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錄13：馭龍—御龍師完整後續

此後不久，龍凌蒼又讓我用御龍鞭抽打他。

他要覺醒記憶和修為，而我則有私心，我要馴服他。

這一次我依然失敗了。

明明我的御龍鞭已經很厲害了，可在幻境里卻還是馴服不了那條青龍。

我從龍背上跌落，龍凌蒼的記憶和修為覺醒了大半。

這一次，他不知是知道了什麼真相，仿佛變了一個人。

我們在御花園偶遇，他看我時，目光凜冽了幾分。

我下意識望向冷風，冷風心虛地避開我的目光。

想來，龍凌蒼問過他御龍鞭染血的事了。

幾日後，我惹怒了太后。

太后要處罰我的時候，龍凌蒼故作冷漠：「那就交給母后處置罷。」

太后終於如願以償：「來人，將落貴妃拖下去，杖責兩百大板！」

我被杖責時，龍凌蒼就坐在殿內。

他默不作聲地品著茶，目光往外輕輕一掃，便能看見我趴在長凳上，隱忍著疼痛。

目光對視的瞬間，龍凌蒼手中的茶杯一晃，滾燙的茶水燙了他的手指。

他仿佛沒有痛覺，可眉頭卻輕輕蹙起，看上去心煩意亂。

他眼眸微闔，不去看我。

太后見我吃痛，勾起了唇角。

她提議：「落貴妃恃寵而驕，連哀家都不放在眼裡，凌蒼，不如廢去她的貴妃之位罷。」

龍凌蒼睜開眼眸，不知哪來的怒氣，冷喝道：「夠了！」

「凌蒼，你怎麼了？」太后不明所以，「嫣然從妃位降為答應，哀家只是讓你廢去蘇霓落的貴妃之位，不算過分吧？」

「母后，你不該插手朕的後宮之事。」龍凌蒼起身，揚聲命道，「住手！」

「是。」行刑的太監立刻住手。

太后鐵青著臉說：「凌蒼，這才打三大板，你就心疼了？」

龍凌蒼朝我走來，將我抱在懷中，焦急命道：「傳御醫！」

19

睡夢中，我感應到有人在給我上藥。

起先我以為是秋紅，當上藥的那雙手摸我的臉頰時，我才反應過來，給我上藥的人是龍凌蒼。

他似乎在嘆氣，自言自語道：「霓落，朕是龍，原本不該動情。」

我沒有睜開眼睛。

此後連續三晚，龍凌蒼都在半夜悄悄來落華宮給我上藥。

我不明白他為何白日不來，卻偏偏等我睡著了才來。

他仿佛在逃避。

楚嫣然從冷宮出來了。

這日傍晚，她來落華宮看我。

她挑釁道：「風水輪流轉啊，現在我有太后撐腰，可你已經沒有陛下撐腰了。」

「你說，若是我此刻羞辱你，陛下是不是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別忘了，現在本宮還是貴妃，你只是區區答應。」我冷聲命道，「來人，楚答應以下犯上，掌嘴！」

嬤嬤上前來掌嘴，楚嫣然捂著臉跑出落華宮。

夜晚，我對秋紅說：「秋紅，我出宮一趟，明日天亮前回來。」

「是，娘娘。」秋紅應道。

我溜出了宮。

出城後，我一路策馬往龍吟谷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要去問問師父，為何我的御龍鞭降伏不了龍凌蒼。

經過一處竹林，前方站著一道人影。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龍凌蒼。

20

他迎風而立，手裡提著一把劍。

我經過他身畔時，他用劍指向我。

他神色痛苦，似掙扎了許久：「霓落，朕已知曉，朕現在是在凡間渡情劫，只要朕親手斬斷你我的情緣，朕就可以飛升了。」

我明白了。

原來上次我抽打他後，他對我態度突然冷漠，任由太后杖責我，是因為他已經知曉自己在渡情劫。

那時，他想證明他對我沒有動情。

可當棍子抽在我身上的時候，他卻心痛如絞，恨不得立刻叫停。

才打了三大板，他就受不了。

他之所以白日不來看我，是因為他心中在天人交戰。

他想要飛升，可另外一方面，他卻又情不自禁關心我的傷勢。

如今，他竟然用劍攔住了我的去路，想必是想要親手斬斷情緣。

我揚起御龍鞭，坦然道：「今日不是你殺我，就是我降伏你，看招吧！」

我們一鞭一劍，在竹林中對戰。

竹葉紛紛揚揚落下。

這一次我拿出了十足的決心，勢必要降伏他。

他卻處處留情。

眼看著劍就要刺到我，他情急之下劍走偏鋒，避開我，驚呼出聲：「霓落，當心。」

哪有打架時叫對手當心的？

他這分明就是再次試探自己的心。

我奮起反擊，幾個回合後，龍凌蒼將劍丟在地上，認命道：「罷了，朕輸了，朕捨不得傷你半分。」

我知道，憑他的實力，若他想殺我，可謂輕而易舉。

只要殺了我，就可以飛升成仙。

可他卻放棄了。

「龍凌蒼，你那個夢是真的，我就是被你一口吞了的那個女子，你不殺我，我未必會饒恕你。」我說罷揚起御龍鞭朝他抽去。

鞭子經過之處，火花四溢。

龍凌蒼不再還手，任由我抽打他。

我打了足足十九鞭，他仰天長嘯，雙眸通紅。

可他還是沒有反抗。

原來，想要馴龍成功，必須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那條龍甘願被御龍師馴服。

我突然想起師父曾經和我說過，御龍的最後一招是用御龍鞭捆住他，咬破他的舌尖，舔食他的舌尖血。

血契成，馴龍則成。

「捆龍訣，定！」我揚鞭揮向他，口念捆龍訣。

御龍鞭將他的身子纏繞住，他卻拽住我的手，將我擁在懷裡。

我們雙雙被御龍鞭捆在一起。

我掙扎，可鞭子卻越捆越緊。

師父和我說過，一旦被御龍鞭捆住，越是掙扎捆得越緊。

我們重心不穩，雙雙跌落在地。

他壓在我身上，目光盯著我，深情道：「霓落，朕甘願放棄成仙，用餘生來彌補你。」

21

我翻身而上，覆上他的唇。

他以為我要吻他，熱情地回應著我。

可我是要咬破他的舌尖，舔食他的舌尖血，來達到定下契約的目的。

「嘶——」他吃痛一聲，我舌尖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我將舌尖血舔食入喉。

一道靈光在我們喉間閃過，契約完成了。

「轟隆——」雷鳴聲響起。

龍凌蒼臉色一沉，他翻身將我護在身下。

一道天雷直直劈在他背上，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這是雷劫。

他若是能夠親手斬斷情緣，便能飛升。

若不能親手斬斷情緣，便要承受九十九道雷劫。

九十九道雷劫若是承受不了，會被劈成煙，數千年修為毀於一旦。

我感應到他很痛，每一道雷划過，都像是將他的背劈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疼痛刻入靈魂，讓人戰慄。

我的手伸出去一寸，便被他抓住，藏在他身下。

他輕哄：「別亂動。」

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

他不想我被雷劈到一絲一毫。

我縮在他身下不敢動彈，第七道雷劫落下時，他吐血了。

鮮血染濕了我的頭髮。

「龍凌蒼……」我心情複雜。

他在我耳邊低聲解釋：「霓落，前世你掉落懸崖那日，我誤食了一整顆雪果，才會獸性大發，將你一口吞了，是我的錯。」

師父曾和我提起過青龍誤食雪果的事，可我不知道是我掉入懸崖那日誤食的。

所以，是他的無心之過嗎？

我知道雪果的威力，那晚我只是食用了雪果的一滴汁液，便難以自持。

更何況他誤食了一整顆雪果，想來吃我並非他的本心。

說起雪果，我又想到了上回我食用雪果羹後發生的事。

我小聲地問：「龍凌蒼，上回我們到底有沒有圓房？」

22

「那晚你失去理智，一直纏著朕……朕怕傷到你，及時收了手。」龍凌蒼欲言又止，「後來在夢裡……」

我臉頰愈來愈紅。

他本體是一條龍，而我只是區區凡人。

若是貿然……咳咳，可能是會傷害到我吧？

所以，他後來進入了我的夢，在夢裡幫我解了雪果之毒？

「轟隆——」又一道天雷落在龍凌蒼的背上。

他又吐了一口血。

這雷劫果然厲害，才十幾道雷就已經讓他去了半條命，更別說九十九道了。

龍凌蒼問我：「霓落，你能原諒朕嗎？」

「你都要被劈成煙了，還關心我原不原諒你？這重要嗎？」

「很重要。」龍凌蒼沙啞著聲音道，「原諒我吧，往後，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我想了想，說：「如果你能承受九十九道雷劫，我就原諒你。」

「好。」龍凌蒼的眸底重新燃起希望。

等下一道雷劫降下時，他忍住沒有吐血。

我很快被他身上的雷意電暈過去。

等我醒來之際，人躺在龍吟谷的木屋裡。

我下床，走出木屋，看見師父躺在木屋外的躺椅上曬太陽。

我走過去問師父：「師父，我怎麼會在這裡？你看見龍凌蒼了嗎？」

師父嘆氣：「我去的時候，只有你被御龍鞭捆著，龍凌蒼不見了，興許是被劈成一道煙了吧。」

他說到此處，又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又或許，他熬過九十九道雷劫，飛升成仙了。」

我拿著御龍鞭悵然若失。

我隱隱察覺到龍凌蒼還沒有死。

告別師父後，我回了皇宮。

一來，我要回宮去看看龍凌蒼還在不在，二來，我爹爹是龍臨國大臣，我若就這麼跑了，太后拿我爹爹和家人開刀怎麼辦？

宮中一切如常，我詢問秋紅：「秋紅，陛下呢？可有見到他？」

秋紅答：「聽說陛下生病了，在臥床養病。」

「本宮去看看他。」我朝皇帝寢宮走去。

誰知，在路上被太后攔下：「蘇霓落，不用去了，凌蒼不在皇宮，你去了也見不到他。」

23

我驚訝：「沒在皇宮？那可派人去找了？」

太后淡然自若：「不必找了，凌蒼臨走前給哀家留了一封信，他不會回來了。」

我倒退一步。

早知道我就不回宮了，這下太后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

太后不甘道：「若不是凌蒼叮囑哀家不許動你和蘇家，哀家早就殺你了！」

太后的話讓我鬆了一口氣。

太后說罷，勾唇一笑：「哀家留你一命，往後，你就在冷宮裡終老罷。」

我被打入冷宮。

過了半月，太后對外宣稱皇帝病逝。

皇帝膝下無子無女，留下遺旨，將皇位傳給賢王。

龍凌蒼非太后親生，賢王才是太后所出。

太后見龍凌蒼將後事安排得還算妥當，故也遵循他在信中的囑託，不殺我，不動蘇家。

賢王繼位，楚嫣然去求太后，讓太后出面說服賢王，封她為貴妃。

楚嫣然封貴妃那日，來冷宮看我。

她命下人將冷宮堆滿柴火，冷笑道：「蘇霓落，你的死期到了！母后雖然答應龍凌蒼不殺你，可若是你在冷宮自焚，那可怪不得母后。」

她說罷吩咐下人，「點火！」

屋外的火把被點燃，楚嫣然正欲退出冷宮。

「捆！」我將御龍鞭飛向她，將她困在柱子上。

丫鬟上前來救她，卻怎麼也解不開御龍鞭。

火越燒越大，我在火海中尋找出路。

一條龍從天而降，將我從火海里馱出，飛向夜空。

御龍鞭自動鬆開，變成一個手鐲纏在我手腕上。

楚嫣然沒了御龍鞭的束縛，依然葬身火海。

她原本可以成為新帝貴妃，將來甚至可能被冊封為皇后。

可她這次還是沒能沉住氣，欲加害於我，白白丟了性命。

夜空里，我低頭望著威風凜凜的龍，驚喜萬分：「龍凌蒼，是你嗎？你扛過九十九道雷劫，飛升成仙了？」

龍開口了：「嗯，是我，霓落，我前些日子去尋找不死仙果了。」

他帶我飛到一座山頂，落在懸崖邊。

龍凌蒼化作人形。

眼下的他，渾身被金光包裹，猶如天神降臨。

他攤開掌心，一道靈光閃過，掌心出現一枚仙果。

龍凌蒼將仙果遞給我：「快吃了吧，吃了之後，你就能不老不死了。」

我將鮮果吃進肚子裡。

丹田處有熱氣涌動, 我雙目暈眩，癱軟在龍凌蒼懷裡。

24

吃了不老仙果後, 我有了不老不死之身。

我常騎著一條龍遨遊四海八荒。

某日，路過一座山頭時, 山神仰頭望著騎龍而過的女子。

他嘖嘖稱奇：「堂堂龍族尊主，居然被一位凡人騎，這放在整個修仙界都很炸裂。」

一隻夜鶯落在樹上，笑道：「你不懂，白天她騎龍, 晚上……」

山神急眼了：「晚上幹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啊。」

「點到為止, 剩下的你自己猜。」夜鶯飛遠。

山神冥思苦想，終於明白了夜鶯的話。

他恍然大悟：「我懂了, 原來如此。」

我和龍凌蒼在龍臨山山頂安了家。

龍臨山高聳入雲，宛如仙境，站在山頂可以俯瞰東南西北四海。

龍凌蒼成仙后的職責便是守護四海。

除了守護四海，他也在守護我。

他是龍尊, 我是龍尊夫人，我們受四海子民敬仰。

某日，我們飛過虞國上空。

我看見虞國公主虞璃初的貼身侍衛楚拾寒跪在大雨中, 求公主放他自由。

公主用匕首抵住沈棠音的脖子，威脅楚拾寒時：「你要自由可以，本公主先殺了她。」

楚拾寒放棄自由, 可沈棠音卻還是死在了那個雨夜。

後來，虞國覆滅，虞璃初成了亡國公主。

楚拾寒卻黃袍加身，登基為帝。

他將虞璃初囚禁在冷宮, 滿眼皆是對她的恨意：「求朕，朕就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虞璃初閉上眼眸, 任他發泄仇恨。

我和龍凌蒼在龍臨崖飲酒下棋。

我從酒杯里看見亡國公主被楚拾寒囚禁的畫面, 對龍凌蒼說：「那個公主好可憐, 我們要不要去救她？」

龍凌蒼搖頭：「她其實早就已經死了。」

我吃驚：「啊？」

龍凌蒼望向浩瀚星河，點頭道：「亡國公主早就死了, 她身體里是另外一個靈魂, 她是來自兩千年後的文物修復師。」

「是嗎？」我輕晃酒杯, 杯中酒轉了畫面。

我看見兩千年後, 一位文物修復師坐在書桌前修復文物。

她叫黎初。

黎初在修復一幅古代帝王畫像時, 發現臉的部分已經被毀壞，無法復原。

文物修復師翻遍這位皇帝的史書，試圖從他的生平事跡中揣測出他的容貌。

她趴在桌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她的靈魂仿佛飄進了帝王圖中，想要去窺探真實的他。

等黎初再睜開眼時, 穿越到了虞國公主虞璃初身上。

千古一夢, 夢醒方知刻骨的愛恨，不過是畫中淡淡的一筆。

……

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繼續和龍凌蒼下棋。

這一局，他勝了。

夜風襲來, 龍凌蒼牽著我的手往寢宮走去。

寢宮深處，龍和御龍師大戰七八個回合，不知是誰降伏了誰。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