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了,第一次開同學會呢,你有沒有什麼想見到的老同學啊?」其實我很想問江略和許柔現在的關係,可是我更害怕江略覺得我多疑小氣。
「沒有。」他看向我,「那你呢,你有嗎?」
開同學會最想見到的老同學,擱在我和江略結婚前,我最想見到的人一定是他。
「應該有的。」
他愣了愣,但也沒在問什麼。
6.
國慶節這天,我在家裡挑了好久,才決定好晚上穿的粉色小香風套裝。
為了保證從頭到腳的精緻,早上還和夏千一起去外面做了護理和頭髮,中午才回家。
中午在家睡醒後我爬起來看了眼時間,我這一睡跟昏迷了一樣。睡到下午四五點了,江略也不把我叫起來,我趕緊爬起來化妝換衣服。
江略在一旁看著我卷頭髮,我看出他很不爽,他冷冷地看著我:「以前的同學裡有這麼重要的人嗎?」
誒,男人怎麼會懂,這可是女人之間的較量,更何況高中的同學裡還有許柔,情敵相見,自然是分外眼紅。
「沒有沒有。」我忙著打扮,只能敷衍敷衍江略,誰知道他非得湊回來親我,我剛剛塗好的口紅!
「不可以,江略!」我把他推到一邊,「不可以親親了。」
江略的臉更臭了,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等我,一直到開車去酒店的路上都不說話,冷冰冰的。
我自以為是個不會哄人的,江略不說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哄他,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路。
班長陳南原來還算是個高高瘦瘦的搞笑男,現在看起來事業太成功了,有些發福,遠遠看到我和江略就開始到招呼:
「誒呦,這不是江略和繪繪嗎?」
班裡好多人都不知道我和江略結婚了,現下和江略走在一起,心裡都在犯嘀咕。
夏千對著我招手,我坐到了夏千旁邊,江略挨著我坐了下來。以前的同學都好奇地看著我和江略,班長這時候拍著江略的肩宣布:「大家還不知道吧?江略和繪繪結婚了!」
眾人:「啊!?」
突然我和江略就成了人群中的焦點,這社恐的毛病又上來了……
「你們倆是誰追的誰啊?上學的時候看你倆一點都不熟呢。」
「就是就是,誰追的誰啊?」
「咱們江哥就沒主動過,我猜是林繪繪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尷尬得不知道這麼答,正想著要不就說是相親認識的。
「我追的她。」身旁江略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剛想解釋一番,就被人打斷。
「肯定是江略主動追我們家繪繪的,繪繪這麼漂亮。」循聲看去,渾身上下寫著「潮男」兩個字的紅毛男生斜靠在門口,額……肖燃。
「肖燃!」我和夏千都很久沒見這位爺了,肖燃上學的時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平時生活瀟洒得很,跟朋友之間也沒什麼距離感。
在為數不多藝考生的班級里,我們幾個藝考生的關係都不錯,肖燃在我們這頂多算是個好姐妹。
肖燃吊兒郎當地走過來,跟大家打完招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調戲般摸了我的臉,然後坐到了夏千左邊,如果不是當著全班的面,我真的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打。
我悲傷地感覺到,江略變得更加冰冷了,畢竟出門的時候我死活不讓他碰我的臉,轉頭就讓肖燃給摸了,肖燃這孫子!
沒過多久就全都到齊了,包括許柔,她穿著一身米色連衣裙,黑長直,就像人家小說里的白月光打扮。
誰知道這麼巧,她來的時候只剩江略旁邊的位置,她主動和江略聊起來,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從頭到尾試圖把我當成個透明人。
我化悲憤為食慾,悶頭吃飯,大家都在敘舊,包間裡幾個幾個聊著天,吃到一半江略出去了一趟,沒過半分鐘,許柔也出去了。
我:???
夏千和肖燃來湊我的熱鬧,笑嘻嘻地說我頭上一片青青草原。
「不是吧林繪繪,這樣的氣你也受得了?」肖燃欠揍得很,對著我擠眉弄眼。
「呵,你是沒見識的,她家對象和許柔私下還見過呢,江略勾勾手指,這孩子就又不生氣了。」夏千恨鐵不成鋼對我一頓數落。
班長是個來事的,開了幾瓶酒,班裡的大多開車的,沒法喝。
我一時上頭,非要班長給我倒,和夏千喝了幾杯江略才回來,看到我喝酒,皺著眉,骨節分明的手抽走了我的酒杯:
「你沒喝過酒,別喝這麼多。」
此時我已經有點迷糊了,本來不打算喝了,聽見和許柔玩得好的女同學說什麼江略和許柔上學的時候很曖昧,怎麼畢業後就和林繪繪結婚了。
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根本不聽江略的話,把酒杯拿過來就喝。
班長和肖燃兩個缺心眼的還在一旁叫好,說我這是「巾幗不讓鬚眉。」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臨走我還拉著夏千說讓她趕緊脫單的話。我連路都走不好,最後被江略拖到車裡嘴裡吧啦吧啦說個沒完。
第二天一早醒來,昨天喝醉後回到車裡說了什麼話全忘記了。原來喝醉了真的會斷片,我一臉茫然地坐在床上。
興許是我喝酒的原因惹江略生氣了,他開始不怎麼搭理我了,我也乖乖給他道歉了,保證以後再也不喝這麼多酒,但是他好像還是不太滿意。
難不成我喝醉酒對他乾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總之國慶七天,就數去婆婆家和回我爸媽家他和我說的話最多了。
晚上睡覺他也背對著我,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原來不生氣的時候他睡覺很黏人,像一隻大狗狗一樣拱來拱去的。
江略甚至提前了兩天要回南城,看著他收拾東西的背影,我在心裡演練了好久才說出口:「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
「沒有。」
「那你提前這麼久要回去。」我有點委屈,明明我還沒生他和許柔的氣呢。
「公司有事要處理。」
7.
自從十一後江略回了南城,他就沒回來過,至少雙休日不像以前那樣次次都回來。
我約了夏千出來吃飯,找她訴苦:
「你說我那天到底乾了什麼啊?」
「我哪知道,我那天也喝大了,我可不知道。」夏千大大咧咧地說。
「你那天怎麼回家的?」
「肖燃那小子送我回去的,他路上還問你和江略怎麼就好上了呢。我就實話實說你倆是相親的了。」
我一臉惆悵,夏千看我這樣又埋怨起了江略:
「他自己還和許柔糾纏不清呢,還好意思和你生氣,你不就喝了點酒嗎?」
「他原來每周都回來的,現在已經一個多月沒回來了。」
「他怎麼這樣,冷暴力的男人可不能要。」
在這一個多月里,我有時候會發消息給江略問他要不要回來,他給我的回答總是有工作要忙,沒時間回去。我問他工作累不累,他也就回個「還行」,
甚至對我那麼多的可愛求和表情包視而不見!
和夏千吃完飯,在店裡閒坐著,我無聊地打開了朋友圈。
自那天國慶節回來許柔發朋友圈的頻率肉眼可見地多了,平時動不動就來一個情感文案,什麼懂你的人自然懂你,兜兜轉轉還是你。
我只能說曬乾了沉默,上學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非主流吧?
這次許柔發了一張公司樓下的照片,配文:重新開始。定位就在南城,我仔細看了一眼她發的圖片,這個公司和江略待的公司分明就是一家。
我:???
「不是吧,馬上綠到你頭上了,林繪繪。」夏千比我還氣憤,「你原來也不是這麼慫的人啊。」
「說不定就是巧合而已。」
雖然我心裡很亂,但我還是相信江略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只不過沒有底氣,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夏千喝了口咖啡,靜靜地看著我:
「兩個人在一起嘛,最重要的還是要溝通,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他,他要是真有事,過不了就不跟他過了唄。」
道理我都懂,原來沒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現在倒害怕捅破了那層窗戶紙,說白了就是不捨得江略,畢竟默默喜歡了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修成正果。
隔天上班我也魂不守舍的,想著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發展到哪一步了,對著電腦發獃,這麼多天以來江略都沒主動給我發過消息,我問了也就是敷衍兩句。
中午在公司吃飯,隔壁工位的季可可問我的進度到哪裡了,我有些尷尬地說只是摸魚。
女人的嗅覺真是敏銳,季可可立馬端著盒飯跑來八卦:「和你老公吵架了?」
「沒,也不算吧,他不搭理我。」
「要是你理虧的事就多哄哄他,男人嘛,抵不住漂亮老婆哄的。」
「我們兩個是異地,他在南城上班,最近不知道生什麼氣也不願意回來。」
「笨不笨啊你,他不願意回來,你去找他不就好了,把話說清楚。再過兩個星期就是元旦了,正好陪你老公跨年啊。」
我恍然大悟,自從結婚以來,一到放假都是江略回來陪我,我從來沒主動找過他。
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天喝醉以後到底乾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總得找他問問清楚才行。
有了盼頭,日子過得也快了。我雖然每天給江略發消息,但沒告訴他要去南城陪他跨年的事,想著能給他一個驚喜。
8.
元旦提前兩天,我一個人拖著行李坐上高鐵,做了好幾個小時才到南城。
高中的時候我曾經獨自一個人來在南城的畫室集訓過很久,對這裡也還算熟悉。
打了車到江略南城的公寓,到了門口才想起來我從沒來過,也不知道公寓密碼,只好傻傻地在門口等。
本來想給江略發個消息要他趕快回來,屋漏偏逢連夜雨,剛拿出手機就電量不足直接關機了。
這二十六年來我從來沒這麼倒霉過!
我靠在行李箱旁邊蹲著,眼看著都天黑了,陸陸續續回來的上班族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這社恐的毛病又犯了,捂著臉等江略。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樓道里連個人影都沒了,江略還沒回來。
我都快要睡著了,聽到電梯「叮咚」一聲,我想著應該是江略回來了,抬頭就看見江略穿著薄薄的黑色羽絨服,一身疲憊地慢悠悠晃著,一垂眼突然就看見我了。他頓了幾秒,快步走到我面前。
「你怎麼才回來。」我有點埋怨地看著他。
誰知道這人二話不說打開公寓門,一手拉著我,一手拎著行李進了門,還沒等我說上第二句話我就被放到了臥室床上,這床硬得很,硌得我難受。
在他壓過來之前,我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把他推開:
「等一等,我來是想跟你說清楚的。」
「說什麼?」
「你和許柔的事,還有……我喝醉後的事。」
江略靜靜地看了我兩秒,湛黑的眼睛充滿了疑惑,撓了撓頭:「我和許柔?」
「你和許柔不是見過好幾次了,還裝不熟,她不是和你在一家公司了嗎?」我坐在床上氣鼓鼓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她在哪家公司,跟她也確實不熟,這麼多年就同學會上見過。」
「我不信,你們肯定經常在私下聯繫,我沒你那麼聰明,你想騙我也很輕鬆。」想到這些天的憋屈,熱臉貼他的冷屁股,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要是後悔了就和我離婚,自從上次同學聚會回來,你就一直不肯搭理我,發消息也就會敷衍我。」
他看著我的眼淚,沒辦法只好把我摟在懷裡,一字一頓地說:「我從來沒後悔過,也沒想過要離婚。」
「我和許柔就是以前同學的關係,我沒有她的聯繫方式。和她私下裡也沒見過,不信的話,我的手機給你,隨便查。」
江略從口袋裡翻出手機來,讓我查,他一臉正氣。
我小媳婦似的看了他一眼,不查白不查,看就看!
我仔仔細細地翻了通訊錄和微信,他和許柔確實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
我還翻到之前他和沈林奇讓我耿耿於懷的聊天記錄。
沈林奇:江略,下午有空不?
沈林奇:許柔前段時間也回來了,正好今天想跟你見個面。
江略:她見我做什麼?
沈林奇:想跟你再續前緣唄[奸笑]
江略:我已經結婚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玩。
沈林奇:別呀,我跟她說我們都沒空總行了吧,你出來跟哥幾個聚聚。
原來當時他是這麼回復沈林奇的,感覺心好像飄在軟綿綿的雲朵上,說不出的開心。
果然夫妻之間最重要的還是溝通,我十分乖巧地把他的手機裝到江略的口袋裡,對他笑笑:
「那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
他表情微變,慢慢捏住了我的下巴,咬牙切齒:「氣你酒後吐真言。」
我就想問清楚,他偏偏不說了,把我壓在床上,每次我想問清楚他就更加惡狠狠的……
最後在我鍥而不捨的盤問下,我終於知道他在彆扭什麼。
那天我喝醉了,一直在巴拉巴拉說個不停,回到車裡,江略覺得好玩想跟我說話,結果我還在想著他和許柔曖昧不清的事,我搖搖晃晃地跟他說:「你不就是有個曖昧對象嗎,我……我還有暗戀對象呢。」
我想著當時江略臉肯定又黑了,他緊接著問我現在還喜歡那個人嗎?
我當時斬釘截鐵:「當然了,超級……喜歡,都喜歡十年了。」
他不知道我說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他,我暗戀了十年的男人。
可惜我都沒跟他解釋清楚,他卻自顧自地越說越氣,我被他欺負得說不出話。
後來他赤裸著上半身敲代碼,我實在氣不過捶他兩拳。
「你公寓的床怎麼這麼硬?!」
「改天去買床墊。」
我把手機充電開機,準備跟江略解釋暗戀的事。我想了想,試探地問江略:「你現在還生我的氣嗎?」
江略把電腦合上,捏著我的臉頰,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別再提那個男人,以後也不許喜歡他了,我就可以不生氣。」
我還想故意逗逗他:「不喜歡他不可能呢,越來越喜歡他了。」
「林繪繪!」
他又不想理我了,我覺得不能再逗他了,打開手機翻出私密相冊。
這個相冊裡面是高中時期的江略,是我在整個高中的所有集體照里截出來的。
從高一到高三,有軍訓的,大合唱,運動會,文藝匯演,成人禮……直到最後一張畢業照里的江略。
雖然每一張照片里的他都是一副表情,但是每一張都被我珍藏了許久。
我有很多次想告訴他,我很喜歡他,喜歡他不愛說話的樣子,喜歡他默默付出的樣子,也喜歡他好像不為任何事物所停留的樣子。
我會在上學放學的路上製造偶遇,會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會在畫室畫到昏天黑地的時候,看著他的照片我就會一種動力,想要變得更好,想配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