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聲不吭找出繩子。
雖然退得有點多,但也還能接受。
10
男鬼丈夫嚇得花容失色。
他衝過來試圖打掉我手上的繩子:「這裡不讓 cos 晴天娃娃!」
然而下一秒。
卻被我抓住了手。
溫裴低頭,茫然地眨了眨眼。
「嗯?」
他記得,他是個鬼來著。
我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一年,感覺過了好久。
隨著我的動作,被屈辱綁起來的男鬼丈夫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等反應過來後,整個鬼已經跑不掉了。
「你在做什麼?」
我認真道:「綁你。」
「林聽!」
「你是瘋了嗎?!」
溫裴語氣慌張。
整個鬼都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抱住他,發出滿足地喟嘆:「……終於抓住了。」
溫裴嘗試掙脫。
卻發現這繩子平平無奇,上面竟然有能困住他的東西。
簡直離譜。
他可是一隻鬼耶!!
我將臉埋在溫裴的脖頸處,貪婪地汲取屬於他的氣息。
其實他身上只有陌生的一點淺淡燒香味。
之前屬於人的溫熱體感還有獨特的味道,都沒了。
溫裴掙紮好一會兒,終於認清了事實。
我好像通過什麼不得了的特殊手段,將他困住了。
半晌。
他憋出一句:「……這行為是犯法的!」
一隻鬼試圖勸告我冷靜。
簡直溫良。
「嗯,我知道。」
「可你不是人啊。」
所以我的行為頂多算是拘鬼。
只是有些不道德,但卻並不涉及法律。
溫裴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我難以控制地抖動的肩膀。
「你……別哭。」
他安慰我。
有些不太自然地轉移話題:「雖然不知道你用的什麼方法,但現在不是已經觸碰到了嗎?」
「而且,自從被觸碰之後。」
「我感覺……好像還有點痛。」
他剛說完。
對上我抬頭有些心虛的眼神。
視線緩緩下移。
然後。
看到了我正在他的胸膛上作怪的手。
11
我懂得一點拘魂方法。
這完全得益於上高中時,有個坐在地鐵口算命的騙子說我在修道上很有天賦。
很可惜,她不能收我為徒。
「可我上輩子還真欠你的。」
她看起來很糾結,最後絕望地閉上眼說:「這樣,我教你一點手藝,以後彼此兩不相欠。」
「你也別說認識我。」
我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進地鐵站里找工作人員,將她帶進了派出所。
理由是宣傳封建迷信。
兩天後,得到了學校表揚的我主動去找了天橋附近找到了對方。
「你好,上次說的手藝,還教嗎?」
對方:「……」
我並不是心血來潮。
而是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
現在我讀高中,就已經能感受到就業環境的嚴峻了。
要是順利的話熬到五六十歲被裁員,去算命就很好,這種年紀越大越吃香。
總之,這東西我可以不用,但必須得懂。
後來因為一次晚自習回去晚了,我見她在十字路口嘀嘀咕咕,就看了會兒操作。
今天隱約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
推測大概是附近發生了事故。
於是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好像摸索出拘魂和遞訟的一點門道。
我說出來後,對方一副見鬼了的模樣。
「我靠。」
第二天,她留下一張字條:【別說你是在我這學的。】
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好可惜,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好歹也是跟著學過一段時間的師父。
直到現在,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她不告訴我名字的緣故。
當然。
我也從沒想過,這個方法我會用到。
更加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實施拘魂的對象,是我那為救人而死的丈夫。
我呆呆地低頭,手上又掐了下。
好軟。
真實的手感。
我真的做到了。
12
男鬼丈夫原本蒼白的小臉氣得通紅。
看起來有血色多了。
「林聽!!」
溫裴瞳孔震得,無措且不可置信地往後退。
「你、你……」
我回過神。
還算淡定地收回手,冷靜道:「抱歉。」
「朝思暮想的人好不容易出現在身邊,情難自禁。」
我的態度太過坦然。
男鬼丈夫表情慾言又止。
忍了忍。
他睨眼看我,不動聲色地問道:「我還是你朝思暮想的人?」
「是。」
我想得都快發瘋了。
得到確切答案。
溫裴嘀嘀咕咕,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我就說吧。」
「哪有人一聲不吭,上來就……就這樣啊?!」
他小聲地嘟囔:「簡直變態。」
「……不過只對我這麼干。」
「肯定是愛慘了。」
我給顧聲發了信息,解釋說目的已經達到。
以後不用配合我了。
不小心被溫裴看見了,又一通鬧:「你聯合外人一起來算計我?!」
我捂上他的嘴。
「乖一點。」
「他確實是外人,你才是內人。」
溫裴掙扎,含糊不清道:「那你把繩子解了。」
我拍拍他的臉,以示安撫。
「老實一點。」
「繩子我是不會解的,你現在是我拘住的鬼。」
13
我把溫裴綁在了床上。
並且還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
他頂著一身紅印子起床,冷著臉給我準備早餐。
「林聽。」
「你……好像變了不少。」
雖然說他是死了一年不錯,但這一年裡,他除了我外出上班不能跟著之外。
其餘時間一直都有跟在我身邊。
到底哪兒出了問題呢?
溫裴支著腦袋,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神色依舊,吃著早餐冷淡道:「一個年少無父無母,剛結婚又沒了愛人的人。」
我抬眼看他,帶著平靜的瘋感。
「我沒有自殘和危害社會,已經在很努力地正常了。」
溫裴愣了一下。
「我對你而言,真的這麼重要嗎?」
「假設我下次不再出現,你或許真的可以試試……再找一個你愛的人。」
他的語氣輕鬆。
可我並不喜歡這個假設。
明明之前情緒還特別激烈表示,就算他死了,我也不能找三替代他。
「你是除我之外,我最愛的一個人。」
「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替身文學不會在我這裡出現。」
「因為這是對已故人的褻瀆,也是對相像者的不尊重。」
我撫上他的臉。
語氣輕飄飄的,聽著沒有半點威脅:「當然。」
「你這個假如,是不會成真的。」
14
男鬼丈夫被我囚禁了。
被囚第一天。
他小心斟酌著用詞,生怕一個不小心刺激到我:「你囚禁我可以,畢竟我怎麼說都是你的死鬼丈夫,可以勉強解釋是情趣。」
「但其他活著的人不一樣。」
「我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對吧?」
我面無表情地湊近:「嘰里咕嚕說什麼呢?我要去上班了,給我親一口。」
他看起來更加警惕了。
「你先回答我。」
我:「……」
溫裴不信。
我只能載著人,來到一個對我而言並不陌生的地方。
其實。
溫裴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
我是有過比較出格的念頭。
我開著車,手搭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 A 市第五中學。
有些心虛道:「好吧,我承認。」
「在綁住你的前一天,我原本是打算將那小孩帶出來溜溜的。」
「但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喊:【不能犯法】。」
「於是我被感化,然後就放棄了這個危險的念頭。」
旁邊副駕上。
溫裴聽著我的解釋,扭頭,幽幽地盯著我。
「騙鬼呢。」
「你看起來,可不像是被感化的樣子。」
15
那天,他都看見了。
明明我是在外面蹲點,剛好下雨,就直接把一群剛放學的學生都給哄進車裡了。
他跟在我身邊,喊了好久。
生怕我開著車在下一個路口猛地連人帶車一起撞上去。
畢竟這事情,他覺得我真能幹出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最後我停止了行動。
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總歸是好的。
我坦然地點點頭。
直勾勾地盯著副駕上的男鬼,溫吞道:「……你說得對,我確實有騙鬼的成分。」
溫裴神情茫然了片刻。
沒想明白。
「你之所以會回來,是因為我有報復他人的心。」
「也就是說。」
「只要我一直都有這個念頭,我就能再次跟你見面。」
「溫裴,你忽視了一點。」
「就是這種事情我沒必要冒著風險親自下場解決,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只不過為了驗證真假,那天我恰好路過學校門口,又剛好碰到下雨,捎了一群放學的學生一程而已。」
那個曾經肇事的小孩,不過是碰巧也在其中。
我可從來都沒有什麼造成實質性傷害的行為,相反,在一年中他家人登門拜訪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
那張青澀的面容紅潤,哪怕曾經害死了一條人命,卻依舊不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相反,他活得很好。
不僅和校外的人做了小夥伴,還跟校內的同學打成一片。
是他過分敏感了。
我的男鬼丈夫沉默片刻。
平靜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裂紋。
他看起來有些不可置信。
「合著還是我自個兒把你想得太壞了?!」
溫裴安靜地盯了我很久,他緩緩道:「我懷疑被做局了,但是我沒有證據。」
我緩慢地眨眨眼,笑得含蓄。
「你的錯覺吧,碰巧而已。」
16
當天晚上,男鬼丈夫對我坦白了。
他能上來,除了惦記著我的吃穿住行之外,他是有任務的。
而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地待在我身邊,一是因為他為救人而死。
我歪了歪頭,「那二呢?」
男鬼丈夫不語,只一味地盯著我。
「防止你犯事。」
「我總覺得,你應該在憋壞。」
我垂下眼,應得從容:「嗯。」
男鬼丈夫被我相對冷淡的態度給氣到了,他捂著胸口,情緒有些激動:「你還【嗯】?!」
「好、好、好,你現在是演都不演了。」
「我就知道!」
「不然你怎麼能精準地找到一個搬家了三次,轉學四次的人?」
我抿唇,一聲不吭。
如果說第一次搬家轉學是因為鬧出了人命,那第二、第三次呢?
也是巧合嗎?
可偏偏,這樣的人我算出來,居然是個長壽命。
見到我這一副梗著脖子不打算改的模樣,他氣得把腳上的鏈子甩得震天響。
怒火波及到別處。
「這破鏈子。」
「那麼粗一條,你當鎖犯人呢?」
「我走路都不好走,拖地還弄出一道道水痕,煩!」
溫裴單方面跟我冷戰了。
平常的兩菜一湯,變成了一菜一湯。
我告訴自己不要跟鬼計較。
他一個鬼,不會記得自己因何而死的,所以他能不計較。
可活著的人記得,就註定無法釋懷。
17
吃飯時。
我主動給他盛了一碗湯。
他睨眼看了一下,冷笑:「絲瓜湯,你在內涵我火氣大?」
我:「……今晚是你做的菜。」
男鬼丈夫猛地抬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你什麼意思,哪天不是我做的菜?!」
我:「……」
他好像有點無理取鬧。
我起身,一聲不吭回到房間裡。
一分鐘後。
溫裴有點慌了。
理不直氣不壯地站在門口,思索著該怎麼開口。
下一秒。
我伸手拽著他衣領,將鬼給拖進來。
砰——
房門緊閉。
裡面隱約傳出男鬼丈夫試圖反抗掙扎的聲音。
「……林聽,我還在生氣。」
「欸?等等!」
「你別拽我褲子——」
……
溫裴並不難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