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他發了橫財,都瞧不起小攤販了。
結果燒烤老闆徑直走了過來,放下一瓶可樂。
「送你們一罐可樂。」
「老闆再送一罐吧,我老客戶了,我們兩個人呢。」
老闆一聽,輕輕呵了兩聲。
「有的東西不是人,刻意裝成人,他也喝不了人間的煙火,小姐姐,看你面善,多嘴勸你一句,大晚上的還是趕緊回家,別在外頭晃,免得沾上一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這是今晚第二個跟我這麼說的人了。
一次還行,三番四次就有點古怪了。
我去看陳息的臉色,發現他表情平靜,似乎並不在意。
我低聲說道:
「今晚說起來是有點怪,好幾個人提醒我沾上不幹凈的東西了,陳息,你不會不是人吧?」
他卻神色自然地打開可樂。
喝了一口,盯著我,眼神熠熠。
「那你覺得我不是人,還是不是男人?女朋友都點了十串烤腰子,我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難怪會被老闆嘲諷了。」
他語氣委屈極了。
對話也開始上了高速。
我嗆紅了臉,回頭一看。
老闆還站在我們身後,臉上掛著冷冷的笑容。
「有意思,第一次見到心理素質這麼好的髒東西。」
6
陳息當天晚上就把我送回了家。
我們算是重新確定了男女朋友的關係。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算不算求婚。
反正後面幾天,每次晚上陳息都會約我出去,每次都會動手動腳。
但我卻拒絕了,因為不知道為什麼。
每次跟陳息相處。
我就莫名地感覺身體疲憊,而且他的身體燙得嚇人。
身邊也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跟著我似的。
我開始變得疑神疑鬼,開始拒絕跟陳息見面。
他卻提議道:「要不你搬出來跟我一起住吧,這樣我們就不用忍受相思之苦了,這兩天我就安排我父母跟你父母見一面,先把婚事定下來。」
我覺得陳息有點著急,但卻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直到閨蜜從外地出差回來。
看我眼圈烏黑的樣子。
她皺起眉頭:「你身上的陽燈怎麼滅了?微信也不回我?上次我給你打完電話之後,就一直無法接通,要不是看到你朋友圈還在更新,我都要報警了。」
「什麼陽燈?」
我奇怪地問道。
閨蜜扶額,指著我的肩膀。
「你肩膀上啊,人有三盞陽燈,雙肩各自一盞,頭上一盞,你右邊肩膀上的陽燈滅掉了!左邊也忽閃忽滅的,你這些天到底經歷了什麼?」
閨蜜喜歡玄學,本人也是神神道道的。
我跟她相識是在一個大學兼職群,我當時剛剛出來工作。
四處找不到工作,而她很熱情地邀請我來她的殯葬鋪子打工。
而她自己三天兩頭地出去,尤其是酷愛夜間出門,總愛人間蒸發。
還告訴我,有事就去找燒烤店老闆,他們是朋友。
能幫上忙。
「你別嚇唬我,我沒出啥事啊,就是之前跟你說的嘛,我那個前任,陳息他找我和好了,我同意了。」
閨蜜盯著我,好一會兒才道:
「你把他的生辰八字給我,我給你看看。」
我還不信她真能算命,雖然不知道陳息的確切出生時間,但他以前生日每次都是跟我過的,我當然熟記於心。
結果閨蜜拿到陳息八字之後。
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了一個 iPad,在上面輸入了陳息的名字,和出生月份。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發現那個 APP 的名字叫「生死簿」。
現在的 APP 做的真有意思。
結果閨蜜卻突然臉色一變。
「瑪德,我就說你攤上事了,王晴晴,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這幾年你都最好不要談戀愛,你這個人命犯桃花,會有血光之災,現在還招惹了一個陰桃花!」
我咂咂嘴巴,看著她露出清澈愚蠢的眼神。
「啥是陰桃花?」
她冷笑兩聲,合上了 iPad。
「顧名思義,就是說你的桃花不是人,是個鬼。」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看了他,有影子的,腳後跟也著地,而且他嘴裡也有氣,怎麼可能是個死人?」
閨蜜見說服不了我。
又將視線轉移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的手腕上還繫著陳息送給我的那條紅繩。
「姻緣繩?被綁定之人,不管生死,生生世世都只能做夫妻。還有一條是不是在那個陳息的手上?」
姻緣繩這東西我熟啊,店裡就有賣的,不過一般都是用玉石繫著紅繩做的。
一般是亡故的老夫妻,要求合葬的時候,子女圖個好彩頭。
就會定下這玩意,但這是給死人用的。
活人要是跟死人綁定一塊,那怎麼想都不吉利。
我有點害怕了,想要摘下紅繩。
卻發現這紅繩系得特別緊。
我越扯,這繩子就像陷入我的皮肉裡面。
只要動一下,就扯得鮮血淋漓的。
我臉色頓時慘白一片。
求救似的看向閨蜜。
「罄漁,你幫幫我,我好像真的沾上不好的東西了。」
7
汪罄漁掃了我一眼,按住了我的手。
「不要強行去拽這玩意,這東西是用至陰之物浸泡過的,現在已經跟你的氣血相連了,你要是現在弄掉這玩意,命都要搞沒。」
我著急道:
「那現在怎麼辦?我要去找陳息嗎?這東西就是他給我的。」
「你不要著急,你跟他發展到哪一步了?他有沒有說給你什麼聘禮?」
「說了,市區一套 140 平的大平層,還有一輛 80 萬的車。他說明天帶我去見他父母,然後就給我過戶。」
我有點心虛地說道。
汪罄漁白了我一眼:「這麼好的事情被你給遇上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走,明天就去看看他給你準備的豪華大平層。」
我一夜無眠,好幾次想去質問陳息。
都被我忍了下來,確實,這麼好的事情,幹嗎突然找上我?果然人還是不能太貪心。
第二天一早,罄漁就讓我給陳息打電話。
但很奇怪,無人接聽。
說起來我從來沒有在白天聯繫上過他。
他說研究室很忙,最近在跟著教授實習,只有晚上才能出來找我。
我也信了。
結果磬漁卻打著哈欠道:
「別打了,他白天是不會出現的,鬼跟人不一樣,鬼是白天休息,晚上才出來晃悠。不過你放心吧,既然他盯上了你,自然是有人幫他帶你去看房的。」
果然磬漁的話剛說完。
我手機就響了起來,對面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你好,是小王嗎?我是陳息的媽媽,他今天有事,不能來接你了,你告訴我地址,我跟他爸爸來接你。」
我看了一眼磬漁,然後把地址告訴了對方。
現在我對磬漁的話,是百分之一百相信了。
很快陳息父母就到了。
他們很年輕,很精神,看到我的時候,十分欣喜地就走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就是小王?果然長得很標緻,以前經常聽陳息提起你,真是個漂亮孩子,阿姨很滿意,走吧,我們先去看看房子。」
說起來有點古怪,這對夫妻根本沒有見過我。
而我跟磬漁站在一起,我們年紀相仿。
但是卻一上來就握住我的手。
這時磬漁突然笑了笑,一把推開婦女的手。
「阿姨,你認錯人了,我才是王晴晴,陳息應該給你們看過我的照片吧?」
婦女這才把眼神落到磬漁身上。
我一臉蒙,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藥。
說起來她今天特意跟我穿得很相似,甚至我都覺得模樣都差不太多。
明明她是很明艷的長相,而我長相就比較寡淡。
而她手上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條跟我一樣的紅繩。
陳息父母不疑有他。
得知我們兩人一起,猶豫了片刻,便熱情地邀請我們。
汽車行駛了半個鐘頭,眼看著都要開出市區了。
目的地總算是到了。
我們下車一看,這是一塊別墅區。
陳息媽媽解釋道:
「我們思來想去,大平層是作為聘禮送給你的,到時候這裡的別墅就作為你們兩個的婚房,怎麼樣?」
如果不提陳息是不是人這事,他爸媽人還挺好的咧。
結果磬漁下車一看,盯著別墅一個勁地冷笑。
「真有意思啊,就這,還送得出手?」
陳息父母瞬間尷尬地站在原地。
「晴晴,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啥意思,我們進屋看看吧。」
別墅內部裝修得很豪華,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透露出一絲詭異的熟悉感。
裡面的家具都很具有時代感,就像上個世紀的產物,而且總覺得在哪裡看到過似的。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磬漁就湊到我耳邊說道:
「是不是很眼熟?瞧見沒有,這屋子造型,這些家具,像不像咱們店裡賣的那些紙紮別墅。」
我嘶了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說,還真是一模一樣。
難怪我覺得怎麼那麼詭異。
難不成我們現在是在一個紙紮別墅裡面?
我回頭再去看陳息父母。
他們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看著我們呆滯地笑了笑。
說不出來的奇怪,就像……就像……
「兩個紙紮門童是不是?」
8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扯著磬漁的衣袖道:
「太可怕了,我們要不還是趕緊跑吧,我再也不貪錢了,嗚嗚嗚。」
罄漁拍了拍我的手。
「不著急,本尊都沒出來呢,你怕什麼?你都跟人家纏綿好幾天了,要害你早就害了。」
「那他沒害我,是不是因為時候沒到?」
「聰明了一回。」
罄漁四處地看了看。
眼神充滿了挑剔,然後看向陳息父母道:
「也行吧,畢竟就這點家當了,婚可以定下來,但你們對我有什麼要求嗎?」
此刻罄漁冒充的是我。
陳息父母自然就跟她談。
「好好,既然婚事你都同意了,我們老家有個習俗,那就是新娘子要在新房住上三天,暖暖房,到時候才能早生貴子,幸福美滿。這裡生活用品都有,還有阿姨照顧你的起居,陳息晚點就會過來陪你。」
陳息父母好像也不願意在這裡多待似的。
遞上了一個盒子,說送我的見面禮。
罄漁拆開一看,裡面是一套酒紅色的睡裙。
又是紅色,這家人就這麼酷愛紅色嗎?
陳息父母走了,屋子一關,這棟別墅更加沒有人氣了。
我透過窗戶往外面看,發現周圍的別墅都沒有燈光。
甚至都看不到人。
「罄漁,要不咱倆也趕緊走吧?這裡太邪門了,鬼才住這裡。」
罄漁翻了個白眼。
「你說得對,鬼才住這裡,這壓根就不是給活人住的,這棟別墅區我查過了,以前是一塊亂葬崗,後來被人開發成了別墅區,但你知道為什麼沒人住嗎?因為這是天生的陰宅,是某些有錢人專門用來陳放骨灰的,所以壓根就沒活人住這。」
陰宅!
我臉色一白,牙齒打顫。
原來說好送我的豪宅,竟然是一棟陰宅,這玩意就算是別墅,我也不敢住啊!
「咱們就這樣放這對夫妻走了?他們肯定知道陳息不對勁,這家人說不定就是合夥來騙我的。」
我摸著下巴道。
結果卻被罄漁鄙視了。
「比起他們,你先看看這條新聞吧。」
我接過手機一看,發現是一條上周的新聞。
市內某 KTV 發生火災,正逢裡面有人開同學會,裡面無人逃生。
新聞上還有一張照片。
正是我之前在陳息的朋友圈看到的那張照片。
火災……
無人逃生。
「難怪我摸陳息的時候,他的皮膚是燙的。」
我喃喃自語,心裡莫名地有些難受,所以陳息是死了,而且上周就死了!
「人啊,對鬼的認知就以為是冰冷的,沒有氣息,沒有影子,這都是常規思維,其實鬼吧,跟人差不多,只不過它們活在另外一個空間,正常人類根本看不見他們,能看見它們的時候,也就說明你大難臨頭了。」
「那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我一點都沒有聽說過。」
很奇怪,如果發生這麼大的意外事故,朋友圈應該早就議論瘋了。
罄漁解釋道:
「因為你早就被盯上了,鬼遮眼懂不懂?他們要是不想讓你看見某樣東西,就會用特殊的磁場影響你的思維,比如你就會認為鬼一定是可怕的,是恐怖的,見到了必須要躲著藏著一樣。」
我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陳息他是不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會找上我?想跟我結婚?」
「狗屁心愿未了,他要是真的死了,就應該被鬼差帶走,引渡亡魂,早日投胎,而不是糾纏活著的人。他就是為了害人,想要你跟他一塊死,不然當天見面的時候,你就不會遇到紅白喜事了,那叫撞煞,被撞煞的人身上會纏滿陰氣,所以你能看到他的靈魂。」
「我們老家那邊有個說法,如果未壽終正寢的青年人,意外身故,是不能入祖墳的,而且這樣的人死了之後,也會變成很壞的鬼,他們會攪得家人夜不能寐。」
之前要說對陳息還有一點感情。
現在是半毛都不剩了。
「你說得對,他就應該被超度,早日投胎才對。」
「孺子可教也,趁著他現在沒來,咱們布置一下,今晚就來個瓮中捉鱉。」
「好!」
9
罄漁說的瓮中捉鱉,我以為是搞個道場,貼滿黃符。
就等陳息上門。
結果她卻從背包裡面掏出了一部造型奇怪的手機。
「喂,給我來一份麻辣燙,還有十串烤腰花。對,加辣椒,變態辣,就送到這個地址。」
我頓時傻眼!
「你這是在點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