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我衝到村裡採風的攝製組鏡頭前,當著全國觀眾跪下磕頭,求他們救救我的媽媽。
節目播出的當天,外公家就帶著幾十名保鏢衝進了村子。
他們砸碎了媽媽脖子上的鐵鏈,打斷了爸爸的手腳。
我嚇傻了,呆呆地看著媽媽徑直越過我,投入她真正丈夫的懷抱。
也就在那時,我聽見了男人的心聲。
「這就是那個孽種?看一眼都覺得髒,絕不能讓她毀了如煙的下半輩子。」
媽媽回頭看我時,淚流滿面。
「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看到你我就覺得噁心……」
大人們都坐進小汽車,只剩我。
在他們關上車門前,我主動開口:「叔叔,把我送到孤兒院吧。」
1
車裡的男人,也就是我媽媽的丈夫傅總,愣了一下。
媽媽蘇晚也錯愕地看著我。
我以為他們會同意。
但隨攝製組來的警察走了過來。
我聽見他心裡的嘀咕:「這孩子也太可憐了。」
他敲了敲車窗,表情嚴肅。
「傅先生,蘇女士,孩子你們必須帶走。」
傅總的眉頭擰成一團。
「她自己要去孤兒院。」
「在法律上,你們是她的監護人。如果把她丟在這裡,就是遺棄罪。」
警察繼續說:「而且,蘇女士的案子還需要調查,孩子作為重要證人,必須在監護人身邊。」
我看見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我被警察抱起來,塞進了那輛我永遠不想進的汽車。
車門關上的瞬間,我聽見了傅總的心聲。
【晦氣!等風頭過去,這輛車直接送去銷毀。】
我嚇得不敢呼吸,拚命往車門邊上縮。
車子開動了。
媽媽突然捂住嘴,發出一陣乾嘔。
傅總立刻緊張地回頭。
「晚晚,怎麼了?是不是暈車?」
媽媽搖了搖頭,她的視線掃過我,充滿了厭惡。
我聽見她痛苦的心聲。
「是旁邊那個孽種的味道……讓我噁心……」
我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疼得我蜷縮起來。
車子開了很久,停在一棟巨大的別墅前。
一個穿著公主裙的漂亮女孩沖了出來。
「媽媽!」
她撲進媽媽的懷裡,甜甜地喊著。
媽媽緊緊抱著她,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我也聽見了那個女孩的心聲。
「這個髒兮兮的野種是誰?她休想跟我搶媽媽!」
一個女僕看著我,我聽見她的心聲:「天哪,怎麼這麼髒,別弄髒了地毯。」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女孩叫寧寧,是他們的養女。
她拉著媽媽的手,撒嬌道:「媽媽,我好渴,想喝果汁。」
我聽到寧寧的心聲,她想喝冰箱裡的橙汁。
我想表現得乖巧一點,或許他們就不會那麼討厭我。
我小心翼翼地朝廚房的方向挪了一步。
「我去……」
話沒說完,媽媽驚恐的聲音就打斷了我。
「你想幹什麼?」
我聽見她內心的尖叫。
「她想幹什麼?居然想討好寧寧,真是充滿心機,和那個男人一樣。」
她一把將寧寧拽到身後,用身體護住,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怪物。
我委屈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一個穿著華貴的老婦人從別墅里走出來。
她看到我,眼神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真是個孽障,光是站在這裡都污了我的眼睛。」
隨後,她當眾開口,語氣和她心裡的想法一模一樣。
「別讓她出現在我面前礙眼!」
僕人立刻上前,拉著我的胳膊,把我往後院拖。
我被關進了一間又黑又小的雜物間。
兩個僕人在門外小聲議論。
我聽見她們的心聲。
【跟那條狗住一起正合適。】
門被鎖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傅總打開了門。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里沒有一點溫度。
「我警告你,最近給我安分點,別耍花樣。」
他以為我聽不懂。
但我清晰地聽見了他內心真實的計劃。
【等警方結案,媒體不再關注,立刻找個最遠的孤兒院把她扔了。】
我麻木地點了點頭。
原來,我連去孤兒院的資格,都要由他們來決定。
我以為被帶離那個村子是希望。
卻沒想到,只是從一個地獄,掉進了另一個更冰冷的地獄。
在這裡,每一份厭惡都如此清晰,如此赤裸。
2
第二天,我被餓醒了。
雜物間裡什麼吃的都沒有。
我推開門,看見寧寧正牽著一條大狗朝我走來。
那條狗很高大,齜著牙,看起來很兇。
我聽見寧寧興奮的心聲。
【威威,去,嚇唬嚇唬那個髒東西,讓她知道誰才是主人!】
我害怕地後退,想躲回雜物間。
寧寧卻堵住了門口,笑嘻嘻地看著我。
「你跑什麼呀?威威很乖的。」
她又惡意地補充一句:「叫啊,你怎麼不叫?是不是嚇傻了?」
大狗對著我狂吠,口水都快滴到我腳上。
我嚇得渾身發抖,求助地看向不遠處的兩個僕人。
他們只是站著看熱鬧,臉上帶著冷漠的笑。
我聽見其中一個人的心聲。
【小姐做得對,就該給這種野種一個下馬威,省得她痴心妄想。】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在這個家裡,沒有人會幫我。
直到媽媽的聲音傳來,寧寧才不情不願地拉著狗走了。
我餓得頭暈眼花,胃裡像火燒一樣難受。
我循著香味走到廚房門口。
廚娘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把一盆盆剩菜倒掉。
我聽見她心裡的抱怨。
【做這麼多真是煩死了,天天都要倒掉這麼多。】
我看著那些冒著熱氣的飯菜,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我小聲地問:「阿姨,能給我一點吃的嗎?」
廚娘的動作停住了。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輕蔑。
然後,當著我的面,她把所有的飯菜都倒進了垃圾桶。
我聽見她不屑的心聲。
【什麼東西,也配吃我們傅家的飯菜?想吃,就去垃圾桶里撿。】
我的尊嚴被她連同那些飯菜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踩得粉碎。
夜裡,我偷偷溜到後院,從垃圾桶里翻出了那些食物。
我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不在乎上面沾了什麼髒東西。
可沒過多久,我的肚子就開始劇痛。
我疼得在雜物間的地上打滾,冷汗浸濕了衣服。
就在我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我聽見了媽媽房間傳來的哭聲。
是媽媽在哭。
她的心聲像是破碎的電影片段,充滿了恐懼。
【火……鐵鏈……別打我……那條鐵鏈好冷……】
她在做噩夢。
我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掙扎著爬起來。
我想去給她倒杯水。
我只想為她做點什麼。
我扶著牆,一步一步挪到她的房門口。
我剛抬起手,準備敲門。
房間裡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聽見了媽媽驚恐到極致的心聲。
【她過來了!那張臉……那雙眼睛……他回來了!承軒救我!】
「啊——!」
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
房門被猛地拉開,傅總沖了出來。
媽媽躲在他身後,渾身發抖,指著我。
我聽見她崩潰的心聲。
【讓她走!我一看到她就喘不過氣!我活在噩夢裡!】
傅總緊緊抱住媽媽,用安撫的語氣說:「晚晚別怕,我在這裡。」
他看向我的眼神,卻冰冷得像是要殺人。
那一瞬間,我清晰地聽見了他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這個孽種,是蘇晚一輩子的心魔……也許,只有她死了,蘇晚才能真正得救。】
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原來,他不止是想把我扔掉。
他是真的想讓我死。
我墜入了一個冰冷刺骨的深淵,再也爬不上來。
3
傅總把我拖到了院子裡的一個無人角落。
他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警告。
「如果你再敢半夜出現在蘇晚面前,刺激到她……」
他的聲音裡帶著威脅:「別以為有媒體看著我就不敢動你。」
我聽見了他內心的盤算。
【暫時不能動你,但如果你再刺激蘇晚,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意外』消失。】
死亡的威脅,如此清晰。
第二天下午,寧寧在院子裡踢球。
她看見我,眼睛裡立刻閃過一絲惡意。
她用力一腳,把球朝我的臉踢過來。
我聽見了她的心聲。
【砸爛她的髒臉!】
我下意識地側身躲開,球擦著我的耳朵飛了過去。
我僥倖躲過一劫。
但我的躲閃徹底激怒了寧寧。
她心中發狠。
【躲得掉球,我看你怎麼躲得掉花瓶!】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毫無徵兆地抓起旁邊桌子上的花瓶,狠狠朝我頭上砸來。
「砰」的一聲。
劇痛傳來,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額頭流了下來。
我聽見寧寧勝利的心聲:【看你還敢不敢跟我搶東西!】
世界開始旋轉。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二樓的窗戶。
媽媽蘇晚就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
我聽見了她糾結的心聲。
【流血了……我該下去嗎……不……我不能看……看了又會做噩夢……】
我的心,比額頭的傷口更痛。
寧寧見我流血,非但沒有停手,反而更加興奮。
她對著大狗威威大喊:「威威,咬她!」
大狗猛地撲過來,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臂。
牙齒刺穿皮肉的痛楚讓我渾身發抖。
可更清晰的,是媽媽的心聲。
【就這樣吧……也許受了重傷被送走,一切就都結束了……我就可以解脫了……】
她希望我消失。
哪怕是以這種方式。
二樓的窗簾,被「唰」地一下拉上了。
那個動作,隔絕了她的世界,也殺死了我的世界。
在我心裡,這一刻比被狗咬更痛。
我放棄了掙扎,任由那條狗撕咬我的手臂。
就在我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疾馳而來。
車門打開,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沖了下來。
是傅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