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和葉薇開始了晝伏夜出的生活,每晚準時準點出門撿垃圾。
楚汐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前面拿著手機拍 vlog,葉薇戴著口罩全副武裝,拎著大麻袋跟在她後頭。
她們晚上出門,白天在寢室補覺,因此缺了好多課。
我和宋靜靜關係親近起來,宿舍只剩我們倆人,結伴一起上課吃飯,或是去圖書館學習。
一天正吃著午飯,宋靜靜把手機螢幕放到我面前,竟然是楚汐的帳號。
帳號名字簡單粗暴,就叫「汐汐撿垃圾」。
每一條視頻的文案都是:
「在富人區撿垃圾暴富的第 X 天。」
視頻里,楚汐打扮精緻,露出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指使著身後戴口罩的女孩翻垃圾桶。
然後兩人對著地上的垃圾分「戰利品」。
因為拍攝時間是大半夜,背景一片漆黑,分不清在哪,大家都當只是劇本。
我快速翻看了楚汐帳號的所有視頻,發現她們的「戰利品」都是一堆小破爛,甚至能撿到幾個奢牌袋子都是撞大運了。
完全賺不到錢。
好幾個視頻里,葉薇被垃圾桶里的廚餘垃圾濺得滿身是湯湯水水,那味兒都快溢出螢幕了。
宋靜靜邊看邊笑:「姐倆還挺有毅力的哈。」
我也笑:「誰說不是呢。」
評論區一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給她們出主意。
「你們這劇本不對,看看隔壁,垃圾桶里要放點值錢的才有人看。」
「聽我的,下個視頻直接往垃圾桶里放一沓錢,包火的。」
楚汐一本正經回覆:
「我們這是真實拍攝,不懂別亂說!」
我和宋靜靜正打賭倆人什麼時候會放棄,楚汐和葉薇一人挎著一堆購物袋回宿舍了。
其中還有好幾個奢牌購物袋。
這回裡面真裝了東西,不是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那種。
兩人可算是揚眉吐氣。
楚汐擺弄著新做的美甲,從購物袋裡掏出價值幾萬的包在我們面前顯擺。
葉薇也學足了楚汐那副眼高於頂的派頭。
她對著宋靜靜道:「還好當初我沒聽你的,不然哪能輕輕鬆鬆賺這麼多。」
宋靜靜沒有像嘲諷楚汐那樣嘲諷她,眼裡只有對昔日朋友的失望。
我卻是真的傻眼了。
難道有錢人真是傻子,隨隨便便在垃圾桶里幾萬幾萬地扔錢?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兩天後的晚上,楚汐和葉薇拎著大麻袋再次準備出發去撿垃圾的時候,輔導員帶著警察進了宿舍。
我看著楚汐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心虛就知道,她倆絕對是犯事兒了。
果然,警察指控楚汐和葉薇二人私闖民宅,偷竊財物,金額高達二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我和宋靜靜都震驚了。
5
楚汐連忙辯解:「什麼偷竊,我只是在垃圾桶里撿點東西去賣!」
警察面色嚴肅,拿出了一段監控錄像。
視頻里,楚汐和葉薇在一團紙巾里翻出了一條鑽石項鍊,那項鍊在監控馬賽克一樣的清晰度下都能看出閃耀的火彩,一眼就價值不菲。
視頻中,兩人商量過後,楚汐將項鍊揣進了自己兜里。
鐵證如山,楚汐還在嘴硬。
「扔在垃圾桶里,不就是不要了嗎?我撿回來不算偷!」
葉薇卻已經臉色蒼白,止不住地發抖。
兩人被警察帶走,整層樓的人都探出腦袋來看熱鬧。
警方的調查報告出來後,我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來楚汐發現富人區垃圾桶也沒什麼值錢東西,最多是一些奢侈品包裝袋,根本不像網上所說,隨隨便便就能賺到大錢。
但她不甘放棄,加上視頻也有些流量,於是還在堅持拍 vlog。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那個晚上,葉薇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條包在紙巾里的項鍊。
葉薇還算有點腦子,勸說楚汐不能拿。
畢竟這一看就是別墅主人不小心丟的。
楚汐卻說垃圾桶里的東西就是無主的,堅持拿走了項鍊。
那條項鍊賣了二十萬,就是兩人最近大手大腳花錢的由來。
別墅主人發現自己不小心扔了貴重項鍊後,讓家裡傭人去翻垃圾桶尋找。
可把垃圾桶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
主人起初以為是某個傭人在翻找的過程中私藏,查了監控才發現,原來有人半夜爬牆進來翻他們家的垃圾桶,這才報了警。
事情也巧,如果不是這件事,楚汐天天翻牆進別人家估計也不會被發現。
畢竟沒事兒誰家也不會特地查看垃圾桶監控。
由於這條項鍊確實是楚汐二人在垃圾桶里撿的,不好判定為偷竊,最後只按私闖民宅處理。
倆人在派出所呆了幾天就被放回來了,只是別墅主人要求她們二人歸還變賣項鍊的錢。
可那錢早被她倆花掉了,根本還不上。
於是楚汐和葉薇各自人背上了十萬債務。
學校給兩人記了大過,葉薇原本是三好學生,這下獎學金也泡湯了。
她和楚汐的撿垃圾聯盟徹底破裂,反而因此恨上了楚汐。
拘留結束後,兩人灰頭土臉回到宿舍。
我以為楚汐終於不作妖了。
她也確實是消停了一陣。
6
我恢復了大學的平靜生活,直到那天。
我和宋靜靜從圖書館自習回來,一打開門,就對上了楚汐那雙仇恨的眼睛。
她惡狠狠地盯著我,這眼神讓我想起了上一世,她把我丟進垃圾車的樣子。
我下意識後退兩步,宋靜靜立馬上前擋開楚汐。
「你又發什麼癲,我們最近沒惹你吧?」
楚汐越過宋靜靜盯著我,一字一句道:
「謝瀟,你也重生了吧?這回倒是有自知之明,沒阻止我。」
我一驚。
楚汐這是,也重生回來了!
我平復心緒,茫然地抬起頭,表情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一絲調侃:
「你在說什麼重生,最近小說看多了還是沒睡醒?」
楚汐又盯著我看了兩秒,隨後冷哼一聲:
「謝瀟,你這次別想阻止我嫁入豪門!」
說完,她便轉身進了浴室,把門重重關上。
自從欠下十萬的債務,葉薇不敢告訴家裡人,只得在外面打好幾份工還債,宿舍里基本見不到她人。
因此宿舍日常只有我們三人。
宋靜靜看著關上的浴室門攤手做無奈狀:「這瘋子又要幹什麼,不會腦子真出問題了吧?」
我搖搖頭,心裡卻是思緒翻湧。
重生以來,我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想著這輩子遠離楚汐就好。
可沒想到,楚汐竟然也重生了。
回想起剛才她看向我的眼神,寒意從心底升起,前世的仇恨也湧上心頭,我不禁攥緊了拳頭。
我下定決心,必須要讓楚汐自食惡果。
最好是,從我的世界裡永遠消失才行。
否則,哪怕是重生一世,我也沒有安穩日子可過。
躺在床上,我心中漸漸有了一個計劃。
第二日,我便去咖啡館見了一個人。
7
那晚過後,楚汐恢復如常,沒再提重生的事,卻重新開始了她的撿垃圾事業。
此前警方通報發出後,「汐汐撿垃圾」這個帳號因為負面影響被封禁,楚汐重新註冊了一個帳號。
這回,她換了個地方撿垃圾,就連帳號拍攝風格也大相逕庭。
我卻明白,楚汐這是利用前世記憶,在模仿上一世隔壁班貧困生爆火的帳號。
新視頻里,楚汐不再打扮精緻,而是故意穿著樸素,甚至於有些破爛。
洗得發白的碎花裙襯得她本就白瘦的身材弱柳扶風,一整個破碎感拉滿。
楚汐給自己塑造了一個父母早亡,卻自強不息,靠著撿垃圾養活自己的人設。
害怕網友記得她是那個私闖民宅偷竊二十萬項鍊的人,楚汐不敢露臉,用第一視角拍攝自己在富人區附近撿垃圾換取生活費的日常,反而更受歡迎。
因為第一視角的代入感和楚汐刻意營造的正能量人設,竟真的讓她小火了一把。
網友盛讚她堅強樂觀,是小說里走出來的堅韌小白花女主。
嘗到了甜頭,楚汐又得意起來。
她把葉薇叫了回來,雇她給自己打工。
葉薇雖然對她不滿,可眼看著楚汐的帳號越做越好,給她開的工資也比在外面高一些,為了早日還清債務,還是答應了。
她們二人借著這波流量開起了直播,帶著網友們沉浸式撿垃圾,又吸了不少粉絲,每場直播都能獲得不少打賞。
只是直播比起短視頻往往能暴露更多,有敏銳的網友很快發現了問題,在直播間質疑楚汐。
「主播為什麼天天在一個地方撿垃圾啊?」
「主播家住附近不行嗎,她走太遠也不方便,你們不要對一個努力生活的小女孩這麼苛刻!」
「我看背景好像是本地房價最高的某別墅區,附近全是高檔住宅區,你是說撿垃圾為生的主播住在這附近?」
「我家住這裡,這邊都是自家別墅,有專門的大垃圾桶,每天定時有人清理,為了美觀小區內沒有設置垃圾桶。」
「那主播是在撿什麼?我看她都是在地上撿的,確實沒看見過垃圾桶。」
「呵呵,合著是自帶垃圾,丟在地上再撿回來唄?」
這些評論幾乎在出現的瞬間就被拉黑,直播間只留下誇讚楚汐的話。
葉薇好幾次建議楚汐多換幾個地方直播,都被楚汐沒好氣地拒絕了。
「見識短淺,你懂什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跟著我以後保管讓你混個豪門保姆噹噹,一個月少說也有三五萬吧。」
葉薇憋著股氣兒,卻什麼也不敢說,只得任由她打壓。
我卻知道楚汐為什麼寧願做假也要天天在這個別墅區晃悠。
因為這裡正是上一世貧困生偶遇小少爺的地方。
楚汐計劃跳過中間步驟,直接截胡小少爺,實現她嫁入豪門的美夢。
可我知道,她是等不到的。
因為她心心念念的「小少爺」,正躺在我的聯繫人列表里。
我知道,時候差不多了。
8
楚汐正春風得意,一個叫「莎莎日常」的帳號橫空出世。
這正是隔壁班貧困生孫莎的帳號,也就是上一世因撿垃圾和小少爺結緣的那個女生。
跟上一世不同的是,孫莎拍攝的雖然還是撿垃圾,卻並非去富人區翻垃圾桶,而是撿紙殼瓶子賺學費的貧困生日常。
不僅把拍攝背景換成了更有生活感的街頭,賣廢品的過程也一鏡到底拍攝,真實度拉滿。
再加上孫莎素顏出鏡,雖然不是大美女,但眼神清亮,笑容真誠動人,很快吸引了大批網友。
同是一個賽道的楚汐自然被拿出來跟她對比。
這一對比便更顯得楚汐弄虛作假,虛假人設直接被扒了個底朝天。
一時間楚汐好不容易有起色的帳號掉粉無數,氣得她天天在寢室破口大罵。
「這賤人憑什麼學我,一股窮酸味,就該一輩子撿垃圾!」
罵完,她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得意地喃喃自語起來:
「比我火有什麼用,當個網紅有什麼用,這回註定是我遇到他!你們就只配當一輩子的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