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在附近酒店住下,隔 2 天來一次。
除了閨蜜,我沒告訴任何人地址,這個月子中心有三十多家加盟店,張鑫就算找瘋了也找不到我。
8
出月子那天,陽光很好。
我媽抱著女兒,我爸拎著行李,回到了我婚前的家。
這是個 60 平的小公寓,一室一廳,是大學時我爸買給我的。
當時只想著萬一留在這裡工作,好歹有個落腳地。
沒想到現在剛好應了急。
路上我爸問:「你真的想好了嗎?畢竟孩子才滿月。」
我點點頭:「想好了!等綿綿身上黃疸一退,身體穩定了我就跟你們回瀾市。」
我媽嘆了口氣:「也好!我的女兒,誰也別想欺負!以後綿綿就跟我們家姓!」
結果剛到家門口,就看見鞋架上放著一雙我沒見過的女士鞋。
紅色的底、亮晶晶的水鑽,像二十多歲小姑娘的款式。
我趕忙把鑰匙插進鎖孔,迅速推開門。
掃了一眼後,血氣瘋狂地往頭頂涌。
9
屋裡是我最討厭的兩個人。
李娟抱著孩子坐在沙發正中間,純白的宋錦抱枕被她兒子尿濕了一大片。
見我進來,她眼皮都沒抬,抱著孩子就進了臥室,跟沒看見我似的。
我爸把手裡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放,客廳里的笑聲瞬間熄滅。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誰給你們的鑰匙?」
王秀蓮抬眼看了看,隨即理直氣壯起來:「鑰匙是我兒子給的!要不是你們讓月子中心把我們趕出來,我們能來這兒住?再說咱們哪知道你們會來這裡!我們馬上搬走行了吧!」
我冷笑一聲:「搬啥啊?不用搬!」
我瞥了一眼臥室。
李娟正半蹲在我平時畫畫的靠背椅旁,給孩子換尿不濕,地上是她的行李,屋子裡亂七八糟。
椅子上的羊毛坐墊被她扔在地上,沾了一大塊明黃的污漬。
我走上前去反手就給了她一耳光:「你是想死嗎?」
李娟捂著臉抱起孩子飛快地往外跑:「媽!她打我!」
王秀蓮看李娟挨打,想過來撕我,又被我一腳踹在地上。
「嫂子,我不是故意的……媽說這椅子大,我沒有尿布台,只能先湊活用用。再說誰知道你還會回來啊,我們本來就打算今天走的,不就是個坐墊嗎,回頭我給你買個新的。」
我媽在旁邊著急:「慢點慢點,小心傷口。」
就在這時,張鑫回來了,手裡拎著個外賣袋。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他臉色煞白,看見我之後,外賣袋掉在地上,湯灑了一地。
「張鑫,當初三十多家月子中心,你一家一家找過來,還用你的項目獎金付了錢,我以為你改了,現在看來你還是老樣子。你趁她坐月子把外人領進來,你就是這麼做人的?」
聽我爸這麼一說,王秀蓮炸毛了:「什麼?你女兒生個丫頭片子憑啥讓我兒子付錢?」
「你歇歇吧媽!別添亂了!」張鑫捂住腦袋,焦頭爛額。
他轉頭又跟我爸辯解:「就是臨時住幾天……張磊家樓上裝修,白天根本沒法住人,我總不能看著他們流落街頭吧?」
我走到張鑫面前。
「張鑫,我以前只覺得你愚孝,但現在看來,你們全家算計人的本事加一塊都不如你啊!」
王秀蓮見張鑫落了下風,立刻跳出來幫腔:「林茵茵你別血口噴人!什麼算計不算計的?月子中心把我們趕得沒地方去,我們這才來的。你要是非趕我們走,就是不孝順!傳出去,看誰還敢跟你來往!」
「孝順?你也配嗎死老登?我以前一直試圖給你們講道理,但現在看來你們全家都聽不懂人話。」
她被我這麼一罵,索性往地上一坐哭起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娶個兒媳回來,不僅不孝順,還趕我們走!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哦?沒意思,那你去死啊!
李娟見狀,也跟著抹起了眼淚:「嫂子,求你了,我們真打算今天走的,就是沒來得及收拾……你就多擔待這最後一天。」
我看著她們一唱一和的樣子,感覺像是在看猴戲。
搞得好像我在欺負他們一樣。
一樣米養百樣人,古話誠不欺我。
10
張鑫一看見王秀蓮哭。
他就沒轍了:「夠了茵茵,當初結婚時你說過你的東西就是我的,那我現在讓我親侄子住這裡,應該不過分吧!你非得搞得雞犬不寧嗎?」
聽見張鑫這麼一說,我心裡反而平靜了一點。
行啊!沒關係,你想帶親侄子住當然可以呀!
那我也可以帶我表哥表嫂來住吧!
說著,門外就進來了兩個人。
他們一過來,我爸媽對視了一眼,就帶著綿綿走了。
張鑫看著這一男一女,瞳孔驟然收縮。
男的壯碩如牛,眼神有點直愣愣的。
女的穿一身休閒服,梳著半剃馬尾,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樣子。
這是我花了兩天時間,特意從安保公司「特需服務」里挑的兩個人。
本來打算過兩天就讓他們張家喝一壺的,沒想到今天提前用著了。
「你……你們是誰?」張鑫往後退,警惕地盯著老周。
老周沒理他,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把王秀蓮擠到了旁邊。
劉姐立刻湊過來,轉頭瞪向王秀蓮,聲音陡然拔高:「你們就是蹭我妹月子中心的人?我妹剛生完孩子,你們是不是故意來添堵的?」
王秀蓮剛想撒潑。
老周突然「嗷」一嗓子,衝過去就準備搶李娟懷裡的孩子。
李娟嚇得尖叫,手忙腳亂地護著。
「我要抱娃娃!我要抱!」說完就從兜里掏出了個藍牙音箱,放了首好日子,原地蹦迪。
一邊蹦,一邊往李娟身邊跳。
張鑫趕緊衝上去攔:「你別碰孩子!你瘋了嗎?」
王秀蓮被這陣仗嚇蒙了,也跑去護著李娟。
老周哪管那些,竟然朝著王秀蓮臉上抓去。
嚇得她大叫:「我們走……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她慌忙拉著李娟的胳膊,兩人跌跌撞撞地往門口挪。
可劉姐卻突然跟裝了彈簧似的爬起來,「咔嗒」一聲反鎖了門。
她後背抵著門板,雙手抱胸。
「走?不許走!」
她掃了眼屋子,又瞥了眼慌作一團的兩人。
「你們不是喜歡在這兒嗎?不是把這兒當自己家嗎?今天咱們好好『相處相處』,別急著走啊。」
王秀蓮的腿一下軟了。
老周已經走到了李娟的行李箱旁,嘴裡還念念有詞:「這裡面有好吃的不?」
張鑫急得滿頭大汗,上前想掰門鎖。
「想開門?問過我了嗎?」
劉姐沖老周使了個眼色,老周立刻轉身,一步步朝著張鑫走過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張鑫下意識地往後退。
11
「我要報警!林茵茵,你欺人太甚!」
笑死了,闖入者倒是說房主欺人太甚的。
看著張鑫一家慌成熱鍋上的螞蟻,我強忍笑意。
老周伸手去掰箱子拉鏈,指甲颳得拉鏈「咯吱」響。
「別碰我東西!」
李娟急得尖叫想衝過去護箱子,可懷裡的孩子哭了。
王秀蓮見狀也顧不上害怕了,顫巍巍地沖老周喊:「你個瘋子!那是我大孫子的東西,你敢動一下試試!」
這麼怕動?我示意他打開箱子。
不開不要緊,一開,箱子裡的東西全漏了出來。
我的全新外套還有幾個首飾盒子,全在。
盜竊?
「你們還敢偷我東西啊?」
王秀蓮大罵:「什麼偷你東西!那是我在地上撿的!」
「你咋不去黃金首飾店撿呢?」
張鑫咬著牙,終於有點崩潰了:「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幹什麼?你們住我妹的房子白住?屋子裡搞這麼髒,白搞?偷東西白偷?」
王秀蓮看著眼前這陣仗,才明白我是故意的。
老周直勾勾地盯著王秀蓮:「賠錢!賠俺妹的錢!」
一邊說,一邊從廚房拿了根擀麵杖朝著空氣瞎揮。
劉姐一身腱子肉,老周比張鑫還高一個頭,就算動手,他們也占不到一丁點兒便宜。
張鑫站在原地,看著母親和弟媳狼狽的樣子,只覺得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王秀蓮問:「你們到底要咋樣!」
老周笑了:「哈哈哈,你們!把地拖乾淨!我要在地上睡覺!」
王秀蓮咬著牙去拿拖把,連拖了 30 遍,老周還說不行。
最後,換成李娟跪在地上擦了十遍,老周才罷手。
張鑫一臉疲憊,問我:「茵茵,氣撒了吧!我這就把他們送走,以後我倆好好過日子。」
可是好好過日子?他配嗎?
12
曾經有人問我,張鑫是不是救過你的命。
不然為什麼他家裡那麼多大奇葩你還跟他在一塊。
別說,還真是。
13
大學時候,我參加了登山社團,我與張鑫就是在社團認識的。
有一年我們參加一個有獎徒步登山活動,半途發生了失溫事件,如果不是張鑫把他的毯子讓給了我,帶我躲進了一個山洞,估計我人早就沒了。
我長相普通,額頭上還有一大塊胎記。
即便後來經過多次手術已經變淡,但是卸完妝後還是能看得很清楚。
而張鑫長相英俊,身高挺拔,大學時還是籃球隊先鋒。
外人眼裡他是個非常完美的「伴侶」。
其實我也明白為什麼王秀蓮看不上我,她眼裡大兒子哪哪都好。
原以為娶了個家庭條件不錯的兒媳,能幫襯他家,結果不僅不幫,還連大兒子的工資卡都收著。
她當然不能忍。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永遠不要試圖同沙幣講道理,因為他們會把你跟他們歸成一類,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我乾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我一直在試圖同張鑫他們一家人講道理。
這是不對的。
14
「屋裡有人嗎?接到報警,過來了解情況。」
李娟眼睛一亮,慌忙要去開門:「你們等著吧!把你們通通抓去坐牢!」
這次劉姐卻沒攔著。
老周瞬間又變回那副呆滯模樣。
由於我們各執一詞,一行人都被帶到了警察局。
我找時間發了個信息給我爸,讓他直接找人把李娟的行李扔到了樓下。
15
王秀蓮在我眼裡就是個法外狂徒。
我一直都不懂她哪裡來的自信,但現在看來,其實就是無知者無畏。
平時不講理,到了警局也不講理。
她甚至還跟一個女警倒打一耙,說我要把她趕出她兒子的房子。
還說老周和劉姐打了她。
看見我不說話,李娟得意洋洋:「死賤人!還敢叫我擦地?到時候你的房子都是我兒子的,憑什麼不給我住!」
「就是!生了個賠錢貨還這麼囂張,要擱在過去,你都得挨家法!」
警察查看了老周的證件,問他:「對方說你毆打她們,有沒有這回事?」
王秀蓮蹦到警察面前:「打了!你看我的手,都腫了,你把他抓起來,槍斃!」
我噗嗤一聲笑了,真是法盲。
「精神殘疾?」
輪到李娟傻眼了。
劉姐說:「對啊!我哥十幾歲受了刺激,得了精神病。」
警察嘆了口氣,把患者證還給了老周。
王秀蓮往後縮了縮。
簡單問詢後。
警察最後打算以家庭糾紛結案。
但張磊和李娟需要賠償我房屋損失 8000 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