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目光看向陸以巡,正好他也朝我看過來。
兩人視線相撞。
「不如叫它醜八怪吧,長得實在太醜了,大哥,你覺得呢?」我涼涼道。
陸以巡眸色微動,語帶調侃:
「長得確實不怎麼好看。」
鄧央央神色一僵,笑意淺了幾分。
25
那隻小貓順理成章地在陸家養下來。
它成了鄧央央的助攻,使得她來壹號公館的頻率更高了。
就連陸夫人也認識了她,偶爾還會和鄧央央交談幾句。
我經常聽到花園裡喧囂的聲音:
「布丁,過來。
「到媽媽這來。」
可能沒多久,她就該說:「布丁,到爸爸那兒去。」
傍晚下樓時,我看到陸以司百無聊賴地逗弄著那隻小丑貓。
「二哥,你上次喂布丁是什麼牌子的貓糧,我看她還挺喜歡吃的。」
鄧央央湊過去,語氣透著她獨有的嬌嗔。
待她反應過來後,臉上浮出一抹羞澀:
「抱歉,陸以司,我能像我姐姐一樣叫你二哥嗎?」
陸以司倒是沒有很矯情地說什麼,只是淡然點頭:
「隨便你。」
「二哥。」她笑盈盈喚道。
我的腳步突然頓住。
鄧央央的野心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大。
她不僅要把陸以巡變成男主,還要將陸以司轉換成顧翊舟的角色。
她想把這兩兄弟都一網打盡。
然後,徹底取代我的位置。
26
趁鄧央央快要回家時,我將她叫到樓上。
「我跟你回去。」
「什麼?」她慢條斯理地抬起頭。
「你不是要我搬回去嗎,我同意,幫我拿行李吧,我看以後你還有什麼藉口來這。」
「呵呵。」
鄧央央像聽到什麼了不得的笑話,雙手抱胸,倨傲挑釁地看著我:
「顧馨妍,你算個什麼東西,要我幫你拿行李?
「你愛搬不搬,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這幢房子我遲早會住進來。」
她終於不裝了。
口氣真不小。
我冷笑:
「白日夢做得不錯,團寵文女主混到你這個份上也算得上一朵奇葩,臉皮比城牆還厚,那隻貓怎麼來的你心裡沒點數嗎?」
「So,那又怎麼樣?顧馨妍,我說過,我能從你身邊奪過第一次,就能奪走第二次。
「正好你們那個家我已經住得有點煩了,壹號公館倒是深得我喜歡,只有這樣的房子才是我應該住的。
「你說得沒錯,跟陸以巡兩兄弟比起來,顧翊舟連茅坑裡的蛆都不如,江辰也還給你吧,我對他已經沒興趣了。不如咱們各歸各位,你回顧家,我來陸府。」
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鄧央央簡直刷新我的認知,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她輕鬆一笑,語氣恣意又囂張:
「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27
很快,鄧央央就囂張不起來了。
陸夫人突然宣布一家人要暫居國外。
因為陸董事長身體雖然康復,但還需要堅持做復健,國外的醫療團隊建議他暫時不要回國,以便隨時能複查。
陸夫人稍作思考後,決定全家移居歐洲,等過個三年五載,陸董事長身體好些之後再回來。
反正國內的事業有專人打理,基本不需要操心,房子也會僱人看管。
鄧央央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啻於被炮彈轟過一樣。
蒙圈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所以,你們全家都要搬去國外了嗎?」
「嗯,布丁你大概要自己帶回去了。」
陸以巡將那隻小丑貓的貓糧一併交給鄧央央。
對方的表情還是蒙的,怔怔朝我看過來。
「那顧馨妍呢?」
「馨妍當然跟我們一起走。」陸以巡理所當然地說道。
「憑什麼?」
鄧央央失聲叫起來。
下一秒,她凌厲憤恨的目光倏地朝我掃射過來,那般深仇大恨的模樣就好像我剛剛剜走了她的心。
她如此激進的模樣讓陸以巡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憑什麼?」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鄧央央表情有些倉皇:
「我,我的意思是我爸爸媽媽會想她的,她不能跟你們一起走。」
「這個恐怕得由她自己決定,馨妍,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想到一件事情:「聽林叔說,你們之前住在法國的一座城堡里?」
「那是我外公很早就買下來的,在法國南部的里昂,怎麼?」
陸以巡眉眼低垂,不明所以看向我。
我朝他笑笑:
「沒有,我長這麼大還沒住過城堡呢,所以一定要去瞧瞧。」
陸以巡好像鬆了一口氣,下意識用手撫了撫我的頭頂:
「放心,保證你住一天就會愛上那裡。」
鄧央央的嘴唇差點被她咬出血來,手指深深掐進肉里。
她極力地克制隱忍,臉色卻還是黑得要命。
28
晚上,王叔送我回顧家。
畢竟下個月就要出國了,我想把自己以前放在家裡的東西整理一下,看有沒有用得著的。
鄧央央也在車上,懷裡抱著那隻小丑貓。
她的表情讓我感覺她隨時會把那隻小丑貓掐死。
終於到家後,她將那隻貓扔在地上,回過頭,表情扭曲:
「顧馨妍,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當然很得意。
尤其是看到她這副快氣瘋的模樣,簡直美煞我也。
「得意倒談不上,但心情挺好的。」
鄧央央咬牙切齒:「你去了國外又怎樣,不過是個炮灰女配……」
「確實,我這個炮灰女配終於要遠離你這個團寵文女主了,從此咱們倆天各一方,各不相干。
「祝你和江辰甜甜蜜蜜、恩恩愛愛。我嘛,最近覺得陸以巡還挺帥的,反正我跟他也不是真正的兄妹,你懂吧。」
鄧央央覬覦陸以巡這麼久,也許早就開始幻想她和對方的婚後生活,以及自己入住壹號公館的畫面。
我說這話不亞於在殺人誅心。
果然,下一秒鄧央央的表情已經算得上是猙獰無比了。
活了整整兩輩子,我終於在這一刻體會到酣暢淋漓的快感。
「央央,你在吵什麼?」
門口有聲音傳來。
原來是爸媽回來了。
「馨妍,你回來了?」媽媽看到我,神情意外。
「回來拿點東西,一會兒就走。」
我淡然應了一聲,隨即走進房間。
不多時,我媽走進我的房間,東拉西扯地聊了一會兒。
雖然我明顯看出來她有話要說,但也不想主動問。
「馨妍,我和你爸商量過了, 既然你喜歡二樓那個房間,那就讓給你住,央央也同意了。」
呵呵。
遲來的關心比草賤。
「不用,我下個月要出國了,幾年之內都不會回來,你們想怎麼住就怎麼住。」
我媽表情微怔:「你要出國?」
「嗯,陸夫人決定要暫居法國,我跟他們家一起去,應該會在那邊念完高中和大學。」
我媽臉色一變,語氣里透著責備與不滿:「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回這個家了?」
「你們一家四口不是生活得挺開心的,我在那邊也過得非常愉快,這樣挺好,互不打擾。」
「顧馨妍,別忘了你是我生的。」
「我當然沒忘,放心吧,等到您和爸爸六十歲之後我會每個月給你們打生活費的。」
「不用,你真要報恩的話,現在就替我和你爸爸引薦陸夫人。」
我停下整理箱子的動作,心下瞭然。
這就是她進來的原因。
其實我早就料到了。
上一世這個時候,我爸顧宏彬的公司資金鍊斷裂,遭遇到一些問題,險些倒閉,最後媽媽和爸爸讓我去求江太太,也就是江辰的母親。
江伯母非常喜歡我,幾乎是從小就認定我是她們家的兒媳婦。
鄧央央沒來我家之前,我曾一度以為自己會跟江辰結婚。
但青梅不敵天降,後面我和江辰的關係越來越差,兩個人不了了之。
江伯母有多喜歡我,就有多討厭鄧央央。
她一直覺得鄧央央心機深沉、居心叵測,她覺得對方就像是《夏娃的誘惑》裡面的徐迎美。
不得不說,這點我和江伯母的看法很一致。
江辰喜歡上鄧央央之後,江伯母對我很愧疚。她知道我對江辰的感情很深,於是在我去請求她幫我們顧家渡過難關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
正是有了江氏資金的注入,我爸的公司才得以緩解過來,走上正軌。
想不到這一世,我媽居然改了主意,讓我去抱陸夫人的大腿。
瀚林集團董事長夫人的大腿,的確是要比江伯母的粗多了。
我冷冷一笑:「給我個理由。」
「你爸的公司遇到了麻煩,需要一筆資金。」
「抱歉,我無能為力。」
我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顧馨妍,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這麼點事你都不能為我們做,你忘了這些年你是怎麼長大的?」
我勾唇: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你的親生女兒,為什麼鄧央央的房間在二樓,有豪華浴缸有落地窗,我卻住在一樓的保姆房?
「為什麼鄧央央去念 60 萬一年的貴族高中,卻讓我去讀一萬塊一年的普通高中?」
「什麼一萬塊一年普通高中,你不是也在瀚林學院嗎?」對方不耐煩地打斷我。
「因為上輩子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我忍不住大聲吼道。
「你跟我爸花重金為鄧央央在五星級酒店辦婚禮,花幾百萬讓顧翊舟去留學,卻不捨得花一毛錢給我去看病。」
上一世,鄧央央結婚的前幾天,顧翊舟從法國回來參加她的婚禮,一家人其樂融融。
那幾天我嚴重感冒,工作又不太順,於是給我媽打電話。
「央央的婚禮你就別來了,你之前勾引江辰的事她心裡還是有根刺,你們倆最好別見面,我們也丟不起那個人。」
我媽的話讓我身體忍不住發抖。
她所說的勾引江辰的事,是指一年前鄧央央和江辰訂婚的那天,我不小心喝多了,第二天起來卻發現自己在江辰的床上。
鄧央央幾乎哭暈過去,最後江辰發毒誓說他睡著了什麼都沒做,鄧央央這才原諒了他。
兩人和好如初。
我卻差點被顧、江兩家所有親戚笑掉大牙。
我爸當即就宣布跟我斷絕關係,說他只當自己從來沒生過我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以後他的財產也只會留給顧翊舟和鄧央央。
所有人都同情江辰和鄧央央,怪我這個綠茶婊毀了那對小情侶的訂婚典禮。
但實際情況是我從來都不喝酒,訂婚典禮那天我只是喝了鄧央央遞過來的一杯橙汁,後面就不省人事。
沒有人願意聽我的解釋,包括我最親近的家人。
氣到發抖的我,終於在鄧央央結婚當天的早上,在電話里詐出了她的實話。
也許是被即將到來的幸福沖昏頭腦,讓她放鬆了警惕。
電話里,鄧央央得意揚揚地朝我吐出真相:
「沒錯,你杯子裡的藥確實是我下的,那又怎麼樣,誰會相信呢?
「顧馨妍,誰叫江辰他媽那麼喜歡你,你這種炮灰女配實在太礙事了,我就是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我要的就是她這句話。
「是嗎,不知道一會兒婚禮上你還能不能笑得這麼得意。」
意識到被錄音的鄧央央很快反應過來,最後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指使她的瘋批追求者捅死了我。
最後,我倒在那個寂靜髒亂的小巷子裡。
絕望地、孤零零地死掉了。
想起上一世那個悲慘又可憐的自己,我心中的恨意肆意蔓延。
我媽卻是一臉嫌棄的表情:
「你瘋了嗎,莫名其妙地在說什麼?」
半晌,我總算收回了情緒。
「你憑什麼覺得我將陸夫人引薦給你們,人家就會無條件幫你們注入資金?我不想摻和到你們大人的事情中,更不想被人說挾恩圖報,你們自己解決吧。」
29
我沒有理會我媽的話,又乾淨利落地給江伯母發去一個視頻。
之後將手機連續關機一個禮拜,提醒林管家,任何人來壹號公館找我都不見。
半個月後,我爸果然破產了。
盛世江南的房子被他以超低價掛到網上,為了避開債主,聽說一家人要搬到鄉下去住。
鄧央央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趕緊回過頭去找江辰,卻發現對方已經出國了。
她連他去了哪個國家都不知道。
鄧央央厚著臉皮去找江伯母,卻只換來對方凌厲凜冽的白眼。
究其原因,是我發過去的一段視頻。
一段江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鄧央央的視頻。
那一陣鄧央央正在攻略陸以巡,原本已經答應要做江辰女朋友的她,移情別戀後飛快甩了對方。
不料江辰是個戀愛腦,一直纏著不肯放手,恰逢那晚我回去拿東西,於是在家門口拍下了那一小段視頻。
眼見自己的兒子如此卑微,本就不喜歡鄧央央的江伯母,氣得差點吐血,火速安排江辰退學、出國。
等到我爸媽再上門去請求幫助時,心高氣傲的江伯母直接宣布與顧家斷交。
於是,我爸就破產了。
得知這些事情之後,我還挺淡定的。
在我心裡,他們一家人與自己早就已經形同陌路。
周五,我在學校門口見到了我爸。
他看起來挺憔悴的,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家裡的大奔已經換成了五菱宏光。
而且,他今天是來給顧翊舟和鄧央央辦理轉學的。
兩人似乎要轉到鄉下讀高中去了。
顧翊舟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
至於鄧央央,她的樣子還挺平靜。
但我知道,她在故作鎮定。
身為團寵文女主,她這下可算是徹底玩脫軌了。
原本只要她不作死,輕輕鬆鬆就能拿下江辰。
即便是江伯母不喜歡她,但也並不妨礙她一畢業就嫁給江辰,成為江少爺的小嬌妻。
她可以享受優渥富裕的生活,每天和朋友下午茶,使勁買買買。
現在,一切都變成水中月、鏡中花。
辛辛苦苦這些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鄧央央可是好不容易從小鎮上的孤兒院走出來的,現在卻要被打回原形,回鄉下去了。
她又如何能甘心呢?
沒準心裡正在滴血。
我爸看到我,臉色很不好,但看到我身邊的陸以司,他什麼也沒說。
王叔的車已經到了。
等我走過去,關上車門,冷不丁對上鄧央央的眼神。
我只覺身上一陣冷意。
毫不誇張地說,她像一條惡毒的眼鏡蛇,正陰惻惻地盯著我。
讓人遍生寒意。
30
我還是給顧翊舟打了電話,讓她防著點鄧央央。
「顧馨妍,你還想怎麼樣?」
電話里都能聽出來,對方的語氣十分之差。
「什麼怎麼樣?」
「我們一家人都被你害得這麼慘了,還要過來看笑話?知道你要出國,了不起,你牛 X,以後別再打過來了。」
我本想直接掛斷,最後還是問了一句:
「什麼叫被我害得這麼慘?」
顧翊舟輕蔑地冷哼:
「你可真行,顧馨妍,爸媽好歹把你養這麼大,竟然眼睜睜看著我們家破產也不搭把手,我倒要看看你這種人將來能落個什麼好下場。」
「放心,最壞的下場我已經經歷過了,而你們現在的結局才是罪有應得。」
話剛說完,那邊「啪」的一聲就按掉了。
周六,我媽打電話過來說他們過兩天就要搬到鄉下去了。
「馨妍,我跟你爸爸想請陸夫人他們一家吃個飯。畢竟你在別人家裡住了這麼久,馬上又要跟他們出國了。」
還真是賊心不死。
「不用了,他們沒時間。」
「怎麼會沒時間?媽媽跟你保證,我們就單純地想感謝一下人家。」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電話里,我媽沉默了一會。
「馨妍,媽媽最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覺得挺對不起你的。趁你出國前媽媽想跟你道個歉,再誠心誠意地感謝一下陸夫人,沒有一丁點別的想法,你能答應我嗎?」
半晌。
「陸夫人這幾天不在家。」
「那……」
「我問下陸以巡有沒有空吧。」
「……也可以,反正我們的意思到了就行。」
31
隔天,顧翊舟將農莊的定位發給我。
出發前,我還是有些猶豫,拉住陸以巡:
「其實你可以不用去的,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對方斂眸,深邃的眉眼彎出一抹笑容。
「只是跟你爸媽吃個飯,你會不會太緊張了?」
我嘆口氣:「他們肯定沒什麼好事,搞不好是問你借錢,你千萬別理他們。」
陸以巡十分聽話地點點頭:
「好,聽你的。」
因為是吃晚飯,到達農莊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我媽熱情地迎上來和陸以巡打招呼,我爸臉上也露出難得的笑容。
顧翊舟和鄧央央都在。
餐桌上,陸以巡談吐優雅、風度翩翩,我媽看起來對他很喜歡,一個勁地和他聊天。
鄧央央在一旁殷勤地倒著茶水,兩隻眼睛差點長到陸以巡的臉上。
辣子雞丁有些辣,我被嗆得不行,鄧央央忙不迭去外面拿來一杯冰水給我。
「姐,你還好吧。」
撞上她一臉關切的目光,我不動聲色地接過水杯,抿了一小口。
中途,陸以巡出去接了個電話。
我媽猶猶豫豫、幾番欲言又止:
「馨妍……陸夫人家裡那麼有錢,多送兩個人出國也無所謂吧?你哥成績那麼好,轉到鄉下實在可惜了。央央也不想去鄉下,要不然……」
我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媽倏地住口,沒再說下去。
吃過飯,我有點犯困。
外面夜幕早已降臨。
「很困的話你去客房休息一會吧,你和陸少爺今晚上就別回去了。你爸在農莊訂了幾間客房,你們一人一間,媽媽想多跟你說會兒話。」
我心裡一陣發涼。
直到對方將我送到客房門口,我叫住正要離去的母親。
「媽,你應該知道陸以巡的身份吧。」
她有些莫名地看著我:「當然,怎麼了?」
「沒怎麼,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他是瀚林集團董事長陸震南的長子,也是整個陸家未來的繼承人,希望你能搞清楚這一點。」
我媽的表情微微一怔,灰濛濛的眸子似乎瑟縮了一下,即刻轉過頭去。
「我知道。」
32
我猜到爸媽有事瞞著我,但沒想到他們那麼瘋,竟然敢縱火。
等我察覺到房間內有煙霧飄進來時,走廊上已經燃起沖天的火光。
我嚇出一身冷汗,趕緊衝出去找陸以巡,卻發現門怎麼都打不開。
外面的火光越來越猛,我的心跳越來越厲害。
王叔?
我突然想起來了,陸以巡一直讓王叔在農莊外等著我們的。
我趕緊掏出電話,還未來得及撥號,後面的窗戶傳來一陣巨響。
我回頭一看,只見王叔手拿一把鐵錘,將原本的鋁合窗敲了個稀巴爛。
「馨妍小姐,快從這裡出來。」王叔喊我。
我趕緊跑過去,焦急詢問:「陸以巡呢?」
「以巡少爺已經出來了,在下面。」
我鬆了口氣,往窗戶下探去,果然在青石路上看見了對方。
迅速爬上窗台,雖然距離有點高,但這會兒也顧不了那麼多,只能咬牙跳下去。
好在陸以巡穩穩接住了我。
我差點起不來,心臟像打鼓一樣怦怦怦直跳。
被嚇得。
陸以巡見我臉色蒼白,語氣關切:
「怎麼了?」
我捂著胸口,後怕地說道:「幸好你沒事,要不然我只能自殺謝罪了。」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有那麼誇張?」
「一點也不誇張,就算我有一百條命都不夠賠你這一條。」
33
等我們幾個繞到前院時,剛剛住的那一排客房已經被一片火海籠罩。
我媽瑟瑟發抖地站在花壇旁,好像已經嚇慘了。
我走過去:「媽,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看到我,像是見到鬼一般:
「馨妍,你……你沒事?」
「不要告訴我,這是你們放的火。」
我媽的眼淚瞬間掉下來,慌慌張張地搖頭:
「我,我們也不是故意的。」
果然如此,我只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們瘋了嗎?」
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是央央,央央說只要我們放火演一場戲,如果能夠在火災中救下陸以巡,到時候陸夫人一定會送她和翊舟去留學。
「她還說,你當初就是靠運氣救了陸董事長的。
「我們也沒料到今晚的風會這麼大,火勢這麼猛。」
我真是服了鄧央央這個蠢貨,虧她想得出來。
「我爸還有顧翊舟呢?」
「他,他們去喊人救火了。」
火勢太大,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待消防車的到來。
好在陸以巡之前打了 119。
沒多久,我看到我爸和顧翊舟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看到我和陸以巡,二人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央央呢?」我媽突然問道。
父子倆一愣:「央央不是出來了嗎?」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我還挺喜歡這種氛圍的。
「不會燒死了吧?」
對面三人明顯顫抖起來。
「燒死她一個人也就算了,萬一禍及別人,爸,你們等著坐牢吧,以前那些新聞你們應該也看過。」
就像一根緊繃的弦突然斷裂,我爸轟然倒地。
34
壞消息,鄧央央沒燒死。
好消息,她毀容了。
全身燒傷面積達到 70%,聽說手指都燒沒了。就算江辰對她是真愛,以後掙脫江伯母的桎梏重新回來找她,也可能會被嚇出二里地。
別人我不清楚,江辰可是妥妥的外貌協會成員。
至於我爸媽,雖然火災沒有造成其他人員傷亡,但那家農莊損失慘重,老闆以雷霆之速將他們倆告上法庭。
我爸主犯,我媽從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具體多少還不太清楚。
而顧翊舟,由於爸媽擔下大部分責任,加上他還差幾個月才成年,於是逃過一劫。
雖然免於刑罰,但山一樣的債務可不輕鬆,農莊老闆也不是慈善家。
聽說他要輟學去打工了。
驕傲自負的顧翊舟再也延續不了上輩子的輝煌,只能成為芸芸眾生中的一隻螻蟻。
說到鄧央央,住院期間我去看她了,全身包裹得像一具木乃伊,完全認不出是個人。
她一見到我就大呼小叫,聒噪得不得了。
由於臉上裹著紗布,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從一雙瘋狂激憤的眼睛中猜出她對我友好的問候。
我搖搖頭,輕嘆一聲:
「也沒什麼事,就來看看你的慘狀而已,以後不會再來了,咱們倆的恩怨也落幕了。
「你那天應該是打算燒死我的吧,要不然我的房門和窗戶也不會無緣無故打不開。
「也許這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想開一點,下半輩子好好過,雖然這不太可能。
「一個人贏一次,咱們也算打個平手,握手言和吧……不好意思忘記你手沒了。」
痛苦悽厲的哀號聲在病房內響起。
護士急匆匆跑過來看怎麼回事,我趕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本來想安慰一下她來著,誰知她太激動了。」
35
從醫院走出來,王叔的車正在外面等我。
人家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些日子大小姐當習慣了,以後我應該會很不適應吧。
回到壹號公館,我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事實上,除了少量衣服和洗漱用品,真沒什麼好整理的。
我打算等陸夫人回來後,就向她辭別。
還是先在網上看看房子好了。
顧翊舟那邊的債務我是一毛錢都不會替他扛的,租個小單間,壓力倒也不算大。
至於學費方面,讀完這學期,我就要馬不停蹄地轉學,瀚林書院的學費我可負擔不起。
敲門聲響起。
「進來。」
是陸以巡。
他一下就看到了床上打包好的行李,眉宇間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你在做什麼?」
我朝他笑笑:「沒什麼事,趁著有空整理一點東西。」
「你要搬出去?」
「呃,差不多吧。」
「為什麼?」陸以巡認真看著我,「在這住得不習慣嗎?」
倒也沒有不習慣,相反,我就是太習慣了,怕將來有一天會承受不住心理落差。
再說,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理由住在這裡了。
「那個,這段時間謝謝你們的照顧,但天下沒有的宴席,我差不多也到了要走的時候。」
陸以巡稍稍沉默一下,表情異常柔和:
「你打算搬去哪?」
「不知道,還在找房子。」
「你可以一直住在這,上學也方便,你和陸以司一個年級……」
「下學期我應該會轉學。」
他眼神錯愕:「為什麼?」
真是不食人間煙火氣的大少爺。
我正要解釋,陸以巡似乎明白過來,
「瀚林學院每年都有幾個資助生名額,學費全免, 你完全可以不用轉學。」
是嗎?
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如果能拿到資助生名額, 倒是省得轉學了。
至於住宿方面, 我是真的不太喜歡欠著人家的。
當初住進來,也是因為和陸夫人互惠互利。
我救了陸董事長,她助我一臂之力復仇。
現在,我們已經兩不相欠。
「我記得你之前說我們都在一本書裡面, 你是炮灰女配, 我是連姓名都沒出現過的路人甲。」
陸以巡想起什麼, 目不轉睛地望著我,似在等我的回答。
這話我的確跟他說過。
那天,我在手機上刷到一則新聞,報道的是本市首富、瀚林集團董事長陸震南突然失蹤的消息。
看到新聞的我突然間醍醐灌頂。
因為上一世, 我也刷到過這則新聞。
這位超級大富豪平生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甩掉自己的保鏢, 一個人去深山老林里探險。
最終在陰溝里翻了船。
陸董事長是在爬五指峰山的時候,不小心在一處懸崖上墜下去。
由於營救不及時, 以及昏迷時間過長最終導致不治身亡, 年僅五十歲。
我記得,上一世搜救隊是在五指峰山的第三個指峰下找到陸董事的。
想起這條線索後,我馬不停蹄租車去了五指峰山, 一個人在深山裡找了大半個晚上, 終於找到已經昏迷整整兩天的陸董事長。
我發射信號彈, 又打通市民熱線。
沒多久,直升機就盤旋在上空。
在醫院裡,陸以巡第一次見到我, 他奇怪地問我一個女生為什麼會三更半夜出現在深山老林。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對他說了實話。
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他當時一言難盡的表情。
「你不是不相信?」
陸以巡搖搖頭:
「其實我早就相信了, 你能告訴我在原書里,我爸爸最終的結局是什麼樣嗎?」
我頓了頓, 還是說道:
「他過世了, 在深山裡昏迷了七天,搜救隊來得太晚。」
陸以巡看起來並沒有多意外, 像是他早就料到了我的回答。
忽然他抬起頭, 目光明亮, 語氣誠摯:
「馨妍, 你也許永遠都不明白我爸爸對我、對我們這個家族意味著什麼。你可以在我們家住到天荒地老,甚至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我當然知道陸以巡不是在表白,而是表達感謝。
但也太蘇了點。
「任何要求都可以?」
他輕笑一下:「是。」
我的心怦怦直跳。
這簡直像一把尚方寶劍, 陸以巡好像對我太大方了一點。
萬一哪天我讓你當我男朋友呢?
算了,不住白不住, 我也懶得矯情了。
更何況, 誰能頂得住陸以巡這樣溫柔的語氣說話呢。
就這樣, 我繼續在壹號公館住了下來, 一直到高中畢業,然後又和陸以司同一年去了法國留學。
好巧不巧,還是上輩子顧翊舟就讀的那所名校。
入學第一天, 我徜徉在風景如畫的校園中。
一旁的陸以巡幫我拍了好些美美的照片,隨後忍不住發了一個朋友圈。
幾年不曾聯繫的顧翊舟,在我的朋友圈下面點了一個贊。
我沒說什麼, 心中甚至沒有任何波動。
對於此時的我而言,他與陌生人無異。
我們的人生軌跡就像兩條交叉而過的直線,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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