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陳辭作為評委會成員,在廠里向我發放「申請入學推薦表」時,以我未婚夫的名義替我選擇了拒絕。
「李可,我們很快就要結婚,我不能偏私。」
「你年輕,又是廠里的勞模,要懂得謙讓,以後有的是機會。」
結婚兩年後,我再次向廠里申請,爭取將上大學深造的名額給我。
「李可,上大學要去北京,孩子和侄子都離不開你。我馬上就要在廠辦學校任校長,不想被別人在背後嚼舌根。」
我苦苦哀求陳辭不要再阻攔。
卻沒想到,推薦會上,陳辭直接帶頭將推薦表給了剛到工廠工作一年的白月光素雲。
後來國企改革,我因學歷不足下崗。
貧病交加中,我聽說陳辭與已是幹部身份的素雲舊情復燃,風光無限。
我在悔恨中赫然長逝,再睜眼,回到了廠里發放「入學推薦表」的這天。
01
「李可,廠里現在有一個大學推薦名額,你一向是廠里的先進生產者,組織上考慮把這個名額給你,你好好考慮一下。」
車間主任的聲音無比清晰,看著周圍的一切,我這才知道,我重生了。
回到了準備和陳辭結婚的這一年。
陳辭和我處了兩年對象,已經到了打算結婚的時候。
我是國營藥廠的女工,他則是廠辦學校的老師。
兩人在廠里也算是相得益彰,被認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只有我知道,陳辭還有一個白月光,是他插隊時候的初戀,素雲。
素云為了返城的名額拋棄了他,後來他才認識了我。
我只上過幾年學,而陳辭卻讀過很多書。
雖然我在學歷上不如他,但好在我自己爭氣,憑藉著在廠里的吃苦耐勞,這才有了這個提升學歷,改變命運的機會。
可去上大學意味著要去北京,我和陳辭就要分居兩地。
剛好遇上這年陳辭的姐姐姐夫要去外地執行地質勘探的任務,留下 3 歲的小侄子無人照料。
所以我們就商量了一下,我放棄去上大學的機會,幫陳辭照顧他侄子。
等下次廠里再有機會,我再主動爭取名額,等畢業回來就能變成幹部身份。
他則繼續在廠辦學校里工作,爭取早日提拔,以後再有名額也能為我說上話。
我們兩人一起在廠里,總是能互相照應。
總之,只要我努力工作,機會一定會再有。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結婚後我便有了身孕,不能繼續在廠里沒日沒夜地幹活,工分自然也掙得不如以前多。
加上陳辭的姐姐、姐夫地質勘探任務又延期了三年,野外環境艱苦,只能讓他侄子留在本地。
我就一邊照料自己的嬰兒,又要照顧陳辭已上小學的侄子。
等我的孩子再大一些,我終於能解脫出雙手,再次投入生產一線,期盼著上大學改變命運的機會能再次敲響我的家門。
這幾年,為了家庭,我犧牲了太多。
倒是陳辭,因為有我穩住後方,他在廠辦學校里逐漸嶄露頭角,已經成為廠里決策許多大事的評委會成員。
終於,廠里又有了一個上大學的指標,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占盡,我這次志在必得。
可我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以自己要升為廠辦校長,做事要公正公平為由,向我投出了反對票。
廠里的領導愕然之後,誇他大公無私,堪當重任。
我絕望了,我為了他的家庭一再犧牲自己,可在能脫身時也全心投入工作。
這些年來,我拿過數不清的工廠先進,他不是不知道。
可為什麼,偏偏是我最親近的他,背刺我、反對我!
這兩年廠里發展勢頭很快,學歷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作為廠里的先進,如果能轉成幹部身份,說不定我也能成為管理層。
我苦苦哀求陳辭,莫要再顧忌別人說他偏私,畢竟我的能力如何,其他人心裡都有一桿秤。
可我怎麼也想不到,陳辭不僅帶頭投出了反對票。
更是動用了他所有的關係和人脈,把票投給了不久前來投靠他的白月光素雲。
哀莫大於心死,我知道,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廠里領導同情我,安慰我以後一線上不動了,就去值班室守大門,也好照顧家庭。
可值班室從來不是我的夢想。
看著公示欄上貼出素雲將代表廠里去北京上大學,我才明白,自己多年的付出在白月光的殺傷力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前不久,素雲離了婚,想帶著她的孩子回城裡工作,可是這個一無所有的女人,無論是工作還是戶口,都是天大的難題。
所以,她投靠了陳辭。
怪不得最近,陳辭下班後,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原來都去幫襯他可憐的白月光去了。
不遠處,是素雲站在公示欄前激動落淚的場景,而我的老公陳辭,則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鼓勵。
反倒是我這個被奪走了改變命運機會的人,在多年的蹉跎後又遇上了國企改革浪潮,最終因學歷不足成了第一波下崗的人。
想到這些,我心中隱隱作痛。
但好在,一切還可以從頭開始。
02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趕緊去廠辦公室找我們工會主席。
「申請入學推薦表嗎?我早給你準備好了,就放在我抽屜里呢,李可,你抓緊填了交給我。」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張表還沒有給別人。
「主席,真是麻煩您了。」
主席拍了拍我的肩膀。
「李可,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之前看你還有些猶豫,我都有些替你可惜。」
「你能想清楚是最好的,你業務能力強,能代表咱們廠去大學裡深造,對咱們廠也是種榮耀。」
「這張表你抓緊填,今天我就爭取把介紹信給你開出來。」
我趕緊拿起筆,在主席辦公室里就開始了填表。
「我之前就跟陳辭說,讓他給你做下思想工作,不要糾結於上學距離遠,等你畢業回來有了幹部身份,對你們的長遠發展都有好處。」
表格終於填寫完,但還缺一張照片。
「主席,我回去貼上照片就拿回來。」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著主席的話,我這才意識到,原來主席還勸過陳辭讓我去上大學。
可是陳辭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事。
長遠發展?
恐怕陳辭心裡只有他自己的前途。
前世我犧牲自己托舉他的孩子和侄子,讓他平步青雲。
最後只換來他為白月光奪走我的機會,置換了我的整個人生。
03
回到宿舍,我趕緊翻開自己的抽屜,把照片貼到了推薦表上。
主席告訴我,因為我之前的猶豫已經耽誤了一些時間,過幾天就要報到,要抓緊收拾。
我又趕緊去火車站看了看,抓緊買到了一張去往北京的車票。
前世沒有拿到的車票,現在終於回到了我手裡。
明天,我就能帶著介紹信去北京。
桌子上放著一支陳記金鋪的金手鐲,看著這隻手鐲,我不禁愣了一下。
之前我向陳辭提過,等我們訂婚的時候,我想要一支金手鐲,可陳辭以金價太貴為由,勸我選個別的禮物。
難道是陳辭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我拿著自己的推薦表,略微遲疑了一下。
下一秒,外邊就響起了敲門聲。
04
陳辭回來了。
跟他一起進家的,還有他的姐姐和他的小侄子冰冰。
冰冰是我從小看大的。
前世,我盡心盡力地照顧著這個小侄子。
可我沒有想到,等冰冰漸漸長大,卻反而嫌棄我學歷低,配不上他的舅舅。
陳辭進了門,一把就將三歲的冰冰遞到了我的懷裡。
「李可,姐姐剛趕火車過來,累壞了,你趕緊做飯,冰冰也餓了。」
廠里派我去北京出差,明天我就要出發。
姐姐馬上要隨姐夫去偏遠的山區執行勘探任務,冰冰以後就交給我們照顧了。」
前世便是從這裡,我和上大學的夢想失之交臂,一步步成為陳辭家的免費保姆。
先是照顧陳辭的小侄子,再是照顧陳辭的父母,又要照顧自己的孩子。
我以前途的犧牲為代價,照顧好了和陳辭有關的一切,只因為我覺得,他是我能相伴一生的人。
可陳辭卻毫不猶豫地選擇為白月光爭取幹部身份,荼毒了我整個人生。
我看了看身邊的小侄子,想到他長大之後對我一臉鄙夷的樣子,「還是打電話讓你父母來照顧吧。」
陳辭沒料到我會拒絕,愣了愣,又趕緊被他姐姐叫著幫忙收拾行李去了。
05
晚飯時,只有我、陳辭和冰冰一起坐在飯桌上。
陳辭的姐姐因為感染了風寒在床上休息。
冰冰拿起桌上的那隻金鐲,問陳辭:「舅舅,這是你送給李可阿姨的訂婚禮物嗎?」
陳辭慌忙將鐲子收起:「這隻金鐲是我準備送給發小的生日禮物。」
看著陳辭慌張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十分可笑。
未婚妻竟然比不上發小重要,反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為了轉移話題,陳辭開始皺著眉頭,點評桌上的菜。
「李可,你沒有買烤鴨嗎,這一桌子怎麼沒一個姐姐和浩浩愛吃的菜?
陳辭自小是他媽媽和姐姐一手帶大的,我也知道這其中的不容易。所以他對他媽媽很孝順,待姐姐也很好。
前世,愛屋及烏,我也對她們照顧有加。
可不論付出了多少,總是被苛責。
如今,我可不會再犯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功夫。
「你姐姐和冰冰突然過來,我才剛下班,也沒有什麼準備。
況且冰冰年紀小,縱容他挑食以後怕是不好管教。」
陳辭皺著眉頭,突然想到自己今天確實沒有說過他姐姐過來,便安撫著冰冰,告訴他明天再去買他愛吃的烤鴨。
飯吃了一半,陳辭感覺我今時不同往日,主動向我提起了上大學的事。
「李可,我總感覺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還在為不能去上學的事埋怨我。」
「我答應你,下次有這樣的機會一定讓你去,好嗎?」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正好這時,她姐姐走出了屋子,便開始朝我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一會兒交代我給她熬藥,一會兒又說陳辭和冰冰的衣服要手洗。
一副婆家人給新媳婦兒立規矩的樣子。
我直接回復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眼看陳辭的姐姐就要發作,陳辭慌忙將我送出門來。
他姐姐的聲音又從後面傳來,「陳辭,你不用送她,千萬別慣著!明天你還要出差,得早點休息。」
顯然,他姐姐是在給準備過門的弟媳立規矩。
「李可,明天我就要出門了。姐姐過兩天就要去執行勘察任務,你就順著點兒她的脾氣,我很快就讓我媽來幫忙。」
我假裝回應一聲,快速回了我的宿舍。
06
陳辭坐著第二天中午的火車去了北京,跟我竟然是同一趟列車。
和我不同的是,他直接從家裡去了火車站。
而我則是一大早,先去了廠里。
職工大會上,我作為選送北京讀書的工人在眾人面前作了表態。
「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這個上學的名額,不僅是我個人的榮譽,更是對所有一線工人的肯定!
我目前單身,沒有家庭的負擔,我一定刻苦學習,學成後回來建設好我們的藥廠,堅決不辜負組織的培養。」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在廠里,大家都認為我和陳辭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我明確宣布了自己的單身,也沒有所謂的未婚夫。
陳辭前世便以我對象的身份為由,大義凜然替我拒絕了上學。
既然如此,他不是我的未婚夫就行,反正也還沒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