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哪兒來的自信?
梁靜茹給的勇氣都不夠用了吧。
我盯著那十條狗屁家規,特別是必須生育至少三名男孩那條,一股惡氣直衝天靈蓋。
之前憋著的那股火,那股在華萊士強壓下去的噁心和煩躁,瞬間找到了出口。
行,王興家是吧?
老王家的絕世好男人是吧?
喜歡定家規是吧?
我冷笑著,手指在螢幕上飛快操作。
首先,截圖。
把這十條金光閃閃的祖傳家規清清楚楚地截下來。
然後,打開我那個有五百人的龐大家族群。
從直繫到遠親,從街坊鄰居到村口大黃狗的主人,全在裡面。
接著,找到那個謝大娘的微信頭像,確保她也在群里。
最後,我把那十張截圖,乾脆利落地扔進了群里。
群里先是死寂了幾秒。
然後瞬間炸鍋了。
【這啥啊?】
【我的天!】
【瘋了吧?】
……
我沒理會,手指翻飛,開始在對話框里打字:
「各位長輩、親朋、鄰里,打擾了。剛收到@謝大娘介紹的相親對象王興家先生髮來的『王家祖訓一一妻女篇』十條,深感震撼,自覺德疏才淺,實在配不上王家的高門大戶,無福消受。特此公示,以免耽誤王先生另覓良緣。」
「另外,也提醒一下咱們群里的各位姑娘,相親時務必擦亮眼睛,遇到報家門的,先問問家規有幾條,能不能背全了。」
字打完,發送。
螢幕上的信息瞬間被刷屏,各種驚嘆、嘲笑、憤怒的表情和文字潮水般湧來。
不少人@謝大娘。
「大姨,你介紹的這是啥人家啊?這規矩大清亡了的時候沒帶走吧?」
我沒再看群里的混亂,退出微信,找到王興家的頭像,發過去一個大寫的、金光閃閃的「SB」。
表情包。
發送成功。
下一秒,長按頭像,點擊加入黑名單。
世界,瞬間美好。
我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憋了一整天的濁氣。
爽!
我媽也看到群里消息,有點哭笑不得。
「你這死孩子!你怎麼發大群里去了!你大娘她一一」
話沒說完,我家的門鈴就像索命一樣悽厲地響了起來。
不用說,興師問罪的來了。
6
我對我媽說:「媽,開門去。沒事,有我。」
我的戰鬥力不是蓋的。
我媽去開門,門外果然站著謝大娘。
她的臉都氣成了豬肝色,指著我的方向就要開罵:「周婉,你什麼意思!你……」
我沒等她說完,直接走過去,拽著她的胳膊,利落地往門外一帶。
「哎你幹嗎?你推我?你敢推我!?」
我看著她,笑了笑:
「大娘,省省吧,留著精力給您那王家寶貝再物色個能生三個男孩的保姆吧。」
然後,「砰」一聲,我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氣急敗壞的叫罵和拍門聲,持續了大概十幾秒,終於消停了。
估計是看沒人理她,沒趣地走了。
我靠在門板上,聽著外面徹底沒了動靜,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媽站在客廳中央,表情複雜,有點後怕,又有點隱秘的痛快,最後統統化成了擔憂。
「你這孩子,這麼一鬧,你大娘那張嘴,指不定在親戚圈裡怎麼嚼咱們舌根呢。」
「嚼舌根?」
我走到沙發邊,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墊子裡。
「媽,咱這是幫她在親戚圈裡揚名立萬呢。
以後誰家想體驗封建餘孽式相親,第一個就得找她。」
我以為,這事兒到這兒,就算徹底翻篇了。
畢竟,我都把人懟到門外了,SB 也發了,黑名單也拉了。
流程走完,該謝幕了。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年輕,太小看奇葩的腦迴路和心理承受能力了。
7
第二天是周末,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剛開機,手機就震了,一個本地固定電話號碼。
「喂,是周婉女士嗎?」
一個略顯嚴肅的女聲。
「我是,您哪位?」
「我這裡是城東區街道辦事處民政科。」
「我們剛接到一位王先生的情況反映,主要是關於……嗯……」
對方似乎難以啟齒。
「關於您的一些行為,涉及騙取彩禮、惡意中傷、破壞社會公序良俗,您看您是否方便過來一趟,我們了解一下情況?」
我:「???」
我騙王興家啥了?
華萊士的漢堡還是我自己買的。
還破壞社會公序良俗。
我看他那十條家規更像封建餘孽啊。
我強壓著火氣,儘量保持冷靜:
「您好,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說的這位王先生,全名是叫王興家嗎?」
「是的。」
「他具體反映我什麼了?有證據嗎?」
「這個,王先生提供了一些微信聊天截圖,主要是關於您公開他的隱私信息,對他進行人身攻擊。另外,他說你們談婚論嫁過程中,您存在欺騙行為。」
我差點氣笑。
「同志,首先,我和他只在華萊士見過一面,時長不超過一小時,沒有任何經濟往來,不存在任何談婚論嫁和欺騙彩禮的行為。」
「其次,他所謂的隱私信息,是他單方面發送給我的、帶有嚴重歧視和侮辱性質的所謂家規,並以此要求我遵守。」
「我將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公之於眾,是對自身權益的維護,並非惡意中傷。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提供完整的聊天記錄。」
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也沒料到是這種情況。
「這樣嗎?好的,情況我們大致了解了。我們會再向王先生核實。打擾您了。」
掛了電話,我氣得手都有點抖。
氣抖的。
好你個王興家,惡人先告狀。
這操作真是騷斷腿。
他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得圍著他家的家規轉?
沒等我氣順,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個陌生手機號。
8
我接起來,沒好氣道:「喂?誰?」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傳來一個我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周婉,是我,王興家。」
他徹底撞我槍口上了。
我直接開噴:「你有病吧王興家,打電話去街道辦事處汙衊我,你想幹什麼?」
王興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不對,甚至帶著責備:「周婉,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原本以為你只是年輕不懂事,稍微管教一下就能走上正路。
沒想到你品行如此惡劣,不僅不思悔改,還公然侮辱我王家家風。
大哥你沒事吧?
「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他語氣嚴肅,像是在宣布希麼聖旨。
「只要你公開在群里道歉,承認是你自己理解錯誤,太過虛榮,配不上我們王家的規矩,並且保證刪除所有相關信息。」
「我看在你年紀小、又是女人的份上,可以勉強原諒你,婚事嘛,還可以再考慮。」
我緊握著手機,只覺得一股怒氣從胸口直衝天靈蓋。
這不是奇葩。
這是有病啊。
得是多大的一張臉,才能在被當面羞辱、家族群曝光之後,還能如此自信滿滿地說出「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婚事還可以再考慮」這種話。
我氣得反而笑了出來:
「王興家。」
「嗯?」
他似乎在期待我的悔過。
我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
「我看你不是家裡有三套房,你怕是腦子裡有三百個坑吧?積水嚴重那種。」
「還婚事?我跟你有個屁的婚事,我告訴你,我就算這輩子孤獨終老,跟貓過跟狗過,甚至跟門口那棵歪脖子樹過,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語氣終於繃不住了,帶上了怒氣:
「你!」
「周婉,你別給臉不要臉!像你這種不檢點、不節儉、不守婦道的女人,除了我王家肯要你,你看還有誰……」
「閉嘴吧你!」
我直接打斷他。
「留著你的臉和你家的破規矩,回去糊你們家祠堂的牆。」
「再敢騷擾我,再敢到處胡說八道,你信不信我讓你和你那三百個坑的腦子,一起徹底清凈?」
說完,我直接掛斷電話,把這個號碼拉黑。
我媽從廚房出來,擔心地問:
「又是那個王興家?他怎麼陰魂不散的?」
我咬牙切齒:
「瘋狗一條,居然打電話到街道辦事處去告我黑狀,還換號打過來讓我公開道歉,說勉強還能考慮婚事,我考慮他個大頭鬼。」
我媽也驚呆了:
「這……這人怎麼這樣啊?沒完沒了了還?」
我們都意識到,這事兒可能沒法善了了。
這種偏執的人,你越不理他,他越來勁,越要證明他的規訓有效果。
我氣得手抖,把我媽也嚇壞了,連連說以後再也不逼我相親了。
我以為被我這麼劈頭蓋臉一頓罵,他總該知難而退了。
畢竟,臉皮再厚,也該有個限度。
但我顯然高估了他的正常程度,也低估了他們家的噁心程度。
9
工作日我正忙著處理工作,手機又響了,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警惕地接起來:
「喂,哪位?」
一道嚴肅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是周婉嗎?」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王興家的父親。」
對方語氣低沉,帶著一種興師問罪的壓迫感。
我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又來了?
他們是沒完沒了是吧。
一聽就沒什麼好事。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
「周小姐,我打電話來,是想問問你,你到底對我們興家做了什麼?把他氣得一晚上沒睡好。」
我簡直莫名其妙:
「我對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