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兒聰慧,也是個極好的孩子,我也是傾盡心血培養他,希望李家在他手中繼續發揚光大。
可能是我手下聰慧的孩子太多,讓我忽略了夢綺,現在細想想,夢綺的聰慧和太子,和炎兒終究不是一種。
看了卷宗,好多奇怪的地方便說的過去了。
太子又同我講,宰相府中已經有皇帝的眼線,為的是觀察李夢綺的言行舉止。
他說,他也想知道這些穿越者的事情,可沒有什麼比我合適的人選。
是啊,的確是這樣。
縱使太子心慈手軟,這四個皇子中也只有太子最適合那個位置。
而我會作為他最大的助力,太子還小,心慈一些也是尋常。我會陪太子長大,除了權衡之術也會教他帝王應有的涼薄。
夢綺不知為何會對那個二皇子有那麼濃厚的興趣,她知道什麼,想要做什麼?
也讓我們十分好奇。
夢琦想辦法進宮見他,雲綺可不能跟著她瞎胡鬧。
我已經預見了,夢琪的結局並不會太好。
我不想雲綺會受到她的影響,正好借著她輕薄太子我發作一下。
我給小丫頭打了個屁股開花,小丫頭嗓子都哭啞了,我心裡不是滋味,可我也只能這麼做。
珍兒也生氣了,連著兩個月沒有理我。
我給小雲綺上藥,直呼心疼,珍兒不肯我動手,說我貓哭耗子。
我是當真心疼。
我還想爭辯什麼,珍兒一個眼神兒瞪過來,我也不敢在說話了。
珍兒有點兒凶,我害怕。
有一次小雲綺還笑話我,說我是老鼠見了貓。
孩子太小,我不跟她計較,等以後她有了夫君就知道了,這不是怕,分明是愛。
不過想想我的小雲綺日後要嫁給旁人,就沒由來的一陣心塞。
夢琦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眼底,那個有異族血統的皇子到底有什麼吸引力。
這件事我們也不著急,也有時間慢慢觀察,但是讓我有些不安寧的是他竟然問夢綺,雲綺為什麼不同她一起進宮,而且每次見面他都會左右試探雲綺什麼時候來。
這簡單的一句話,旁人並沒有在意,只以為是兩人的閒聊,我卻有些不安寧,這個小混蛋把眼睛放在我家小雲琦身上幹什麼。
這一年,南郡大水,朝廷擇人去處理水災,夢綺想出了許多治理水患的方法,我也覺得甚好。
救萬民於水火也是我的職責,我自請去南郡處理水患,我把夢琦打扮成一個小書童模樣,跟在我身邊。
夢琦才十歲,還沒有發育,旁人也只以為我帶著的是個俊秀的小書童,夫人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家國天下大義。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小混蛋竟然派侍衛私自偷窺宰相府。
我知道他要幹什麼,他要找雲綺。
幸好翠濃在,翠濃是我留給珍兒的丫鬟,她當然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而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死士。我不在的時候,她要替我保護珍兒和小雲綺。
因著夢琦不在宰相府,皇帝的眼線也大部分跟到了南郡。
我把這件事捂了下去。
可我也深知,二皇子不能再繼續留在京中。
所以我治水回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設計將他弄去邊關。
皇帝聽了我的建議,並沒有多想,他並不喜歡這個兒子。
至於太子,他不太想讓二皇子去邊關,畢竟皇子掌兵權,恐生變故,但太子想必是看出了我的私心,並未多加阻攔。
畢竟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太子還是十分有信心。
高慎去邊關,我親自去送他,帶著夢琦。
夢琦跟他告別,深情款款,一份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深情。
我讓夢琦回到馬車上,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我對他說:「不該把心思動到雲綺身上來。」
少年看我,湛藍的眼睛閃耀的不同尋常的光芒:「嗯,不動了。」
不動了?
真的會不動嗎?
少年只留給我一個挺拔的背影。
我卻覺得這個少年身上有什麼東西是我沒有的。
是什麼東西呢?
高慎幾年之間,成長迅速,一躍成為大端的戰神,戰功赫赫。
這幾年夢琦同他常聯繫著,他的消息日日在我耳邊盤旋。
我的不安越來越濃,我與太子商議,二皇子勢大,日後怕是不好控制。
我想殺了他。
太子卻說:無妨,他所求,吾能滿足。
我有些憂慮,太子還是有些婦人之仁。
那日,珍兒突然跟我談起我的學生孫致文。
雲綺才十三歲,我感覺有點早,可是看著雲綺每每見到孫致文就紅著一張小臉兒,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不過,珍兒十歲的時候就跟我說讓我娶她,十三歲也就不算小了。
孫致文那孩子是我的得意門生,日後前途亦是不可限量。雖然說年歲比雲綺大了些,可我自己不也比珍兒大了十歲。
看見孫致文,我就想起了我自己,這一輩子我終究是負了珍兒。
他和我的小雲琦會不會成就一段佳話,我私心裡是這麼想的。
面對珍兒的追問,我只是敷衍了事,不是我不看好這門婚事,而是不知為何,我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高慎的臉來。
我的不安更甚。
邊關已平,高慎大勝歸來。
再見少年拉滿弓,不懼歲月不懼風。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少年了。
他的眼神果敢堅毅,身形巍峨挺拔。他向我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我不知,他為何要向我行禮?
我只是臣子。
太子部署多年,我知道他要幹什麼。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既然要輔助太子,就要一路到底。
這時我才突然發現,太子並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如若不能將敵人一擊斃命,他不會貿然出手。
這次他要的不僅僅是三皇子的命,更有那九五至尊之位。
這些年他和皇帝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夠多了,不想再繼續了,現在正有把握。
密室之中,我看著坐在太子邊上的高慎。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高慎投靠的太子,他又跟太子要了什麼許諾?
然後便有了後來的事,便有了大家都知道的宣和之變。
三皇子自刎於亂軍之前,四皇子重傷瀕死,二皇子於戰後第二日辭官不知所蹤,戰後三日,皇帝宣布禪讓皇位。
太子繼承大統。
朝堂換血,太子布置多年的暗樁浮出水面。
煥然一新。
太上皇烹著茶,問我這茶水可香.
我品了品,說真香。
太上皇笑了,說我這些年也是辛苦。
是啊,著實不輕鬆,畢竟朝堂大換血也有我的手筆。
太上皇又沏了一杯同我講到:「唉,我老了,沒用了,他會做的比我更出色。」
的確,我們都看走眼了,太子從來不是婦人之仁,只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那時太子親手把刀架在太上皇的脖子上,我才明白,太子從來都沒有把三皇子放在眼裡,他盯著的,一直都是皇上。
太上皇看得開,勞累的幾十年,才不想被一刀抹了脖子。
趕緊兒的寫了禪位詔書,頤養天年去了。
至於二皇子的不知所蹤,還是跪在我面前求來的,他說的真誠,說他對雲綺是真心的,捨棄一切榮華,換和雲綺相守一生。
那一跪,我終於知道,他身上有我不曾有的東西是什麼。
我允了,不過高慎本來打算去邊關,畢竟他在那裡早就給雲綺置好了宅院。
但我讓他們去江南。
因為在我答允的那一刻,有什麼東西也在我的心中生根發芽。
看著太子那美的雌雄莫辨的臉,我有些氣惱,這個披著羊皮的狼崽子,拉攏二皇子,卻把我的女兒許出去。
不過,只要我的小雲琦能一生順遂,也罷了,何必計較。
當然,太子也不可能就這麼讓了他去,還留了一條:若有戰,召必回。
大端再沒有像高慎的戰將了,他要留著他的命。
若邊關再起戰事,不可收拾,高慎還要出來為他賣命。
他就不做虧本的買賣。
用我的女兒來買高慎的忠心,就說說怎麼能虧本吧。
我起初瞞著珍兒,珍兒也擔心的不行。
高慎把雲綺的花轎安置到了外面,萬一失敗,便把雲綺送出去,一樣,我讓翠濃也把珍兒帶了出去。
若是真的失敗了,就讓她們母女倆匯合,找個地方,平安順遂的過完這一生。
好在,一切都好。
可就算得知了真相,珍兒也總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總擔心高慎會不會欺負了我們女兒去,同我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苦笑著,她卻一個眼神殺了過來:說的就是你,你笑什麼。
珍兒真是越來越凶了,讓我怪害怕的。
還是雲綺在的時候好,溫溫軟軟的。
於是新皇繼位第三年,我帶著名叫珍兒的「小母老虎」去了江南。
17 李承番外 3
這三年,我幫著新皇肅清朝堂,可謂是盡心盡力。
但我也深知一件事,狡兔死,走狗烹。
樹大招風,皇帝最後會看不下去的。再者,本我也沒想在當這棵大樹,我想走,帶珍兒去找雲綺。
自從雲綺走了,珍兒就越來越不待見我了。
我這心裡苦啊~
我向皇帝說明去意,我不打算瞞他,他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直接表明,省的他心生疑慮,認為我有不臣之心。
這幾年一直有眼線盯著高慎,他也知道高慎在江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跟他訴苦,說我這幾年的殫精竭慮就是為了換些安逸閒適的時光,年紀大了,有些事就看開了,什麼王權富貴,哪比的上心愛之人的一顰一笑。
我說的肉麻,就連向來喜怒不行於色的皇帝都打了個冷戰。
畢竟這幾年為他師,平日裡端莊持重,他哪見過我這副模樣兒。
待他反應過來,竟也跑到我身邊與我一起抱頭痛哭起來。
哭他與我師生情重,質問我怎忍心棄他而去。
我抹著眼淚,心裡想著還是快點放我走吧,再過幾年,你真把我砍了,只能在我墳頭哭了。
哭了半晌,衣袍浸濕,他問我:需不需要侍衛護送,他可以提供。
我長舒一口氣,一把年紀,還要跟他在這裡玩師徒情深的戲碼,可累壞我了。
走之前,他問我去不去見一見皇后,他說皇后現在整日裡瘋言瘋語,當初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留著皇后。
我知道,他動了殺心,太后和皇上本來就不喜歡夢琦,她現在又言行無狀。
整日裡瘋瘋癲癲,說什麼事情不該這樣發展,說什麼都是她小說裡面的人物,太子是反派,死的很慘的。說她大綱明明寫好了,為什麼不按照他的大綱發展。
唉,這孩子,就過去看一眼吧,反正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她日後是死是活總歸是她自己的命數。
皇后宮中,太上皇吃著點心,樂呵呵的聽皇后講她所在世界的故事。
我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喲,你怎麼來了?」太上皇這幾年不做皇位,更是樂得自在,活得像個老頑童。
整個宮中,也就他願意聽皇后的瘋言瘋語。
皇后被封在宮中,不許旁人見,也就是太上皇能過去聊聊天。
夢綺瞪著我的眼睛發紅,她知道這些年的疼愛都是假的,所有人都在欺騙她。
被自己的父親、兄長、愛人背叛,也難怪這孩子發瘋。
我嘆了口氣,終究是說不出來什麼。
我走了,真的就只是看了一眼她,什麼也沒有說,她的結局不是從她小的時候我就預見了嗎?
她會像其他穿越者一樣,淹沒在歷史的洪流里。
所有的一切我都甩給了我的嫡長子李炎。
到江南後,我把夢琦的事情講給雲綺聽,雲綺聽完默默良久,最後竟然趴在高慎的懷裡哭了起來。
夢琦和雲綺的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這些年小雲琦的小動作我也看在眼裡。
只不過是為了討好嫡母與嫡姐才圍著她們轉。
一切不過是審時度勢的無奈之舉。
珍兒打了我一拳,說我一見面就惹女兒不開心。
我的珍兒越來越像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了,也好,總比不理我好。
雲綺哭了一陣便也不哭了,自己喃喃道:她活該。
雲綺和珍兒一見面就黏糊在一起,尤其是小雲綺,整日裡痴纏著珍兒,說她阿娘最好看,又香又軟,要天天抱著。
我當然知道你阿娘又香又軟,可也不能獨你霸占。
甚至有幾天,這娘倆還要同枕而眠。
剩下我和高慎倆個只能對月飲酒。
我倆人商量,總不能這樣放任她們兩個繼續下去。
我攛掇著珍兒看楓紅那兩個孩子多可愛,也讓雲綺給我們兩個生個外孫才好。
珍兒有些心動,終是不允許小雲琦再來找她睡覺。
女婿臉上也多雲轉晴。
可這小崽子短短几天就把我以前的事情從珍兒嘴裡套了個乾乾淨淨。
說我是個負心漢,讓珍兒休了我,珍兒這麼好看一定能找個比我強百倍的。
我恨得牙根痒痒,我真是白疼這個小崽子這麼多年了,於是我讓大夫在她調養身子的藥里多放點黃連。
看這個小丫頭苦的齜牙咧嘴的樣子,我渾身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次年,我和珍兒抱著我倆白白胖胖的外孫女笑得合不攏嘴。
我想,一定有我黃連的功勞。
18 高演番外 1
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我聽見外面嘈雜的聲音,我聽見母后伏在我身邊哭泣的聲音。
可是,是不是缺了誰的聲音,那個人知不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七日。
我緩緩睜開眼睛,母后憔悴了不少,我知道她在為我擔心。
兄長登基,封我為慶親王,府中眾人皆以為我熬不過去。
現在,我醒了,整個王府歡慶一片。
唯有我一人,唯有我一人悶悶不樂。
我問母后,她去哪了。
母后只說著,既然我醒了,便不能繼續留在王府中,要回皇宮去了。
曾經我以為,我是最得寵的皇子,我要風有風,呼雨得雨。
所以我想著,等我可以成婚的時候,我就把那個小笨蛋要來。
躺在床上的日子,萬事模糊,卻只有她的身影愈加清晰。
初見她時,她小小一隻,跟在李夢琦後面,李夢綺出口成章,我就在想,李夢綺怎麼這麼厲害。
我圍著李夢綺轉,可能是覺得離她近一些也能像她一樣有文采。
玩鬧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怎麼能坐在我哥哥的懷裡,我有點兒不高興,哥哥從來都不抱我。
趕巧兒,李夢綺竟然在這個時候夸那個雜種眼睛好看。
我身邊的姑姑跟我說過,那個是個雜種,不配做我的兄弟,我覺得好的人怎麼能去誇他。
我惱了。
我和他們撕扯起來,兄長也放下那個小姑娘過來拉架,我趁機也踹了他一腳。
讓你抱別人,不抱我。
我打眼看著,那個小姑娘怎麼不過來,我好趁亂把她頭上的小啾啾一把薅掉,讓她回家哭鼻子去。
直到混亂結束,她都不曾上前一步,只是在那裡揪著眉毛看。
有點可惜,沒打到她。
是我無理取鬧,可那又怎樣,受罰的還不是這個小雜種。
晚宴上,我看著眼前香噴噴的魚鴨,沒有了什麼吃的興味。
那個藍眼睛的還在外面跪著呢,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不開心。
我看見李夢琦偷偷拿了糕點,往外走,我猜她是給他的,我上去胡攪蠻纏,從此我倆便成了別人口中的歡喜冤家。
只有我知道,我是真的煩她。
這個人真的很討厭,總是好為人師,明明差不多大,你在裝給誰看。
本皇子做事還需要用你教嗎?
找茬也變成一種樂趣。
不過母后和兄長都告誡過我,她的父親是國之重臣,不要輕易得罪,不許我做出格的事情。
好了好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過過嘴癮好吧。
李夢綺是公主伴讀,總能入宮來,日常吵架也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後來我也得知,那個小姑娘叫李雲琦,是她的庶妹。
她只不過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庶女,沒有資格常常入宮。
可我總帶著一絲好奇,這個小庶女怎麼敢坐我兄長的大腿。
我來宰相府做客,說是做客,不過是因為李夢綺被我推下水,母后讓我來道歉,送些禮品。
我來了,當然不是因為我想要道歉,當然是來看看她慘兮兮的樣子,還有看看那個小庶女。
我早就打聽到了,那個小庶女住在芷蘭院。
七拐八拐,我到了那個偏僻的小院子。
真是寒酸。
聽說她因為坐在兄長腿上的事挨了打,想想也是活該。
想必現在正是愁雲慘澹,戰戰兢兢吧。
可沒有想到,入眼的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小小的院落卻是別有洞天,從外面看是寒酸至極,可真的望到裡面,卻是一派的清新雅致。
矮矮的籬笆里,秋菊傲然獨立,柿子樹上掛滿了柿子,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那個小姑娘在鞦韆上盪的高高的,笑得好生恣意。
鬼使神差,我就那樣邁進了院子。
就那樣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笑了,侍女也不推她盪的高高的了。
一個長得像仙女一樣的姐姐慢慢走上前來,似乎好奇我的身份。
小丫頭趕緊從鞦韆上蹦了下來,可能是因為有些著急,差點兒摔了個跟頭。
我沒忍住,笑了一下。
小丫頭趕緊向仙女姐姐介紹我的身份,我不禁挺了挺胸脯。
很滿意她對我恭順的態度。
這個長得像仙女的姐姐原來是她的小娘。
怪不得呢,她長得好看,原來是隨了她的娘親。
她們給我烹了菊花茶,熱氣氤氳,我看著眼前的母女,好生溫馨。
眼波流轉皆是溫柔繾綣。
我沒有喝茶,氣沖沖的跑了出去。
不是因為別的,因為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我。
生在皇家真的是一件好事嗎,為何周圍的人都是滿眼算計,為何我的奴才在我身邊也只有低眉順眼。
不曾像她們一樣,母女之間,主僕之間那樣的慵懶隨和。
母后曾告訴我,有一天我要代替哥哥坐上太子之位。
兄長身體不好,母后卻只擔心她的地位不保。
生在皇家,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我倉皇逃離了宰相府。
從那一日我便想好了,我才不要文韜武略,我才不要有治世之才。
母后,不要指望我了,指望不上的。就單純的好好愛我吧。
母后果然變了,雖然還是希望我能夠上進,但在總拿我沒有辦法,她嘮叨我就跑,惹出個更大的簍子讓她給我擦屁股。
後來,哪裡還有什麼奪嫡不奪嫡,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不惹事就阿彌陀佛了。
父皇好像也更寵愛我了,我想要什麼我想玩什麼都會滿足我的要求。
他更像一位父親,而我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
兄長似乎也待我更加親厚了些。
我是這麼感覺的。
我常常跑出去,我不會讓侍衛打聽那個小姑娘的下落,只讓他們打聽李夢綺的行蹤。
碰碰運氣,總有她們在一起的時候。
是了,在宮外,小丫頭總跟著李夢綺。
像一隻哈巴狗一樣。
對,就是像一隻哈巴狗。
和我身邊那群奴才討好的嘴臉何其相似。
旁人或許不以為意,只覺得嫡庶有別,不過尋常。
可我的眼睛總能把她看進去,我看過她恣意隨性的樣子,我看過她明媚如驕陽的笑容。
現在這樣,我看著膈應。
看慣了宮中的爾虞我詐,我難道理解不了她的做法嗎?
當然能,不然我也不會讓侍衛只打聽李夢綺的行蹤,而不是她的。
我跑過去和李夢綺大吵一架。
連帶著把她也罵的狗血噴頭。
我有些後悔,小丫頭有沒有生我的氣。
可下次見她,她還是笑得甜甜的,軟軟糯糯的叫我一聲四皇子。
想來是沒有生我的氣吧。
我又和李夢綺吵了一架,她也要被罵,只不過是比上次少說了幾句。
日子就那樣一天天的過。
我都在想,李夢綺這麼好學幹嘛,為啥不多出去逛逛。
這樣我也能碰見那個小姑娘。
因為我頻繁打聽李夢綺的行蹤,母后果然叫我去談話。
好在,沒有牽扯到那個小姑娘。
母后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我見過她戕害那些不聽話的嬪妃,戕害那些與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那個小姑娘本就活得那麼可憐。
我不想讓她更可憐。
十二歲那年,我又和李夢綺吵架了,這次我說的難聽,這個女人竟敢推我。
我扭傷了腳,那個女人竟然還敢叫囂著說我仗勢欺人。
她怕不是不想活了。
君臣有別,我是君。
19 高演番外 2
不過我沒有想過揪住她的錯,我只說你給我親自上藥我便原諒她。
我身邊沒有跟侍從,這是在寒山寺裡面的園林,我特意甩開侍從來多看小姑娘一眼。
我在故意刁難李夢綺,以她的心氣怎麼會給對我卑躬屈膝。
這麼多年吵吵鬧鬧,我從沒有動真格,以至於她越發大膽,這次我真的想殺了她。
但是看著後面瑟縮的小姑娘,還是只刁難一下就算了。
我也沒說幾句重話,李夢綺就扭頭哭著跑走了。
呵,她把自己當什麼了,竟然敢就這麼走了,把我晾在這裡。
這次小姑娘沒有像傻子一般無腦追捧自己的嫡姐。
她留了下來,一臉擔憂的望著我。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這麼多年我知道她替她嫡姐背了多少鍋,挨了多少罰。
傷害皇子,罪名不小啊。
她和她的侍女將我扶到一旁的景石上休息。
她鄭重的在我面前跪下,懇求我原諒她長姐的魯莽。
她的小嘴舌燦蓮花,我都不知道她能說出這麼多夸人的話。
我都被她捧上了天,總之我就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翩翩君子,才不會和她們這個小女子一般計較。
我故意不說話,就看這小丫頭還能說出些什麼。
可心裡也有些難過,她現在討好的樣子,想必在她的內心裡,自己也被劃分到和李夢綺一邊了吧。
是需要她討好的人。
每次看她甜甜糯糯的對自己笑著,總是開心。
可也不難發現,這笑容都是淡漠梳理,與那日小院中是不一樣的。
我讓她趕緊起來,跪久了膝蓋會疼。
別回頭跟她小娘哭鼻子,說我欺負她。
她不肯起,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我。
我也只好說,今日本皇子不小心摔了腳,多謝李家二小姐扶我至此休息。
她長舒一口氣。
小姑娘嚇壞了吧。
她我問我可能行走,我倒是十分願意讓小姑娘扶著我走回去,可這次摔的有些重了。
我剛要起身,就跌坐回去了。
小姑娘半跪在我身邊,上手就要脫的鞋子,我剛想說男女有別,可又想想,早晚我要把她娶回家。
便也把腳伸了出去。
腳踝腫得老高,我看她微微蹙眉的樣子,也顧不得疼痛,總想著她怎麼生的,像個白瓷娃娃一般好看。
她只盯著我的腳,而我只盯著她看。
他吩咐她的小侍女趕緊去叫我的侍從。
我這個模樣她倆是抬不出去了。
她的侍女卻是個呆呆笨笨的,走了幾步還摔了一跤。
我腳上雖疼,但心裡樂開了花,她聞起來香香的,看起來軟軟的。
以後我一定要把她關在家裡,誰也不給看,就我自己看,每天都把她抱在懷裡。
她拿著她的小扇子給我扇著腳,問我涼一點會不會不那麼痛。
我假裝板著臉,不理她。
她見我不理他,便也不再說話,低頭安心的扇著他的扇子。
可我暗暗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儘快把你弄到手,養在我身邊,再也不用討好誰。
我第一次恨我的侍從這麼高效,怎的這麼快就趕來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我父皇討封。
皇子只有在成年之後才會擁有封地。
而我,仗著我父皇的寵愛,我現在就要封地。
果不其然,父皇給我挑了一處鍾靈毓秀之地作為封地。
父皇還是最疼愛我的。
母后對我討要封地的行為大加斥責,兄長這幾年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縱使這幾年我不學無術,母后還是希望我榮登大寶。
我討要封地的舉動無疑是斷了自己的路。
母后以我年又不懂事為原由,又說著我還未成年捨不得我遠走,讓我在留在京中幾年。
正和我意。
想要名正言順的娶她還要再等上幾年,到時候我帶著她一起去封地。
我消停了一段時間,怕引起母后不滿在生出什麼事端。
我不能見她,不能,不能讓她被別人注意。
我還是偷偷跑去了封地。
我給母親留了書信,後來聽說母后看到書信把最喜歡的白玉瓶摔了個稀巴爛。
在封地,我種了菊花,移植了一棵柿子樹,還扎了一個鞦韆。
我都能想像到她在鞦韆上蕩漾的模樣。
菊花是我一棵一棵栽種的,我從不知道我有這樣好的耐心。
母后一封一封書信催我回去,縱我歸心似箭我也要克制。
若在京中,我很難會忍住不去見她。
新的庭院布置的好好的了。
他還給她準備了好幾個聰明伶俐的丫鬟,總比她身邊那個笨丫頭強。
上元燈會,我想陪她過一過。
我回京城了。
幸好我回來了。
這個該死的丫頭竟然背著我勾搭別人。
我隱約看到二哥的身影,現在的他應該遠在邊疆。
不過跟我沒關係。
我只要找我的小姑娘。
她竟然圍著一個書生左蹦右跳。
這樣跳脫的模樣我竟然從未見過,我嫉妒的快發瘋。
不過,十三歲的她已經好漂亮了。
那個書生眼睛都快看直了。
我想把它扣下來。
不過還好,看完花燈他們便回去了,一路上那個書生還算是克己復禮。
我回了皇宮,同我的父皇母后請罪。
我被罰禁足一月。
這樣的責罰對我來說,簡直無足輕重。
一月過後,我又變成了無所事事的浪蕩公子。
又和李夢綺變成了鬥嘴冤家,李雲綺還被冠上了個笨蛋美人的稱號。
她可不笨,精著呢。
那個書生我也打聽到了,叫做孫致文。
是宰相的得意門生,宰相對他十分重視,想來裡面有雲綺的功勞。
可我偏偏不能叫他們如意。
等她及笄,我就去求父皇。
父皇會答應我的。
二哥回來了。
他打了勝仗。
從前我不喜歡他,總也刁難他,可兄長卻要我少去惹他。
其實我也不算不喜歡他,只是身邊好多人也不喜歡他,我就跟著不喜歡。
自從我打算做一個閒散王爺之後,我就決定跟兄弟都處好關係。
若是兄長真的去了,其他人也不會與我為難。
可不久,三哥坡腳。
我知道,這大位只有我和二哥了。
我開始善待二哥,希望他出人頭地,走在我前面並且不計前嫌。
他出征的時候我去送他,並囑咐他一定要好生保養自己,活著回來。
我是發自內心,二哥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過去的種種早就拋之腦後。
不過我是偷偷進行的,畢竟母后還盯著,我不想讓她再增事端。
這日賞花宴,那個小姑娘又進宮了,15 歲了。
這是她第二次進宮。
我們兄弟四人都還未娶親。
兄長身子不好,一直拖拉到現在;二哥常年征戰在外,也沒有時間說親;三哥坡腳後性格古怪,閉門不出,更別談娶妻生子的事情。
至於我,我還小,本不著急,還是有個先後順序,等哥哥們成家我再好娶妻。
我偶然聽到今天賞花宴本就是為哥哥相看貴女,找個福氣好的為哥哥沖喜。
20 高演番外 3
我也巴不得哥哥快些成親,這樣我也找父皇去討要我的小姑娘。
可讓我十分不爽的是,這個小姑娘膽子是越發的大了起來。
竟然盯著我兄長露出那樣的表情。
她想幹嘛。
可我一想,那個孫致文是與我兄長有兩分相像的,難道這丫頭心裡的人是兄長嗎。
可比起孫致文,難道不是自己更像嗎。
我的心都要糾了起來,竟然是這樣嗎。
可更令我難以接受的事情來了,二哥竟然求娶她。
我簡直要瘋了。
我高喊著我不同意,可他們卻只叫我不要胡鬧。
我怎麼甘心,我怎麼甘心。
我還等著我的小姑娘給我烹菊花茶,我還要陪她一起盪鞦韆。
我再養心殿前跪了一天一夜,父皇沒有鬆口,母后也讓我回去。
我難道不是最被疼愛的皇子了嗎?
我的雙眼猩紅,我想強闖宰相府,可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阻攔。
我突然有些恨自己,為何當初要選擇當一個閒散王爺。
我為何沒有抓住實權。
我恨不得想要殺了自己。
我派人盯著宰相府,既然我不能進去,我就等她出來。
我安排了人手,我帶她回封地。
柿子樹也該結果了吧。
我帶她回去摘柿子。
花燈會,她出來了。
侍衛來通報我,我慌慌忙忙便跑了出去。
等我到時,正看她哄著一幫小孩兒叫姐姐,給她們做著糖人。
以後我們也會有小孩兒吧。
她會不會也這樣哄著他們。
我想要一個女孩兒,像她一樣軟糯可愛。
我叫了她一聲好姐姐,讓她也給我做一個糖人。
她那像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我怎麼也忘不了,那樣的生動。
我左手拿著花燈,右手拿著糖人。
苦惱著一會兒要怎麼跟她表白才好,雖然在心裡已經預想了千遍萬遍,可到了跟前,我的嘴巴好像被黏住了一樣。
還說她是不是因為腿太短才走這麼慢。
我都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為了預防我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我只好走在前邊不去看她。
我拿著花燈,幻想著我倆未來幸福的生活。
可她卻告訴我前面有人打撈花燈。
她這張小嘴不是很會說嗎?怎麼今天沒一句是我愛聽的。
她拒絕了我,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我。
就那麼不願意與我朝朝暮暮嗎?
我有什麼不好。
是不是還在怪我,總說她是個笨蛋。
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還是放了花燈。
我隨著花燈順流而下,果然看見了打撈的人。
呵,果然飄不遠嗎?
我讓打撈人將我的花燈還給我。
我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去,眼底浮現的都是她決絕的背影。
我又看了一眼我懷中殘破的花燈,當真要放手了嗎?
這十多年一直是我自作多情嗎?
不!
就算你不願意,我也要帶你走。
我的眼神逐漸清明。
我才不要愛而不得。
我開始布置,我要搶親。
封地的管家給我來信,說是柿子樹上的柿子再過一陣便能吃了。
我們要一起回去。
我動用了我所有的力量,找到了最精良的侍衛。
二哥武藝高超,一定要準備的全全的。
我從沒想到我的三哥竟然想如此置我於死地,我沒想到若不是二哥我連性命保全不了,我沒想到我拼了命也要拉出來的姑娘不知在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男孩子。
我更不知道,我那病弱的兄長,可以如此威風凜凜。
我的眼前漸漸暗了下來。
我為何沒有好好學武功。
我為何還要二哥來救。
我好像一個笑話。
再醒來,母親喜極而泣。
可我只想問,她在哪?
王府上下歡慶,只有我的房間內一片蕭索。
御醫說我的命保住了,但是元氣大傷,恐怕難以恢復到以前的樣子,要我好好保養。
我知道這是御醫說給我聽的,我的傷應當比他說的嚴重得多。
喝藥,吃飯,睡覺。
我很配合。
我要好起來,我還想再看她一眼,我不想就這樣死去。
我休養了整整兩年。
我明白,三哥是真的很想殺了我。
這兩年我放出了多少暗衛打探她的下落。
可我什麼都沒有打探到,在這京城裡,我像是被折斷了翅膀的鳥。
我知道,我的兄長不允許我有什麼動作。
若不是我現在這副殘破的身軀,我的兄長也會像三哥一樣殺了我吧。
我去見他了。
這兩年他也來看過我,可我總是昏昏沉沉的,甚至看不清他的模樣。
他把大端治理的很好,他會超越父皇。
我本與兄長有五分相像,只不過我過去性子張揚,兄長淡漠清冷,看起來也就不像。
可如今,再相見,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
兄長意氣風發,睥睨天下。
而我,更像當年的兄長。
兄長與我客套幾句,待我問道她的行蹤,他只冷冷的讓我回去。
我跪在他面前。
冰冷的地面刺痛著我的膝蓋,我又咳出兩口血來。
兄長不為所動。
父皇母后聞訊趕了過來,世上哪有幾對不偏心的父母,相對兄長,他們還是喜愛我的。
可正因如此,兄長更不喜歡我了吧。
母后尋死覓活,就連父皇的眼角也紅了。
我不僅不爭氣,還很不懂事。
還在折騰一把年紀的父皇母后。
我去了江南。
我看見她懷裡報這個胖娃娃,還在和她那個笨蛋丫鬟爭論不休。
她好開心啊。
那個身邊那個笨蛋丫鬟也胖了不少,想必日子也是過得很滋潤。
月發現了我。
二哥也站在門口忘向我。
我看著二哥湛藍的眼睛。
卻也無言。
我要同他講些什麼呢?
講他的救命之恩,講他的奪妻之恨嗎?
我轉身離去。
親眼看到她這般快活就好了。
這樣就好了。
我回了封地。
回了那個我親手布置的小院子。
父皇給我挑的封地真的很好。
很適合養病。
我讓侍衛回稟兄長,把對二哥和她的記錄也給我一份。
我想看看。
兄長精明,就算放任了二哥去過普通的人的生活,也要全盤掌控。
我不想讓兄長疑心,與其偷偷派人過去惹人疑心,還不如光明正大的索要。
兄長滿足了我的心愿,將他們日常的生活都記錄給我看。
昌平三年四月初一,她撿了一隻大黃狗。
昌平三年六月初五,捉弄楓紅說糕點師傅要回鄉。
昌平三年十月十六,宰相攜她的小娘返回江南與她團聚。
昌平四年三月二十五,大黃狗又叼回來一隻小花貓。
昌平四年五月十六,她給月相親,對方是個二百斤的大胖妞。
昌平四年十一月初五,她生了一個漂亮的女兒。
......
她的人生圓滿了吧,她過上她想要的生活了吧。
已是隆冬,我坐在鞦韆上。
下人們都叫我回房不要受了寒氣。
可我只叫他們不要囉嗦,我想坐一會兒,再坐一會兒。
柿子樹上,白雪掩枯枝,恍惚間我感覺那棵樹上不曾結過那紅彤彤的果實。
今天我把那殘破的花燈從床頭移到那枯枝上,我好像看見了那年星河燦爛,花燈盞盞。
她的樣貌我都快記不清了,我只知道,那雙眼睛很好看,狡黠的像是一隻小狐狸。
昌平六年,隆冬十二月初五,慶王卒,享年 21 歲。
白雪皚皚,世間再無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下人按他生前的吩咐,將那盞殘破的花燈放進他的懷裡,與他一同入葬。
殘燈載夢,若有來世,願他與她朝朝暮暮。
21 太子番外 1
昌平六年,我收到高演的死訊。
我放下手中的筆,默默良久。
一向勤勉的我,今日不知怎的,想要罷工一天。
黃袍加身,萬民敬仰,昌盛平順,我的國號不僅僅代表吉祥的寓意,而是我真的做到了。
有時忙的,甚至忘了我還有這個的弟弟來著。
那個炙熱的少年。
那個跟在我身後喊兄長的少年,終究是消散了。
呵,我輕笑一聲。
聽說他死了還要抱著那個花燈。
他想要的東西明明都那麼簡單。
帝王家無情,偏偏出了兩個情種。
初遇她時,不過是個五歲的娃娃,膽子到大,竟敢輕薄於我。
我看向她精明的眼神。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我把她抱在腿上,看著在橋邊吟詩的李夢綺。
是了,師傅家真是了不得啊,生了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有趣。
可不知為何,她們兩個都對高慎感興趣。
這不得不讓我注意起來。
自我封為太子之後,父皇便慫恿老三與我對抗。我不得不裝病,韜光養晦。
二弟,不要怪哥哥,陪你三弟玩玩吧。
我暗中幫助高慎,原因無他,希望我死後高慎繼承大統,善待我的母親。
老三有自己的母妃,且母族繁盛,若有一天,老三即位,我的母親不會有好下場。老二母親早死,誰做太后之位與他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
多麼的合情又合理。
自此之後,老二成了為我衝鋒陷陣的馬前卒。
哦,忘了說了,師傅那個金屋藏嬌起來的小娘,她身邊有個叫翠濃的死士,是我送給師傅的。
師傅,寒門子弟,怎會養得了死士。
只有皇家養的死士才會忠心耿耿。
至於衷心於誰,自不必說。
兩個女兒都把注意力放在老二身上,可老二明顯對李雲琦感興趣的多。
可時間會沖淡一切,我怎麼會讓老二失去這份興趣呢?
有意無意間,李雲琦的消息都會傳到老二的耳朵里。
果然,老二開始自己打探李雲琦的消息。
這樣最好,省的我費心費力。
寧靜致遠,那個小姑娘似乎只想要平淡安康的生活。
後宮的女子只會水深火熱,所以老二,你要為了小姑娘放棄皇位,還是為了皇位讓小姑娘處於水深火熱之間。
撥弄人心,甚是有趣。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老二啊,你可不能愛上李夢綺啊,那個女子為人張揚,雖有學識,但無處可用。
以老二的心性,兩人同心,我就要提前結束遊戲了。
好在,他眼裡只有那個淡泊的丫頭。
老二 15 歲那年,要上戰場了,誰的建議呢?
自是我師傅的,我讓翠濃告訴他,二皇子對李雲琦的心思。
師傅自然是火冒三丈,就連我告訴他李夢綺是穿越者的時候都沒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果然,父母都是偏心的。
三言兩語的挑撥下,他便設計將老二送去邊關。
世間情愛讓人喪失理智,不得妄動。
去吧,二弟,去為我拿下兵權。
期間我建議他和李夢綺保持聯繫,果然那個女人沒讓我失望。
出征三年,他似乎做了抉擇。
這三年,他對李雲琦的情誼並沒有隨著時間和距離而消散,反而如參天巨樹一般枝繁葉茂。
尤其是看到那個小丫頭竟然為了安穩舒適的生活去勾搭寒門書生。
氣的桌子都砸成了兩半。
有趣有趣,開心的我今日飯食都多吃了兩碗。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月也是我的人啊。
我這兩個弟弟,一個跑去封地摘柿子,一個氣的砸桌子。都希望彼此當皇帝,恨不得跪著求著讓對方當皇帝。
你們知不知道,這樣顯得我很廉價。
還好,還有老三,讓我這心裡平衡一下。
老四可以先放一邊,畢竟腦子裡缺跟弦,老二的想法可不能繼續恣意瘋長下去。
我把他從邊關叫了回來,說我尋來一個神醫,治好了我的病。
但我不喜歡著皇城的爾虞我詐,想要假死脫身,以後便不能為他出謀劃策了。他一聽果然感慨,當即跪下,表明衷心,要輔佐我為帝。
我當然是百般推辭,但架不住二弟盛情難卻,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至於二弟,我答應他能和那個小姑娘雙宿雙飛。
邊關又是兩年,二弟果然驍勇善戰。鐵拳鐵腕之下,敵軍告降,年年納貢,並簽訂十年和平條約。
這十年和平條約是我二弟給自己留的後路,不至於狡兔死,走狗烹。
他想告訴我,敵軍怕的不是我大端朝,而是驍勇善戰的大端戰神——高慎。
果然長大了,不好糊弄了。
師傅還勸我殺了他,身為宰相,他難道不應該看得清局勢嗎?
他活著,才對大端好。
我要的可不是一個山河破碎的大端,我手裡的大端自是要國泰民安。
索性,他要的,我能滿足。
師傅大人亦能滿足。
22 太子番外 2
二弟班師回朝,用了一半的兵權換了李雲琦,並承諾娶妻之後再上交另一半兵權。
我那父皇自然是喜聞樂見。
不過這個決定是他擅自做主,我承諾的是在我榮升大寶之後再將李雲琦許配給他。
許是那個李雲琦和那書生的事刺激到他,或是四弟種的柿子樹礙著他的眼了,又或者他已經不信任我這個兄長了。
總之,他要搞事情。
他要我馬上出手。
罷了,罷了,時機也差不多了。
三弟自刎於我面前,血濺了三尺。
不知為何,我沒有悲傷, 甚至有些隱隱的興奮,父皇啊,若不是你,你的兒子怎會血濺當場。
你會不會為他難過啊?把皇位安安穩穩的放到我手裡,不好過白髮人送黑髮人?
父皇的面色無悲無喜,甚至很痛快的給我寫了禪讓詔書。
無趣。
不過在得知他最愛的小兒子身負重傷,奄奄一息時,他終於繃不住了。
父子情深,兄弟情深的戲碼我可沒有時間陪他們演。
三天後是我登基大典,國號昌平。
二弟倒沒有參加我的登基大典, 一輛破馬車就趕緊的把小姑娘送走了。
後來看月的傳信說,那小姑娘死扒著車門還以為要把自己給賣了, 想想那場面我竟也不覺失笑。
二弟過於小心了。我要真想幹什麼, 早就動手了。
師傅開始活動起來了,不僅僅是為了我能坐穩皇位,還有一點, 那就是為楊小娘翻案。
楊小娘一家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起因很簡單, 不過是為了他家的錢財。
可這關係最後的終點追究起來竟然是我母后的娘家人。
這些年母后作為皇后, 自然也是培養了不少外戚勢力,非法斂財只不過是他們眾多罪名中毫不起眼的一件。
同為母后親子, 為何母后就只執意他的小兒子登上帝位。
我做皇帝,她依然會是獨一無二的太后娘娘。
現在事已成定局, 還瞎折騰什麼。
這世間有一種人,就是好好的非要作死。
師傅, 算我送你一個人情吧。
昌平二年,以兵部尚書為首的一眾大臣被宰相送進了大獄。
雖然昭雪,但楊小娘的父母卻是再不能回來。入官妓的那一天, 楊小娘母親就撞柱而亡,楊小娘的父親也一同去了,可憐我那師傅還滿心滿意的去贖人。
終究是晚了一步,人到暮年,才大仇得報。
師傅也算會察言觀色, 知道我也容不下他們。
這兩年,四弟一直昏昏沉沉,不是他好不了, 是我不想叫他醒。
終究還是我弟弟,看他消沉的模樣, 唉, 算了吧,這些勢力拔除了,你且活著吧。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來求我告訴他小姑娘的下落。
且去吧,她現在快樂的不得了。
看到了又能如何。
父皇給他的封地是個鐘靈毓秀之地, 明明那般適宜養病,他也且只活了四年。
罷了人各有命。
再有一世,別再生在皇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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