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醫院裡做手術,可回來之前肯定會洗手。他畢竟是醫生,不可能連這種事情都會忘記。
如果他身上有血,不是因為做手術,那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除非……他就是那個神秘人?
又或者不僅僅是神秘。
是,連環殺手?
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只是那個神秘人出現時,沈淮在加班。而我到對面公寓後,這段時間裡有人進過我家,並且放了一枝玫瑰在床上。
直到我即將回去前,沈淮才回來。
他的確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做這些事情。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倒是讓我有些坐立不安。我剛坐到床邊,伸手拿起那束玫瑰,原本已經黑屏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是喬澤打來的電話。
接通。
他開口問:「你是覺得那一對雙胞胎有什麼問題嗎?」
喬澤直接切入正題。
我嗯了一聲,隨後又問道:「我身份這件事情處理好了嗎?」
人能夠活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
每過幾十年,就必須想辦法更新一次身份。
否則長久都是同一張臉,到七老八十的年紀,還是十八歲的臉,雖然我挺開心,但被別人發現,那是能夠被送去研究的地步。
喬澤那邊不知道在搗鼓什麼,過了半分鐘後才回我:「放心,已經弄好了。等十號我回國,身份證明這些東西我會親自交到你手裡。之後你就不用擔心被人查身份,你還是那個十八歲的林南星。」
嘖!還是有些煩躁。
要不是因為身份這件事情沒搞定,有人偷溜進我家,並且在我床上放下一枝玫瑰,這件事情足以讓我報警。
但是一旦報警,警方就一定會詢問我的身份。
兩害相較取其輕。
找到這個神秘人的事情,就只能我自己來處理了。
掛了喬澤的電話後,我又給另一個人打了電話。
「有事?」
對面女聲很是冷酷,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不過這幾十年來,我也聽習慣了,倒也沒有其他的感想。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這雙手碰過沈澈,後來也因為「不小心」摔倒,恰好又碰到了沈淮。
「雙胞胎基因一樣的情況下,咱們的能力是不是就失效了?」
分不出善惡。
瞧不清對錯。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嗯了聲:
「基因相同的雙胞胎,咱們無法分辨。記得小心一點,一定要分清楚,否則傷害了無辜,是要拿命賠的。」
我乖巧點頭應下:「好的,小姨。」
5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了下午。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黃昏。
為了讓生活更加具有儀式感,我特意在家裡買了一個很可愛的日曆。每天起床的時候撕一頁,最後會變成一個很可愛的形狀。
撕掉昨天,映入我眼帘的是四號。
今天已經是八月四號了。
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個連環殺人犯,據說每個月七號,就是他動手的日子。
還有兩天。
我點了個外賣,接著繼續窩在沙發上刷論壇。表白的熱度已經逐漸褪去,更多的人依舊還是在討論這個連環殺人犯。
甚至有人還在投票,賭我這次會不會成為殺人犯的目標。
我思考了一下,給自己投了「不會」那一欄。
畢竟沒有人想咒自己死。
半個小時後,房門被敲響。手機同時也接到了外賣員打來的電話,依舊是按照慣例發信息讓他放到門口,等了幾分鐘後沒動靜才開門去拿。
剛打開門,就看見同樣出來拿外賣的沈澈。
只是他手裡的外賣剛拿起來,湯就灑了一地。他腿上還有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趕緊回家拿拖把出來。
見狀,我放下手裡外賣,接過他手裡的拖把。
這腿是因為我傷的。
說是皮外傷,可也是有一道見了血的口子。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幫他做點事情,也算是在報恩。
沈澈連忙跟我道了句謝,又看著地上的湯汁有些惋惜:「餓到不行,好不容易等到外賣到了,沒想到全給漏了。」
我剛想說把自己的外賣給他。
但忽然想到他腿上有傷,這兩天不能吃太辛辣的東西,我的這份爆辣水煮魚就沒法給他吃了。
「沈澈,你家裡有面嗎?要是實在很餓,我可以先給你下碗面。」
好歹他救了我一命。
給他下碗面,也是舉手之勞。
沈澈笑得有些靦腆,看樣子是想要拒絕的。可話還沒有說出口,肚子便咕嚕嚕響了起來。
他有些尷尬地捂了捂肚子:「那就麻煩你了。」
去了對面公寓。
沈澈告訴我,他哥一大早就去醫院上班了。加上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不到晚上十一二點,是絕對不會回來。
聽他這麼說,我鬆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的猜測,到現在在我心底還是一個謎團。
遇不到,看不見。
心裡的恐懼也能夠稍微少一些。
我給沈澈下了碗麵條,上面撒了蔥花,還加了一些小青菜,看著很是清淡。
但這是我幾十年來唯一會做的東西。
所以,味道還是不錯的。
沈澈吃了一口就立刻對我豎起了大拇指,眼裡也亮晶晶的,滿眼都是讚許之色:
「真的很好吃!」
看他在旁邊吃麵條,我也將自己的外賣拿出來。跟他一起坐在沙發上,就著茶几吃晚飯。
電視打開,正在播放新聞。
或許是因為 7 號將近,新聞又一次說起了那個連環殺人犯。
提醒廣大居民群眾,這段時間儘量不要走夜路,也不要和任何陌生人接觸,總之能夠待在家裡就待在家裡,能不要獨處就不要獨處。
「我看過網上的一些評論,很多人都在猜測,說下一次殺人犯的目標是……你。」
沈澈看著那個新聞,忽然開口,說到最後,他有些遲疑。
我嗯了一聲:
「網上那些評論我也看到了。不過我運氣應該沒有那麼壞,一個城市裡那麼多人,怎麼可能偏偏就我這麼倒霉呢?」
人嘛!還得相信一下自己的運氣不會差。
千萬人裡面挑一個。
我應該沒有這麼悲催的運氣。
沈澈也笑了起來,像是開玩笑似地開口:「可那也不一定。要知道你男朋友搞了那麼一場盛大的表白儀式,幾乎整個雲市的人都知道了。那連環殺人犯肯定也看見了,再加上網友的猜測,你可是最符合條件的人。」
是挺符合的。
我偏過腦袋看向沈澈:「殺人犯會對獨居女性下手。但現在咱們關係這麼好,住對門,我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你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救我的,對不對?」
原本只是開玩笑。
沈澈也笑呵呵地點頭:
「那肯定,要是真的有動靜,我肯定第一時間拿菜刀衝出去。」
友誼建立也就那麼一瞬間。
更別提他還救過我,所以我們的關係很快就從略帶禮貌到了非常熟悉,甚至還能像老朋友那樣聊天。
沈澈還帶我參觀了一下這邊公寓,房型布局和我所居住的不太一樣。有兩間臥房,還有一間儲物間,最裡面的臥室上了鎖。
沈澈說他哥哥許多重要的資料在裡面,就連他也不能打開書房。
至於沈澈的房間,裡面東西倒是挺多。床頭掛了一件球衣,四周還掛了許多我不認識的球星海報,對面牆上則是擺放了許多野外求生的用具。
角落裡,還放著攀岩繩、啞鈴等東西。
看得出來,沈澈很也是一個很愛冒險和運動的人。
我伸手拿起攀岩繩,放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又轉頭看向對面那個緊閉的房間:「你哥哥,也喜歡這些東西嗎?」
沈澈聳了聳肩:「也挺喜歡,不過他經常加班,很少有時間出去玩。」
說完,他打開了對面沈淮的房間:
「參觀一下?」
我遲疑:「這不太好吧。」
他笑,直接將門打開,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
「沒事,我每天還要給他打掃拖地,這房間裡沒啥秘密。」
我也沒繼續推辭,就跟在他身後進了沈淮的房間。出乎意料地乾淨,每一件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角落的箱子裡,同樣也放了攀岩繩等東西。
我在他房間裡轉了一圈,然後走到了陽台前。站在陽台上眺望著下方,視野很好,一眼就能夠看到小區大門的位置。
「咚咚……」
公寓房門被人敲響,沈淮手機也響了起來。
「剛下單買了點小蛋糕,也算是報答你給我下面的恩情。」
我剛剛想替他出去拿,但他速度很快,直接伸手又將我推了回去:
「這點小事我能做。你是客人,隨便逛逛就行。」
說完,他轉身出了沈淮的房間,我也沒有再多待,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從床旁邊經過,腳忽然間踢到了露出來的箱子。
低頭,箱子露出了一個角。
並不能夠看清楚裡面有些什麼東西。
剛想伸腳將它踢進去,但忽然又想到了昨天那件衣服上袖口的血跡,我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蹲下來,拉出了那箱子。
箱子並不重。
我很輕易就能將箱子拿出來,上面蓋了一層白色的布。我將布掀開,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帶血的布料。
有一件純白色的,另一件上印有星星,還有一件是藍色上繡有花紋的。
但無一例外。
每一塊布料上面都帶有新舊程度不一樣的血跡。
血、消失的衣服……
我心跳如雷,整個人慌到不行。將衣服慌裡慌張塞回去,又將箱子推到床底,準備轉身逃離時,結果,我直接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林小姐,想去哪兒?」
6
我抬眸,是穿著工作服的沈淮眼底含著笑,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瞧。
我不知道他何時出現。
絲毫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我身後。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是否瞧見了我拿出了那個箱子。
我看著他,一時之間沒敢說話。
沈淮也看著我笑,笑得我心裡有些發毛。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沈澈一瘸一拐走了過來,探出了半個腦袋:「蛋糕切好了,你們快出來吃吧。」
沈淮嗯了聲,然後主動往旁邊側了側身。
見狀我趕緊走出去。
茶几上的蛋糕已經切成小塊,沈澈將其中一塊遞給了我,笑呵呵地說:「剛開門的時候,發現我哥也一起回來了。他回來拿東西,突然站到你身後,沒嚇到你吧?」
我搖搖頭。
伸手接過了那塊蛋糕,隨意地吃了兩口,然後藉口有事,迅速離開這裡回家。
只是在臨走前。
我回頭看了一眼沈淮。
他就站在他房門口,伸手推了推眼鏡,沖我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林小姐,你是需要幫助嗎?」
「啪」一下。
在他開口的瞬間,我迅速關上了他家大門。然後掏出鑰匙,開門回家,還確認房間已經被我反鎖,這才癱坐在沙發上鬆了口氣。
緩了一會兒後,我又從房間裡拿出電腦,搜索這三個受害人的信息。
尤其是她們身上所穿的衣服。
消失的衣服,會不會就是沈淮房間裡的那些呢?
只是在網上能夠搜索到的消息實在有限,絕大部分消息接觸不到。但好在第二個受害者被發現的時候,是一群朋友來到她家,有人被嚇傻,但也有人拍了照片和視頻。
雖然視頻打了碼,但隱約能夠看到受害者身上帶血的衣服。
是一條印有星星的裙子。
我清晰地記得,剛才我從沈淮房間裡翻出來的那三件布料中,其中有一件衣服上就印有星星。
一模一樣……
所以,沈淮真的就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連環殺手?
我趕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太過緊張,手有些發抖,以至於手機沒拿穩,掉到了地毯上。
我趕緊彎腰撿手機,然後跪坐在地上,直接打開電話,剛按下 10……剩下最後一個數字還沒摁下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身後一陣涼風習習。
條件反射地轉身、抬頭。
穿著白色工作服的沈淮,沖我笑了一下,然後右手忽然伸了出來,朝著我面前撒了一下。
一些白色的顆粒狀粉末揮灑在空中。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在瞬間失去了意識。
7
等到醒來的時候。
我就發現自己被綁在了椅子上,完全動彈不得。
而看著四周,像是一個廢棄了很久的工廠。透過不遠處的窗戶往外看,蔥蔥脆脆的樹木搖曳,十有八九在某個山上。
「醒了?」
溫潤且極具蠱惑性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沈淮依舊穿著那身白色工作服,左手拿著一枝玫瑰,右手則握緊了一把手術刀。
他慢條斯里地走到我面前。
當著我的面,親吻了一下那朵嬌艷欲滴的玫瑰。然後將那枝玫瑰放到我腿上,接著又用那把手術刀,在我胸前比畫了一下:
「林南星,你知道什麼是刮骨刀嗎?」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像病態,尤其是戴著眼鏡,微微抬眸瞧我時,那眼底的詭異譏笑,讓人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刮骨刀。
來自一首詩歌——《酒色財氣歌》。
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
財是下山猛虎,氣是惹禍根苗。
看來四字有害,不如一筆勾銷。
無酒不成禮儀,無色路斷人稀。
無才世路難行,無氣倒被人欺。
看來四字有用,勸君量體裁衣。
而其中的刮骨刀,指的就是——色。
色乃刮骨鋼刀,說的就是美色非常危險,會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導致最後意志消沉,帶來難以估計的傷害。
所以……
我抬頭看向沈淮:「被騙過色,又或者被欺騙過感情。所以現在,打算報復社會了?」
沈淮聽著我的話,忽然間就笑了起來,笑容很是輕蔑: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些蠢女人?色可是刮骨刀,稍微碰一碰,不死也得蛻層皮。」
看樣子很仇視女性。
「既然你沒有被騙財騙色,那為什麼要對那些女孩子下手?」
都是花一樣的年紀。
割乳,碎小腿。
極其殘忍的作案手段,槍斃千八百回都不夠。
沈淮忽然間就變得暴怒起來,左手死死掐住我的下巴,然後惡狠狠地瞪著我:「我是在拯救社會!那些女人年紀輕輕就談戀愛,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紅杏出牆,會不會傷害她們的男朋友。割了她們的雙乳,再敲碎他們的小腿,這樣她們就沒法去勾引別人了。我這麼做,是在拯救她們!」
我向他啐了一口唾沫,同樣也惡狠狠地瞪著他。
所以沒有所謂地被傷害過,只是想當然地為別人好。覺得色是刮骨鋼刀,就認定了女性一旦談戀愛,就會給身邊的人,尤其是她們的男朋友帶來傷害。
然後打著拯救社會,拯救所有人的名義。
親手,殺了她們。
「沈淮,你他媽就是一個瘋子!」
8
沈淮沒有立刻殺了我。
七號還沒到。
他有著自己該死的儀式,若非我發現了那幾件染血的布料,或許他還不會這麼早對我動手。
但既然我發現了,他知道我一定會報警。
所以,打算先下手為強。
把我綁起來,一直留到七號。
然後等時間一到,再用對付那些女生的手段來對付我。
然後自我感覺又拯救了社會一回。
簡直就是瘋子。
難怪他那顆心臟,黑如濃墨!
9
但他雖然沒有殺我。
卻也沒有給我留任何食物,甚至一點水也沒有給我喝。
只是每天傍晚,踏著月色來到廢棄工廠,在我四周轉了轉,就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親手在我身邊私下我買的那個日曆。
五號、六號。
七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