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完整後續

8

來不及細想。

我扯過一邊的紙巾，把林恩恩臉上的眼淚擦乾淨。

「胡說什麼呢？誰說我們不要你了？

「奶奶想你想得睡不著覺，都住進療養院了。

「你表哥面都不吃了，說想起你愛吃面心裡難過。

「每個人都很想你。

「恩恩，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林恩恩又開始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扯了好幾張紙都擦不幹。

她漸漸哇哇大哭起來。

一把抱住我。

眼淚鼻涕都蹭在了我的身上。

「姐！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嗚哇哇哇哇一一」

9

這可是林恩恩自己開口的。

不是我要破壞她的生活，阻止她與親人團聚。

我送林恩恩出門上學，告訴她：「放學的時候，姐姐來接你回家。」

林恩恩像只小鳥一樣快樂地點了點頭，但我猜她並沒明白我到底要做什麼。

她和林明曦一起坐車前往學校。

我立刻進到她的房間，收拾起她的東西。

我拎著林恩恩一小袋東西向林家告辭，誰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林夫人如釋重負般送走了我。

而我處理完工作後，便直接到車行提了輛鎮店車。

特意看過，比林家接送他們上學的車要好兩個檔次。

到了放學的時間，我早早把車停在一旁的樹下。

沒多久，林家的車到了。

林明曦走進車裡，沒等跟在身後的林恩恩上車，就拉上了車門。

林恩恩去拉門把手，車門卻上了鎖。

周圍的學生議論紛紛。

「這寄生蟲又哪裡惹了林大小姐不開心了？」

「一個寄人籬下的窮親戚，不快點求林明曦讓她上車，難道要靠自己走回林家嗎？」

林家的真千金，在他們口中，竟然變成了寄生蟲。

就連放學回家這種事，都要看林明曦這個假千金臉色。

林恩恩好似早已對這種場景習以為常，只是四處張望著尋找我的身影。

搜尋未果後，她低下頭，輕輕敲了敲車窗，準備去「哄」林明曦。

就在這時，隨著略微刺耳的剎車聲，我的車子正正好好停在了林家的車前面。

鋒利的車窗降下來：

「恩恩，我來接你回家了。」

10

林恩恩看到我，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她跑到我的車旁，小聲喊我：「堂姐！」

林家的司機開門走下車來：「顧小姐。」

我掃了他一眼：「喲，原來你會開車門呀？」

「這……」司機沒敢看我的眼睛，「顧小姐來接恩恩小姐放學嗎？不知道是否和夫人提過？」

將兩位小姐平安接回家，是他的工作職責。

林恩恩要是被我接走，那就是他失職。

該盡職的時候不盡職，現在知道假惺惺了。

林明曦終於捨得降下車窗：

「恩恩，別任性了，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媽媽會生氣的。」

我將墨鏡拉下：「麻煩你們接送我家孩子放學，還真是辛苦了，以後就不必勞煩了。」

我環顧一圈，特意在大聲議論的人身上停留：

「畢竟我們顧家，也不是很想認你們這門親戚。」

引擎的轟鳴聲響起，壓住了司機的勸說。

我一踩油門，帶著林恩恩攜風而去。

林恩恩開心極了，誇我的新車很帥，和剛才在校門口沉悶的樣子判若兩人。

「謝謝你來接我，堂姐！」

還向我炫耀，今天月考成績公布，她又拿了前三名。

我聽得嘴角帶笑。

林恩恩去林家三年，倒不是全無好處，學習成績竟然提升了。

可又想到以前林恩恩不用專注考試成績，是因為顧家可以給她無數選擇，為她托底。

現在拚命學習，自然是因為林家沒有給她這種安全感。

又有點不爽。

11

停好了車，還沒進家門，林夫人的電話就打來了。

她問我不打招呼就接走她的女兒是什麼意思。

我反問她：「那你要先問問你家司機，鎖住車門不讓你的親女兒上車是什麼意思？」

林夫人愣住了，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帶林恩恩去看她的房間，給她指我給她打包的小行李。

「你看看還有什麼我沒拿上的，明天我帶你回去拿。」

林恩恩愛收集漂亮石頭，在顧家的房間裡擺了很多。

今天我給她打包時卻沒看到一顆石頭，擔心自己拿漏了。

而林恩恩翻了翻行李包，卻搖著頭說，沒什麼漏拿的東西了。

時間倉促，沒來得及怎麼布置她的房間。

還是小叔聽說是恩恩要搬來住，讓人從他在京市的保險柜里拿了幾套珠寶擺在房間裡。

說：「恩恩喜歡漂亮石頭，寶石也是石頭。」

我從酒店訂了餐，和林恩恩一起吃完後，林明恆的電話又打過來。

「今天的事，我已經批評過曦曦了，今晚就讓恩恩和你住，明天我們再接她回來。」

還真是會自說自話。

「等你父親回來了，我再帶恩恩上門『拜訪』。」

「顧小姐！」

然後掛斷了電話。

12

晚上，林恩恩和奶奶打了視頻電話。

祖孫兩個在視頻里哭完又笑。

直到護士來催老太太睡覺。

我拿過電話：「好了，奶奶，恩恩明天還要上學呢，等這邊事了了，我帶恩恩回去看您。」

奶奶不舍地又看了恩恩好幾眼。

她以為我說的事是工作上的事，肯定不會想到，我就要把她最愛的小孫女帶回家了。

我每天接送林恩恩上學放學，不給林家一點機會。

過了幾天，林明城開了輛跑車要接林明曦和林恩恩回去。

京市僅此一輛的全球限量款。

拉風的黃黑配色停在學生聚集的校門口，回頭率幾乎百分百。

林明曦截住走出校門的林恩恩：

「恩恩，你還沒坐過二哥的車吧？跟我一起上車回家吧。」

她的跟班在一旁幫腔：「曦曦，你二哥的座駕可是『除了妹妹誰也不載』的，你居然邀請林恩恩一起坐，對她也太好了吧！」

「不用了。」林恩恩靜靜地看她們表演完，就打算繞開。

林明曦又去拉她的袖子，被林恩恩抬手躲開。

「恩恩，你不要再鬧脾氣了啦。」

林恩恩沒理她，繼續往我車的方向走。

林明曦的跟班直接攔在她面前：

「林恩恩，你也太不識好歹了吧？曦曦都主動來和你求和了，你以為誰都有機會坐上二少的車嗎？如果不是曦曦要帶著你，你一輩子都沒機會的！」

被限量版跑車吸引而來的視線自然而然集中在她們身上。

林恩恩又成了那個被施捨的可憐蟲。

我毫不意外林明恆的「批評」沒有半點殺傷力，導致林明曦竟然還有膽子過來挑釁。

一邊暗暗炫耀，一邊把錯誤推到林恩恩身上。

就在眾人都在看好戲的時候，林明城突然打開車門走下車來：

「怎麼站在這不上車？」

他車上開著激烈的搖滾樂，大概沒聽到剛才的對話。

「二哥……」

林明曦正要說什麼，卻看到林明城徑直朝著林恩恩走去。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說：「恩恩，我是特意來接你回家的，上次看你好像比較喜歡黃色，我專門挑了這輛。」

鬧哄哄的校門口突然安靜了幾秒。

有人忍不住訝異：「什麼？林明城是專門來接林恩恩的？」

林明曦也尷尬地慢慢縮在原地。

任她的跟班搞不清狀況地看來看去。

她大概沒想到，一直最向著她的林明城，會是林家第一個拆她台的人。

而林明城看林恩恩不為所動，還在說著：「只要你肯回家，我連續一個月都來接你成不成？一天一輛車，保證不重樣。」

「真的不用了，二哥。」林恩恩說。

林明城不依不撓：「那你說怎樣才願意回家，二哥都給你做到。你不在家這幾天，家裡氣氛嚇人得很。」

嗯？

看來林家人終於後知後覺，發現林恩恩不是可有可無的了？

不過這可不關我的事。

我走下車，開口問林明城：

「來接恩恩放學？」

林明城看到我，有點心虛：「顧青姐……」

我呵呵冷笑：「不會是三年來第一次吧？」

林明城不敢看我。

「只載妹妹的車，好稀罕呀？」

「……以後我會經常來接恩恩的。」

我走到他的車邊，一推關上了他的車門：

「不用了，接你的曦曦妹妹去吧。」

然後輕輕把林恩恩推上我的車。

林明城急了，上去拍車窗：「恩恩！」

林恩恩把車窗降下來：

「二哥，我不會回去的。」

頓了頓，又說：

「還有，我一點也不喜歡黃色。」

13

林先生壓縮了自己在國外的行程，回到了國內。

我如約帶林恩恩上門。

看到許久不見的、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親生女兒，他的眼中只有嚴厲與責備。

「你也太胡鬧了，讓你媽媽多擔心？」

我將林恩恩攔在身後。

「林先生在說我嗎？」

林先生用看晚輩的眼神看向我。

「顧小姐，我理解你們顧家曾養育過恩恩，但恩恩始終是我林家的孩子，你這樣做，只會疏遠我們和恩恩的關係，對恩恩又有什麼好處？」

「疏遠？原來所謂的血緣關係，是會因為不住在一起就疏遠的嗎？」

林先生沉默了一會兒。

「如果我們對恩恩的教育方式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我們會改進。」

看來，他很清楚他們是如何對待林恩恩的。

很清楚林恩恩遭受著怎樣的委屈。

但他放任不管。

我冷哼一聲：「林先生，當初你們帶走恩恩的時候，是怎麼承諾的？我奶奶來看恩恩的時候，你們又是怎麼阻止的？這就是你所謂的培養感情、融入家庭嗎？」

林恩恩好像突然知道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睜大眼睛看向我：

「奶奶來看過我？」

我拉住她的小手：「對啊，奶奶、我爸媽、小叔，大家都來了，但你爸媽不讓他們見你。」

「你們怎麼能這樣！？」林恩恩憤怒地質問著。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林恩恩這麼強硬的模樣，林家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林夫人頓了頓才解釋道：「恩恩，當時你剛剛習慣家裡，我們是不想……」

「我不習慣！」林恩恩打斷她，「我到現在也不習慣！從來都不習慣！」

「林恩恩！」林先生厲聲喝道，「你必須習慣！你是林家人，不待在林家，你還能去哪裡！？」

林恩恩被他吼得抖了抖。

我拉著林恩恩讓她靠在我身上。

「林先生搞錯了一件事吧？你怎麼好像覺得恩恩除了你們林家無處可去？」

林先生對我也已失去體面：「不然呢？去你們顧家嗎？她是我的孩子，流著我林家的血！」

我自然毫不示弱：「林先生真的記憶力不好吧？顧家和恩恩的收養關係從來沒有解除過，從法律上來說，恩恩是我們顧家人！」

林先生氣得眼睛發紅：「你！」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林恩恩驚喜的聲音：

「真的嗎？堂姐！我還是顧家人？我可以回家了？」

14

林先生的憤怒好像突然被林恩恩的驚喜澆滅了。

他嚴厲、冷酷的外表下透出一點惶然。

包括林夫人、林明恆、林明城，也突然地愣在了那裡。

我拍了拍林恩恩的腦袋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林先生，我今天不是來和你們談判的，這事沒得商量。

「今天帶恩恩來，算是與你們告個別。」

我看了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林明曦一眼。

「你們林家有自己的大小姐，我們顧家的孩子，我們顧家自己養。」

說完，我拉著林恩恩就往外走。

林夫人卻突然跑上前拉住了林恩恩的手。

「恩恩！恩恩不要！」

我回身看她。

「不要什麼？不要留在這裡，做沒名沒分的遠房親戚嗎？」

「什麼？」

「恩恩回家到現在，你們都沒有正式公布過她的身份吧？你知道在學校，同學們管林明曦叫林大小姐，卻都叫她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