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質問:「那他方才為何要握住你的手腕,還將你認錯成他喜歡的女子?」
「我怎麼知道?你應該去問他,而不是問我。」我說罷繞開葉嶼舟,大步離去,丟下一句,「你要發酒瘋別找我,我要回去了。」
我前腳回到東宮,葉嶼舟後腳跟著回來。
他跟上我的腳步,想要進我的房。
我轉手將房門關上。
他在外面敲門,壓低聲音道:「郁曦,開門,孤今夜要和你睡。」
我冷聲道:「恕不奉陪,你還是去青菡那裡吧。」
葉嶼舟吃了閉門羹,在門口站了一會,轉身去了青菡的院裡。
今日太后生辰宴,沒有邀請青菡去參加。
她的身份在太后眼中上不了台面。
青菡在院中喂鸚鵡,見葉嶼舟醉醺醺地走過來,她連忙上前去攙扶。
葉嶼舟命道:「拿酒來,孤要喝酒。」
「是,殿下。」青菡扶葉嶼舟坐下,命丫鬟去拿酒和下酒菜來。
酒和菜端上來後,葉嶼舟將烈酒往喉嚨里灌。
三壺酒下肚,他醉得天昏地暗,說酒話:「郁曦,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膽大包天,你將孤拒之門外!」
「待孤登基那日,就是你五馬分屍之時!」
青菡大驚失色:「殿下,你說什麼?待你登基時,要將郁曦五馬分屍?」
葉嶼舟點頭,重複道:「沒錯,待孤登基,不僅將要郁曦五馬分屍,還要將她碎屍萬段!」
10
青菡扶葉嶼舟回屋去睡。
下半夜,她養的那隻鸚鵡飛到各個宮裡,重複著太子醉酒後的話。
「待孤登基那日,就是郁曦五馬分屍之時!」
天亮時,整個皇宮都傳遍了。
太子酒後揚言,等他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將我五馬分屍。
太子酒醒後,派人將那隻鸚鵡抓來,說要燉鸚鵡湯。
青菡跪在他面前, 淚水漣漣:「殿下饒命,妾身也不知道這隻鸚鵡會將您酒後的話傳出去。」
葉嶼舟面色鐵青:「青菡,你實在令孤失望,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此舉都是將孤往火坑裡推。」
青菡痛哭道:「嗚嗚,殿下,妾身不該養鸚鵡,妾身乃無心之過,求殿下從輕發落。」
葉嶼舟罰青菡面壁思過,縮減了她的吃穿用度。
昨夜的話傳到皇帝耳邊,他深思熟慮後,命黃公公擬廢太子的聖旨。
葉嶼舟去御書房求見皇帝時,黃公公剛將聖旨擬好,只差玉璽蓋章。
葉嶼舟不敢置信地問:「父皇,酒後的話當不了真,您若因此而廢除兒臣的太子之位,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請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一個大耳刮子抽過去:「孽子,快閉嘴吧!你酒後的話鬧得整個皇宮皆知,還嫌不夠丟人?」
葉嶼舟捂住發燙的臉頰,面紅耳赤道:「父皇,到底兒臣是您親生的,還是郁曦是您親生的?您怎可處處偏向於她?她不過一介女子。」
「你......」皇帝氣得直咳嗽,「郁曦可不只是區區一介女子,若得罪她,連朕的皇位都坐不穩,你怎麼敢如此大逆不道?」
「父皇,您到底懼怕她什麼?」
「不可說,總之,她是你惹不起的人。」皇帝遣退葉嶼舟,「你回去給朕閉門思過!這道廢太子的聖旨,朕會慎重考慮。」
葉嶼舟壓下心頭的怨氣,行禮告退:「父皇保重身子,兒臣告退。」
不知是不是巧合,經此一事,原本身體抱恙的皇帝更是雪上加霜,一夜之間臥床不起。
外界傳言,是太子酒後說的那些話不祥,給皇帝帶來了厄運。
皇帝尚在,太子妄言登基後的事,乃是大忌。
說難聽點,就是詛咒皇帝快點死,他好繼位。
那道廢太子的聖旨還是頒布了出去。
葉嶼舟被廢去太子一位,改封為嶼王,擇日搬出東宮,賜居嶼王府。
葉嶼舟丟了太子之位,重點不是他說要將我五馬分屍,而是前面那句話冒犯了皇帝。
11
外界猜測,太子之位遲早會是二皇子葉帆舟的。
皇帝就只有兩個兒子,大皇子葉嶼舟,二皇子葉帆舟。
太子的生母曾是皇后,十年前已經去世。
二皇子則是淑貴妃所生,今年剛滿十歲。
搬出東宮那日,葉嶼舟怒視著我:「郁曦,現在你滿意了?你我夫妻一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王錯失太子之位,是本王的損失,亦是你的損失。」
「葉嶼舟,你丟失太子之位,我並未出半分力。」我反問,「你不覺得這一切很巧合嗎?」
葉嶼舟微愣:「你什麼意思?」
我緩緩道:「你酒後失言,恰好青菡養的鸚鵡將你的話傳遍皇宮,父皇又恰巧一夜病重,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葉嶼舟眸光一深:「最想看本王吃癟的人不是你嗎?」
「你方才也說了,你我夫妻一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雖然想看你吃癟,但是你失去太子之位,對我沒有好處。」
我又說:「你好好想想,這件事誰獲益最大?」
葉嶼舟蹙眉沉思,半信半疑道:「難道是二弟?可他才十歲,他哪有這種心機?」
「二皇子年紀尚小,他確實沒有這種心機,不過......」
我話還沒落音,葉嶼舟打斷我:「本王明白了,是皇叔,他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說罷,瞪著我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和我皇叔串通好了?你幫他奪下皇位,他將來封為你皇后?」
「蠢貨!」我怒罵出聲,恨鐵不成鋼,「二皇子沒有這個心機,不代表他背後的人沒有這個心機,你最好留意留意青菡,看看是她在為誰效命。」
「你懷疑青菡?」葉嶼舟愣住。
身後,青菡抱著她的首飾走出來,一臉無辜地望著我和葉嶼舟,「王爺,王妃,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見了我的名字?」
「沒什麼。」我轉身進了轎子。
葉嶼舟看了看青菡,又看了看我的背影,一時不知該相信誰。
12
搬到新宅邸後,葉嶼舟派人監視著青菡的一舉一動。
半月後的某日,青菡換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摸摸出了嶼王府。
我在房裡正準備就寢,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葉嶼舟在外說道:「郁曦,青菡出門了,你不想知道她為誰效命嗎?快起來,本王帶你去跟蹤她。」
我打開門,望著葉嶼舟:「你最近盯她盯得那麼明顯,就不怕她是將計就計誤導你?」
「是與不是,去看了才知道。」葉嶼舟不由分說牽著我的手往外走。
剛出門,疾風從屋頂飛下來,指著某個方向稟道:「王爺,青菡往那邊去了,追風在前面跟著她。」
追風是葉嶼舟的暗衛。
「跟上去看看。」葉嶼舟連拖帶拽將我弄上馬車,車夫駕著馬車往青菡離去的方向而去。
馬車停在賢王府的圍牆處。
葉閒庭十年前就搬去了封地,這些年都住在封地,京城的賢王府常年閒置。
這次他進京來替太后祝壽,暫且住在賢王府。
若是不出意外,過些日子他便會啟程回封地。
疾風稟道:「王爺,到了。」
我和葉嶼舟步下馬車,為了不鬧出動靜,葉嶼舟命馬夫先駕馬車離開。
追風從樹上飛下來。
他壓低聲音道:「王爺,屬下看見青菡方才翻牆進了賢王府。」
葉嶼舟側身望向我,一副自己猜對了的神色:「看來本王猜得沒錯,青菡果然是在替我皇叔賣命。」
我搖頭:「我看未必,你看到的,恰恰是青菡想讓你看見的。」
「你別替賢王說話了,說不定你和他也是一夥的。」
葉嶼舟越說越起勁:「賢王將青菡安插在我身邊,用鸚鵡學舌使我痛失太子之位,下一步,他恐怕會除去我二弟,坐收漁翁之利。」
我語氣篤定:「不會是賢王。」
葉嶼舟反問:「你怎麼知道不會是賢王?你對他很了解?」
13
我對賢王是有幾分了解,他平日裡收斂鋒芒,實則是個有智有謀的人。
皇帝敬重他的才能,太后寵溺他這個幼子。
他若是想爭奪皇位,就沒有葉嶼舟什麼事了。
正說話間,青菡從圍牆裡一躍而下。
疾風和追風向前,將青菡逮了個正著:「不許動!」
青菡驚訝道:「王......王爺,您怎麼在這?」
葉嶼舟皺眉道:「青菡,這句話該本王來問你,你怎麼在這?」
「你猜?」青菡眸底閃過一抹厲色,她指尖銜著一枚暗器,朝葉嶼舟射來,「受死罷!」
疾風和追風見狀連忙來護駕,可惜他們的動作沒有暗器快。
眼看著暗器就要射中葉嶼舟,我一腳踹向他,將他踹翻在地。
暗器射了個空。
葉嶼舟疼得齜牙咧嘴:「郁曦,你謀殺親夫啊!」
青菡逃走,我命疾風和追風:「去追青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王妃。」疾風和追風立刻去追青菡。
葉嶼舟從地上爬起來:「郁曦,你實話告訴本王,你和賢王到底是不是一夥的?」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制服,鎖住他的喉,反問:「你說呢?若我是賢王的人,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葉嶼舟臉憋得通紅:「咳咳咳......你先鬆開本王,本王是你夫君。」
我鬆開葉嶼舟,嫌棄道:「想取你狗命的人多的是,我懶得動手,若我想殺你,剛才就不應該救你,好心當驢肝肺。」
我方才救葉嶼舟是因為他還有利用的價值。
葉嶼舟摸著被我掐紅的脖子,自我反思:「你說得沒錯,若你想要殺本王,方才青菡手裡的暗器飛來之際,你沒有必要救本王。」
他說到此處,臉色溫和了幾分,一臉委屈:「不過,你剛才那一腳踹得實在太狠了,本王腸子都快被你踹出來了。」
我聽見遠處傳來動靜,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葉嶼舟見狀閉嘴。
他豎起耳朵來聽,聽見聲音是從賢王府正門傳來的。
我們悄聲繞到正門,躲在圍牆後觀察動靜的來源。
一輛馬車停在賢王府門口。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正是賢王葉閒庭,他手裡捏著一個白色瓷瓶。
14
葉閒庭進王府時,目光往圍牆處看了一眼。
他遲疑一瞬,顯然是發現圍牆後有人。
他身後的侍衛千影想要來查看時,他出手制止了他。
葉閒庭走進賢王府。
回去的路上,葉嶼舟百思不得其解。
他嘀咕道:「我皇叔今夜不在府中,那青菡去賢王府幹什麼?」
我答話:「很顯然,青菡是猜到你在盯著她,她故意來了招引蛇出洞,讓你誤以為她是賢王的人。」
葉嶼舟愁眉不展:「這麼說,覬覦皇位之人,不是賢王?那會是誰?」
我嘆氣,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看來葉嶼舟確實不適合當太子,就他這點覺悟,若他當了皇帝,葉國的江山遲早葬送在他手裡。
葉嶼舟見我不說話,追問:「曦兒,你嘆氣幹什麼?告訴本王,究竟是誰在害本王?」
「別這麼叫我,我們不熟。」我嫌棄地皺了皺眉頭,「你不是說要將我五馬分屍嗎?」
葉嶼舟紅了臉:「咳咳,那不是喝醉酒之後的胡話嗎?若你待本王溫柔一些,本王亦可溫柔待你......」
我打斷葉嶼舟:「好了,別說了,你閉嘴吧。」
葉嶼舟聲音柔和下來:「曦兒,其實你是在乎本王的,是嗎?若不然,你方才就不會救本王了。」
「你真煩人。」我皺眉,餘光瞥見遠處的屋頂上有弓箭手在埋伏。
那些弓箭手瞄準葉嶼舟,看來是衝著他而來。
青菡果然是在引蛇出洞,一方面嫁禍賢王,另外一方面讓人埋伏在暗處,取葉嶼舟的性命。
無數利箭齊發,朝葉嶼舟射來。
我離葉嶼舟很近,刀劍無眼,很容易誤傷我。
我抽出劍擊飛利箭。
其中一支利箭朝葉嶼舟射去。
他見狀將我拽到他面前,欲拉我擋箭。
我眉頭一蹙,趁著箭射來之際,轉了一個圈。
那支箭最終射進葉嶼舟的胸膛,他口吐鮮血,跌倒在地。
弓箭手見已經得手,連忙撤退。
疾風狂奔而來護駕,他抱起葉嶼舟,攔下一輛馬車往嶼王府狂奔而去。
我跳上馬車,疾風在外喊道:「王爺,您撐著點,馬上就到府里了。」
馬車裡,葉嶼舟在吐血,他面露不甘之色:「到底是誰在害本王?」
我壓低聲音問:「葉嶼舟,你方才想讓我替你去死?」
葉嶼舟理所當然道:「別怪本王,本王的命比你的命珍貴......」
「嗯,你的命珍貴。」我手握住插在他胸口的箭,眸光一厲,往他胸膛里插進去。
橫豎都是死,那我送你一程。
「你......」葉嶼舟不敢置信地望著我,嘴裡湧出鮮血,徹底合上了眼睛。
15
嶼王遇刺身亡的消息連夜送進皇宮。
皇帝的身體病重,聽見葉嶼舟死了,氣暈過去。
翌日,太后垂簾聽政。
大臣們聯名上書,請求太后立二皇子為太子。
皇帝病重,嶼王慘死,國不可一日無儲君。
如今只有二皇子是最適合的太子人選。
太后擺手道:「當務之急不是先立太子,而是徹查刺殺嶼王之人,待查清楚再立太子也不遲。」
大臣們啞口無言。
追風抓住了青菡,逼問青菡幕後主使是誰,青菡一口咬定她的主人是賢王。
錦繡宮。
淑貴妃在花園修剪枝丫,她將一朵開得正艷的牡丹剪落在地。
太監公公急急向前,淑貴妃見狀遣退左右。
太監公公稟道:「娘娘,太后今日早朝時說,要先徹查刺殺嶼王之人,查清楚再立太子。」
淑貴妃的臉色一冷:「那個老不死的,不先立太子,是嫌她兒子命太長了嗎?」
太監公公壓低聲音問:「娘娘,您的意思是?」
淑貴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去告訴我爹,讓他派人將賢王也殺了,再命人將陛下寢宮燃的勾魂香,給太后寢宮也燃一份。」
「另外,將青菡滅口,她和她姐姐一樣,都是廢物。虧得本宮這些年花了那麼多心思栽培她們姐妹二人。」
「是。」太監公公領命退下。
青蓮和青菡都是淑貴妃培養的殺手,為的就是刺殺葉嶼舟。
我和葉嶼舟新婚夜,青蓮原本有機會可以殺葉嶼舟,她卻手軟了。
淑貴妃大怒,命人將青蓮滅口,製造她墜樓身亡的假象。
我那夜去青樓找葉嶼舟,看似是抓姦,實則是在救他。
可惜他不識好歹。
青蓮死後,淑貴妃又派青菡接替任務。
青菡有很多次可以殺葉嶼舟的機會,她遲遲未動手,最後還是弓箭手刺殺成功。
這令淑貴妃很不滿。
二皇子葉帆舟躲在牡丹園後瑟瑟發抖。
淑貴妃聽見聲音,朝牡丹園後走去,看見趴在草叢裡的葉帆舟。
她臉色微變,將二皇子從地上抱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
她沉著臉道:「帆兒,你怎麼躲在這裡?告訴母妃,方才都聽見了什麼?」
「嗚嗚......」葉帆舟放聲大哭,質問道,「母妃,您為何要派人刺殺皇叔,為何要害父皇和太后?」
「閉嘴!」淑貴妃捂住葉帆舟的嘴巴,壓低聲音道,「帆兒,母妃這麼做都是為了讓你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母妃都是為了你好啊。」
葉帆舟搖頭:「兒臣不想當皇帝,母妃不要再殺人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