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媛說話聲音都打著顫兒,右手勾了一縷頭髮,然後繞在指尖上。微微抬眸盯著謝揚,笑得風情十足。
張恬立馬攔在了謝揚面前。
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跟謝揚十指緊扣,企圖在我們面前宣告主權。
謝揚像是極享受這樣的目光,張開雙臂轉了一圈,說今晚所有的花銷都由他買單。
是真的挺能裝。
挑了一間最大的包廂,比我在學校外面租的一整套公寓還要大。桌子長達十米,四個人分開坐在桌子旁,連說話聲音都得吼得老大聲才行,否則對方肯定有些聽不見。
我默默選擇了一個離他們最遠的位置。
「我和恬恬在一起不到一個月。請你們吃飯,也是希望你們能夠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女朋友。」
謝揚拍了拍手,就服務員端著一個盤子走進來,盤子裡面放著三條鑽石項鍊。其中一條項鍊上的鑽石有鴿子一樣的,粉紅色的,十分惹眼。
毫無疑問,那是張恬的。
「謝謝親愛的。」
張恬滿臉嬌羞,任由他幫自己戴上那條項鍊。
柯媛右手緊緊抓著桌布,眼裡的嫉妒都快要溢出來了一樣。但還是揚著笑,風情感十足:
「另外兩條送給你們,算是答謝你們幫我照顧恬恬的謝禮。」
張恬眼裡的得意勁兒,惹得柯媛差點翻臉。
我默默吃飯。
不參與,不接話。
想著待會找機會得單獨見一下謝揚,至少知道這個玉牌究竟是怎麼到他手裡的。
這對於我找到師父至關重要。
張恬和柯媛火藥味十足,你來我往,整個包廂里瀰漫著一股無形的硝煙。
我吃飽喝足。
找了個機會去了趟洗手間,把隨身帶的小包裡面的東西全部都翻了出來。
五張倒霉符。
三張指定位置的癱軟符。
還有一張彌足珍貴的定身符。
還有我下山之前師兄們送給我的各種法器,以及我從師傅那裡順來的寶貝。
對付一個謝揚,倒霉符和癱軟符綽綽有餘。
我各取了一張符塞在口袋裡,定身符也被我好好放在了包里。從衛生間裡走出來,順著長長的走廊,準備回到包廂時。
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看見張恬捂著臉急匆匆地往酒店外跑。神色慌張到不行,我隱約從她身上察覺出了一股特殊的氣息。
腐臭、血腥。
那不是人類該有的!
我這個美人室友,果然不是普通人。我們玄門職責所在,對於試圖害人的山怪精靈必須控制。
張恬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唯恐她已經造了殺孽,那我就必須要將她抓回玄門交給師兄處理。
所以我立馬準備追上去,打算一探究竟。
但是才跑到包廂門口,包廂的又一次被推開。謝揚攔在了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迫使我停留在原地。
「幹嗎?」
我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謝揚。
他則自以為帥氣地沖我挑了挑眉,然後單手握拳抵在走廊牆壁上,並且試圖把我框在他懷裡:
「玄玉,怎麼著急走呢?」
我抬手就是一肘,懟在他的下巴上。猛地一擊,使了十成的力氣:
「收起你那副隨時隨地的發情樣!」
就跟我在山上養的公豬一樣,一到發情的時候就哼哼叫個不停。
他吃痛得捂住下巴,那還是用側臉面對我。企圖露出他那精緻明顯的下顎線:
「你性子很有趣,要不考慮考慮跟著我?」
家人們,誰懂啊?
我真的遇到了一個隨時隨地都在發情的渣男。
他試圖用手調我的下巴,並且還亮出了口袋裡的房卡。
「只要你同意。剛才送給張恬的粉色鑽石,我也可以送你一條,好不好?」
「好你個大爺!」
我反握住他的手腕,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迅速轉身,將他反制抵在牆上。
謝揚吃痛喊了一聲,接著又笑了起來:
「果然夠辣!比張恬那個木頭美人好多了。嘖,我喜歡。」
真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所以我毫不留情又狠狠踹了他一腳。
俗名——斷子絕孫腳。
「說,你脖子上的玉牌哪來的!」
原本是想好好交流,試圖問出這塊玉牌誰給的,奈何碰到一個隨時隨地發情的花孔雀,我實在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頓。
「嘶……玉牌啊?」
謝揚被我抵在牆上。我先是一把取下他脖子上的玉牌。然後右手掐著他的脖子,左手握著他的雙手手腕。他背對著我,右臉緊緊貼在牆上,但還衝我來了一個飛吻。
「你要喜歡,我送給你啊!啊!啊!啊!」
沒忍住,真的沒忍住。
我差一點就捏碎了他的骨頭,謝揚痛得滿頭大汗,也終於意識到我並沒有在跟他開玩笑。
「趕緊說,這塊玉牌究竟哪裡來的。」
謝揚收斂了發情樣,然後瘋狂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塊玉牌是我媽上個月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走廊里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甚至還有的人試圖掏出手機來拍照。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只得先鬆開他,結果我剛鬆手,謝揚轉身抬手在我臉上摸了下下巴。
「嘖,好軟啊。」
他把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真的,我能打死他嗎?
我仰頭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那個監控,沖它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接著迅速從懷裡掏出了我的符,朝著他的後背狠狠一拍。
我去你的浪蕩京圈太子爺,我去你的又香又軟!
我讓你硬都硬不起來!
一巴掌差點把他拍得斷氣,像是不解氣,我又狠踹了一腳。他痛得彎腰抱著膝蓋嗷嗷叫,我果斷離開這個鬼地方。
找師父的蹤跡雖然要緊。
但我怕再和謝揚待下去,我會真的忍不住弄死這丫的花孔雀。
我拿走了玉牌,一路小跑,跑到了酒店門口。
意料之中。
張恬已經不見了蹤影,我正準備使用尋化水,去找她的行蹤。
結果我剛掏出瓶子,鼻尖一股異香縈繞。
不遠處走來了個身穿大紅色旗袍,行走之間風姿搖曳,堪稱絕色的女人。她打著傘,扭著腰,看呆了旁邊正準備進來吃飯的客人。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直覺告訴我,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旗袍美女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然後同我擦肩而過。身上那股濃郁的香味噴涌而來,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則在那一瞬停住了腳步:
「不要再找那老頭,否則殺了你哦。」
擦肩而過時,她迅速說了這句話。
聲音很輕,像是開玩笑,又就像是警告。她直接輕輕點了一下我的下巴。
動作很快,快到我往後躲都沒能躲掉。
她接著繼續打著傘往前走。
「什麼意思?」
我轉身試圖反握住她的手腕,但她就像蛇一樣膩滑,我根本就抓不住。
旗袍美女捂著唇輕輕笑了起來:
「你猜?」
說完她就迅速朝著拐角處走去,那股異香越來越濃郁,讓我整個人的身子步伐都有些疲軟。
香有問題。
我迅速伸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刺痛感傳來,才讓我立馬恢復了清醒。
我趕緊追著那個旗袍女人跑了過去。
我肯定。
她一定和師父的失蹤有關!
今天出現在這裡。
就是想要警告我,不要再去找師父?
我拚命去追,但是拐角過後,旗袍女人就不見了蹤跡。我只能憑藉殘留在空氣中的那抹異香,繼續追尋。
我足足追了一夜。
但最後那股奇異香味在湖邊徹底消失不見。
只是一張紙條,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了過來,最後飄飄揚揚掉在了我面前。
紙條上寫著——【小玄玉,看來你不太乖啊。】
5
忙碌了一宿。
不僅什麼線索都沒有找到,反而又增加了不少謎團。
我直到下午。
接近黃昏的時候才回到學校。
原本打算在宿舍好好補上一覺,等到精力充沛的時候,再繼續去找師父。
無論那個旗袍女人究竟怎麼威脅。
師父,我是找定了!
結果我剛打開宿舍門,一雙白皙的手就伸了過來。拉著我的脖子將我抵在牆上,力道極大。
「說,你昨晚是不是和謝揚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差點沒喘上氣,直接交代在了宿舍里。
「你說什麼?咳……咳……」
我試圖推開擋在我脖子面前的手,但是對方力大無窮,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氣還是推不開。
果然就不是人類。
「你一晚上都沒有回來,你是不是和我的謝揚在一起。宋玄玉,你說!」
對方尖叫嘶吼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響起,並且試圖震碎我的耳膜。
等我看清眼前人的時候。
我心裡咯噔一聲,委實有些被嚇到了。
張恬那張臉本該是美到沒有任何瑕疵的,但現在就像是瓷娃娃摔在地上過後,有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而她臉上的那些裂紋呈現出了深紅色,整張臉上全都是裂紋。雖然很微細,但是因為靠得太近,我還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我視線又不斷下移,發現除了她臉上。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上面同樣也是有著許多紅色的裂紋,且正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不斷膨脹蔓延。
而她身上的鬼氣,十分濃郁。
「宋玄玉,要不是你勾引了謝揚,他對我的愛意怎麼可能會消失?我的臉怎麼可能會成現在這副樣子!」
張恬就跟瘋了一樣。
尖叫一聲後,手上的力道加重。另一隻手高高抬起,艷紅的美甲鋒利無比,並試圖穿透我的心臟:
「勾引我的男人,我要殺了你!」
她身上的鬼氣越來越重,臉上的裂紋也不斷加深,像是隨時隨地都會碎掉一樣。
而且此時的張恬力氣非常大,我根本沒法在她的注視之下撞開對方。張恬臉色逐漸扭曲,眼裡恨意迸發,殺意乍現。
看樣子是鐵了心想要我的命。
她手掌在即將靠近我胸口的前一刻,我迅速從包里掏出來定身符: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然後迅速將定身符拍在了她的後背上。
「定!」
最後,她指尖距離我的心口只差了幾厘米。
好險!
雖然我沒法推開張恬,但是我雙手自由。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悄悄把手伸進了包里,就為了趁她不備掏出符咒制服她。
奈何張恬二話不說就想弄死我。
心痛!
我就只能用掉了那張彌足珍貴的定身符。
張恬被我定在原地不能動,但是那雙狐狸眼還是緊緊盯著我,帶著吃人的恨意。
臉上細碎的裂紋反反覆復,我聞到了那股死人味。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至今還沒有看出來她的原身究竟是什麼。
山野精靈大多都居住在深山,我們玄門在丹穴山上,後山禁地里關了許多曾經為非作歹的山野精怪。
但城市裡,這種東西一般都很出現。
又或者是,它們能夠來到城市,並且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的山野精怪,大概已經是修煉了許多年,能夠把自己偽裝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樣,從而不被玄門發現。
所以剛開學的時候,張恬的美貌屬實震驚了我。
我一度覺得人類不該擁有這樣美的臉。
但卻一直沒有在她身上察覺到絲毫異樣,誰想到今天她卻突然瘋了。
一晚上的追逐讓我精疲力盡,一回來又遇上這麼個不曉得是什麼的精怪想要弄死我。好在現在被我定住,我坐在椅子上想歇一會兒。
張恬嘴裡哼哼哧哧,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嘀咕的聲音越來越大,她渾身也開始抖得十分厲害。
我的定身符似乎有些快要控制不住她了。
「怎麼回事兒?不是被我的定身符給定住了嗎?」
千金都難畫成功一張的定身符。
難道還鎮不住一個張恬?
我警惕地盯著她,並且從包里立馬掏出了法器法繩,卻發現張恬臉上的血肉開始脫落。
一塊一塊地,往地上掉。
混合著血水掉在地上,有的肉從高處掉下時,會導致有些血水濺過來。
「臥槽!」
我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這究竟是什麼?
張恬嘴咧得很開,但是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她緊緊握著拳頭,嘴裡哼哼唧唧,像是在痛苦嘶吼,又像是在詛咒。
我迅速給自己貼了一張護身符。
然後我眼睜睜看著她渾身血肉一塊一塊脫落在地,逐漸露出裡面的森森白骨。最後血肉全部脫落,只剩下一副美人骨。
打在她背上的定身符,也隨著脫落的血肉掉落在地。
好傢夥!
原來是紅粉骷髏!
6
她跑了。
張恬的骨頭被陽光曬到的地方,開始發出了滋啦聲,冒起了一陣白煙。她痛苦尖叫一聲後,渾身鬼氣暴增,骷髏斷裂成了無數塊落在地上,接著又重新組裝好。
染了鮮血的骷髏,詭異到了極致。
我握緊法繩,警惕地盯著面前的紅粉骷髏,柯媛忽然推開宿舍的門走了進來。
法器不能傷到人,所以我迅速將手裡的東西握住。
柯媛進來的瞬間,美人骷髏和她撞了個正著,然後迅速朝著外面跑了出去。
臨走前,她手上兩節斷指迅速朝我們打了過來。斷指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鑽到了我和柯媛的手背上,最後形成了一個骷髏頭的標誌。
「啊!」
突然看見了一具會動的骷髏,是個人都會遭受不小的驚嚇。
更別提面對面撞見的柯媛。
她尖叫一聲。
然後兩眼翻白倒,倒在地上直接昏迷不醒。
7
師父曾經跟我說過。
這世上藏了許多精怪,經過多年修煉,能夠得到人皮血肉,輕易讓人察覺不得,其中就有紅粉骷髏。
所謂紅粉骷髏。
便是只有一隻白色的骨架,身上沒有一絲肉。常年在深山老林中穿行,見不得陽光。
但經過多年修煉,紅粉骷髏能夠得到一具完美肉身,從而進入到人世。但想要一直保持人形,就必須尋找到一位深愛自己的愛人。
紅粉骷髏天生有情,愛意滋潤著她們的存在,才能使她們在這片天地間存活下去。
「被愛著的怪物,會瘋狂地生出血肉。」
換言之。
倘若愛人不再愛,血肉就會開始分崩離析。一塊一塊從身上開始脫落,直到最後又變成了讓所有人都恐懼的骷髏。
這也算是紅粉骷髏的一個生死劫。
被辜負,就意味著血肉脫落,意味著多年的修行毀於一旦。多數紅粉骷髏到這一步,都會怨氣衝天,最後徹底喪失理智,拼盡最後的力量,想要和所有破壞她情愛的人同歸於盡。
所以,張恬認定的愛人是謝揚。
但卻沒有保住紅顏,這意味著對方並不是真心愛她,所以才會導致血肉脫落。
沒有了血肉的骷髏,會瘋狂地報復。
報復所有——
害她沒有了血肉的兇手。
至於我和柯媛手背上的骷髏標記,就是它們尋仇的標記。集中剩餘所有的鬼力——去報復。
8
柯媛是我一盆冷水潑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