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這次玩得有點大了吧,怎麼是這麼個試探法啊。
我又再次點開那張自拍照,這次終於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細節。
他撐著下巴的右手中指上,有一顆很小的痣。
這樣一雙充滿男性特徵、青筋遍布的手,竟然讓我意外地感到眼熟。
因為他和祁玉的那雙手,相似到就連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我想起三小時前,祁玉撤回的那兩秒語音。
後背忽然有些發麻。
等下,不會吧……
這個帳號真是祁玉自己的?
她之前是男的?
難道是個變性人?
不對,沒準是她的龍鳳胎哥哥呢,雖然她並沒有告訴過我她有哥哥。
手有點哆嗦,心裡也更好奇,本來只想刪掉好友,忽然改變了主意:
【明天下午三點我還在上班,改個時間。晚上七點吧。】
他沒有再理會我。
而我也徹夜難眠。
6
早上十點,我在工位上打瞌睡,眼皮都掀不開。
祁玉從昨晚後也再也沒有和我提過關於我對象的事情。
我只能主動問了:
【小玉,昨晚試探得怎麼樣,他有沒有隱瞞自己有對象的事實?】
祁玉說她昨晚睡著了,還沒加好友。
我又問:【聽說北街那新開了一家女裝店,咱們晚上六七點鐘去逛逛唄?】
果然,她藉口有事,拒絕了。
整整一天,我的腦子都被「祁玉或許是個男人,或許是個變性人」的猜測占據。
我也一直猶豫要不要去負二樓的地下車庫。
直到拒絕我的高中同桌又給我打來電話:
「廖寧雪,我這幾天心情亂糟糟的,我覺得我們……應該見面談一談。」
「啊?談什麼?」
「談我們的以後,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試試?你今晚有沒有時間。」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一口否決。
沒有。
我已經有約了。
目前比起談戀愛,還是我對祁玉的秘密更感興趣一些。
7
深秋的傍晚,刮的風很涼。
那個帳號又發來一張照片,是一輛越野車的車牌號。
我裹緊了大衣,忐忑不安地按了電梯。
緊張、心虛,還有一股強烈的興奮感不斷推著我往前走。
我在想,祁玉如果之前真的是個男人,那她現在的完美豈不都是裝出來的?
那我和她之間的差距,是不是就不會顯得那麼突兀、那麼大了?
我甚至生出了一絲想要嘲笑她的想法。
處處拉踩我的人,竟然一開始連當女人的資格都沒有啊。
此刻的我,壓根忘記了昨晚那段語音究竟說了些什麼,只是在猜測祁玉是不是做過變性手術。
等我按照定位找到了那輛車後,我躲在角落裡,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我到了,你在哪?你找我到底什麼事情?】
「你到了?可我怎麼在監控里沒看見男的來呢,倒是來了個大美人。」
「寶寶,你之前都在耍我玩嗎?」
當我看清語音轉換的文字後,已經來不及了。
隨後肩膀一沉,腰間一道力將我從角落裡拽了出來。
我茫然地抬頭。
看見了一個男人。
毫無疑問,就是男人。
儘管他的臉依然雋秀,頭髮順長,可他的胸膛很平展,不再裹著項鍊的脖子上,喉結顯眼。
原來如此。
原來要遮蓋才總戴那麼厚的項鍊,我還以為她故意炫富呢。
祁玉沒有化妝,黑色皮質的袖子貼在我的臉上,很涼。
他說:「寧雪,你又騙了我,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給我你男朋友的帳號。」
我呆愣了幾秒後,回過神,打斷他:
「所以你是變性人?偽娘?女裝癖?」
我根本沒有理會祁玉在說什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興奮不已。
在猜測終於得到證實後,我有種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覺,便一股腦地把實話都說了出來:
「你啊,總是暗戳戳地貶低我,討厭我,炫耀自己的長相,笑話我沒錢、沒身材,哈哈哈……結果你自己根本不是女的!你到底在跟我競爭什麼!」
「祁玉,你先不要抱著我了,我也不喜歡你碰我。」
以前就不喜歡他這副做作勁兒,現在更不會容忍了。
我因為發現了祁玉的秘密而感到興奮,興奮得手都在抖。
我很想再挖苦他幾句。
可祁玉垂下眼眸,細密的睫毛顫著,又讓人生出了一些想要憐惜他的錯覺:
「我貶低你?討厭你?寧雪,原來這麼久以來,你都是這麼看待我的?」
他的眼睛起了水霧,好像下一個瞬間就要哭出來。
我有些發懵:
「難道不是?你總跟我買同款,總拉著我拍丑照,一點圖都不 p 就發到朋友圈裡!你還不討厭我?怎麼可能不討厭我。」
「從一開始我就不想跟你成為朋友,知道嗎!是你總是賴著我!」
「原來這樣做會讓你討厭……我不知道,我以為這是閨蜜間該做的事情。我以為這樣能讓我們親近些。」
祁玉真的哭了,豆大的眼淚順著鼻樑滑落,一路向下。
哭得我很心煩。
坦白這段虛假的友誼後,我並沒有感到暢快。
哪怕這段話是跟過去,沒有被發現是男人身份的祁玉說的,我也沒有一絲高興的情緒。
我再也說不出諷刺他的話了。
8
空蕩的車庫裡,只有男人哽咽抽泣的迴音。
我僵著手指從包里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
「抱歉,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即使你是個男人,但不可否認你本身就漂亮有錢,我這人孤獨慣了,不適合有朋友。」
我到現在都還以為,祁玉只是想扮成女人和女人成為閨蜜而已。
所以當他再次提起我男友這個話題時,我很不能理解。
「那你男友呢?你是不是現在想跟我絕交後,好讓我再也沒法兒打擾你們?」
祁玉的本音很低沉,像水牛一樣。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就非要惦記閨蜜的男友嗎?你不光是男的,還是個 gay 嗎?」
我已經接受相處一年多的朋友是男人的事實了,別再刺激我了。
9
「廖寧雪,你故意裝傻氣我呢。」
「真不明白?」
祁玉跨步走來,死死抓住我的手腕,那雙丹鳳眼犀利地要把我看透了:
「我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我是個身心正常的、健全的男人,我沒有女裝癖,不是變性人,也不是偽娘。」
「我之所以這樣,都是拜你所賜!明明是你當初拒絕我的告白,只想和我當閨蜜的,明明你自己說不想要男的打擾你,結果你轉頭就談上了戀愛!」
「小騙子。」
一字一句,像潮水般沖刷著我的大腦,將我的思緒攪得十分混亂。
他雙手扣住我的腦袋,離得很近很近,近到我能聽見他清晰的呼吸聲:
「我喜歡你,廖寧雪,我真的很喜歡你,我這種喜歡,是勢在必得的喜歡,不管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我都會去爭取。」
我眼睛瞪得很大,終於明白過來。
我那年拒絕了他的告白,還把他錯認成了女生後,他便以女性的身份想和我成為閨蜜。
「祁玉,你怎麼能這樣啊!」
怪不得語音里說什么小三、第三者,恐嚇這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原來和我相處很久的綠茶閨蜜不僅是個女裝大佬,還對我有意思!
我慌忙地推開他,被他碰過的地方也灼燒起來。
「你真是個瘋子,讓開,我要回家了!」
9
可返回到電梯口時,電梯根本打不開。
「廖寧雪,所以你現在不僅不接受我的告白,還很討厭我是嗎?」
「我這輩子是不是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
祁玉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他的眼淚乾了,也可能發現裝可憐的效果甚微,男人的語氣不再軟弱。
就像那晚給我發的語音一樣強硬。
我回頭:「我不想回答你,請把電梯打開,我要回去。」
男人把長發半扎,嘴裡多了一點猩紅。
他靠在禁止吸煙的標示旁邊,緩緩吐出了一口煙霧。
「你這樣很沒有道德,這是公共場合,別人還要用電梯呢。」
我蹙著眉,試圖說服他讓我離開。
可祁玉卻勾唇輕笑道:
「誰說這是公共場合,這是我家的商業樓,還沒正式營業呢,哪裡來的別人。」
「我就問你是不是還討厭我,討厭我的話,我不會放你走的。」
我被他臉皮的厚度震驚到了,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好,我不討厭你,讓我走。」
「你覺得我信嗎?」
我哽住:「那你想怎樣啊?」
「親我一下。」
10
「什麼?」我大叫。
「你在說什麼,有病!」
「以前都親過,現在怎麼不可以了?那我們都各退一步吧,咱們還是繼續當閨蜜。」
以前那也是他喝醉了發酒瘋,突然親我臉頰上的。
我從來沒有親過他。
況且他都已經表明了對我是這種心思,我們怎麼能再繼續當閨蜜。
「不可能。」
「那我們就在這裡一直耗著吧,剛好也能讓我好好看看你,每次和你相處的時間都太短了,不夠。」
我就這麼倔強地從七點站到了九點。
把手機玩沒電了。
投降。
「好吧,你過來。」
我踮起腳,一吻落在他的左臉。
我就是個妥協性人格。
如果真觸碰到了我的底線,那麼我就會降低底線。
11
成功從車庫裡出來後。
旁邊的黏人精依然沒有甩掉。
「寧雪,寧雪,好閨蜜,明天還和我一起玩兒嗎?不會回去之後就把我偷偷刪掉吧。」
祁玉笑得很燦爛,手勁也很大,跟鬼似的,一路纏著我到了家門口。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我來都來了。」
不化妝的祁玉,我一時半會兒還有點不太適應。
不過他的臉皮還是一如既往地沒變,還是熟悉的感覺。
「是我讓你來的嗎?我請問。」
我沒同意,讓他趕緊走。
男人落寞地低著頭,居然妥協了。
只不過他轉身還沒走兩步,便撲通一聲栽倒在旁邊的花叢里。
嘖,我就知道。
12
祁玉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把他弄回屋裡後,我險些岔氣。
「啊呀,不好意思寧雪,我也不知道自己發燒了,剛暈了一下,勞煩你照顧我了。」
他笑得像狐狸一樣狡猾。
我無語地撇了他一眼:「誰說要照顧你了?」
「啊?你說什麼?聽不清。」
「我頭暈——」
祁玉拖著長長的尾音,毫不客氣地把我家當成他家。
外套順手就丟在了一旁。
我又忍不住盯著他的胸膛看起來。
「你……你平時那個……」
我還是忍不住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