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刷了別刷了,我都看不到江姐的臉了……】
我深吸一口氣,緩聲道:「我跟賀林曾經是男女朋友關係。我的那些私密照,是我們之前戀愛時,他拍攝的。」
賀林當即大聲反駁:「你胡說!」
我沒理會他的話,直接播放了一段錄音。
那是一段我們戀愛時,賀林發給我的語音。
事發後,他曾經摔了我的手機。
可他不知道,那時的江夏真的曾經愛過他。
有些錄音,是江夏想要反覆拿出來聽,放到收藏夾里的。
其中也包括了一段,江夏想讓他刪除照片。
而他反覆跟江夏說他愛她,哄騙她自己不會讓照片流出的 50 秒語音。
加起來足足 3 分鐘,裡面的信息量,足以證明我說的話是真的。
不顧賀林慘白的臉和目瞪口呆的節目組。
我繼續道:「為什麼那些照片會流出呢?因為,賀林曾經用我的身份信息和照片去貸款——前不久,放貸人被抓了,昨天剛剛結束庭審。我通過律師拿到了一部分證據。
「這份證據,是賀林去貸款時,放貸人為避免他逃跑留下的影像資料。」
我輕嘲:「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話音落下,我走到直播機器前,直接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清清楚楚拍攝到了,賀林去貸款,並把我的照片傳給放貸人的過程。
原著中,這些證據會出現在江夏死後半個月的藍底白字通報上。
警方調查用了一段時間。
而我記住了幾個關鍵的時間節點。
將這些事提前到今天。
這也是我為什麼現在才說出真相。
有些話沒有證據去說,太容易被反咬一口了。
賀林已經完全坐不住了,腿都在不自覺地抖。我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如何。
可我猜他也意識到。
他可能要完了。
他要慶幸,他死在今天挺好,還能拉個陪葬的。
畢竟完了的,不只他一人。
「至於這些照片為什麼會流出。」
我話音一落,陸冉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我放出最後一段音頻。
這段錄音,來自於陸冉的經紀人安安和放貸人。
內容是什麼,顯而易見。
因為是最後一天,安安也在現場。
我直接說:「這段音頻中說要買下照片的人,就是陸冉的經紀人安安。我可以提供音頻進行聲紋對比,大家隨便比較。」
安安當場就傻眼了,直接咬出陸冉:「是陸冉!是她聽賀林說有照片這回事,才讓我去買的……」
陸冉當場嚇傻了,表情猙獰:「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安安可背不起這口黑鍋:「你讓我去買照片的錄音我還留著,你以為我會這麼傻直接替你做違法的事?」
話音落下,彈幕上網友瘋了。
【我是不是在做夢,誰來敲醒我?】
【這也太噁心了……】
【我真的要跟江夏磕頭認錯……】
【謝謝,他倆我都喜歡,一塌塌倆。】
【這兩人進局子吧!】
……
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我用一手爛牌,打出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之前我說過了,我乾乾淨淨,不需要洗白。
「該付出代價的是做錯事的人。我沒有錯,我可以拍著胸脯說出這四個字。
「我交代完了,也在晚飯之前聯繫了警方。
「後續的事,請大家等官方通報吧。」
一聽我報警,賀林瞬間瘋了。
他目眥欲裂,一把抄起了剛剛燒烤用的剪刀,向我沖了過來:
「江夏,你毀了我,我要殺了你!」
我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一時愣住。
「江念夏!」喬尋驚呼,衝過來推開了我。
剪刀在他胳膊上劃出血痕。
叢宇反應過來,直接配合警察奪下了刀子,就連周瑤都在剛剛沖了出來。
而我摔倒在地,在聽到「江念夏」這三個字時腦海嗡鳴。
我不確定地看向喬尋:「你叫我什麼?」
腦海中倏然湧入了許多記憶。
我一時間沒能接受這樣的信息量,在喬尋的驚呼聲中暈了過去。
番外:太陽雨
1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本書的作者,太陽雨。
江念夏是我最喜歡的女明星。
她演了我最喜歡小說的女主角,演得超好,像是這個角色真的從書中走了出來。
那時候我還在念高中。
老師問我們的夢想是什麼。
我說,我的夢想是要成為一名厲害的小說作者,寫出讓大家喜歡的小說,還要請江念夏來演。
結果被很多人嘲笑。
同學說我異想天開,老師覺得我不務正業,還把我的父母叫來學校,讓父母多多關注孩子學習,別分散精力到看一些垃圾小說和追星上。
回家後,我被我爸媽一頓暴打。
那天,我哭到很晚。
我不理解,為什麼在他們心裡,人生只有一條路是正確的。
更不理解,為什麼他們總是很好奇我們心裡在想什麼。
可當我們真的告訴他們時,得到的卻只有嘲笑和否定。
不知是受了什麼指引,我把這件事通過私信的方式告訴了江念夏。
我說了很多很多,說哪怕所有人不理解我也不會放棄,我會寫出自己滿意的作品。
如果有機會,希望她能來當我的女主角。
那時候江念夏已經很火了,有很多人喜歡她。
我沒想過她會回復我。
可她,確實回復了。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寫出這樣的作品。但也不要讓家人傷心哦,他們只是不夠了解這個行業,也不知道你或許真的可以通過這個養活自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證明給他們看!先走好腳下的路吧 ~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如果你依舊覺得我合適,我願意去當你的女主角。】
我看著這條消息,淚水瞬間模糊了眼眶。
在被同學嘲笑、老師否定、父母打的時候,我覺得生氣與不解。
可看到這句話時,我的心裡只剩委屈。
……是那種,看啊,真的有人能理解你的委屈。
那天之後,我沒有再嚷嚷著寫小說,而是更加用功地學習。
空閒的時候,我也依舊會把最近的心情分享給她。
我沒想到,江念夏每一條都會回復。
她並不覺得我是個絮絮叨叨又不懂事的高中生,也不覺得我煩,她真的是個……溫柔又有耐心的人。
高中畢業,我考進了 A 大的文學系。
在粉絲群里,我看到有人說要去她的劇組探班,思慮再三,我也跟著報了名。
我見到了她。
她真的漂亮又溫柔,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簽名時,我沒忍住,小聲對她說:「我是太陽雨,我考到 A 大文學系啦。」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只回了我一個人的信息,也不確定她記不記得這個 id。
只是在那瞬間,我特別想親口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江念夏的臉上閃過驚訝,隨即是開心:「你好棒!我就知道你可以!」
她說罷,在我的 to 簽上寫道:
「To 太陽雨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成為你的女主角!
江念夏」
2
大學以後,我真的開始寫小說。
拿到第一筆稿費時,我給爸媽買了套按摩儀。
爸媽都很開心,說我長大了。
我坦誠告訴他們,那是我用稿費買的。
他們很驚訝,卻沒有再像高中時那樣極力否定。
從前那樣激烈,只是擔心我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懂,會選錯路。
或許方式不對,但他們希望的,也只是我能有餬口的本事,能慎重選擇自己人生的路。
大部分的爸媽都不是敵人,只是也跟我們一樣,都需要成長。
我很開心,把這件事分享給了江念夏。
我沒有要她的聯繫方式,我們依舊通過私信聯繫。
我希望我們依舊保持這樣粉絲和明星的關係,直到有一天——我的小說真的可以請到她當女主角,我們可以頂峰相見。
直到……不足一個月後。
江念夏被爆了一套私密照。
而後,又有幾條視頻被曝光。
爆料人說,江念夏是個通過潛規則上位的人,還為了得到更多的機會搶同行徐冉的資源。
不僅如此,她還故意推倒徐冉,被人說故意縱容粉絲對徐冉進行人身攻擊。
可我就是她的粉絲啊!
她明明沒有那麼做……
那只是一小部分極端的人而已。
一時,網友群情激憤。
江念夏瞬間成為眾矢之的。
我看著這些消息,根本沒辦法相信,也沒辦法想像。
我不相信,那樣溫柔的江念夏是這樣的人。
我給她發過私信,她也還是會回。
告訴我她沒事。
告訴我那些不是真的。
她說不是真的,那我就相信不是。
那段時間我很難過,剛剛完結一本書,還來不及開心數據不錯就每天衝到網上去跟罵她的人吵架。
最後的結果是吵不過,還把自己氣哭了。
後來,江念夏官宣了一檔綜藝。她在那檔綜藝上,完全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她做了讓徐冉會過敏的飯,還在以為沒有鏡頭的地方潑了徐冉果汁……
做了很多讓網友所不能理解與不能原諒的事。
也是從那以後,
我給她發的私信,她也沒再回過。
網絡上烏煙瘴氣、眾說紛紜,我不理解她為什麼那樣做,卻也能看到她在直播鏡頭裡,像花朵一樣,在逐漸凋零。
我著急,卻也沒有辦法。
本想在暑假去跟她見一面,卻不承想,收到了她自殺的消息。
3
江念夏自殺了。
我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我最初,不明白——她究竟遇到了什麼事,以至於能讓她放棄生命。
可那些我想不明白的事,卻在她死後半個多月,被揭開了。
曾經她被爆照時,報過警。
只是那些照片、視頻都來源於外網,警方一時不容易定位。
如今,這樁樁件件,卻伴隨著一起黑社會性質案件的審判,被揭開了帷幕。
原來,那些照片,是她識人不清,被她之前的男朋友也同是如今當紅明星的顧林拍下的。
顧林還用她的身份信息和照片去抵押貸款,只為買能滿足他虛榮心的奢侈品。
後來,是徐冉的經紀人買下照片,並捏造事實,在外網上發了出去。
而後聯動營銷號,傳播在了國內的社交媒體上。
那些視頻,只是吃瓜路人惡作劇,AI 合成的……
江念夏就是在這些人的設計下,遭受了暗無天日的網絡暴力,最終跌進了抑鬱症的深淵裡。
我看事發的時間線,原來,在我高中去找她時,她已經被抵押了照片,正在努力拍戲還債。
可那時候,她明明一點都看不出陰翳,還是那樣積極向上的……
我看著這些消息,覺得命運弄人,覺得好笑。
但最後卻是痛哭出聲。
你騙人……
你明明答應,要演我的女主角的。
4
網絡媒體信息爆炸,熱點每三天刷新一次。
江念夏的事在那些人都受到懲罰後,
很容易就被遺忘了。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對他們來說不痛不癢。
只有少部分人意識到了在遇到事時先別急著攻擊,讓子彈先飛一會。
而大多數人,依舊以正義之名宣洩自己的私慾及怨憤。
依舊永遠年輕,永遠罵人難聽。
我看著網上的消息,一度覺得自己也有些抑鬱……
是否人性本惡。
是否人類的底線根本不可捉摸。
是否我們才是個例,同流合污才能讓自己不那麼痛苦。
是否我們……永遠都到達不了希望中那個完美的理想國?
可明明,不是的!
在某個午夜夢回,我倏然燃起一個想法。
我想把江念夏的故事……寫成一本書。
新聞或許留不下,熱點或許只有三五天的保質期,可如果是文學作品是不是會影響到更多人?
想做就做。
第二天醒來,我就開始動筆。
這個故事不長,我就寫了十章。
可不出預料的,看的人並不多。
他們好像不喜歡這樣沉重的故事……
也是,生活夠苦了。
為什麼還看這樣沉重的小說呢?
但我沒想到的是,這篇小說剛完結,新任影帝謝尋就找上了門。
5
看到謝尋的私信時,我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打開他的介面,我才意識到,竟然真的是本人。
他發了江夏這篇小說的連結,問我:「這本書的原型是江念夏嗎?」
我說:「是的。」
我還在番外里寫了我和江念夏的故事。
謝尋問我:「番外是真的嗎?」
我說:「是的。」
於是謝尋約我見面了。
這位金光閃閃的大明星比鏡頭裡還要瘦,也還要好看。
那天,他跟我講了他和江念夏之間的故事,也給我看了他發給江念夏的消息。
他問過,江念夏是否需要幫助。
但江念夏說,不用。
說到最後,謝尋苦笑:
「我還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喜歡她。她不僅曾經是你的光,也是我的。我本想再有能力一些就跟她表白,但工作越來越忙,她也有了男朋友。我真的……好懊惱啊。
「後來她單身了,我跟她表白過,被她拒絕了,她說謝謝我的喜歡,她現在沒心情戀愛……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的沒心情是這個意思……」
謝尋深吸一口氣:「再後來,我把曾經剝削她的經紀人也送進警局,我通過一些途徑找到了合成她視頻的人,也給警方提供了一些證據,我讓那個綜藝導演再也接不到工作……但這些都來得太遲了……如果能更早一些就好了。
「如果我能在她每個需要我的時間出現就好了。
「我現在依舊喜歡她。」
說罷,謝尋走了。
沒過多久,我看到了謝尋息影休息的消息。
我沒想到,謝尋只是開始。
謝尋之後,又有不少人找到我。
他們都是江念夏生前的朋友。
有林瑤,她說她好後悔自己在綜藝中沒能站出來,江念夏是很好的人。
如果還有機會,她想對江念夏說:「還是有很多人喜歡你的。」
有她後來的經紀人,她說江念夏在自殺前一周曾經問過她,她是不是一個粉絲都沒有了。
「如果還有機會,我想告訴她,她以後粉絲會越來越多……可是她要活下去啊。」
那些天我想了很多。
我反覆刷著曾經跟江念夏的聊天記錄。
我想,如果有機會,我會說什麼呢?
我會說……你終於回我消息了。
我永遠支持你。
請一直走花路吧。
6
突然,我產生了一種新的想法。
我想為她塑造一個新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正義準點到達,她看得到愛,也被人愛。
想法燃起,我就立刻動筆。
我把所有人的遺憾都寫了進去。
不似前一本書的死氣沉沉,而是用了大家都喜歡的方法和節奏。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我總覺得……這本書像是江念夏和我一起完成的。
很多劇情不知怎麼,就從我的手底被敲了出來。
大結局,我讓江念夏親口說出了顧林和徐冉的一樁樁罪行。
寫完,本想點擊發布。
可不承想,我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
晨光熹微,打到我的臉上。
我揉揉眼,醒過來。
發現文檔最後多了三個字:
「謝謝你。」
番外 2:江念夏
1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江念夏。
是小說中江夏的原型。
江夏經歷過的事,全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
但有些沒有講到。
就由我重新來講一遍這個故事吧。
2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
我已經沒有什麼關於爸爸的印象。
只記得媽媽的疾言厲色與歇斯底里。
她逼我練琴、逼我跳舞,我說到這你或許會誤會,以為我家庭條件還不錯——其實恰恰相反。
我媽每天打兩份工,深夜還要去撿垃圾,才能供得起這些奢侈的「興趣班」。
她原本很漂亮。
可在生活的摧殘下,黑亮光滑的髮絲變得乾枯毛躁,白皙的皮膚變得黝黑斑駁。
我不理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如果我不學這些,我們的生活會好過很多。
直到有一天,同班的女生遇到了在撿垃圾的我的媽媽。
她們哈哈大笑,到處傳,江念夏的媽媽是個撿破爛的。
那是我自尊心最最強烈的年紀,明明心中知道媽媽的辛苦,卻依舊口不擇言。
告訴她我不想再學彈琴,不想再學舞蹈,她也不要再去撿破爛,這真的很丟人。
原以為媽媽會哭,誰知她不僅沒哭,還把我打哭了。
她說她就是因為我爸、因為我,才放棄了自己的夢想。
她這樣供給我,我怎麼能說出這樣沒良心的話?
我還想反駁,但卻對上了媽媽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夾雜著我所不能承受的傷心與失望。
從那以後,我沒有再持反對意見,走上了她所希望我走的那條路。
可一個沒錢、沒背景的人想要進這個圈子,哪有那麼容易?
我開始輾轉在各個酒局和試鏡現場,在黑夜中迎接一個又一個沒有希望的明天。
後來,媽媽走了。
我是在她走了之後,才知道她得了胃癌的,還選擇了放棄治療。
我輾轉在各個劇組,她也從不曾提起。
我們見面的機會少,我沒辦法從每日三言兩語的問候中探查到她的近況。
她在遺書里寫,不必自責。
治病要花太多錢了,留著那些錢,幫她實現夢想。
我媽媽真的是個……既自私又無私的人。
她的執念跟隨了她大半輩子。
以至於她能為了這個執念,離開唯一的女兒。
我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
那時,是一起拍戲的顧林,衝到太平間的門口,緊緊抱住了哭到崩潰的我。
3
我一開始以為是救贖,卻沒想到是噩夢的開始。
顧林並不像我想的那樣。
他很快就暴露出了他的劣根性。
例如他並不努力,卻很喜歡打遊戲,在家一躺就是一天。
例如他喜歡參加各種各樣的酒局,明明沒多少錢還要裝大款去買單,甚至在我不讓他出去喝酒的時候跟我動過手。
我下定決心,要跟他分手。
誰知他卻拍了我的照片,還用我的信息去跟放貸人貸款。
他反覆跟我說:
「你就是太蠢了。
「你不要臉才答應被我拍照。」
他對我說完這些,轉頭就爬上了有錢人的床。
可是……我蠢嗎?
我明明……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而已。
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剛開始我是不敢報警的,因為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我不敢想像,那些支撐我走到現在的粉絲,在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樣。
我努力接戲,拚命工作,一天恨不得分成 48 小時用。
卻開始陷入了長久的自怨自艾中,我開始埋怨自己、埋怨人生、埋怨死去的媽媽。
我努力維持表面上的陽光開朗,在每次孤身一人時就忍不住咀嚼自己有多麼差勁。
我看著那些喜歡我的人,心底想的卻是……
如果我的照片被爆出來,他們知道他們喜歡的偶像竟然能一時腦熱同意被拍那樣的照片,還會喜歡我嗎?
直到有一天,我在公司買的機械的數據中無意刷到了一條私信,她說她很喜歡我,想要寫小說,想讓我去演她的女主角。
可她的父母不支持她,朋友嘲笑她,老師們覺得是她異想天開。
其實還是有人喜歡我的……對吧?喜歡到,想讓我去出演她的女主角。
我心底一熱,回了她的消息。
小姑娘很可愛,把我的私信當成她的樹洞。
我也樂得鼓勵她,畢竟,在許多迷茫的時刻,我也很希望有人能拉我一把。
後來,她竟然還來劇組看了我。
我知道她去了 A 大的中文系,還知道她在逐漸被爸媽理解,真的很為她感到高興。
……
終於,那些錢我還得差不多了。
這本該是好消息。
可不承想,我迎來了更大的噩夢。
比起暗無天日看不到頭,更令人絕望的,是你明明就快看到曙光,
就又被可笑的命運打入無邊的深淵裡。
我不理解徐冉為什麼會對我有這樣大的惡意。
以至於她能毫不臉紅地汙衊我,還大言不慚地告訴我,我的照片在她手裡。
準備好迎接狂風驟雨了嗎?
但很快,我明白。
能恨一個人的原因,簡直多種多樣。
出於嫉妒,出於簡單粗暴的看你不爽……出於很多原因,就是沒一個原因是我所能理解的。
那天以後。
從前說要一直喜歡我的人,果然紛紛開始罵我。
他們的喜惡都是那樣的廉價。
與此同時湧入的,還有許多我所不能接受的污言穢語。
有人罵我賤人。
有人說我真是極品。
有人問我多少錢一晚?
有人說,他看過那麼多,沒一個比得上我的……
他們用那樣噁心的目光和言語審視我、批判我。
我開始不敢上網,不敢出門。
……可那明明,不是我啊!
我報警了。
我澄清了。
但調查需要時間,我說的話也沒有人聽。
我被公司扔給了一個風評很差的經紀人……再往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不再過多贅述。
我像是沉浸在了這場噩夢裡。
最終在這場噩夢中,走向毀滅。
……
可我沒想到,我死後竟然沒有離開這個世界。
我的靈魂飄浮在半空中。
我看到,當我死後,一切被揭開,全世界開始愛我。
我卻只覺得,嘈雜與無趣。
我沒有為自己哭,直到有一天,我受到指引,來到了太陽雨身邊。
我看她哭得比我還難過。
看到她寫了以我為原型的小說——
就在那瞬間,在我意識到,我竟然真的沒辦法出演她小說的女主角時,忍耐已久的眼淚倏然如洪流傾瀉。
我跟著她,見到了謝尋。
見到了林瑤。
見到了我後來的經紀人。
我才發現,人的情緒會生病。當人囿於現有世界的黑暗中時,他們是看不到光的。
曾經的我,就是這樣。
可當我變成靈魂,當我失去生命,當我以第三者的視角去看待我自己……
我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或許人性本惡。
或許人類的底線不可捉摸。
或許這個世界上,有特別多讓你無法接受的骯髒事。
但我們,從不是為了這些活著的。
我們是為了所有愛我們的人,為了我們自己。
請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這件事。
太陽雨跟他們聊的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有機會,我會怎麼做?
我會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不是我的錯,
並讓壞人自食惡果。
可惜,我已經死了。
太陽雨好像在籌備一本新的書。
我感到意識被抽離,以為是自己要離開了,卻不承想穿進了一本書里。
我失去了很多記憶,腦海中只有作者寫到的設定。
我在她的筆下逐漸發瘋,大殺四方。
正文:15
我睜開眼時,周圍一片刺眼的白。
視線聚焦,我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太陽雨,還有喬尋。
「醒了,夏姐姐她醒了!」
太陽雨跟那個世界的她一模一樣。
喬尋也是。
喬尋見我醒來,飛快地跑出去,找到醫生。
在得知我只是輕微腦震盪,只是因為情緒起伏大才暈倒那麼久後,才舒了口氣。
我看著喬尋和太陽雨,眼淚倏然落了下來。
太陽雨沖我笑:「你相信嗎?當你的意識足夠強烈,在另一個世界的人也能感受到。」
我張張嘴,最終,輕輕說出三個字:「謝謝你。」
太陽雨笑著搖了搖頭。
我看向喬尋:「謝尋?」
喬尋嘴唇翕動,最終笑道:「我來了。」
我跨過了次元壁來到這個平行世界,
卻發現你已足夠堅強。
我如願地出現在每個你需要我的時間點,想要成為你最最得力的助手。
想要在那個我無數個後悔沒有出現的時間節點告訴你,有人關心你,有人還愛你。
現實中的江念夏已經死了,謝尋也在息影后不久因為種種原因消失在大眾面前。
但他們相聚在平行時空里,相聚在一個女孩的遺憾和夢裡。
念念不忘,終有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