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發熱了,某日我在經過後花園的時候,看見牆角下有隻貓躲在草叢裡舔舐傷口。
貓的一條腿受傷了。
我吩咐府醫幫貓療傷。
貓的傷好了後,我收留了它,給它取名叫元寶。
某日傍晚,我看見婢女們在到處尋找元寶,我詢問是怎麼回事。
婢女稟道:「回公主,元寶好像吃錯了什麼東西,發癲跑了。」
我下令:「快去找。」
府中眾人都在尋找元寶。
我亦帶著玉珠去元寶平日裡常去的地方找。
走著走著便走到柴房後,只見我的元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我順著柴房的洞口望去,看見鶯兒趴在地上偷看我,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我怒了,將元寶交給玉珠,讓她帶元寶去找府醫搶救。
侍衛打開柴房的門,我走了進去,怒聲道:「鶯兒,是不是你給元寶下了毒藥?」
「是又如何?」她撫摸著小腹,恨恨道:「你殺了我的骨肉,我奪走你心愛的貓,不算過分吧?」
「本公主看你是活膩了!」我氣急攻心,揚聲道:「來人——」
話還沒落音,鶯兒飛撲向我,抱住我的小腿,「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那就拉你墊背吧!」
她的身後,燃燒起火焰。
侍衛衝進來,用劍抵住她的後頸,一劍刺了進去。
我踹開她,退出柴房,命道:「來人,將柴房門關起來。」
柴房門被關起來,裡面傳來鶯兒的慘叫聲。
她在裡面咒罵我:「楚玄霜,你不得好死!」
半個時辰後,侍衛去裡面尋找鶯兒的屍身。
他拿著一個燒焦的木偶人遞給我,神色凝重道:「公主殿下,鶯兒的屍身不見了,只找到這隻木偶人。」
木偶人只有巴掌大小,是鶯兒的模樣。
我眸光一深:「加派人手,繼續找。」
當天晚上,侍衛們將整個公主府險些翻過來,也沒能找到鶯兒的屍身。
看來她是死遁了。
不僅如此,連裴灼也不見了。
我不明白,既然鶯兒能用木偶人死遁,為何不在她還沒喝滑胎藥之前就死遁?
她何苦等到現在?
15
這日,我和皇兄約好在茶樓包房見面。
他手裡拿著那隻燒焦的木偶人端詳,茶桌上還擺著我帶來的《偃師與傀儡術》一書。
我們異口同聲道:「是傀儡術。」
傀儡術是西域一代的邪術之一。
以木偶人假死脫身是傀儡術中的一種,偃師還能用傀儡術來操縱人的意志。
楚景翊問我:「玄霜,你可還記得,你當初和裴灼初識的細節?」
我回想往事。
三年前的盛夏,我參加遊園會時中暑了。
玉珠扶我到假山山洞裡休息,她出去叫人,裴灼就是那時候闖入山洞。
他取下隨身攜帶的水壺喂我喝水,隨後讓我解開衣衫降溫,用針灸幫我治療。
等玉珠帶大夫過來時,我已經恢復了。
在那個幽閉陰涼的山洞裡,裴灼對我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我將那日的細節和皇兄一說,他抓住重點:「估計是他給你喂的水裡,摻了偃師用來控制傀儡的藥水。」
和我想得一樣。
裴灼當初是有備而來。
他雖長相出眾,卻是個孤兒,沒有背景。
想要攀附上公主,就只有用邪術。
此後在幽閉的環境里,他能操縱我的意志。
就如上回在書房裡,我險些再度被他操控。
我當初也是因為懷疑自己被他用邪術控制了,才會去書房找那本書來看。
「看來李道長說的劫就是他。」我想起李道長臨走前說的話,若是不能化解劫難,我此後將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行屍走肉,說得不就是傀儡嗎?
我說完追問:「有李道長的消息了嗎?」
皇兄搖頭:「他那個朋友是南疆蠱師,行蹤縹緲不定,想來不會那麼容易找到。」
那就只有再等等了。
派去找裴灼和鶯兒的人無功而返。
敵在暗我在明,看來得在恰當的時機,引蛇出洞才行。
16
又到了盛夏遊園會。
我帶著玉珠走到三年前那座假山前。
我吩咐玉珠:「玉珠,你去拿些水來。」
「是。」玉珠轉身離去。
我漫步至山洞裡,緩緩走到幽暗之處。
一道身影從暗處掠過,將我摟進懷裡:「玄霜,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裴灼,你放開我。」我掙扎著。
「我不會再放開你了,這一次,我會讓你永遠離不開我。」他說完按下石壁上一個開關,我們雙雙掉落進一個地下暗室。
短暫的昏迷過後,我甦醒過來。
這是一間昏暗的密室,我的手腳被鐵鏈鎖起來,裴灼點燃一支蠟燭照明,朝我走近。
燭光映照著他陰鷙的面容,他嘴角綻放出一抹邪惡的笑:「玄霜,你不乖,竟想脫離我的掌控,那我就只好將你做成傀儡了。」
他把蠟燭放在石桌上,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來。
密道里有腳步聲響起,片刻後,一位身穿黑袍的男人走進密室。
裴灼對黑袍男十分恭敬,尊稱其為師父。
「師父,徒兒想要將她製作成傀儡。」
看來被他稱為師父的黑袍男,是偃師。
黑袍偃師問:「你確定嗎?將活人製作成傀儡,要將內臟掏空,到時候她會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沒有溫度,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感情。」
裴灼猶豫片刻,手指掐住我的臉頰,打量著我:「玄霜,我喜歡有溫度,有感情的你。不過,我更喜歡聽話的你。」
他面露瘋狂之色,對黑袍偃師說:「師父,徒兒已經決定,要將她做成傀儡,求師父指示。」
偃師頷了頷首,拿出三根屍骨釘遞給裴灼,吩咐道:「先將她的內臟掏空,再將這三根至陰至邪的屍骨釘插入她的頭骨里,七七四十九日後,她從地窖里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她的主人。」
「認主之後,她將會永遠聽命於你。」
裴灼聞言接過三根屍骨釘,聲音因興奮而變得顫抖:「謝師父。」
17
偃師正準備離開,裴灼叫住他,詢問道:「師父,鶯兒呢?」
偃師停下腳步,答道:「她用木偶人假死脫身,受了內傷,正在安全之地休養。」
「四十九日後,為師再來看你。」偃師丟下這句話,離開了密室。
裴灼磨刀走向我,我問道:「裴灼,鶯兒也會傀儡術?」
「她是我師父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原本我以為她只會些皮毛,誰知她的傀儡術在我之上。」
「先前我和她發生肌膚之親,都是被她用傀儡術操縱,公主府起火那日,我救她並非本意,是被她操縱了意志。」
「玄霜,我愛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你。」
裴灼說話間,用匕首劃開我的衣裳:「要親手將你的內臟掏空,我還有些捨不得,不過,只有這個法子了。」
他眸光灼熱,將匕首丟在一旁,深情道:「在此之前,讓我再擁有一次有溫度,有喜怒哀樂的你。」
預知到他想要做什麼,我低罵道:「禽獸!」
「我們原本就是夫妻。」他按住我的手,笑容愈發邪魅:「這一次,你可以盡情地掙扎,等你成了我的傀儡後,就再也不會反抗我了。」
他說完不顧我的掙扎,俯身強吻我。
一隻蠱蟲從我衣袖裡爬出,鑽進他的肌膚。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雙眸失焦,暈倒在我身上。
我推開他,揚聲命道:「出來吧!」
皇兄從一道石門後走出來,他將披風裹在我身上,幫我打開手腳上的鐵鏈。
等我裹好披風後,李道長和南疆蠱師南祟從暗處走出來。
我今日之所以敢出現在山洞,就是因為有十足的把握。
李道長和南祟昨夜就秘密進宮了,今日這一切都是我們預謀好的。
李道長問南祟:「能找到鶯兒嗎?」
南祟自信滿滿:「能。」
方才黑袍偃師離開時,已經被一對可以跟蹤位置的蠱蝶盯上。
只要黑袍偃師去見鶯兒,其中一隻蠱蝶就會飛回來向南祟復命。
皇兄用腳去踹裴灼泄憤,咒罵道:「混帳東西,孤要將你碎屍萬段!」
我出聲道:「皇兄,將他製成傀儡吧!」
皇兄頷首:「聽你的。」
一位銀髮偃師向前,皇兄命道:「將他製作成傀儡。」
這位銀髮偃師名叫殷岩,曾是西域最厲害的偃師,後來被徒弟背叛,製作成活人傀儡。
七七四十九天後,他刺瞎了自己的雙眼,才免去被徒弟控制。
後來,他歸隱山林時,遇到了南祟,兩人成為忘年之交。
這次李道長去找南祟,他跟著來了,沒想到竟遇到了仇人。
他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開始製作活人傀儡。
密室里響起了裴灼悽厲的慘叫聲。
18
皇家放出玄霜公主失蹤的消息。
南祟的蠱蝶追蹤到鶯兒的位置。
她藏身在城外一座民宅的地下室里。
黑袍偃師將消息告知鶯兒,她眉眼含著喜色:「很好, 四十九天之後,我要讓楚玄霜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我。」
黑袍男恭聲問道:「主人,那裴灼如何處置?」
鶯兒輕笑道:「他呀, 到時候也做成傀儡吧,他既然那麼喜歡楚玄霜, 那就讓他和楚玄霜永遠一起,變成一對對我唯命是從的傀儡。」
其實鶯兒才是真正的偃師,黑袍男是她煉製的傀儡。
裴灼以為鶯兒是黑袍男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實則鶯兒才是掌控這一切的人。
四十九日後。
鶯兒帶著黑袍傀儡出現在密室。
地上擺著一具黑色棺材,鶯兒迫不及待走上前去,打開棺材蓋。
「楚玄霜, 你也有今日, 哈哈哈~」鶯兒狂笑起來。
她還沒看清躺在棺材裡的人, 兩隻蠱蟲從棺材裡飛出, 鑽進她的眼珠子裡。
轉瞬便將她兩隻眼珠子吞噬。
「啊——」
鶯兒雙目鮮血淋漓,跌倒在地上。
「主人。」黑袍傀儡衝上來抱住她。
我在暗處命道:「裴灼,殺了鶯兒。」
裴灼從棺材裡站起來,要去殺鶯兒。
黑袍傀儡放下鶯兒, 轉身與裴灼打鬥起來。
鶯兒不敢置信地問:「楚玄霜,你沒有被製作成傀儡?」
我冷呵:「沒想到吧?被製作成傀儡的人是裴灼。」
其實裴灼昨日就已經醒來,他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我。
所以現在,我是他的主人。
鶯兒搖頭:「不可能,你不是偃師,就算知道研製傀儡的方法, 也煉製不出傀儡。」
「我不會傀儡之術,可你的師父殷岩會。」我話音落下後,殷岩從暗處走出來。
「鶯兒, 你和為師的恩怨, 該了斷了。」殷岩朝鶯兒逼近。
如今這兩位偃師都是瞎子。
殷岩掐住鶯兒的脖頸,黑袍傀儡被裴灼纏住, 無法分身來救她。
她的臉一點點變得通紅,容顏瞬間蒼老成四五十歲的模樣。
鶯兒平日用了邪術駐顏, 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實則她已經四十多歲。
裴灼的實際年齡只有二十二歲,長相英俊不凡, 鶯兒喜歡上他也實屬正常。
她當初懷孕是意外, 之所以沒有在喝滑胎藥之前死遁, 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邪術用多了, 身體不允許生下那個孩子。
鶯兒被殷岩活活掐死, 黑袍傀儡見主人死了, 撞牆而亡。
劫難化解後。
我將裴灼帶回公主府。
他如今已經是一具完全聽令於我的傀儡。
父皇又賜了八位品相俱佳的面首給我, 加上之前賜的兩位, 一共十位。
另外還有皇兄送給我的兩位鮫人。
楚國最年輕英俊的男子都在我府里了。
可謂是眾星拱月。
我和面首們夜夜笙歌。
裴灼氣得嘔血:「玄霜, 你怎可如此不知廉恥?」
我蹙眉,活人傀儡沒有溫度,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感情。
可裴灼竟然還知道吃醋。
上次他被製成傀儡後,只沉睡了四十八天就醒來。
看來還欠些火候。
我問侍衛:「殷岩和南祟離開京城了嗎?」
侍衛回來稟道:「尚未離開。」
我勾唇:「那就將裴灼送去回爐重造吧, 我要的是一個不會吃醋的傀儡。」
「是,公主殿下。」侍衛押著裴灼離開。
十個面首和兩位鮫人圍上來,齊齊道:「求公主恩寵!」
這才是公主該過的神仙日子。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