勁。
直到那具滾燙的身體貼到身上, 帶著溫度的鼻息從頭頂撲灑而來。
我扭過頭,正好抱住往我身上倒來的賀修霖。
「老公, 你這是被我爸嚇得易感期又來了?別害怕,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同意你的話, 是鬧也要把我領回家的。」
他靠在我肩膀搖搖頭, 摟住我的腰一路朝玄關處的鞋櫃靠去, 「不是易感期,你忘了, 我有病啊。」
「你?」我不解地抬起頭看著他,又想到那張病歷單上醒目的兩個大字——X 癮。
「藥, 煙, 你平常抽的煙呢?」
我後知後覺怕起來, 胡亂摸遍賀修霖身上的口袋。
被他一把捉住手腕,不由分說地抵了上來, 「煙,我打算戒了。」
「老婆, 你幫我。」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沒想到真的實現了,會是這麼難以接受。
就因為我那句要找到比他更好的 Alpha,賀修霖徹夜都跟我較上了勁兒。
我被他掐著脖頸, 限制住所有行動。
從床頭拖到床尾,「哭什麼?我很高興啊……」
「老婆,看著我不笑怎麼能行呢?我又沒欺負你……」
我:「……」
亡盪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