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啊,阿姨?」
杜阿姨儘量委婉地說:「就是家裡給陳銘軒 5200 的生活費,這剛過去半個月,他又喊不夠了。」
「本來這錢也是因為你倆戀愛了,阿姨主動給漲的。」
「但我就想提醒你們,該省省該花花,別委屈自己,也別太超前消費。」
我一聽這什麼跟什麼,直接跟杜阿姨攤牌。
「阿姨,我和陳銘軒談戀愛之後都是 AA 制啊。」
「就算請客也是有來有往,我從來沒多花他一分錢。」
「是,他之前給我綁定了 5200 的親屬卡,但上個月我不小心用了 9.9 買飲料後,我倆就因為這個事鬧分手了。」
杜阿姨那邊沉默了,接著氣呼呼地說:「思綺,抱歉啊,看來是阿姨沒了解清楚。」
「這小子,等老娘去收拾他。」
那天下午,陳銘軒來找我,解釋杜阿姨打電話的事。
「思綺,我媽讓我替她跟你道歉。」
「我沒用完的錢存了定期,剛好過兩天生日想用錢,就找她預支下個月的,她就誤會了。」
「真的是阿姨誤會了嗎?」
「當然!」
我心裡生疑,但畢竟是他們的家事,我不好再過多插手。
陳銘軒還在我的黑名單里躺著,只是在他生日前一天,爸爸打來電話。
讓我在學校多關照陳銘軒,還說讓我給他慶生,他報銷禮物錢。
話已至此,我把陳銘軒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問他生日在哪裡聚餐。
9
這天傍晚,陳銘軒帶我去了學校商業街的一家川菜館。
剛坐下來,一旁的女生親切地跟我打招呼。
「你好啊,你就是梁思綺嗎?你們又在一起啦?」
剛見面就這麼問,我感覺有些冒犯。
我禮貌地微笑,搖搖頭否認道:「沒有。」
女生的表情放鬆下來。
「這是我們班的蔣萌萌,」陳銘軒趕緊接過話頭,又指了指一旁的男生們,「這是我們宿舍的哥們兒,你見過的。」
陳銘軒的室友說:「小萌,他倆都是過去時了,現在阿軒想追思綺還沒追上呢。」
另一個男生感慨:「阿軒最懂疼人了。」
「家裡打來生活費,第一時間是給喜歡的女孩開通 5200 額度的親屬卡。」
「嘖嘖嘖,太寵了。」
小萌露出笑意。
我剛要冷笑出聲,只見陳銘軒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菜怎麼還沒上。」
他翻著菜單:「今天說好了,我請客。」
男生們齊齊應聲:「謝謝軒哥。」
有個白白的男孩看了眼菜單,皺著眉:「要不還是 AA 吧,我們點了快 800 的菜了。」
我以為摳門如陳銘軒會順著台階下來,沒想到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沒必要。」
10
「軒哥大氣。」
吃飯間,一直聽著他們商業吹捧,沒意思極了。
我藉口要回宿舍寫作業,跟陳銘軒說提前離場。
他放下筷子:「那我送你。」
「不用了。」
說完,我把生日禮物遞給他,離開餐廳。
陳銘軒給我發消息:【禮物收到,破費了,愛你。】
我回覆:【不用愛,就當咱們相識一場,我仁至義盡了。】
他發過來流汗的表情包。
【不要這麼說嘛。】
我不再回復。
沒走出多遠,身後急促的腳步跟了上來,一隻手拍拍我的肩膀。
「梁同學,可以聊聊?ū??嗎?」
我疑惑地轉身,點點頭。
蔣萌萌氣喘吁吁地平復呼吸,好似鼓起巨大的勇氣開口。
「如果你不喜歡陳銘軒,可以不要吊著他嗎?」
11
我滿頭問號:「什麼意思?」
她反問:「難道不是嗎?你不喜歡他,還亂花他的錢。甩了他,又給他希望。」
「你不覺得自己很渣嗎?」
我氣笑了:「誰跟你說的?陳銘軒嗎?」
她搖搖頭:「不用誰說,我們班人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歡你,你又有多敷衍他。」
「難道你沒看校園網嗎?大家都說你是渣女。」
正說著,她摸摸自己的口袋。
「啊!我手機落在餐廳了。」
她不由分說地牽著我的手:「梁同學,等我拿到手機再跟你說。」
我有點不高興,卻想聽她把話說明白。
怎麼平白無故的,我就變渣女了。
我們回到餐廳,還沒走近包廂,就聽見裡面傳來鬨笑聲。
「軒哥,求桃花教程,怎麼同時吊那麼多女孩。」
「首先,你得長成阿軒那樣。哈哈哈!」
陳銘軒的聲音清晰傳來:「女人嘛,可以適當地給點甜頭,但千萬別慣著。」
12
「像梁思綺,我給她開的親屬卡,她壓根不敢花。」
「上次買了瓶 9.9 的飲料,自責得要命。」
「女人都是沒腦子的感性動物,只要嘴甜一點,稍微哄一哄她們……」
「她們就會十倍百倍對你好。」
說著,他漫不經心地拆開我剛送給他的禮品袋,拿出裡面的東西。
「哇塞,馬歇爾便攜音響,這麼小一個也得一千多吧。」
陳銘軒輕輕嘖了一聲。
見哥們兒這麼捧場,就得意地晃了晃手裡黑色音響:「我說吧。」
「一出手就是上千的生日禮物,好哄得很。」
「牛啊,軒哥。」
有人好奇地問:「那小萌呢?」
我實在聽不下去,握緊拳頭,推開虛掩的門。
13
陳銘軒冷哼道:「小萌太單純了,說什麼都信。這種的最好拿捏。」
他的室友們看見我,不停眼神暗示。
我趁陳銘軒還沒來得及轉過頭,一把將他推下椅子。
他狼狽地跌坐在地上,掙扎著扶著桌子爬起來。
「幹什麼啊,梁思綺。」
這時,面前一個虛影閃過。
蔣萌萌衝著他捶了一拳,陳銘軒痛呼一聲,差點沒站穩。
「陳銘軒,你好無恥!」
「我真是看錯你了。」小萌也氣憤地罵道。
我抄起桌上的音響和禮品袋就走。
等出了餐廳,我發現自己左手是禮品袋,右手多出了一個人。
小萌委屈道:「我把他當 crush,他把我當日本人整。」
我安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不是故意犯蠢的。」
她嘴撇得更厲害:「梁同學,陳銘軒給你綁定過親屬卡嗎?」
我點頭承認。
她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他也給我綁了。」
14
我和小萌回宿舍天台對帳,發現陳銘軒剛給我綁定親屬卡一周後,也給小萌綁定了。
美其名曰,覺得小萌家庭條件沒有他好,盡同學的情分照顧她。
小萌不願意收,陳銘軒直接幫她點了領取。
從那之後,雖然小萌從未動用過親屬卡的額度,卻總覺得欠了份人情,更何況是她憧憬喜歡的人。
為了不虧欠對方,她把自己打工的錢一大半都用來回禮給陳銘軒。
不是給他買水,就是替他帶飯。
七七八八算下來,一個月也花費了不少。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利用女孩子的同理心,騙取感情和金錢,還出言詆毀。
我聽著氣到不行,小萌替我順順後背。
「莫生氣,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我突然想起來問:「你說我被罵成渣女又是怎麼回事?」
「哦對!」她急忙掏出手機,打開校園網的帖子,「你看!」
原來,這段時間有不少小聲量攻擊我的帖子。
說梁思綺愛慕虛榮,不願意付出感情,又想讓男人為我付錢買單,就一直吊著陳銘軒不放。
陳銘軒的深情人設立得很好,自然也沒有人懷疑發帖人的真實性。
「舉報了哈,別讓思綺看到這糟心的東西。」
偶然有替我說話的,也被打成本人。
「本人來了!敢做不敢當啊。」
15
小萌如夢初醒:「現在想想確實不對勁。」
「因為我們班都知道陳銘軒在追你,可他只顧著賣慘,就連你挨罵,他也沒主動澄清一下。」
「這哪裡是喜歡一個人會做的。」
她抱歉地說:「對不起啊,一開始對你抱有一點點敵意。」
「如果不是偷聽到他們說話,我還以為你真是愛慕虛榮的渣女。」
我坦誠道:「沒事,我一開始也覺得你沒有邊界感。」
她羞紅了臉,我覺得很可愛地戳戳她的圓臉。
自從上次之後,我反倒沒那麼意外。
我童年記憶里的陳銘軒懂事善良,是個小暖男。
但是我們六年時間沒見,他早已長成我不熟悉的模樣。
小萌問我怎麼辦。
我直接編輯了一條帖子,標題是【用親屬卡買了 9.9 飲料,男朋友罵我鋪張浪費】。
帖子裡把我和陳銘軒鬧矛盾的始末,隱去姓名打碼放上去。
發了他主動給我綁定親屬卡,以及那天買飲料的聊天截圖。
【本人沒占過前任一點便宜,再造謠,我將上報到輔導員那裡。】
陳銘軒此時應該和室友們吹牛暢聊,也許時不時得罵上我和小萌兩句,以挽回面子。
他沒有看到,但是很快評論區炸了。
【「最痴情校草」是誰封的,塌得好徹底。】
【面由心生,我突然覺得他不好看了。】
【聊天證據是實錘了吧,說實話連 9.9 都不願意讓女朋友花的人,很難相信他有多大方。】
這時,突然有私信跳了出來。
【你好,小姐姐,可以加你微信嗎?陳銘軒也給我開通了親屬卡。】
16
我和小萌看到這條消息時,差點口吐芬芳。
在素質的約束下,我們異口同聲罵了句。
「爛人。」
「惡臭。」
我趕緊發過去自己的聯繫方式,對方打來電話。
十分鐘後,女生從二號宿舍樓趕來天台和我們匯合。
「你們好,我是藝術系的王可苒。」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開口,我們竟生出了一絲同命相連的苦命感。
核對完時間,原來,她是繼我和小萌之後的第三位綁定親屬卡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