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用一堆廢話轉移他人的注意力。
我點了一份螺螄粉外賣,特辣!
剛吃幾口,就被嗆得眼淚鼻涕直流,陸時然捏著鼻子,給我遞紙巾。
「吃不了就別逞強。」
說著他便伸手欲要將螺螄粉端走扔掉。
我擋住他的手,自嘲道:「你說我是不是年紀大了,以前我明明可以吃特辣的。」
陸時然很自然地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這是誰家十八歲的漂亮小姑娘,哦,原來是我家的。」
都說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陸時然不一樣,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演深情,甜言蜜語脫口而出。
平心而論,陸時然長得很出挑,身材也很哇塞,說話也很動聽,很懂得給對方提供情緒價值。
這也是這些年來,我願意給他花錢的原因之一。
似乎無論多大事,我都會被他的幾句漂亮話哄得心花怒放。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私下將你貶得一無是處,當面又能將你誇成仙女。
我本來已經想好了,和陸時然攤牌,體面分手好聚好散的。
但我剛吃到一半,陸時然看了眼手機,便拿起外套匆匆出門了。
「姐姐,我出去一趟,有客戶臨時過來,晚上不用等我。」
「對了,我上午去退耳環了,說是三個工作日原路返回退款,你記得留意下。」
我低著頭「嗯」了一聲。
6
陸時然走後,我開始收拾行李。
衣櫃底下是一個首飾盒,裡面是我跟陸時然剛在一起時,他送我的翡翠手鐲。
那時候我特別開心地拍照發到網上。
評論區有人說一眼假,也有人說是真的。
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時,有人喊話,@我。
【如果是真的至少六位數起步,博主出來說說買了多少錢?】
我不懂這些,便在評論區如實回復:【男朋友說買了 200 塊,是假的。】
有不甘心的網友,私信我:【姐妹,你男朋友可能是隱藏的富二代,我做翡翠十幾年了,你那隻手鐲下了 20 萬買不到。】
我特別篤定地回復,真的是假的,他很窮的。
然後刪了帖子。
我閉了閉眼,情緒一下子上來了,心裡堵得慌。
他對我是有過真心的,只是現在不愛了。
陸時然,如果一開始你就只是玩玩不帶一絲真感情,我也不至於這麼難受。
相比於從未愛過,不愛了更讓人難以釋懷。
凌晨一點,陸時然還沒回來。
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被他迅速掛斷。
然後發了一條簡訊過來。
【陪客戶吃宵夜呢,你早點睡。】
我回了一個:【好。】
他不知道的是,他給我回信息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是一個卡通頭像,沒有任何信息,但直覺告訴我是舒晶晶。
我通過了。
最新一條朋友圈是 10 分鐘前更新的。
【師兄老闆大晚上趕過來,幫我修水龍頭,還給我帶了愛心宵夜......】
配圖是洗手間裡,陸時然光著膀子修水管的身影以及擺滿餐桌的海鮮、紅酒。
我毫不猶豫地將手鐲塞進行李箱裡。
等回到容城,把手鐲賣了還能回點血,總不能人財兩空。
我安慰自己,其餘的錢就當自己這些年包養了一個男模好了,日子還得往前看,生活還要繼續。
陸時然徹夜未歸。
第二天一早,我拉著行李箱,最後看了一眼住了四年的房間。
我帶著最後一絲期待看了眼手機,很可惜,並沒有陸時然的消息。
倒是舒晶晶的朋友圈更新了。
朝陽下,她坐在陸時然的副駕駛上,手裡拿著一杯網紅奶茶。
很矯情地說:【老闆嫌棄我的沙發太醜了,要帶我去買新的......】
7
登機前,我收到了陸時然的信息。
不是關心,也不是徹夜不歸的解釋,而是質問。
【你把我的副卡停了?怎麼刷不了了?】
【我這會急用錢,給我轉 8000,速速!】
我被氣笑了,合著給舒晶晶買沙發,是想刷我的卡。
語音通話彈出來之時,我迅速將他拉黑,然後把手機卡取出來,換上了新卡。
......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便被我媽押著去跟她同學的兒子見了面。
對方溫文爾雅,只可惜我們都不是彼此的菜。
我媽不甘心,又找媒婆給我介紹了好幾個。
很快,我便忙著去新公司報到,適應新公司的業務,我媽見我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也沒再逼我去相親。
當然,主要是媒婆推過來的那些人,她自己都瞧不上眼。
「王老師,你女兒都快三十了,條件不錯的都要找小姑娘,也只有這些二婚的願意接受她,要我說那個姓劉的小伙子可以見見,雖然只是初中畢業,又沒工作,但你女兒工資高,正好可以養他啊......」
我媽氣得把媒婆罵了一頓,氣消之後跑來寬慰我。
「琪琪,咱們不著急,你這麼優秀,媽媽相信你自己可以找到對象的。」
我在心裡暗笑。
這 1000 元的紅包,花得很值!
至少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再去應付毫無意義的相親了。
適應了新公司後,為了方便上下班,我便從家裡搬了出來,在公司附近租了套房。
周末回家陪陪爸媽,順便蹭飯,日子過得很安逸。
這些天裡,唯一讓我不開心的便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副總裁把一個關係戶塞到我部門裡。
自那以後,每次看到他,我都很不爽。
包括今天開會。
顧時嶼在上首侃侃而談,我在下面想給他扔臭雞蛋。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他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樣。
當然,不是無腦偶像劇里那種「女人,你很不一樣」的眼神,而是一種輕視,上位者對無能下屬的輕視。
顧時嶼講完項目方案後,詢問眾人有沒有要補充的,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搖頭:「沒有。」
我一時走神,忘記隨波逐流。
顧時嶼手肘搭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我身上:「許總監,怎麼你有不同的意見?」
他氣定神閒地看著我,似乎篤定我憋不出什麼來。
我站起身,和他對視一眼,然後針對他的方案提了幾處優化意見。
會議室的氛圍一下子緊張起來,所有人都看向我,他們眼神里有看戲的,有戲謔的,也有不可置信的。
顧時嶼沒有打斷我,而是坐直身子,看向我的眼神,從不屑轉為詫異再轉為讚賞。
我說完後,他點點頭:「嗯,不錯,你提出的幾點都是我沒考慮到的。」
......
會議結束後,項目部經理湊到我身邊,一臉同情:「許總監,你完蛋了。」
我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顧總出了名的自我、腹黑,每次開會大家都不敢提反對意見,你以後可得小心點,可別被他穿小鞋了還不知道。」
「啊?這......」
我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那次會議後,分到我手上的項目逐漸多了起來,工資也隨著項目的增加而提高了不少。
所謂的「被穿小鞋」並沒有發生。
休息時間,我聽到新來的前台跟老同事打聽顧時嶼。
「顧總啊,哈佛畢業的高材生,總裁親自挖到公司的。」
「聽說他父親是知名企業家,名下有好幾家公司呢,不過父母離婚後,他跟了他母親,不然他早回去繼承家業了。」
「女朋友?沒聽說過,應該沒有。」
......
8
周五晚上,加完班下樓出門,才發現外面下起了雨。
這雨看著一時半會停不了。
我正猶豫是回公司待會兒等雨小了再回去,還是冒雨回去時。
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氣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正好對上顧時嶼意味不明的眼神,一身黑色西裝顯得他身材修長挺拔,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顧時嶼長得確實還不錯。
他主動開口:「你住哪裡?我送你。」
「你車裡有傘嗎?」
「有的。」
我跟著他去了地下停車場拿了傘。
「謝了,明天還你。」
準備走時,顧時嶼喊道。
「下這麼大的雨,難打車,還是讓我送你吧。」
我沖他一笑,搖搖手:「誰說我要打車,步行五分鐘就到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天之後,我總感覺自己無論去到哪裡都會碰到顧時嶼。
接咖啡時,他剛好在茶水間。
上班踩點趕電梯時,裡面有他。
就連我加班時,他也在加班。
......
那天下午,行政小姑娘突然跑來喊我。
「許總監,你快去看看,你們部門的陳澄和前台在茶水間打起來了。」
陳澄便是顧時嶼塞來的關係戶。
我急忙從工位上起來,往茶水間跑。
我本來是抱著去看熱鬧的心態。
兩人相互拽著彼此的頭髮,扭打在一起。
旁邊的人都在喊「別打了,別打了。」
但沒有一個人上前拉架。
都是些老油條,這兩人一個出了名的難搞,一個是關係戶。
誰都不想趟這攤渾水。
我看得正起勁時,被身後趕來湊熱鬧的人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踉蹌正好對上撕打的二人。
兩人打紅了眼,抬起的巴掌差點就落到我臉上。
顧時嶼黑著臉攔住了陳澄的手。
當天下午,兩人都被開除了。
兩人打架的原因,據說是因為前台給顧時嶼送快遞時,顧時嶼隨手送了她一盒糕點。
她拿著糕點在茶水間炫耀時,陳澄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便打了起來。
後來,我才知道......
陸時嶼真的很腹黑,這場鬧劇不僅僅因他而起,更是他一手促成的。
9
下班後,我約了朋友去酒吧放鬆一下。
沒喝幾杯,朋友的對象便開始查崗。
朋友見色忘友,很沒義氣地提前溜了。
我一個人獨自喝悶酒時,一股熟悉的木質香水味從旁邊飄來。
轉頭便看到穿著白襯衫的顧時嶼坐在了我旁邊,酒吧的燈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有種說不出的清冷感。
我想我大概是喝醉了,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覺得他跟陸時然有點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宛如暗黑的星辰。
不過兩個人氣質完全不同。
陸時然是那種帶著攻擊性的俊朗,肆意洒脫,顧時嶼身上則帶著上位者的氣場。
顧時嶼將調酒師剛放在他面前的酒推給我。
「這位女士的消費掛我帳上。」
我看著他:「無功不受祿,顧總有事求我?」
他笑了笑:「算是我的道歉酒。」
什麼意思?
見我不解的樣子,他接著道:「殷雪來公司不到十天,卻借著各種理由去我辦公室不下一百次,她什麼心思不用多說,你也懂。」
殷雪是前台。
「至於陳澄,她是老闆娘的外甥女,來公司的目的自然也不是為了上班。」
我放下酒杯。
「我明白了,你一開始覺得我也是關係戶,所以才將她塞到我部門裡。」
顧時嶼沒有否認。
「你想借我的手,趕走陳澄,發現行不通後,便用一盒糕點,將你不喜歡的兩個人趕出了公司。」
「可我不明白,你一個副總,裁個人不是很容易?」
「就算我是總裁,也不能無緣無故裁人啊。」
我要了一杯威士忌,倒了滿滿一杯放在顧時嶼面前。
「道歉需要誠意,還有你為什麼覺得我是關係戶?」
顧時嶼喝了一大口酒,良久後。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空降下來便是重要職位,很難不讓人懷疑。」
我扯了扯嘴角:「聽說你是董事長親自招進來的?」
他點點頭。
「相比於我,你更像關係戶。」
顧時嶼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時。
我手機忽然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
對面沉默良久後,陸時然的聲音傳了出來。
「許琪,你就這麼狠心,一聲不吭地走了?」
「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為了找你翻遍了整座平京城。」
「我們分手了。」我沉聲道。
聽到這,顧時嶼很識趣地跟我作了個手勢,去了吧檯。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我不同意!」
成年人的世界,三天不聯繫默認分手。
陸時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瞬間炸了:「是我不願意聯繫你嗎?你微信把我拉黑了,號碼換了,你讓我怎麼聯繫你?現在你跟我說我們分手了,你把我當什麼了ťūₒ?排解寂寞的工具人?」
我喝了一口酒,平靜道:「是你說不會和我結婚的,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省心省錢。」
「還說曖昧了一個學妹,想跟我分手,還有刷我的卡買 6999 元的耳環戴在舒晶晶的耳朵上。」
「一樁樁一件件,還要我細說嗎?」
沉默良久後,陸時然聲音顫抖:「你都知道了。」
「嗯。」
「不是這樣的,琪琪,你聽我解釋,我只是口嗨。」
我反問:「那裝窮騙我呢?也是口嗨?」
「我錯了,姐姐,你別生氣,我們不分手,你在哪裡?我當面跟你解釋,跟你認錯,好不好?」
陸時然苦苦哀求道。
我不想和他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原以為我早就不在意了。
可不知為何,還是會心間一緊。
也是,四年哪有那麼容易,說放下就放下。
給自己一點時間吧。
顧時嶼走了過來,突然八卦道:「前男友?」
我端起酒杯,一隻手托著下巴:「嗯,比我小五歲,嫌我年齡大想分手,如今又來求復合。」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得不到的,和失去的。」
顧時嶼很自然地伸手拿走我手中的酒杯,就著我喝過的位置抿了一口。
「別人我不清楚,但我喜歡得到的。」
......
那晚,我和顧時嶼聊了很多,發現我們有很多共同的興趣愛好,甚至聊得忘記了時間。
酒吧打烊時,我們依依不捨地分別。
霓虹燈閃爍的街頭,顧時嶼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今天的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