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老攻,我鬼混回來啦完整後續

看著瘋狂倒退的街景。

那些記憶片段再次浮現。

我死在了從墓地回家的路上。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陰天。

我一個人在墓地陪了媽媽很久。

絮絮叨叨跟她說了很多話。

我說秦寂話太少，一本正經的時候讓人開不出玩笑。

說秦寂太忙，回家總吵醒我睡覺。

說秦寂太膽小，不允許我獨自騎行、蹦極、坐熱氣球。

語調越來越低。

最後說秦寂要訂婚了，跟千金約會的照片上了財經網首頁。

怪不得他從未說過愛我。

原來早打算要跟我分開。

回家時天已經快黑了。

我在半路看見蜷縮在馬路中間的小橘貓。

我把車停在路邊，開了雙閃。

剛走到路中間把貓咪抱在懷裡。

路邊一輛停著的車忽然啟動。

發出很大聲的轟鳴。

之後的記憶依然是缺失的。

我還是想不起來。

車廂密閉而安靜，我坐在秦寂身邊。

像死前那樣偷偷注視他的側顏。

僥倖地想：興許自己真的沒死。

只是陷入了漫長的昏迷，說不定某天就會醒來。

幸運一些的話，睜開眼睛就能看見真實的秦寂。

然後厚著臉皮問他，取消婚約是不是因為愛上我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我扣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指，想。

秦寂專注地看著懷裡的貓咪。

並沒有叫它的名字。

只是不斷催促司機開快一點。

好在經過醫生一番診治。

他被告知貓咪只是昏迷了，需要暫時放在有氧恆溫箱裡面觀察。

秦寂站在透明箱體前，一瞬不瞬地看著小貓。

「秦先生，您不必太擔心。」

寵物醫生走過來說：「生命體徵很平穩，大機率是應激導致的短暫暈厥，應該很快會醒。」

秦寂點了點頭，突然問：「貓會變成人嗎？」

「啊？」醫生怔住。

秦寂微微皺眉，一本正經說著荒唐話：「它絕不是普通的貓，剛一歲，就忽然變得很聰明。今天還用我的鍵盤打字，想跟我交流。」

醫生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附和：「您的貓真的很聰明，您可以買一些貓咪用的玩具錄音按鈕，教它表達。」

「嗯，」秦寂放棄尋求認同，淡淡地說，「謝謝。」

醫生轉身進搶救室，幫忙搶救較前送來的小貓。

小貓的主人坐在樓道長椅上掩面哭泣。

秦寂轉頭看她一眼，然後繼續盯著小貓微微起伏的肚皮。

眼神沉重了一些。

幾分鐘後，醫生宣告搶救失敗。

「噹噹！」主人哭喊著小貓的名字，衝進搶救室。

不一會兒，一隻胖乎乎的灰色英短從裡面走出來，仰頭看了我一眼。

我遲疑地問：「你就是噹噹？」

它蹲在我面前，有些低落地說：「是啊，我剛剛死掉。」

說完，它忽然扭頭看向寵物醫院的大門。

我問：

「你在找什麼？

「牛頭馬面，還是黑白無常？」

貓咪無語地瞥了我一眼，嚴肅地說：

「我是被人害死的。

「那個人常常在我家附近的貓咪公園閒逛，被他投喂的很多貓咪都死掉了！」

我循著它的眼神望過去。

果然看見馬路對面站著一個黑衣男子。

他戴著鴨舌帽和口罩，露出的眼睛緊盯著寵物醫院大門。

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

這個人……我似乎在哪見過。

11

噹噹的主人啜泣著，抱著貓咪走出來。

「再見了，」噹噹對我說，「我必須跟著自己的屍體走。」

它跟著主人出門，然後對著黑衣男人炸毛齜牙。

下一瞬，我看見男人眼裡明晃晃的笑意。

這個人是虐貓犯！

待噹噹主人乘車走後，虐貓犯取下了口罩，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竟然是肖齊？！

在大學虐貓被舉報後勸退的，我的大學室友！

等等——

大學時他還沒這麼健壯，我一定是最近在哪裡見過他。

我飄在空中不停想，急得團團轉。

肖齊那雙渾濁陰森的眼睛忽然從我腦海中閃過。

我猛地怔住。

我想起來了，這雙眼睛——我曾在死前見過！

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

俯視我的，就是肖齊露出的這雙眼睛！

血氣氤氳的視野里，他也戴著同樣的黑色帽子和口罩。

然後看著我，露出了同剛才一樣的，滿意的笑容。

我的死。

跟肖齊有關。

「我的死跟肖齊有關！」我衝過去抓秦寂的肩膀，沖他吼道，「快讓警察抓他！他殺了很多貓，說不定還是殺人犯！」

如果讓肖齊繼續逍遙法外。

以後一定會有更多貓咪死在他手上。

可秦寂聽不見我，也感受不到我。

我不停在橘貓身旁打轉。

始終沒辦法再次附身。

忽然。

寵物醫院的大門從外面打開。

肖齊走進來，對秦寂說：「秦先生，您還記得我嗎？我是賀知的大學同學。」

不等秦寂回應，他神神秘秘地低聲道：「賀知失蹤前把一樣東西落在我家了，您想拿回去嗎？」

我根本就沒去過肖齊家。

這變態一定有陰謀！

「秦寂，別相信他，求你！」

我的叫喊無濟於事。

秦寂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問：「是什麼？」

肖齊遞出一張名片，說：「您晚上八點來我家看，不就知道了？」

他看向恆溫箱，笑得詭異：

「這是您的貓嗎？真可愛啊！

「我也很喜歡小貓，您今晚來我家時，請一定要帶上它。」

阻攔無用。

我眼睜睜看秦寂接過名片，說：「好。」

12

不好，別去！

秦寂你真是個笨蛋，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我跟肖齊曾在大學時發生過不小的衝突。

怎麼可能去他家裡？

大一時我偶然碰見肖齊用火腿腸逗弄校園裡的流浪貓。

還以為他跟我一樣喜歡小貓。

可後來有同學在校園論壇上發帖，說校園裡有人虐貓。

還附上了貓咪屍體的照片。

那隻曾被肖齊喂食的白色小貓，已經缺失雙眼、斷掉尾巴，像乾癟的垃圾一樣被扔在路邊。

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我轉頭看向坐在教室後排的肖齊，卻發現他緊盯著手機。

唇角帶笑。

從那時起我開始注意肖齊的行蹤。

直到大二下學期，猜測才被證實。

一天深夜。

我在校園的樹林裡看見他用鐵絲纏住一隻流浪貓的脖子。

我衝上去制止，警告他：「你再虐貓，我會報警。」

肖齊放走小貓，將帽檐壓得很低：「求你不要說出去，我以後不會了。」

幾天後，肖齊虐貓的過程被拍成視頻放上網。

一夜之間上了熱搜。

學校將他勸退。

肖齊成了大學的恥辱，拖著行李走的時候被同學指指點點。

他以為拍視頻、放上網的人是我。

走之前在我的被褥上潑滿了貓血。

後來他開始打騷擾電話給我，還常常在大學門口徘徊。

曾多次遇見秦寂駕車來接我。

回憶至此，我頓時不寒而慄。

肖齊已經殺了人，這次會不會想傷害秦寂和他的貓？！

我忍不住撲到肖齊面前，用透明的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啊啊啊！

為什麼弄不死你啊？！

如果現在變成貓，老子就直接咬死你！

可肖齊還是毫髮無損地開門走了出去。

玻璃門大力彈回。

帶起的氣流像巨浪一般將我從他身上拍下來。

又直直將我拍進了恆溫箱裡。

一陣頭暈目眩後。

我虛弱地睜開雙眼。

抓住……他！

「喵喵……喵！」

……

太好了。

是病貓。

我們沒救了。

13

病貓沒能咬死肖齊。

也不會說話。

一無是處。

卻還是被秦寂很寶貝地抱回了家。

剛回到家，秦寂就急忙拿出筆記本電腦。

開機後，他將鍵盤推到我面前。

滿懷期待地說：「賀知知，你想說什麼？可以打出來。」

對啊！

秦寂真聰明！

我抬起貓爪，剛預備開始一通猛如虎的魔幻操作。

卻驀地愣住了。

不是……

我從來不知道貓咪是個大近視啊喂！

我茫然地看著面前的鍵盤。

眼中的鍵帽像是連在了一起，上面的字母像形態各異的螞蟻。

我嘗試後退，發現距離大概四十厘米的時候能看清一些。

於是我遠離、靠近、抬爪、忘記位置，再遠離……

如此反覆幾次後。

秦寂開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艹。

不許笑！

「喵！」

貓咪氣急敗壞，在鍵盤上一通亂按，然後跳進貓窩睡覺。

秦寂得到一串亂碼。

並謹慎地點擊了保存。

他單膝跪在貓窩前，嘗試安慰：「別生氣，不會打字並不是貓咪的缺點。」

「喵喵喵！」

那當然！

聽不懂貓話才是人類的缺點！

貓咪揣手手。

背過身，用圓滾滾毛茸茸的後腦勺對著秦寂。

秦寂輕輕地笑了聲，自言自語一般：

「真的很像。

「連生悶氣的反應也一樣，會背對著人不讓碰。」

我僵住。

無法自控地想到以前。

以前，我就是在他面前這樣任性。

作為被包養的金絲雀，我毫無危機意識和自覺。

開心就厚著臉皮粘著秦寂，或是嬉皮笑臉地撫平他的怒火。

不開心就寫在臉上，逼秦寂解釋然後笨拙地哄我。

開始時他不得要領，最後沉默地吻我。

我沒出息地忘記生氣，很快變得溫順、予取予求。

秦寂像灰色的城池。

他太冷峻、太容易沉默了。

而我像一腔孤勇、披荊斬棘的傻瓜騎士。

幻想著能在這座城池裡種滿五顏六色的花。

已經種好一些了吧。

我想。

貓咪轉過身，在人類低垂的眼睛裡看見一些溫柔。

秦寂。

好像有一點愛我呢。

可遺憾的是，我們不能再繼續相愛了。

畢竟人鬼——呸！

人貓殊途。

況且，如果我的屍體被找到，到時候我的靈魂會再次離開秦寂。

所以，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我在貓的身體里比較好。

「喵喵喵~」

但是秦寂，我該怎麼阻止你去見肖齊呢？

「叮咚——」

門鈴忽然響，打斷了貓叫。

我瞬間渾身炸毛，緊緊跟在秦寂身後。

14

秦寂打開門。

我聽見外面的人說：「您的快遞請簽收。」

還好，是快遞員。

秦寂下單的玩具按鈕到了。

他拆開，錄入了一些簡單的詞語。

放在地上，逐一摁下為貓咪示範。

接著秦寂沉默了很久，輕聲問：「賀知知，你就是他，對嗎？」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緩緩地摁下按鈕：【不是。】

房間陷入安靜。

天色暗下來，秦寂的臉在光影里顯得深刻。

他久久未動，然後表情柔和地揉了揉貓貓頭。

「知道了。」

他起身朝門走去，背影高大。

【不要。】

【出門。】

時鐘指向八點，我急切地、不停地摁下按鈕。

【不要。】

【出門。】

秦寂穿上外套，轉身看著我。

「是不想我出門嗎？」

「喵喵喵！」

是啊！

別去，肖齊不是好人！

秦寂返回來，碰了碰我的耳朵：「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等等——

你不帶我去嗎？

「喵喵喵——」

秦寂從外面鎖門，將貓貓的控訴關在房間裡。

我轉身奔向陽台，默默計算跳窗下去，再到地下車庫的距離。

跑快點的話，說不定能在秦寂離開前跳上他的車。

再不濟，扒著車門我也不能讓秦寂一個人去冒險！

就這麼辦。

助跑，跳！

「砰」的一聲悶響！

貓咪從窗戶玻璃上滑落到地上。

靠……

秦寂什麼時候把窗戶封死了？！

頂著發暈的腦袋，急得團團轉時。

房門的密碼鎖發出「嘀嘀嘀」的聲響。

我喜出望外。

腳步虛浮地往門口跑。

一定是秦寂決定聽我的話，回來了！

門鎖「啪嗒」一聲彈開。

我猛地停住。

不對。

秦寂回家都是直接用指紋的！

回身再往房裡跑時。

已經晚了。

後脖頸的皮毛被人粗暴地揪起，攥在手裡。

頭頂響起肖齊陰森的聲音：「小貓咪，好久不見啊。」

15

身體懸在半空。

掙扎只是讓後背的皮膚更痛，半分都沒能傷到肖齊。

他把我提到眼前。

呼出的氣味令貓作嘔：

「你的命還真好。

「去年想開車碾死你，居然被賀知那個愛管閒事的給救了。」

肖齊一邊說，一邊用另一隻手往我脖頸上套麻繩。

「不過還好，因為賀知跟你一樣該死。

「他仗著秦寂，居然敢把我的事弄得人盡皆知，還讓學校勸退我，他就該死在我手裡！

「不過可惜，當年秦寂沒看到他死掉的慘樣。」

頸間的繩子在緩慢地收緊。

肖齊瞪大眼，滿臉興奮：

「等你死了，我把你吊在門口怎麼樣？

「這樣他一回家——surprise！

「哈哈哈哈！」

你這個……大變態！

「喵嗚嗚……」

快窒息了。

難道我要被他殺死第二次？！

不行！

我用盡力氣蜷起下半身。

揚起脖頸的瞬間，猛地抬腳將指甲頂進脖頸和繩子中間。

用力一蹬。

果真獲得一秒短暫的喘息。

肖齊冷哼一聲：「呵，長大變聰明了？」

他加大力道，貓爪上的指甲瞬間剝脫出血。

沒希望了……

我在窒息中絕望地想。

眼睛閉合的前一秒。

房門被大力撞開。

「警察！不許動！」

呵斥聲和拳頭撞在肉體上的聲音都像被包裹在棉被裡。

在混亂中聽不清晰。

接著我的身體終於墜下來，落入一個懷抱。

可能是缺氧太久。

我感到巨大的世界在震盪、顫抖。

直到秦寂的聲音穿過混沌。

讓貓咪的耳朵猛地抖了抖。

他說：「對不起。」

他說：「賀知……求你別死，別再離開我……」

貓咪勉強睜開眼睛，氣若遊絲地回應：「喵喵喵~」

秦寂，你還是認出我了啊……

16

周遭混亂、嘈雜。

我在秦寂的懷裡，安寧得像躲在颱風眼。

記憶在這一刻得以修補、回溯。

我夢見我們在醫院的初遇。

秦寂剛處理完母親的後事。

在樓梯間撞見我跟親戚借錢被拒。

他下樓的腳步緩慢，又聽見我打電話借錢接連失敗。

然後他返回來。

說可以給我錢，多少都可以。

「那你要我做什麼？」我問。

秦寂眼神落寞，面無表情地說：「搬來，跟我一起住。」

他給媽媽預付了一大筆醫藥費，還請了國外的醫生會診。

媽媽脫離危險後。

我拖著行李，赴死一樣住進了秦寂的高檔公寓。

但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秦寂似乎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跟我同住。

他早出晚歸，從不逾矩。

可是對秦寂心動是自然而然的事。

秦寂長得很高，很好看。

說話的時候顯得有禮貌。

不說話則顯得寂寞可憐。

於是我情不自禁對他好奇。

試探、逗弄他冰冷的防線。

終於在一個寒冷的冬夜。

厚著臉皮從床尾鑽進他的被子裡。

我從被子裡探出頭，瞪圓眼睛看他：「收點利息吧，老闆。」

我曲解秦寂，但秦寂沒有曲解我。

他向我展示旁人從未見過的模樣。

變得很兇，又極盡溫柔。

如果能永遠跟秦寂在一起就好了。

快天亮時我被他禁錮在懷裡，這樣想。

但後來媽媽的病情急轉直下。

支撐了數月還是去世了。

消沉的時候。

有商業周刊拍到秦寂夜會富家千金。

爆出兩人很可能在明年訂婚。

我失去了留在秦寂身邊的理由。

他一定也這麼覺得。

去墓地看媽媽那天。

我對她說：「媽媽你放心吧，我會努力工作，還清秦寂的錢。」

因為不想秦寂以後想起我。

會聯想起一筆筆的轉帳。

不能參與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