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的代價完整後續

老闆說有位總裁誤以為我是展廳里的機器人，想要高價買我。

我本想拒絕，可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老闆告訴我只要夠聽話，服務夠專業，就能以假亂真，並且只需堅持三個月就會有真的機器人繼續替我。

第二天我就被送去總裁家裡當管家，總裁親自來迎接。

只是看到總裁的那一刻，我習慣於掛臉上的職業微笑表情差點繃不住了：

他是我高中時的死對頭。

1

我本是智能管家機器人公司的銷售，負責售賣高端管家機器人。

昨天老闆說有人把我誤認為是機器人，想要買我。

我大吃一驚：「老闆，我雖然很窮，但暫時不打算出賣自己！」

老闆看著我面有難色，嫌棄道：「客戶是個大總裁，是個男的，你在想什麼？

「我已經讓廠子加急去做個跟你長一樣的機器人了，到時候做好了你就假裝壞了，他再送來修，我把你換了就是了。」

我知道我很帥，做一個跟我長一樣的機器人可以理解。

但急著要我不理解：「那就不能讓總裁哥等三個月嗎？」

老闆像看傻子一樣看我：「三個月？黃花菜都涼了，現在競爭這麼激烈，又不缺我們這家賣機器人的。」

那是老闆你自己的事，關我啥事？我只是個摸魚混底薪的美少年罷了。

老闆見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嗤笑一聲，不屑道：「一百萬，三個月。」

一百萬，三個月。

我立刻收起吊兒郎當無所謂的樣子，義正詞嚴道：「為老闆分憂是員工的職責，這是我應該做的！」

第二天我就像真的機器人那樣穿得人模人樣的，被貨車司機送到那個所謂的總裁的大別墅。

我聽同事說我這次要接觸的客戶是大名鼎鼎的元世集團的謝總裁，為人儒雅大方。

這我就放心了，總裁一般都是日理萬機的，更別說這種大公司的總裁，哪有空管我，更方便摸魚混日子了。

這一百萬真好賺，我已經在暢想一百萬到手以後紙醉金迷的日子了，根本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然而見到總裁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

什麼儒雅大方，小肚雞腸比較適合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仇呢！

弄個長得和我一樣的機器人狠狠欺負，居然用這種精神勝利法報復我！

愛崗敬業的我昨天只顧著學習《管家的必備技能與修養》，忘記查元世集團總裁全名是什麼了！

要是知道他是誰，我肯定不來了！

要來也行！

得加錢！

2

他叫謝亦歸，是我念高中時候的死對頭。

高中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我們班的那個班長謝亦歸不和。

其實也沒什麼嚴重的起因，不知道這人是讀書讀傻了還是怎麼的，好像總是無緣無故看我不順眼。

我上課睡覺，他直接告訴老師。

我偷偷抽煙，他把教導主任帶過來圍觀我。

我早戀，他挑撥離間棒打鴛鴦。

他真狗啊！我至今沒想明白我當初哪裡得罪他了。

我終於忍無可忍，放學的時候在他的必經之路圍堵他，打算給他點壓迫感，讓他知道我葉星不是好惹的。

堵了兩天終於等到他了，我把他逼到牆角，他雖然比我高些，但我氣勢上必然是壓過他的：「謝亦歸，你該不會以為自己很厲害吧？我警告你少管閒事！」

他眉頭微蹙，眼鏡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這是怕了。

我看著被我逼到牆角無路可退的他，拍拍他的臉得意道：「你給我喊聲爹，再給我道個歉，我考慮一下放過你。」

他握住了我的手，冷冷地盯著我道：「你最好別惹我。」

不是，到底誰先惹誰啊？

當時的我年輕氣盛，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當場就和他打了一架。

後果就是我被罵了，被所有人罵了。

他是好學生就偏袒他唄，搞得像我單方面欺負他似的。

這個仇我算是記下了，從那以後有事沒事就找他麻煩，後來我也的確報復成功了。

3

我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八年未見的謝亦歸，百感交集。

他還是戴著副眼鏡，卻比以前看起來深沉許多。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衝動，如今也算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穩住了，哪能跟錢過不去呢？

我依舊維持著機器人特有的假笑，像是第一次和他見面一樣鞠躬問好：「先生您好，我是您的管家機器人，現在您可以給我起個名字。」

他沒有馬上回話，而是盯著我看了好久，久到我都覺得要露餡了。

汗流浹背了。

我轉念一想，智能機器人行業發展迅速，現在大部分機器人可以做到外表上與真人無異。

管家智能機器人的行為原則是要絕對服從主人。

理論上只要我不違抗命令，他不上手仔細檢查應該是不會露餡的。

不用慌，盯回去。

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了，「那你就叫葉星吧。」

「……」我就知道，「好的，先生。」

4

別墅並不大，裡面只住他一個主人，還有幾個傭人，我一來謝亦歸把幹活的全部遣回去了。

所有活我一個人干。

他連機器人也要壓榨，真是萬惡的資本家。

看在工資這麼高的份上我也忍了。

所幸總裁很忙，不常回來住，沒空為難我。

再次見到他是在半個月後某天深夜。

那天他很晚才回來，我被迫從睡夢中起床打起精神去門口迎接他。

他這是去應酬了，身上帶著點酒味。

我已經做好他要羞辱報復我的心理準備了。

可令我意外的是他只是放鬆地坐在我面前隨意跟我閒聊了幾句，比如我日常在做什麼，有什麼高級功能，什麼時候出廠之類的問題。

這些問題我幾乎每天都在回答，順便還能滔滔不絕誇大吹捧幾句自家產品。

他倚靠在沙發上眉頭微皺，緊閉雙眼，似乎有些疲憊。

我以為他要睡著了，識相地閉嘴，正要給他蓋上毯子，我也快困死了，準備下班。

他突然睜開眼睛道：「怎麼不繼續說了？連聲音也很像他。

「對了，你見過葉星本人嗎？你們老闆說葉星本人曾在他那干過，因為相貌清秀端正，所以用他的臉批量生產機器人。」

批量生產什麼玩意兒？這奸商怎麼沒問過我的意見？

我立馬不睏了！

這得加錢！

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掐住下巴，他打量著我的臉道：「確實很好看，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臉。」

這種實話還需要你說嗎？動手動腳做什麼！

當然，我沒有忘記我現在是個體面的機器人，強顏歡笑禮貌回答道：「謝謝先生誇獎，我並不認識葉星本人，我的出廠日期在上個月，也許葉先生在上個月之前就離職了。」

謝亦歸垂眸，似乎有些失落，嘆了口氣小聲說道，「這樣嗎？那看來我應該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話說的！只是離職了，不是死了，OK？

不過他這態度怎麼和我想像的不一樣？我以為我現在作為披著葉星殼子的機器人，他會毆打或者辱罵機器人，從精神上報復我。

莫非是良心發現，終於意識到以前的過錯了？

我斟酌幾番後開口試探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您向我們老闆問問葉先生的去向。」

「沒事，不要打擾他了，他應該很討厭我吧？不會想看見我的。」

確實，我要是提前知道總裁是你，一般來說我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自知之明了？有詐。

我繼續試探道：「葉先生是您的朋友嗎？」

謝亦歸搖搖頭，「怎麼能算朋友呢？」

果然，不是朋友這麼惦記，就是想找機會整我呢。

他又緩緩開口道：「他是我前男友。」

啊？

啊啊？

啊啊啊？

不是，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5

饒是我再怎麼見過世面也扛不住謝亦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天地良心，首先我不是彎的，其次我和謝亦歸之間清清白白。

所以這是一種什麼新型的報復方式嗎？通過隨意造謠來給對方進行精神攻擊。

但我現在是機器人啊！哦對，我是機器人，我立刻收起機器人不該有的多餘表情。

他大概是看到我有些吃驚，莞爾一笑，繼續說道：「也許在他那不算吧。

「他和我表白過，我也答應了，可他轉頭就把這事忘了，只有我還一直記著。」

我：「……」不是哥們你來真的啊？

我以前……好像還真和他表白過。

那是因為我覺得他恐同並且歧視同性戀，所以故意表白噁心他一下的。

再說了，被我隨口表白的人一抓一大把，這也能當真？

6

那時候念高三，班裡有個叫夏柯的漂亮妹妹追我，我也挺喜歡她的，就答應了她的追求。

夏柯人很好，不僅會順手給我帶吃的，還會耐心教我做題。

可惜好景不長，總有人見不得別人好，還沒談兩天就分手了。

那時候班級里的座位都是學生自己挑的，每個月挑一次，當月成績好的人先挑。

我是班級吊車尾，當然都是最後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夏柯的關係，就會把夏柯旁邊的位置空出來留給我。

謝亦歸這傢伙明明考第一不先挑，故意等夏柯挑完了坐她旁邊。

我只能去質問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思考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道：「這邊光線好些，你要是想選個好座位，下次爭取考好一點，別再考倒數了。」

這分明就是在挑釁我！

我快被他氣死了，不僅搶我位置，還順便嘲諷我，我差點就動手了。

夏柯阻止了我，我看在她面上忍住了，最後只是罵了謝亦歸幾句。

更過分的來了，不知道謝亦歸跟夏柯說了什麼，她兩天後來和我說分手。

還順帶語重心長地勸我現在好好讀書才要緊，早戀是互相耽誤，等高考結束後在一起也不遲。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謝亦歸，你給我等著，別讓我找到機會報仇。

機會我很快就爭取來了。

等到下個月選座位的時候，我成績比上個月好了一些，有了點選擇座位的權利。

而謝亦歸剛好又喜歡坐在別人不愛選的後排，我就坐他旁邊去了。

我笑眯眯挑釁地對他說：「班長，我們現在是同桌了，開心嗎？」

意思是你給老子小心點，看我不弄死你。

他卻無視了我，像聾的傳人。

不知道他在裝什麼，最煩裝 13 的人。

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然而沒多久我發現我打不過他，每次趁人少想把他按在座位上揍一頓都被他反手控制住，然後警告我別惹他。

有點丟臉，還好看到的人不多。

我自覺沒趣，明面上就再也沒理他，只能背地裡使些陰暗的手段，比如偷偷藏他的筆，拉走他的椅子之類的。

不過好像對他沒什麼攻擊力，並且現在看來有些幼稚了。

至於表白，那是不久後我發現他好像很討厭和我有肢體接觸。

我不小心碰他一下都被嫌棄。

我問他：「你該不會是恐同吧？」

他依舊沒理我。

我故意靠近他，他果然又很嫌棄地挪開了。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手搭在他肩上很興奮地問他：「我是男同，我噁心不？寶貝兒！」

「噁心死了，滾開！」

這麼一說我可就來勁兒了，剛好是自習課，我故意大聲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坐在班長旁邊嗎？」

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我吸引了。

「因為我喜歡班長好久啦！」

枯燥乏味的學習生活突然掀起波瀾，全班當時就哄堂大笑，瞬間沸騰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開玩笑的，那時的我很跳脫，有時候讓人幫個忙，我隨口就是一個表白，更何況誰都知道我和謝亦歸打過架。

謝亦歸的臉色很難看，拍桌子嚴肅道：「都在笑什麼！作業寫完了嗎？葉星你再影響課堂紀律滾出去！」

下一刻確實都安靜下來了，可都在憋著笑。

他的卷子做了一節自習課還停留在那一頁，我就知道他被我噁心到了。

那天我走在回去的路上都哼著小曲，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7

難得謝亦歸在八年後的今天還記得這些陳年舊事。

他該不會早就識破了我其實不是機器人，故意說這些話為了報復回來吧？

也許他在試探我真假？故意看看我有沒有反應？

那我更要穩住了。

不管那麼多了，反正我演好管家機器人，時間到就拿錢走人。

我順著他的話貼心安慰道：「他忘了就忘了吧，像您這樣優秀的人可以找到更好的。」

謝亦歸：「找不到了，我再也沒有喜歡的人了。

「我先去洗個澡，你去我房間裡等我。」

？？？

我能不能現在就辭職？

按道理機器人是不能拒絕主人的要求，我硬著頭皮回答道：「抱歉，我還暫時無法提供這種服務，您可以期待我們下一個版本。」

謝亦歸哭笑不得：「你這機器人，我都不知道該說你這是太智能了還是不夠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