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們才到家。
我媽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陳墨賠了好多錢,不僅我跟你爸借出去的錢都沒了,還欠了那麼多債!今天上午就有人把陳墨家都圍住了,讓陳墨按了手印,限他三個月內還清十萬塊錢,不然就剁了他的手,這可怎麼辦啊?咱們去哪弄那麼多錢啊?」
戴敬塵立刻上前:「伯母……媽,沒事,這錢……」
我用眼神打斷戴敬塵的話,然後說:「媽,你跟爸先跟我去城裡呆一段時間吧。」
我爸坐在板凳上,低頭一根一根地抽煙:「那倩瑩怎麼辦?」
他丟掉手裡的煙頭,踩滅了,走到戴敬塵面前,突然就跪下了:「敬塵,我知道……」
「爸,您先起來!」戴敬塵連忙把我爸扶起來。
他又看了看我,試探地說道:「要不這錢……」
我一把抓住戴敬塵的手,乞求道:「敬塵,你就幫幫我們家吧,現在只能靠你了。」
在我爸媽看不到的地方,我手指頭連摳了戴敬塵好幾下,然後一下子坐到地上,哭了出來:「戴敬塵,你就算不願意借錢,也不能對我動手啊!」
戴敬塵懵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嘴張了半天沒說出來話。
妹妹的大笑聲從門口傳來:「姐,你該不會為了我跟姐夫借錢吧?這可不怪我啊,我又沒讓你跟姐夫要錢,姐夫就算打你,你也怨不到我頭上。」
我爸厲喝:「畜生,你姐姐還不是為了你!」
「不就十萬塊錢嗎?陳墨早晚會賺回來的。」妹妹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爸臉上閃過失望之色:「倩瑩,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那可是十萬塊錢!咱們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都賺不到十萬塊……」
「那是你們無能!」妹妹冷哼一聲,「我說了,我們家陳墨是潛力股,你們等著吧,他一定會成為首富的。」
我從地上站起來:「爸媽,你們就別管她了,跟我去城裡吧。你們就知道擔心她,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嗎?我在城裡天天擔心你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你們今天要是不跟我走,我就再也不回來見你們了!」
我媽抹掉眼淚,小心翼翼地看向戴敬塵。
戴敬塵也不敢亂說話,詢問的視線看向我。
最後是我拍板釘釘,把我爸媽帶進了城裡。
我把戴敬塵拽到屋裡,小聲跟他商量:「不行你這段時間先住在廠子裡吧,我擔心你露餡兒。還有啊,你別總說要往外拿錢,陳墨就是個無底洞!」
戴敬塵輕咳一聲,後退一步,耳朵紅得都能滴血了:「你這不是害我嗎?爸媽肯定認為我對你不好,不定在心裡怎麼罵我呢。」
「以後他們就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拉過他,在他耳邊又叮囑了幾句。
這傢伙整個人都快熟透了。
我們這個年代的人就是容易害羞。
下了樓,戴敬塵指著我吼道:「莫永傾,快點把你家那些破事兒解決了,否則我就跟你離婚!」
說完他就走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演技提上來了。
再看看坐在沙發上的我爸媽,兩人對我的心疼都快從眼睛裡溢出來了。
12
我爸媽得知我在準備考大學,焦急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家裡的傭人天天好吃好喝伺候著。
我爸媽雖然納罕,但還是稍稍感到一絲欣慰。
「雖然戴敬塵脾氣不好,他家傭人對你倒是挺尊敬的。」
只是沒幾天,我爸媽就著急要回去。
「我們不是享福的命,在這過得越好,一想到你妹妹我們就越揪心,你就讓我們回去吧。」
戴敬塵私下跟我說,他打過招呼了,那些追債的不會對我爸媽動手,我這才放心讓他們回去。
但是妹妹和陳墨卻搬到了城裡。
他們租了一間小小的屋子,兩個人擠在裡面,妹妹天天給陳墨洗腦:「你聽我的准沒錯,我之前不是讓你賺了一萬塊嗎?這次只是意外。」
他們又從陳墨家的親戚那裡借了不少錢,又投了出去。
我則開啟了兩耳不聞窗外事模式,全心全意為高考做準備。
偶爾也會出去逛逛街,輕鬆一下。
有一次竟然看到了妹妹。
她被好幾個中年男女圍起來打。
「還錢!」
「陳家這門親戚我們不要了,把錢還給我們!」
直到有人喊報警了,那些人才停下來。
「她欠我們家錢,報警也是我們占理!」
但他們還是害怕,威脅妹妹快點還錢,都跑了。
妹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剛抬起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就看到了我。
她立刻站直身子,趾高氣揚地瞪著我:「你別以為這樣你就能壓過我一頭了,我告訴你莫永傾,戴家馬上就要破產了!我家陳墨也馬上就要變成首富,走著瞧吧!」
我笑了出來:「你這麼有自信是好事。」
妹妹上下打量我一圈,突然問我:「莫永傾,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故作迷茫:「知道什麼?」
妹妹哈哈大笑:「怎麼可能?你要是知道什麼,絕對不會嫁給戴敬塵。他不僅不能人事,還馬上就要變成窮光蛋了!」
「……」
戴敬塵從不遠處過來,妹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說了聲「窮光蛋來了」,就哼著歌走了。
戴敬塵走到我身邊:「什麼不能人事?你跟你妹妹瞎說什麼了?」
「……」
真不是我說的。
13
一年後,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了。
正準備給我爸媽打電話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他們的電話卻先一步打來。
我媽嚎啕大哭的聲音傳來:「永傾,你快點求求敬塵,讓他帶一百萬回來,要不然你妹妹死定了!」
我和戴敬塵趕回去,遠遠地就看到陳家的大門口,我爸跟陳墨大打出手,李寡婦則跟我媽和妹妹一對二。
戴敬塵大步跑過去,一拳將陳墨打倒。
陳墨吐了一口唾沫,站起來,惡狠狠地指著妹妹:「都是她攛掇我投資,要不然我不會欠這麼多錢!」
「小賤人!」李寡婦死死抓住妹妹的頭髮,往她臉上撓。
我媽從後面抱住李寡婦,把她往後拽。
「夠了!」我怒聲喊道。
李寡婦手裡的動作停下,嘴卻停不下來:「小賤人,你個喪門星!你天天攛掇我兒子做生意,賠了那麼多錢,現在天天有人找上門催債,我不管,這錢你自己還,我們劉家沒有!」
「兒子,跟她離婚!」
陳墨指著妹妹:「我指定不跟你過了!」
妹妹一蹦三尺高:「你怎麼不說你沒用?你明明是首富,結果投什麼什麼虧,我看你才是喪門星,專門克我……」
「你特麼還敢說!」陳墨衝過去就又要打妹妹。
被我爸攔住。
他繼續破口大罵:「你有那個命嗎?你就是窮光蛋的命,還嫁給首富,嫁給乞丐乞丐都不要你……」
這話戳中了妹妹的心窩子,她突然朝我撲過來,被戴敬塵一把推開。
卻在看到戴敬塵的車時,崩潰了。
「這是誰的車?戴敬塵,你不是破產了嗎?怎麼……這麼還有豪車?」
她不斷地搖頭,嘴裡念念有詞:「不對,不對!」
「姐,戴家要破產了對不對?陳墨是不是還有機會?上輩子是幾年後他才成為首富的,他一定還有機會……」
我媽狠狠扇了妹妹一巴掌:「莫倩瑩,你還想鬧到什麼地步?」
妹妹死死抓住戴敬塵的胳膊,淚流滿面:「你說啊!你是不是要破產了?這個時候你已經賠了很多錢了,車子也賣了……」
戴敬塵厭惡地拂開妹妹的手,跟我爸媽說:「爸媽,你們別生氣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永傾被清北錄取了。」
我爸媽果然轉悲為喜:「這是真的?」
「什麼清北?」妹妹尖叫出聲,「不是的!不應該是這樣……」
她突然就崩潰了,大哭著跑開。
14
妹妹和陳墨開啟了躲債生活。
我媽打電話告訴我,妹妹被催債的打斷了一條腿。
陳墨又不肯跟妹妹離婚了,天天喝酒,喝醉了就對妹妹拳打腳踢。
李寡婦天天在村頭大罵妹妹不是人,是喪門星。
我爸媽一開始天天哭,後來也就習慣了。
我之所以沒再把他們接到城裡,是不想讓他們看到我過得太好,逼我幫妹妹。
等妹妹死了再說吧。
在大學裡,我交到了許多好朋友,我們天天一起上課,一起看書,一起聚會……
戴敬塵隱隱有了危機感:「你要是喜歡大學生的話,我也可以考大學。」
我笑了出來:「你倒是提醒我了,當初我們約定好,等我考上大學……」
戴敬塵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拿下他的手,默默看著眼前的男人。
一年了,我對他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
戴敬塵握住我的手:「可以不離婚嗎?我今年就報名考大學,到時候做你的學弟。」
我被他逗笑,點點頭。
一年後,戴敬塵也考上了清北。
電視新聞里開始報道開發「小漁村」的消息,我和戴敬塵置辦的地產, 現在已經價值好幾十億了。
戴敬塵抱著我轉了好幾圈:「永傾,你就是我的福星!這些錢都給你,你還想投資什麼, 我都支持!」
「就是……」他輕咳一聲, 臉頰又紅了, 「能給我補個婚禮嗎?」
「……」
15
我和戴敬塵婚禮當天, 妹妹突然出現。
「莫永傾,你給我出來!」她持著刀, ⼀瘸一拐地過來,⾝上都是血。
看到我⾝上的婚紗,妹妹的雙眼更紅了:「我⼜輸了?為什麼?莫永傾,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陳墨就是個廢物,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揮舞著刀, 沒人敢靠近, 我爸媽怎麼勸她都不肯放下刀,死死盯著我,眸底滿是殺意。
「我不服,我不認輸!」她突然咧嘴笑了出來,笑得那麼驚悚, 「姐姐, 你過來啊, 咱們再重來一次, 重來一次, 我一定贏你!」
我冷冷看著她:「我確實知道陳墨是個廢物, 只是因為這個時代大家都排斥女⼈做生意, 我才推他出去的。」
重活⼀世,我想清楚了,正因為我是⼥⼈, 我才要⾃己往高處爬!
「你騙我……」妹妹眸底淚水晃動,「你果然在騙我!」
「莫永傾,我恨你, 我殺了你!」她嘶聲裂肺地大喊, 一瘸⼀拐朝我跑來。
下⼀秒就被戴敬塵一腳踹到地上。
眾人圍上去,把她桎梏在地上, 不得動彈。
很快警⻋就來了。
是李寡婦報的警,因為妹妹殺死了她兒子。
被收押的妹妹要⻅我,我一次都沒去。
幾個⽉後, 妹妹的案⼦下來了。
死刑。
她葬禮過後, 我就把我爸媽接到了城裡。
知道我⼀直過得很好,兩人都很欣慰。
「你們怪我不幫妹妹嗎?」我問。
我媽雙眼含淚:「爸媽因為倩瑩⼩, ⼀直都偏⼼她,要怪就怪我們太溺愛她了, 怎麼能怪你?
「永傾, 你和敬塵好好的,這是我跟你爸最⼤的心愿。」
我點點頭。
我和戴敬塵確實很好, 這兩年來,我們的感情也越來越深。
我必須替他澄清,他其實……挺行的。
是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