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我拿著行李搬去研究生的獨立宿舍,正式進入本校的科技團隊學習。
不想再和陳嶼有任何瓜葛,我沒重新做金融軟體,而是打算開發新的。
我幾乎所有時間都泡在工作室,很少再見到陳嶼和林晴。
但有同學討論他們。
「陳嶼對林晴真好,十幾萬的手鍊眼睛不眨就給她買了。」
「他應該是喜歡林晴的,怎麼還不跟她確定戀愛關係,不會是心裡還有李子涵吧。」
「聽說陳嶼借錢搞的那個軟體,上架第一天下載就突破十萬,感覺會大火。」
「他現在囂張得都不請假,連導師都敢懟。」
「陳嶼挺聰明的,可惜不是研究生,不符合進入團隊的標準。」
有人八卦地問我。
「子涵,要是沒有林晴死纏爛打,你早就和陳嶼在一起了,你還會因為他難受嗎?」
我笑著搖頭。
放棄垃圾,沒有人會難受。
我更好奇,他的報應和深淵,哪個會先來。
8
陳嶼的軟體上架三天,下載量馬上要突破百萬。
可是第四天,他的電話就被打爆。
有用戶的資金無緣無故消失了。
他心急,也自信不需要別人,軟體的運營、客服……都是他自己。
因為之前的食言,同系沒有同學願意幫他,怕他會賴帳。
一個接一個電話打來,他根本沒法專心找漏洞。
甚至都不知道從何找起。
一夜之間,軟體從 5 分跌到 1 點幾,甚至已經有人發在網上曝光這事。
要賠償的金額高達上億。
陳嶼快被逼瘋了。
找到我的時候,頭髮亂糟糟的,黑眼圈濃厚,再無從前的高高在上。
「是不是你給我的軟體動了什麼手腳!上一世根本就沒出現漏洞!」
「你嫉妒我能成為科技新貴,嫉妒我對小晴好,所以故意報復我!」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還點了下頭。
我冷笑,「漏洞前世就有,不過是我幫你修復了而已」。
「到底是誰嫉妒誰,你心裡不清楚嗎?」
陳嶼啞了火。
誰說男人沒有嫉妒心。
他們嫉妒起來,只會更可怕。
陳嶼卻找到了希望,幾乎是瞬間裝出深情的模樣。
「子涵,你幫幫我好不好,只有你能找到那個漏洞。」
「我知道你怨我,但上一世我是因為林晴的死留下了心理陰影,這一世我才想補償她,減輕罪孽。」
「我的妻子只會是你,你忘了嗎,長輩還提過,讓我們畢業就結婚。」
他說著想來拉我的手。
我後退避開,平靜道,「你兌現承諾,跪下狗叫,我可以考慮一下。」
陳嶼臉色難看。
可沒有像之前咬死不認。
畢竟漏洞修復不好,錢回不來,他就要背上天價債務。
屈辱地跪下。
「汪……汪汪……」
我抬眼:「聽不清,沒吃飯嗎?」
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
「汪汪汪!」
「可以了嗎?」
我淡淡開口:「哦,我考慮不幫你。」
「你耍我?!」陳嶼蹭地站起,下意識要動手發泄火氣。
嘩啦——!
「啊啊啊!」
我抓起桌上的水壺就潑了他一身,燙得他尖叫著跑出去找冷水。
比前世的我好太多了。
那時候我被開水燙到,雙腿殘廢得不能跑,陳嶼就冷眼看著我疼得在地上打滾。
我本不想干涉他的命運。
可心底的鬱氣散不去。
故意將他那段裝作深情的錄音,發給了林晴。
「管好你的陳嶼哥哥,別再來騷擾我」
那就讓他的深淵快點來到吧。
9
陳嶼被我燙傷後,本想來找我算帳,可他被林晴纏上了。
「你為什麼還要去找李子涵!」
「我的第一次都給了你,你怎麼可以還對她念念不忘!你是不是不想對我負責了!」
林晴失控地質問他,甚至又要跑向天台以死威脅。
陳嶼被軟體的漏洞煩得一個頭兩個大,敷衍地答應她戀愛,確定了情侶關係。
以為林晴會安靜下來,卻不知他是在給林晴機會。
有了名分,林晴當天就像變了個人,要查陳嶼的手機。
他接的每一通電話,都要開免提讓林晴聽到。
如果對方是女生,林晴就立馬替他掛斷,理直氣壯。
「那些女人見男人就想生撲,我怕你被搶走有什麼錯。」
以至於他的軟體差評越來越多,有人懷疑他是想跑路,找到學校要錢。
陳嶼出去找人借錢,想補上一些窟窿,林晴就光明正大地跟著他。
他低聲下氣地求錢,林晴時不時就打斷他。
「寶寶幫我倒杯水。」
「你看這個美甲怎麼樣,明天你陪我去做。」
「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最後,陳嶼被人罵沒誠意趕走。
幾次下來,陳嶼忍無可忍,朝林晴發了火:「你能不能有點邊界感!控制欲別那麼強!」
「你看不出來我現在很煩嗎!」
曾經會委屈掉淚離開的林晴,現在卻敢跟他爭吵。
「你居然吼我?!你是不愛我了對不對!」
「你從頭到腳都是我買的!你還我!」
林晴也不管他們是在學校,崩潰地上手去扒陳嶼的衣服。
內褲都當眾露了出來。
陳嶼羞惱地推開林晴跑走。
可林晴纏著他到男生宿舍,大聲嚷嚷。
「你今天必須跟我道歉!不然我告訴所有人你就三分鐘!」
「我一點都不舒服,還要配合你裝作很幸福!每次做都很累!」
她步步緊逼,宣揚著兩人之間的隱私。
逼得陳嶼不得不跟她認錯。
這些事都被人拍到發在了學校論壇上。
曾經的舍友分享給我看熱鬧,忍不住吐槽:
「林晴太可怕了,以前我知道她喜歡生撲男人,沒有邊界,沒想到她控制欲也這麼強。」
「陳嶼的蜜糖變成砒霜了。」
我並不意外。
前世,林晴跳樓死後,我心裡一直很難受,覺得跟我也有些關係。
本想去看看她的父母,卻意外得知她的身世是孤兒。
在福利院,了解到林晴的往事。
她不是第一次撲男。
以前在院裡,用對付陳嶼的手段,強行追到過一個男生。
林晴瞬間就變了,曾經追著他跑的付出,都要加倍甚至更多的地回來。
然後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順著她的心,她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不僅害得那個男生錯過高考,還被她折磨得精神崩潰,徹底毀了一生。
像她這種沒人教的孤兒,不曾感受過愛,就會瘋狂占有,將對方拉到和自己平等的位置。
可陳嶼不知道。
覺得林晴的行為是敢於突破傳統的個性,有新鮮感。
像被黃毛吸引一般,被撲男吸引住。
卻忘了,沒有邊界的死纏爛打,無論哪個性別,都不是一件好事。
意外的是。
晚上我回宿舍的路上,被陳嶼堵住。
10
他半邊臉被我燙傷,沒錢治療,凹凸不平的,看起來有些噁心。
陳嶼難得流下眼淚。
「子涵,我求求你,幫幫我。」
「之前是我不好,被林晴那個賤人迷了心智,一次次傷害你。」
「我現在快要被她搞瘋了。」
提起林晴,陳嶼眼裡流露出恐懼和厭惡。
「她連我上廁所的時間都要控制,我不出去,她就闖男廁挨個隔間找我。」
「我想找導師幫我查一下漏洞,她居然罵導師是要勾引我,我一氣之下打了她,才知道她根本就是不想我能翻盤!」
「她恨不得我過得更加糟糕!這樣她就不用擔心我會拋棄她,變得高不可攀!」
我笑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這一世要林晴開開心心地活著。」
「她現在跟你在一起一定很開心。」
被自己曾經的話打臉,陳嶼一口氣哽在喉嚨里。
卑微的求我。
「子涵,看在我們是青梅竹馬的份上,求你就幫我最後一次……我真的受夠了林晴……」
「我不能被她毀掉……」
我裝模作樣地嘆氣,將他前世的那句話還給他,「林晴就那樣,沒皮沒臉,你計較也沒用,氣壞身體犯不上。」
陳嶼僵住,似是痛苦,又像是悔恨。
這時林晴找了過來。
瞧見我,立馬警惕。
「你找陳嶼哥哥幹什麼!他現在是我男朋友!」
我糾正道,「是你男朋友來找我。」
看向面如死灰的陳嶼,我復道,「其實你還有機會。」
他暗淡的雙眼生起光亮,期待地聽著我說。
「科技團隊很有錢,如果你確定能考研,加入他們,他們會幫你修復漏洞,這樣你也不用賠錢了。」
陳嶼眼睛更亮了,「你願意幫我介紹嗎……」
「可惜。」我輕聲打斷他。
「你當時為了林晴,沒有讓我報名,最近的一次考試你都參加不了。」
「我那份很全的考研資料,也早就被林晴用一杯熱水毀了。」
陳嶼眼中的光剎那間被我擊碎。
偏偏林晴沒有發現,還拉著他,「你不許再跟李子涵說話!陪我去食堂吃飯……」
「我吃你媽!」陳嶼憤怒地甩開林晴,狠狠打向她。
「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我的未來才會被毀掉!你知不知道我是能成為科技新貴的人啊!」
「要不是你當初跳樓威脅我, 我現在已經名聲大噪!也和子涵戀愛了!」
「是你的錯!讓我錯過考研!讓我背上了債務!你毀了我!」
「賤人!你為什麼不去死!」
陳嶼情緒激動地掐住林晴的脖子。
最後,是被路過的同學拉開, 通知了導師。
陳嶼對林晴大打出手,之前就曾被處分過,直接被退學處理。
而林晴最近在學校的發言不止影響到整體形象, 還屢次闖男廁, 給很多同學造成騷擾,也被退學。
只是陳嶼臨走前,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後悔。
我覺得可笑。
前世幫他保住未來,他後悔失去林晴。
今生成全他和林晴, 他又後悔失去未來。
賤透了。
11
陳嶼的軟體徹底崩盤,他這輩子都要償還債務。
我沒有關注他離開學校後的生活,專心研發著手頭的軟體。
終於在年後問世。
第一天下載量直接突破百萬。
團隊興奮地給我慶祝。
沒多久,記者也來採訪我。
慢慢的, 我登上的雜誌和新聞越來越多,被圈內稱為科技界的新星。
一次回母校演講的路上。
我坐在導師的車⾥等紅綠燈時,⽆意間瞥到路邊兩個⼈影。
很像陳嶼和林晴。
但他們趴在地上,其中⼀個人還沒有雙腿, 我不太敢認。
導師察覺到我的視線,皺眉道:
「他們怎麼又來學校附近乞討了。」
我才知道。
當年兩人被退學後, 林晴裝哭賣慘,把陳嶼騙去了她租的老房子。
當天晚上,就囚禁了陳嶼, 不許他工作, 也不許他聯繫外界,就要他全身心都屬於⾃己。
直到陳嶼看⻅關於我的雜誌,羨慕⼜悔恨,再次跟林晴發了⽕。
「要沒有你, 李子涵就是我的⽼婆!」
一句話, 刺激得林晴破防,本想故技重施跳樓威脅。
誰知道老房⼦的陽台圍欄質量不好,兩⼈拉扯間雙雙摔下樓。
陳嶼雙腿截肢,林晴粉碎性骨折, 沒錢治療,只能當瘸⼦。
偏偏要債的還屢次上⻔。
沒有辦法,兩⼈出來乞討了。
突然路邊的陳嶼發現我, 怔怔地喚出子涵, 想爬過來找我。
剛好紅綠燈變化。
導師啟動了⻋⼦。
陳嶼吃了一嘴尾⽓。
透過後視鏡,我看⻅陳嶼狼狽地咳著, 林晴⼀瘸一拐地過去,面⽬猙獰, 像在罵他。
我不覺得可憐。
這本來就是陳嶼該有的命運。
上⼀世, 是我干涉他的因果,替他背負了厄運擋災。
這⼀世, ⽆論是陳嶼,還是別人。
我都不會再介入不屬於我的因果,影響到我燦爛光明的命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