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句也沒有回,關上手機,毫不猶豫地上了飛機。
4
等我再次打開手機時,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
這半個月我跟著老年團玩得十分痛快,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再續團時,接到侄孫女打來的電話:
「姑奶奶,你去哪了?嬌嬌在家族群里鬧翻天了!」
我這才看到林嬌嬌一直在群里胡說八道。
【你們是不是把我奶奶藏起來了?現在她不見了,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要去法院告你們!】
【我奶真狠心,她明明知道我爸一個人養活我們全家很困難,生怕我問她要學費,故意躲起來不見我。】
【我奶肯定是被賣保健品的給騙了,卡里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我要報警!】
【奶奶,我爸要供房貸車貸,還要養我和我媽,實在沒錢給我讀大學了。你買保健品有錢,給我讀書就沒錢是吧?好,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去讀書了!】
……
這些信息發得顛三倒四的,親戚們都在安慰林嬌嬌。
【嬌嬌你胡說什麼呢,你去讀大學你奶怎麼可能不幫你出錢,你奶最疼你了。】
【是啊,你奶精明一輩子,不會被騙錢的,你放心吧。】
【不是,嬌嬌你們有沒有報警找過啊,會不會你奶真出事了,我給她打電話也是關機的。】
林嬌嬌發了幾個大哭的表情:
【她才沒出事呢,我剛在一個導遊朋友圈看到她了,我奶背著我們去旅遊了!】
【好好好,她有錢自己旅遊都沒錢讓我去畢業旅行,她算什麼奶奶,這個大學,我說不上就不上了!】
看到這話,我立馬發送語音:
【不上拉倒!】
群里安靜了一瞬,兒子兒媳跳出來指責我:
【你是不是瘋了!讓我女兒不去上大學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你都六十好幾了,拿著錢有什麼用!遲早都要交到我們手上,你是不是一分也不想留給我們?有你這麼做長輩的嗎!】
我笑了,發了一長串語音過去:
【你們結婚時李美麗要五十萬彩禮,你絕食逼我拿錢,沒辦法,我只好把你爸的賠償金取出來讓你結婚,誰知道這五十萬李美麗一分不剩全給了她弟。】
【結婚後你讓我給你買房買車,我又拿出積蓄給你付了房車首付,我對你已經盡了所有義務。】
【至於你女兒,誰生誰負責,跟我沒有關係。】
過了一會兒,林嬌嬌發來一張割腕的照片,嚇得親戚們對我們各種勸。
我沒理,直接讓導遊幫我把群給退了。
5
過幾天等我回家時,遠遠看見我家大門是敞開的。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就聽見林家棟在說:
「你也看到了,我家這套自建房在縣城中心,門口這麼寬,還能停車,離小學也近,你都考慮這麼多天了,八十萬,可不能再少了,如果沒問題就馬上籤合同。」
接著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那行吧,你……」
我順手抄起門口的掃把衝進去,對著林家棟就是一通暴揍:
「八十萬?賣我房子?房產證上有你名嗎?經過我同意了嗎!
「滾!全都給我滾!」
屋裡除了林家棟外還有幾個陌生男女,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氣急敗壞地朝林家棟罵道:
「什麼?這不是你房子?媽的!害老子浪費那麼多時間!什麼玩意兒!」
林家棟在我的掃把追擊下邊躲邊對那人解釋:
「哎,別走啊,這是我媽,她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我能賣,回來啊,我們馬上籤合同。」
他們停下腳步,剛想開口,我氣喘吁吁地把掃把往他們面前一扔,大吼:
「你們這是想聯合這畜生搶我房子?做夢吧!再不走我報警了!」
這句話把他們嚇得飛快離開我家。
林嬌嬌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撿起我扔在地上的掃把就是一通亂砸。
「你一個死老太婆要房子幹嘛!憑什麼阻止我爸把它賣掉!既然不捨得給我們,你也別要了!
「如果不是你關掉親密付,我根本就不會欠這麼多錢!顧昊陽也不會拋棄我跟別人在一起。
「你銀行卡里都沒錢了,你怎麼還不去死!你去死啊!」
我們家的動靜鬧得太大了,周圍鄰居都跑過來看。
陳姐的孫女毫不猶豫站到我身邊幫我報了警。
望著眼前的一片狼藉,還有老伴掉下來被砸碎的遺像,我恨不得從來都沒有生過林家棟。
警察來得很快,林家棟頓時慫了。
「媽,你原諒我和嬌嬌吧,賣房子也是迫不得已啊,嬌嬌馬上就要開學了,現在她的學費都還沒有著落呢。
「她把家裡砸成這樣還不都是你逼的,你真的太過分了,關掉親密付讓她差點在同學面前下不來台,好不容易再次開通,你銀行卡里卻連一分錢也沒有。
「要是當初你直接給錢給嬌嬌去畢業旅行,後面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啊。」
我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當著警察的面一巴掌呼在林家棟臉上。
「你還有臉怪我!女兒是你生的,你一個月接近一萬塊錢的工資竟然說沒錢給女兒上學,你的錢呢?都被狗吃了嗎!」
這時李美麗也來了,抱著林嬌嬌就是一頓哭:
「嬌嬌喲,媽媽對不起你,要不是媽媽嫁給了你爸這個窩囊廢,你也不至於連上學的錢也沒有。」
林嬌嬌握緊拳頭,一臉憤恨地瞪著我。
我沒空跟他們掰扯,轉過身朝警察道:
「警察同志,這三人不經過我同意想要賣掉我房子,還把我家砸成這樣,你們趕緊幫我把他們抓起來。」
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林家棟蹭地一下從地上站起。
「虎毒還不食子呢,我都對你下跪了你竟然還要讓警察抓我們。」
雖然我很想送這三個畜生去坐牢,但這屬於家務事,我逼著林家棟給我轉了一萬打砸費,警察調解幾句就走了。
可是天殺的!林家棟這王八蛋,竟然把我房產證給拿走了!
6
第二天,我特意穿了身破爛衣服,帶著一群老姐妹直奔林家棟公司。
前台攔住我:
「阿姨,你們是來幹什麼的?我們公司有規定,無關人員不得進入,你們……」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我「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大聲哭。
在我身後,我的老姐妹快速拉起橫幅。
【跪求兒子林家棟還我房產證】
前台明顯被這一變故驚呆了,她顫抖著手打電話。
不一會兒,林家棟跌跌撞撞地跑下來,身後還跟著看戲的同事。
「媽!你幹什麼呢!趕緊給我回去,別在這給我丟人!」
林家棟想要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我房產證被你搶了,房子也要被你賣掉了,我沒地方住啊,你讓我回哪去?
「你爸用命換來的五十萬,我全部作為彩禮給了你媳婦,這筆錢她寧願給她弟也不願花在你們的小家上。
「我又給你買房買車,把你女兒帶大,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啊!」
聽到我的哭訴,圍觀的人議論聲越來越大:
「看不出來林組長平時在公司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這麼沒有良心啊。」
「這比啃老都要歹毒,林組長竟然心甘情願吸自己親媽的血去成全他老婆這個伏地魔。」
「嘖嘖,還搶他媽房產證,真是活久見。」
……
林家棟臉都綠了,他咬牙切齒地對我低吼:
「夠了!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想讓我丟掉工作!」
呵呵,他還真是說對了!
林家棟的領導我認識,看到他出現,我連滾帶爬地跪在他面前,還不停地磕頭:
「領導,求求你幫幫我吧,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我省吃儉用好不容易存了十萬塊用來做手術,可我兒子罵我浪費錢,孫女逼我拿十萬給她去畢業旅行,我命苦啊,我命真的好苦啊!」
我可能演戲演過了,偷偷抬眼間都能看到有人在擦拭眼角的淚珠。
林家棟都快氣冒煙了,他想開口,可幾次被領導的眼神打斷。
領導彎腰扶起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沉重:
「阿姨,您受苦了。」
林家棟拚命解釋:
「領導你誤會了,我媽她,她……」
領導冷哼:
「林家棟,現在、馬上、立刻把房產證還給阿姨,要不然這份工作你也別乾了!」
我握住領導的手滿臉感激:
「領導您真是個大好人啊,要是沒有你,我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在領導的逼迫下,林家棟屈辱地打電話叫李美麗把房產證送過來。
因為這事,林家棟被降職降薪,我和他徹底撕破臉。
7
就在我準備把房子賣了去另一個城市時,侄孫女來找我,給我看一段視頻。
林嬌嬌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說兩句話就喘得不行,一副病得不輕的模樣。
李美麗倒在林家棟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嬌嬌,你別急,你的學費和手術費我和你爸一定想辦法湊出來。
「就算為了我和你爸,你也要努力活下去啊,不就是白血病嗎,爸媽陪你一起打敗它!」
我看了看評論,很多人都在說李美麗這番話把他們感動哭了。
接著侄孫女又點擊下一段視頻,林嬌嬌扯著林家棟的衣角,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奶奶,爸爸,奶奶呢,我好想奶奶……」
林家棟胡亂抹了把眼淚,聲音里滿是難過:
「嬌嬌,你奶奶,奶奶她……哎,她又去旅遊了,你放心,你奶奶不肯救你,我和你媽砸鍋賣鐵都要救你。
「都怪我,太想讓你活下去了,我們的房子還有貸款,根本賣不了多少錢,跟你奶奶商量賣掉她的房子,她不同意,才拿了她的房產證,沒想到她會去爸爸公司大鬧,導致爸爸被處分了。」
林嬌嬌掙扎著坐起身,眼裡的悲傷看著快要溢出來:
「怪不得我刷到了奶奶的朋友圈,她還在到處旅遊。」
李美麗哭得像是快要斷了氣:
「我找過你奶奶了,她說你這病就算治好也有很多後遺症,還不如讓她拿錢去享受生活,你又不是帶把的,不能給他們林家繼承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