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的第一性原理是因材施教,教師應該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和個體差異進行教學和考核。」
「對吧,老師。」
聽出話里的威脅,講台上的老師抖了抖,沒敢說家長不能干擾教學。
它開始點名:「李梨同學,一加一等於幾?」
我大聲:「等於 2。」
老師點頭:「秦執同學,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
秦執面色僵硬。
【哈哈哈哈哈哈哈,雖然有點缺德但好好笑。】
【原來崽崽叫李梨,喊起來像疊詞詞。】
【我宣布崽崽的英文名可以叫 lily。】
【秦執,你都這麼大了,應該已經弄明白哥德巴赫猜想了吧?】
【我不行了,這很因材施教了。】
見秦執說不出話,老師發出得意的桀桀桀怪笑。
「同桌~你來說。」
秦執的同桌是洛洛。
洛洛強壓怒火:「老師,這題超綱了。」
「一道超綱題是被允許的。」
老師興奮得頭 360 度旋轉:「答不出來的差生要接受懲罰!」
「你們兩個,放學留下。」
爸爸敲窗:「老師,答對的好學生怎麼沒有獎勵啊?」
「我家孩子答對了!」
全場一靜。
陳嶺帶頭開始鼓掌。
其他人看了看彼此,選擇跟隨。
霎時,掌聲雷動。
老師青白色的臉更青了:「好孩子,你真棒!」
我:OvO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笑笑算了。
【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中狀元了。】
【boss 哥:我們家小公主會算一加一了哦~】
【boss 哥:這才叫鼓勵式教育,你們人類學著點。】
14
隨堂測結束正好放學。
洛洛秦執還有幾個沒有通過考核的玩家留堂,其他人回宿舍。
小孩子忘性大,經過緊張刺激的隨堂考,我已經忘記了怪叔叔阿姨。
我只想放學!
我跑向爸爸。
爸爸把我舉高高:「寶寶第一天上學就好乖,沒哭沒鬧還被表揚了哦。」
「有沒有想爸爸呀?」
我:?
「爸爸就在窗外呀。」
爸爸用我的臉在他的臉上摩擦,不滿:「乖寶寶上學要想爸爸。」
我:「這也是學校的規則嗎?」
「是哦。」爸爸語氣篤定。
「好噢。」
我跟著爸爸走出教學樓,突然發現陳嶺叔叔他們沒走,正用各種方法潛伏在教室附近。
在躲貓貓嗎?
爸爸看了我一眼:「寶寶也想玩?」
我點頭,嗯嗯!
爸爸抱著我,蹲到陳嶺旁邊,踹了他一腳。
「讓讓,我家孩子也要玩。」
陳嶺深吸口氣,挪開了。
【陳嶺他們好像在觀察洛洛和秦執,他們起疑心了。】
【確實挺奇怪的,秦執不是排行榜第一嗎,怎麼一個道具都不掏?純肉搏。】
15
我蹲在爸爸旁邊。
陳嶺叔叔眼前浮現了一個小鏡片,他聚精會神,表情越來越嚴肅。
在看什麼呢,我好奇地朝他蹭了蹭。
陳嶺目不斜視:「寶寶等一下,叔叔在做正事哦,讓你爸爸不要干擾我。」
「好噢。」
爸爸若無其事地縮回已經拿在鏡片上的手。
陳嶺嗤笑一聲。
爸爸把我抱起來:「他們不是在躲貓貓,是在看熱鬧哦。」
「走,爸爸讓你看高清版。」
它變回巨大的身體,意思意思說了句:「我也來幫你們實施懲罰。」
一頓拆遷。
室內激戰的玩家和詭異一下就站在了空地上,沒有任何遮擋。
「我們會賠錢的。」
爸爸懶懶地說,把他們扯近了點。
「寶寶,看。」
「嘖,打呀!」
語氣像是讓人看鬥雞。
陳嶺趁亂朝洛洛他們扔出去一個水鏡。
鏡光一閃。
在場所有人都看見,秦執還有兩三個玩家身上纏繞著透明的絲線。
絲線的另一端繞在洛洛指尖。
她手指飛動,這些人嚴密地守在她身邊,不要命地以身護她。
彈幕譁然。
【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好陰又好強。秦執都翻車了。】
【誰說的魅惑流,這是魅惑流?】
【好奇,洛洛的天賦是精神系還是控制系?這是把人做成傀儡了?】
【她身邊這幾個都是排行榜前五十的大佬吧,牛逼。】
16
「哎呀,被發現了。」洛洛朝陳嶺看了一眼。
她嘆息:「探照還真是個噁心人的技能,早知道前幾次進本就應該把你弄死。」
陳嶺冷冷道:「恐怕不是你不想吧。」
他顯然想通了什麼。
洛洛咯咯笑:「是呀,不是沒想動手,但你的秦隊長對你們保護得太嚴密了。」
「幸好他自己發瘋,折在那個邪異的實驗室,讓我坐收漁翁之利。」
陳嶺質問:「他從來不會不跟我商量就行動,你怎麼把他騙去那個實驗室的?」
「我只是告訴他,那個實驗室是隱藏關,正在誕生可以無視生死的邪神。」
「或許,祂能召回亡者呢。」
洛洛笑得更大聲了。
「陳嶺,你們這種有執念的好人,最好對付了。」
「我一句隱藏關危險,他就獨自去探查,不想因為一己之私拖累你們。」
「我安排個求婚,你們這些記得李溶月的舊人就跟他離心了。」
「唉,真可惜,要不是這個小孩橫插一腳,我也不會被發現。」
圍在洛洛身邊的人顯然實力不凡。
雖然類似傀儡,沒法使用原主的道具,但憑自身的實力也能護住她。
洛洛忌憚地看了眼我和爸爸,操控其中一位玩家朝老師撲去。
一聲爆炸。
爸爸瞬間把我抱在懷裡。
晚了。
我們靠得太近。
一些血肉濺在了我的小裙子上。
爸爸伸手擦了擦,擦不幹凈。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好學生要講衛生,不能亂丟垃圾!」
它陰沉地說。
【感覺 boss 哥要開大了。】
【boss 哥:先別管你們這隊長那隊長死了活了,先看看我閨女的裙子。】
【boss 哥聽到崽親爹的死訊已在暗爽。】
【崽:那年陣營戰,我衣角微髒,開門放爹,未逢對手。】
【說實話我有點佩服洛洛,她一點不害怕唉。這事一揭穿,別說 boss 和陳嶺他們,其他玩家也容不下她吧?誰敢跟這麼邪門的人一起組隊。】
洛洛看向我們,面無懼色。
她坐在「秦執」懷裡,吹了吹指甲。
「直播間有人問我為什麼不害怕。」
「當然是因為我的底牌還沒有出盡。」
「我是廢物利用了秦執的屍體,但把他在實驗室殺死的可不是我。」
「小孩,殺死你秦執爸爸的,正是抱著你的邪神爸爸呀。它難道沒有帶你去過那間實驗室嗎?」
17
好會說話的阿姨。
我晃了晃腦袋,暈暈的。
我想回家吃飯了。
洛洛逐漸目露疑惑。
「阿姨,你在等這個嗎?」我掏了掏口袋,掏出一隻小蜘蛛。
它朝我吐出和洛洛指尖一樣的絲線。
吧唧。
爸爸把它捏死了。
啊,我還沒玩。
「死孩子,怎麼什麼東西都往兜里揣。」爸爸尖叫。
「因為它傷不到我呀,媽媽給了我很多好東西。」
我從兜里掏了掏,一堆道具被我像扔垃圾一樣扔在爸爸手上。
我鼓勵爸爸:「快去打敗壞人,帶我回家吃飯!」
小蜘蛛一死,洛洛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一些。
看到這麼多道具,她徹底繃不住淡定的表情。
「你要幫殺死你爸爸的邪神?你對得起你媽媽嗎?」
陳嶺不耐煩地打斷她,眼神滿是仇恨。
「操控人心的本事就放孩子身上?要不是你,秦執也不會出事。」
「先把你收拾了再說。」
唉。
我嘆氣。
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人相信我找到的爸爸就是我爸爸呢?
非要說我爸爸殺死了我爸爸。
大人們為什麼帶不動?
好難。
18
媽媽常常告訴我,我是一個奇蹟。
在這個恐怖遊戲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死亡。
玩家會死、Boss 也會死,無數生魂和死靈相互糾纏轉換,讓死成為這個世界的基調。
但我不一樣,我出生在這裡。
我是這片血色的大地上唯一孕育出的小花,是唯一的新生。
生命,總是會自己尋找到出路。
這就是我的稟賦。
它讓我從被 Boss 吞噬只存部分神志的媽媽身上被娩出,讓我缺乏照顧也能頑強長大,也讓我能在不同副本間穿梭順利找到爸爸。
——我總能找到正確的出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個巨大的怪物是我爸爸。
和媽媽一樣,他的靈魂和 boss 糾纏在一起,目前屬於既是詭異也是活人的疊加態。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總體還是我爸爸。
拿媽媽的話說,叫微瑕。
影響不大。
我努力跟在場各位笨笨的大人們解釋這一切。
我剛說完,規則播報聲響起:「恭喜玩家李梨通過隱藏關。」
「關卡描述:新生的邪神被褻瀆者污染,遺失了過去現在與未來。人的我愛我執與神的我生我滅在此爭奪,或有一燈一燭一花一木,落於此間,告訴祂,何謂我。」
「新型 boss 邪神秦執已解鎖,進入 boss 圖鑑,請各位玩家知悉。」
「青川一中副本受不可控因素影響,即將進行停服更新,所有玩家將強制下線。更新完成後副本難度上調為 SSS,通關率下降為 0.0001%。」
「本次更新不提供任何補償,有任何問題無處投訴請自理。」
「本次特別播報結束,很不高興為您服務。」
19
我高興壞了。
「我就說他是我爸爸吧!」
「我就說我是秦執吧!」
我和爸爸擊掌:「耶!」
20
副本即將關閉,倒計時十分鐘。
洛洛看著我們,終於面露慌亂。
她想下線,她的影子卻拽住了她。
爸爸獰笑:「雖然我還沒想起來我是秦執的記憶,但亂拿別人的屍體,不禮貌吧?」
同時,來自陳嶺叔叔他們的技能和道具全都砸下。
洛洛動彈不得,試圖勸說:「他才是邪神,我們玩家應該團結一點打敗他,說不定可以爆特級道具。」
陳嶺:「我打邪神秦執?」
「他是人的時候我都打不過,別搞笑了。」
「還是先算算我們之間的恩怨吧。」
洛洛挾持住傀儡們:「我們是有仇,但你要看我手下這些人連屍身都保不住嗎?」
「比如你的好隊長,秦執。」
回答她的是爸爸。
他伸手把自己的屍體撕巴了。
「髒,不要了。」
陳嶺等玩家再無顧慮。
逝者已逝,放任他們的屍體被操控才是褻瀆。
場面逐漸血腥。
最後,洛洛拼了最後一口氣,撲到我身前。
「小孩。」她強撐起笑,「保我一命,我教你怎麼像我一樣,控男人像控狗。」
「你是個特別聰明的小女孩,一定能學會的。」
「你看,這隻小蜘蛛叫黑寡婦,很可愛, 對不對?」
小小的蜘蛛努力地往我身上爬。
這真的是個很壞但很聰明的阿姨。
我搖了搖頭。
我對這位一見面就立場相反的阿姨說:
「我媽媽告訴過我,在恐怖遊戲里,每個人都想自己活, 這沒錯。」
「但你不能為了自己活不讓別人活。」
她手上操控的這些屍體大多都像我爸爸一樣, 被她引導向了死亡。
「靠吃人爬上去的話, 有一天也會被吃呀。」
這很公平。
陳嶺叔叔聲音冷漠:「輸了就認。」
「我不認輸!啊!」
爸爸適時地捂住我的眼睛。
「少兒不宜哦,寶寶。」
21
陳嶺叔叔他們下線前複雜地看了一眼我身後的爸爸。
他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播報完成後, 爸爸徹底被規則認可為詭異。
最終, 叔叔阿姨們拿出很多珍貴的道具輪流塞進我手裡。
「給孩子的見面禮,以後你們一家三口好好的。」
「以後見到溶月姐, 代我向她問好。」
大家從我的敘述中或多或少猜到了媽媽的情況和爸爸差不多,可能更糟糕一點。
陳嶺叔叔把那片我很好奇的鏡片送給了我。
他對爸爸說:「我要為曾經輕易地懷疑你向你道歉,如果我足夠信任你,或許能更早一點發現真相。」
「對不起。」
爸爸沒有回應。
他還沒恢復記憶,在他的視角里,陳嶺只是一個差點搶走他孩子的混蛋。
陳嶺沒介意。
「不管怎麼說, 恭喜你不僅沒死,還多了個可愛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 你恢復了記憶,而我還活著。如果還有緣分,記得和溶月姐、小寶,一起來看看我。」
「你們走了,我會繼任下一任隊長。我會像你們一樣照顧隊員們。」
「隊長,再見。」
22
「陳叔叔再見!」我抓住爸爸的手向他揮了揮。
爸爸沒說話。
他不記得了,但他還是為這種離別感到傷懷,好像在過去他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時刻。
彈幕也有些悵然。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本就淺薄, 大部分人的相見都是⻅⼀面少一面。】
【更何況這是恐怖遊戲, 人命如蜉蝣,朝⽣而暮死。還能道別都算是大幸了。】
【直播間也要關了,小寶再⻅!】
我看著直播間的拜拜表情包, 朝彈幕姨姨們揮了揮手。
再見!
等下⼀次開播⻅面,我們就在媽媽的副本了哦。
我拉起爸爸的⼿,悄悄說:「爸爸, 現在副本更新,我帶著你偷渡。」
「我們去找媽媽吧!」
「媽媽, 李溶月?」爸爸輕輕念著這三個字, 有點躊躇。
「可是我不記得她了,她會生氣嗎?」
「不會哦, 就像你⼀看到我就喜歡我⼀樣,你也會喜歡媽媽的。」
送我來之前,媽媽說她有自己的仗要打, 讓我去和爸爸生活⼀段時間。
她說她才不是什麼要等人拯救的公主,她有的是力氣和⼿段, 讓我什麼都別管,只管安心長大。
可是,我是媽媽的寶寶呀。
我擔⼼她。
我拉著爸爸的⼿, 跟著⼼中的指引,⼀路向前跑。
黑紅間雜的規則抽象成⽹狀試圖阻攔我, 我鑽!
無須⽬視,⽆須⽿聞。
稟賦帶著我回到故土,回到媽媽身邊。
「戲梨園副本載入中。」
「祝您遊戲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