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制宋遇的第七年,他自殺了。
只留下一張足以和我兩清的銀行卡。
我用那筆錢給他辦了個風風光光的葬禮,然後從他自殺的海岸處一躍而下。
再睜眼,我回到了二十五歲那年。
這時宋遇剛被他的心上人背刺破產,求到了身為好友的我頭上。
我看著他尚且年輕的臉,怔愣片刻後,緩緩坐直了身子。
「兩個億,你跟我五年。」
放過他?
笑話。
這一次,我只會將他盯得更緊,絕不給他自殺的機會。
1
上一世,我比現在大方,用兩個億買了宋遇兩年。
那兩年的時間裡,我跟條狗似的,圍著宋遇百般討好,企圖換他垂憐,投喂我一點真心。
結果不僅沒有討著我想要的愛,宋遇甚至把那點朋友情都收了回去。
兩年時間一到,他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
我氣瘋了,也餓瘋了。
不想再等待宋遇的施與,撕下了溫和的面具,用強硬又下作的手段把他留在了身邊。
宋遇求過、逃過,恨到極致時,甚至對我動過刀子。
但沒有用。
他沒有勇氣真的殺死我,就只能任由我掌控。
我就這樣病態地又糾纏了宋遇五年。第五年時,他像是認了命,對我的態度開始緩和。
他不再用厭惡的神色看我,會在沙發上看著書等我回家,興致好時,還會主動邀請我上床。
我沉浸在宋遇越來越柔軟的表象里,慢慢對他放鬆了警惕。
那日天晴,宋遇嫌一個人待在別墅里無聊,要我回去陪他,但我忙著談一個重要投資,實在抽不出空,猶豫再三後,把他放了出去。
十幾個訓練有素的保鏢都沒能看住他,宋遇甩掉了他們,跳海自殺了。
他一句話也沒有給我留,只在我們的臥室里放了一張巨額銀行卡。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賺到這麼大一筆錢的,我只知道,他恨透了我,連死也要等到能和我兩清後再死。
但宋遇還是太低估我的自私和惡毒了。
他想要和我撇清關係、乾乾淨淨地走,我偏不讓。
我用那張卡里的錢,給他辦了一場極其奢華風光的葬禮,將錢全部還給了他。
從宋遇自殺的海岸處跳下去前,我迎著海風笑得癲狂。
「宋遇,你想和我兩清啊?」
「下輩子吧!」
2
不過,現在得等到下下輩子了。
誰叫宋遇倒霉,我重生了。
他這輩子也只能歸我。
我靠著沙發椅,做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眼神卻死死地黏在宋遇臉上,捨不得錯過他一絲表情。
這是活的、有體溫的宋遇,不是一具被泡得浮腫發白的屍體。
宋遇皺著眉,神色錯愕,嘴唇動了動。
我專注於他的神態和動作,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但也不需要聽清。
這是我和宋遇的另一個開始,雖然不算美好,但我仍然翻來覆去地回憶過很多遍。
我記得他的每一個反應、每一句話。
上輩子,我提出這個要求時,他皺著眉問出的是——
「韓連溪,你什麼意思?」
我盯著他的眼睛,像上輩子那樣答道。
「我幫你還清債務,你跟我睡兩……五年的意思。」
接下來,宋遇會揪住我的領子,怒氣沖沖地想要揍我,但他還是心軟,拳頭在我頰邊舉了半晌,也沒能落到我身上。
上一次,我太緊張了,只能渾身顫抖地和他對峙。
這一次,我打算親吻一下他的拳頭。
但記憶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宋遇穩穩噹噹地坐在我對面,眼神裡帶了點……疑惑?
我警惕地皺眉。
為什麼宋遇的反應和前世不一樣?難道他也重生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糟糕了。
他會戒備我,早早地逃離我,再也不會給我困住他的機會。
怎麼辦?
這個時候,我還沒有在別墅里安排足夠多的保鏢,光憑我自己,控制不住宋遇。
我越想越慌,用力地抓住了椅子扶手。
宋遇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我泛白的指節,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他像是慢半拍地聽懂了我話里的意思,猛地站起身,揪著我的衣領將我拉了起來,一字一頓道。
「你、說、什、麼?!」
修長的手指緊攥成拳,攜著一股勁風,直衝向我的面頰。
但一如前世,宋遇的拳頭在與我的臉相距咫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我,胸口起伏著,看上去被我氣得不輕。
一切都和上輩子重合,我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呼~自己嚇自己。
宋遇沒有立刻逃離我,所以他一定不是重生的。
大概是因為我說的第一句話和上輩子不一樣,他的反應才有了偏差。
放下心後,我看著宋遇青筋凸起的拳頭,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微微偏過臉,如同我剛才想像的那樣,吻上了他的拳背。
宋遇的手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隨後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將我推開了。
我跌坐回椅子上,仰著頭沖他笑。
「反正你喜歡男人,我在男人中也算是上等貨色了。」
「兩個億和我睡五年,你不吃虧啊,宋遇。」
上輩子我沒有這麼從容,那時宋遇甩開我要走,我拽著他的衣角,聲淚俱下地求他接受我的條件。
他垂眸凝視著我,大約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許久之後,才低聲說了一句:
「好,就兩年。」
至少在約定好的時間裡,宋遇雖然對我不冷不熱,但一次都沒有逃過。
我這個人貪心,就算是虛假的「心甘情願」,我也想多要幾年,所以這一次乾脆用兩個億換了他五年。
至於五年後,宋遇願意留在我身邊最好,如果還是要離開,我會用和前世一樣的手段,將他再次留下來。
宋遇抿唇看著我,眸中神色晦暗難辨。
許久之後,他像是累極了一般,在我對面緩緩坐下了。
宋遇單手扶著額,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能聽見他略顯疲憊的聲音。
「好。」
3
宋遇出身不好,白手起家,卻能在短短三年內躋身 A 市商圈新貴行列。後來落到我手裡,我處處限制打壓,他仍然能在夾縫中賺到那麼大一筆錢,可見他的手段。
這讓我很不放心,所以我在合同里加了一些上輩子沒有的條款。
「做你的貼身助理。」
「禁止擅自外出。」
「不許攜帶私人手機。」
宋遇每念一條,臉色就黑一分。
「啪」地一聲,他將合同丟回我面前,氣得笑出了聲。
「韓總,就算是下海掛牌的鴨子,也有人身自由吧?」
我知道這很不合理。
可我既不想現在就和宋遇撕破臉,也做不到讓他隨心所欲地離開我的視線,只能出此下策。
我將合同推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解釋道。
「我隨時都有需求,貼身助理最方便,禁止擅自外出同理。」
「至於私人手機……據我所知,你現在已經沒有?ù?值得私下聯繫的人了吧?」
宋遇曾經最信任的兩個人——心上人背刺他,害他落魄至此。而我這個朋友,為了私慾落井下石。
這句話顯然戳到了宋遇的痛處,他的瞳孔瑟縮了一下,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我的眸光閃了閃,垂下眼睫避開了他的視線。
宋遇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神我上輩子見過很多次,但我仍然很害怕他這樣看我。
「呵。」宋遇略帶自嘲地笑了一聲,拿起筆在合同上利落地簽了字,「我答應。」
說完,他又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丟到了桌子上。
「韓總,滿意了嗎?」
我無視他語氣里的嘲諷,抬抬手,命人將他的手機收了下去,又拿出來一支新的手機。
這是我特意為宋遇定做的,這支手機只有一個功能,就是定向撥通我的電話。
宋遇看也沒看那支手機,直勾勾地看著我。
「合同已經簽了。」
「韓總什麼時候需要我的服務?」
我動作一頓,表面十分從容。
「不急。」
心裡卻實實在在地顫抖了一下。
原因無他。
上輩子,我和宋遇的第一次,太慘烈了。
4
那時我的合同沒有這麼過分,宋遇當然也沒有負氣問出「什麼時候需要服務」這種話。
相反,他極力地避著這件事,我們簽訂合同快四個月時,我還連他的嘴都沒親上。
我當時盼著宋遇一點真心,成天供著他哄著他,不讓碰就忍著不碰,煩悶不堪時,只能借酒消愁。
初次那晚,我喝得爛醉,回到家後還惦記著去給宋遇說聲晚安。
推開門時,宋遇正側對著我,半靠在陽台護欄上和人打電話。
他原本眉頭緊鎖,但對面不知說了什麼,那段時間總是緊抿的薄唇不甘不願、卻又情難自禁地輕輕勾了起來。
這副????愛恨交織的神態,不用問我也能知道對面是誰。
就算傷害了他,還是能得到他一個笑臉的人,只可能是喬柏——
宋遇的心上人。
我握緊門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狂涌而上的妒忌。
可就在此時,宋遇轉頭看到了我,他臉上那點笑意頃刻消失,又恢復成了平日面對我時的冷淡。
我被狠狠刺痛,強烈的憤懣裹挾著妒火,將我的理智焚燒殆盡。
我衝過去搶了宋遇的手機,狠狠地砸到了牆上,然後扯著他的衣領,氣勢洶洶地吻了上去。
宋遇下意識想推開我,手碰到我肩膀的瞬間,又生生頓住了。
大約是想到了我們的合同。
他任由我瘋了一樣咬著他的唇,卻牙關緊鎖,毫不回應,無聲地抗拒著我。
我親了半天沒嘗到味道,惱怒地鬆開宋遇,抓著他的手腕回了臥室,將他推坐到床上,掐著他的下頜再次吻了上去。
我一邊半強迫性地攻城略地,一邊摸索著去解他的襯衫扣子。
艱難地解到第三顆時,宋遇忍無可忍地推開了我。
「韓連溪,你喝醉了。」
我被他推得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後背撞上了冰冷的牆磚。不痛,但我還是如同受了重創一般,垮著肩垂著頭半晌沒有動作。
宋遇嘴唇動了動。
「你……」
剛說了一個字,我突然抬頭看向了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沒喝醉,你就會和我睡嗎?」
宋遇怔了一瞬,眉頭狠狠擰緊。
我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肯定道:
「你不會。」
我重新靠近宋遇,手指點在他被我解了一半的第三顆扣子上,威脅道。
「宋遇,我的兩個億,不是白花的吧?」
宋遇氣息一凜,但不待他開口,就被我壓倒在了床上。
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生澀又急躁地取悅他。
快到最後一步時,我才忍不住借著動作遮掩,倉促地看了宋遇一眼。
下一刻,我渾身僵住。
宋遇也正看著我,雖然他的身體有了反應,但黑沉的眸子裡不見一絲歡愉,只有憎怒。
我的酒意瞬間醒了三分,下意識想要退離。
但餘光瞄到鏡子裡兩人緊緊相貼的身影時,又頓住了。
事已至此,無論我是繼續還是停止,宋遇應該都厭透我了。
還不如做到最後。
我裝作沒有看見他冰冷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
「別害怕,宋遇。」
「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
說著,我閉了閉眼,把心一橫,坐了上去。
5
「嘶——」
那種感覺,我至今想起來都覺得頭皮發麻。
雖然理智上明白,當時是因為我沒有經驗,省略了部分不可或缺的步驟,才會有那麼糟糕的初體驗。
但我仍然有些發怵。
還是等宋遇沒有那麼生氣了再說吧,至少心理上會好受一點。
「不急?」宋遇略帶玩味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嗤笑,「你這樣對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我看著他,下意識在心裡否定道:
不是。
我是因為喜歡你。
「你喜歡我?」前世的宋遇猩紅著眼,手中的刀尖上掛著一絲血跡,「韓連溪,你看看我的樣子。」
他將刀子砸到地上,掰過我的肩膀,喉間仿佛壓抑著血氣。
「這就是你的喜歡嗎?!」
一閃而過的回憶刺痛了我的神經,我張了張嘴,卻沒能辯駁出聲。
片刻後,我的眼神黯淡下來。
「今天很晚了,先休息吧。」
「你的房……」
「哐當」一聲,書房門被人打開又甩上了——
宋遇沒有等我說完,就消失在了門口。
我猶豫了一下,給管家撥了個電話。
「盯著宋遇,別讓他離開這裡。」
我多慮了。
宋遇雖然很生氣,但沒有離開別墅。他像前世一樣,很有合約精神地留在了我身邊。
我命人在公司和家裡都準備了宋遇愛看的書,他的手機不能聯網,但我給他下載好了劇和電影。
雖然名義上是我的貼身助理,但我不可能讓宋遇接觸公司事務,在我處理工作無暇顧及他時,這些東西可以讓他打發時間。
6
辦公室里,時針又轉過了一圈。
我從工作中抬頭,偷偷看向一旁的宋遇。
他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機螢幕,修長的手指勾玩著白色的耳機線。
看上去很愉快的動作,但其實是宋遇極其煩躁無聊的表現。
這段時間我很忙,宋遇被迫跟著我公司家裡兩頭跑,日子過得確實很枯燥。
好在我經歷過一次了,部分項目少走了些彎路,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
等忙過這個月,我就有時間帶他出去透透氣了。
正想著,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秘書在門外說道:
「韓總,董事長來電。」
聞言,我還沒反應,宋遇「唰」地抬頭看向了我。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彼此都愣了一下。
心尖像是被羽毛撓過,我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些。但不待我有所動作,宋遇就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秘書又敲了敲門。
「韓總?」
我收回落在宋遇身上的目光。
「知道了。」
打開辦公室的門後,我用眼神示意秘書盯著宋遇,然後走遠了些,對著手機那頭說道。
「找我什麼事?」
「手機為什麼打不通?」韓董事長語氣不悅,「我找你竟然還要通過你的秘書?」
他當然打不通,和宋遇簽下合同當天,我就拉黑了他。
我知道他最近會找我,而我不想當著宋遇的面接他的電話。
我懶得理會他的質問,冷聲重複。
「找我什麼事?」
「韓連溪,這就是你對爸爸說話的態度嗎?!」
「是。」我不耐煩地道,「到底什麼事?」
我知道是什麼事,畢竟我經歷過一次。
他當然不是因為關心我,他關心的只有——
「十個億的現金支出,你做了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我乾脆地道,「你只需要知道,年末到你手裡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冷笑一聲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