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來學校!我不要你!我要我爸爸來!
「你不是我媽媽!」
他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用腳踹我,大聲吼我,我厲聲教育後,他哭得撕心裂肺,罵得更狠了。
「你不是我媽,憑什麼說我,憑什麼!嗚嗚嗚……」
賈斯年來到學校後,二話不說利落地把賈霖揍了一頓。
他認錯了,但也哭得更慘了,慘到我爸媽都指責是我不會做後媽,不該當眾管教他。
做後媽就是這樣,管孩子管的多了,人家說你不上心,不把他當自己孩子。
管的少了,還說你不拿他當自己孩子,不重視對他的教育。
總之,怎麼樣都是後媽的錯。
那天從學校回到家後,我就離家出走了。
我當初因子宮手術而不能生育,本想孤獨終老。
但挨不住年邁的父母替我操心、心生鬱結,最終還是嫁給了喪偶帶娃的賈斯年。
要不是後來我爸因此住院、生命垂危,我是肯定不會再回到這個家的。
賈斯年明明知道我對賈霖到底怎麼樣,也知道那次離家出走的真實原因,可他卻ṭů₇還是用了這事來指責我。
眼前的他,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錯了,還在梗著脖子放狠話:
「你走就走吧,我看你能去哪裡!」
我爸因我那次離家出走而心梗去世,我媽三年前因病去世,加上我是個獨生女,賈斯年篤定我無處可去。
可是,無處可去也比在這裡當個保姆強!
05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敲響了老姐妹顧知曉的家門。
經她介紹一個律師後,我第二天就回了自己的家。
手機充好電,一條條微信消息和來電提示湧入眼帘。
是賈斯年,還有他的一眾親戚。
他們的語氣從一開始的關心變成了後來的指責,最後乾脆變成了命令。
賈斯年堂哥:【立秋,你鬧夠了沒有,趕緊回去!】
賈斯年表妹:【姐,你一個50歲人在外面瞎跑什麼,你以為你20啊還鬧離家出走?也不怕遇到危險!要是出事了那多麻煩!】
賈斯年表姐:【不回來像什麼話,你是小霖的媽,是小霖孩子的奶奶!】
我是嗎?
恐怕有事是媽,無事就是阿姨吧!
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十五年,結果就是誰都可以指責我兩句。
要我回去?怎麼可能?
我刪掉了所有消息,正要關機時,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頭像。
是賈霖的舅媽,這個舅媽,仗著賈霖親媽去世的早,對我是各種的苛刻和沒禮貌。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語音。
「喲吳姐,就為了那點小事,連家都不要啦!
「一把年紀了,離了婚,還有誰會要你?我勸你啊,別老了在那任性,你這脾氣也就我姐夫父子倆能受得了!」
她的語氣里充滿了嘲諷和不屑,仿佛我脾氣很惡劣,需要賈斯年父子的容忍似的。
我立馬發了語音過去:
「你以為柿子軟了就好捏是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小霖說了我多少壞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教小霖在我面前裝乖嗎?」
這些我早都知道,可是小霖有時候對我的親密讓我覺得他並沒有真聽他舅媽的話,我也就傻傻付出了十五年之久。
如果小霖在這次婚禮上繼續演戲,我也許還會傻Ṭû₀傻信任下去,可惜了……
「小霖舅媽,枉你教了小霖那麼些討好我的手段,可你怎麼不知道讓他在婚禮上繼續演下去呢?實話告訴你吧,我連房產證和百萬改口費都準備好了,結果你這個外甥不願意演,我有什麼辦法?
「對了,麻煩你告訴賈霖,本來要投資他的火鍋店,我也不可能再投資了。」
火鍋店是賈霖心心念念想要做的生意,地段都選好了。當時我說我會出資50萬元支持他,現在,做夢!
06
不難想像,他們父子倆要是知道了我準備的新婚禮物是房子和錢,肯定會拍大腿。
果然,沒幾天賈斯年就「屈尊」找來了我家,還帶著賈霖一起。
他一直知道我家城南城北兩套房子都租出去了,所以不知道我到底在哪裡住著。
找遍我所有娘家親戚,我都不在。
遂從城南找到城北,才知道城北的房子早就退租了。
半月沒見,賈斯年精神頭不怎樣。
沒有我天天熨燙衣服,他身上的襯衫都皺皺巴巴的。
他們父子倆侷促地站在玄關處。
見我態度冷淡,賈斯年率先向我認錯,替賈霖道歉:
「立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教育好小霖,你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他語氣誠懇,臉上滿是愧疚,仿佛真的是在懺悔自己的教育過失。
我不答話,只是平靜地坐在沙發上擇菜。
賈霖沉默了半晌,終於抬起頭,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我:
「阿姨,我知道我的做法稍欠妥當,我沒讀過大學,不懂人情世故,希望你原諒我。」
他像小時候那樣,認錯的時候低著頭,不敢看我。
可這番說辭,未免太過拙劣。
「賈霖,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說謊時眼珠左右搖擺不定。今天這些話,又是你舅媽教你的吧?」我語氣犀利,直戳他的痛處。
沒想到,賈霖一下變了臉,「阿姨,我們的事是我們的事,你別扯我舅媽!」
看啊,激不得,一激就露餡兒。
賈斯年臉色鐵青,二話不說就要開始揍他兒子,就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樣,做做樣子。
他故技重施,以為我會勸,但我只是冷漠地繼續擇著菜。
眼看此計不成,賈斯年又開始了曉之以情,各種哭訴我離家之後他的慘狀。
如沒人做飯,他餓得胃病都犯了,沒人洗衣服,衣服都髒了,學生都問他怎麼回事…
我微微一笑,「叫小霖的舅媽干啊,他不是挺為了你家好的嗎?」
07
賈斯年一時語塞,而賈霖被我這句話徹底激怒。
從小到大,在他心裡,他舅媽就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比她爸都好。
「你發什麼瘋啊!」他指著我,大聲質問道,「我不尊敬你嗎?我爸對你不好嗎?十五年了你在我家有吃有喝,誰虧待你了?!現在你自己下不來台,卻把火引到別人身上,可真有意思!」
我放下手中的青菜,緩緩抬頭,對上賈霖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終於不裝了?
「是啊,我是在你家過了十五年有吃有喝的日子,可我這十五年是怎麼過來的?我為了接送你上下學,辭了體制內的工作,到頭來就變成我靠你爸生活的了?」
我伸出自己的雙手,在賈斯年父子倆面前晃了晃。
這雙手,曾經也是十指纖纖,皮膚白皙,可如今,卻布滿了細紋和繭子。
「這就是十五年來我操持這個家的後果!你呢?你爸呢?就是我的老閨蜜知曉,她的手也沒我這麼磕摻!」
那天去知曉家裡時,知曉聽了我的事氣得猛拍桌。
我正好無意間看到她白皙的雙手,心裡更加難受。
她的手,和賈斯年的一樣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做過什麼粗活。
而我的手,因為常年操持家務,早就變得粗糙不堪。
同樣都是50歲的女人,為什麼我會活成現在這樣?
可我的丈夫和繼子卻對此沒有絲毫感恩。
賈斯年緊抿著唇,不敢看我的手。
他偏過頭,躲閃著我質問的眼神,心虛至極。
賈霖卻依舊嘴硬,「沒有你,也會有其他阿姨嫁給我爸!
「而且自古以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你做的那些事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
他語氣傲慢,仿佛女人就該做老媽子似的。
「所以,這就是你舅媽教你的嗎?」我冷冷地反問,「那你知不知道,其實你舅媽在家什麼都不做,都是你表弟做的……
「我把你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你生病的時候,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你時,你舅媽在哪?她在外面打麻將,你舅舅的衣服都是你小表弟洗的呢!」
賈霖沉默了。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因為他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08
我教育他的時候,他舅媽知道了就說我各種狠毒無情,而她自己教育孩子則是一點都不手軟。
「你小表弟現在高中已經是年級第一了,你舅媽經常在你爸面前嘚瑟吧?我呢,讓你努力上個本科,再不濟大專也行,可你卻聽她的什麼早掙錢早享受,你難道沒有仔細想過這些邏輯很矛盾嗎?
「等你三十歲一事無成、妻離子散的時候,她就該說是我沒有好好督促你了吧?」
賈霖紅著臉,卻依舊不肯承認自己信錯了人。
我只當他沒上過大學,知識水平跟不上,誰知道他竟然連智力都跟不上。
一想起他在我面前偽裝了十幾年的好孩子,我就覺得失望。
失望於自己的蠢。
「我不想和你們倆扯東扯西,這十五年我吃了你們多少,說個數,我一併還給你們!但是婚是肯定要離的。」
賈斯年皺著眉,一臉愁容。
他張了張嘴,作勢要跪下給我道歉,卻被賈霖的一句話給逼了回去。
「你要算帳是吧!可以!你這兩套房和存款都得跟我爸分!這些都是你和我爸的婚內財產!」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我起身,看著我這個繼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從小我就教你好好讀書,你不聽,這下吃了沒文化的虧吧?
「知道什麼叫遺囑公證嗎?」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賈霖不懂,賈斯年肯定懂。
09
我媽在兩個局外人的見證下,在遺囑上明確說明,她去世後的遺產只屬於我的個人財產,與我的丈夫繼子毫無關係,並對此遺囑進行了公證。
只要她人一走,遺囑立刻具有法律效力。
這些,是她給我留的後路。
有些人很會偽裝,內里是人是鬼,只有時間久了撕破臉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