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惡狠狠地看著項澈。
他這麼比燈籠還要狗!
項澈朝我走了過來,一手托著燈籠,一手摸著它的頭。
他湊近我,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我的意思是,燈籠像它主人一樣可愛。」
理智告訴我這個人嘴裡沒一句實話,但是瘋狂跳動的心臟宣告理智作廢。
燈籠被我們夾在中間,眼睛在我們之間來迴轉。
項澈看著我耳尖微微泛紅,低頭貼著燈籠的耳朵說:「你媽媽害羞啦。」
4、
臨吃飯前,鄧女士看向我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我一頭霧水。
直到看見了電視上放著的腦白金廣告,才終於明白了她是什麼意思。
過年頭一次上門,兩手空空,這下項澈的臉也救不了他了。
我心裡滿是終於扳回一城的快感,幸災樂禍地朝他挑了挑眉。
項澈對上我的視線,突然起身將燈籠塞進我的懷裡。
我一臉蒙圈地看著他打開了行李箱。
箱子裡大大小小的禮品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拿起茅台和茶葉遞給我爸,又拿起燕窩和項鍊遞給我媽。
「叔叔阿姨,第一次上門,這是我小小的心意。」
我看著那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包裝,說不出一句話來。
鄧女士看著那條祖母綠的項鍊,嘴都要笑裂了。
一個勁地夸著項澈。
我看著事情朝著預想的方向越走越遠,把項澈拉到了一邊。
「你這些東西哪兒來的?」
「準備送給我爸媽的。」
「那你送給我爸媽,叔叔阿姨罵你怎麼辦?」
我裝模作樣地關心他。
心裡恨不得讓他趕緊收回去。
項澈看破不說破,聲音揚了揚。
「沒事,我爸媽要是知道我拿來孝敬岳父岳母,絕對很開心。」
他是不是有點過於入戲了。
我開口提醒他,「我們是假的!」
「這樣啊,那我現在就去和叔叔阿姨說。」
項澈說著立馬轉身。
我內心一慌,直接把他給拽了回來。
項澈抱拳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就算是假的,我也是最完美的女婿。」
男人這該死的勝負欲。
眼看著鄧女士已經完全被收買,我悄咪咪地湊到了我爸旁邊。
「爸,你是不是看他很不順眼?」
我爸抱著茅台和上等的黃上毛峰,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我。
「我看他確實不順眼,但是茅台和茶葉又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
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還想再挽救一下,我爸就拿起手機開始給他的棋友打電話。
「喂?老王啊。你怎麼知道我女婿給我送了茅台啊。」
「准女婿准女婿,結婚了請你喝喜酒啊。」
「就喝我今天收到的茅台。」
炫耀的爸,開心的媽。
以及破碎的我。
沒救了。
真沒救了。
我可算知道我這見錢眼開的毛病是從哪兒來的了。
合著是遺傳。
5、
吃完飯後,眼看時間還早,我爸提出打麻將。
我附議。
項澈只猶豫了一秒,便也點頭答應。
他還是太單純,不懂社會的險惡。
幾圈下來。
項澈輸慘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從一開始的從容逐漸眼神失焦,仿佛失去了靈魂。
我心情大好,把牌一推。
「十三么!我又胡了!」
鄧女士在旁邊瘋狂給我使眼色。
我裝作沒看見,笑吟吟地看向項澈。
他剛準備拿手機給我轉帳,鄧女士就攔住了他。
「小澈啊,你別給昭昭放水。」
這話我聽了就不樂意了。
她可以質疑我的一切,但不能質疑我打麻將的水平。
「媽!你還真說錯了,他可沒放水,他就是純菜!」
鄧女士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說我沒救了。
「那也不能把把輸吧。」
我脫口而出:「怎麼不可能,你知不知道,他和我回來就是因為我打麻將……」
話說到一半,我才回過神來。
鄧女士見我吞吞吐吐,用探究的語氣問:「因為什麼?」
要是鄧女士知道我和項澈只認識了不到幾個小時。
還是我打麻將贏回來了。
那麼我以後可能連麻將桌都摸不上了。
我腦子瘋狂轉動,也沒想出來合適的措辭,只好向項澈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項澈接收到我眼中的信息,緩緩開口:「沒什麼,就是昭昭打麻將的時候和朋友說叔叔阿姨不喜歡我,被我聽到了。」
「她為了哄我,所以才把我帶回來的。」
他越說越難過,低著頭好像還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鄧女士哪兒能受得了他這樣說,立馬開始安慰他:「怎麼會呢!阿姨可喜歡你了!」
「昭昭這孩子都沒和我們提起過你,我們怎麼可能說不喜歡你。」
聽了這話,項澈苦笑一聲,眼神落寞:「原來她壓根沒提過我啊。」
鄧女士慌了。
「隱隱約約提過幾次,是我們沒往深處想罷了。」
就連鄧女士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拿項澈沒辦法。
可見他恐怖如斯。
我看了一場大戲,對坐在我旁邊的我爸說:「爸,其實他不僅給你帶了黃山毛峰,還帶了西湖龍井。」
從剛才到現在恨不得直接隱身的我爸,聽了這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哪兒呢?哪兒呢?西湖龍井哪兒呢?」
我用下巴指了指還沒演夠的項澈,「這不就是嗎?」
「這茶香四溢的,你聞不到嗎?」
項澈對上我狡黠的目光,向鄧女士投去了一個受傷的眼神。
鄧女士看到後,立馬向我開火。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要不是小澈,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談戀愛了。」
搞得好像我就知道了一樣。
鄧女士給我做了半個小時的思想教育,最後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昭昭啊,你要好好對小澈,要不然最後他傷透了心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看著鄧女士十分認真的樣子,有些無奈。
「媽,你能少看點霸總小短劇嗎?」
「人家天天挖腎挖心的,和我能一樣嗎?」
鄧女士瞥了我一眼,「不挖心也不能讓人家傷心啊。」
項澈傷的哪門子的心。
我看他得意還來不及。
6、
爸媽給項澈準備的客房正對著我的房門。
由於外面的浴室壞了,項澈迫不得已只能來我的房間洗澡。
我聽著房間裡的流水聲,越想越覺得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當初就不該色迷心竅讓項澈上了我的車。
這下好了。
簡直就是身心雙重摺磨。
項澈洗好澡出來的時候,我正心猿意馬地盯著手機看。
忍了十幾秒,最後還是偷偷地用餘光看了一眼項澈。
他穿著簡單的 T 恤,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我呼吸一滯,在被抓包的前一秒慌亂地點開了一個視頻。
結果沒想到是一個擦邊男對著我叫紫嘖。
上不得台面的聲音迴響在我的房間裡。
我臉頰爆紅,手忙腳亂地退了出去。
項澈看著我淺笑一聲,「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九月的柿子。」
我疑惑地抬頭看向他,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鎖骨上。
項澈笑意更甚,朝我走近了幾步,和我四目相對解釋道:「又黃又澀。」
我愣了幾秒,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被人當場拆穿,我破罐破摔。
「要你管!我又沒看你的!」
「那你能不能先把眼睛從我的腹肌上挪開呢?」
夠了。
他以為我是不想嗎?
只是我的眼神有自動追蹤功能罷了。
我惱羞成怒地從床上起來拉著項澈往門口走。
剛打開門,鄧女士偷偷摸摸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有沒有覺得小澈這孩子有點缺心眼?」
怎麼回事。
白天恨不得把人家當親兒子,怎麼晚上還在背後蛐蛐人家。
鄧女士怎麼還有兩副面孔啊。
項澈站在我的旁邊,聽了這話沒有太大反應,就好像說的不是他。
「怎麼缺心眼了?他要缺心眼就不會帶茅台和茶葉給我了。」
我爸達成成就:一天說三十遍茅台和茶葉。
「不是說這方面,我的意思是昭昭看起來對他不是很上心,找的藉口也很拙劣,他還傻乎乎地相信,這不是缺心眼嗎?」
得。
整了半天是蛐蛐我。
「嗨,你這就不懂了吧,現在小年輕都管這叫戀愛腦呢?還說什麼戀愛腦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是嗎?那小澈的嫁妝確實有些豐厚了。」
鄧女士感慨一句,接著十分擔憂地說:「希望昭昭以後不要追夫火葬場。」
我不語,只是一味地無語。
他們兩個當務之急是卸載短視頻軟體。
項澈靠在門框上因為憋笑,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笑得差不多了,他湊近我,聲音懶洋洋地開口:「追夫火葬場什麼的,可真讓人期待啊。」
秉持著能動手絕不動嘴的原則。
他話剛說完,我就把他推了出去關上了門。
7、
第二天一早,我剛醒就聽見門外吵鬧的聲音。
我眯著眼走出去,看清在場的人後,睡意全無。
能不能來個人告訴我。
這一屋子的親戚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呆滯在原地,其他人像沒看見我一樣。
我爸拉著二舅炫耀茅台。
我媽和阿姨們看著項鍊。
項澈更是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笑得如沐春風。
他穿著白毛衣,戴著眼鏡,穿著打扮完全是家長最喜歡的那一掛。
我不可思議地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發給了項梨。
她只回了兩個字。
【這誰?】
【你弟。】
【???】
【昭昭你可真是馴夫有道,直接把我弟從不良少年暴改成體制內了】
這可不是我訓的。
是他自己擱這兒發瘋呢
我放下手機,抬頭對上了項澈的眼睛。
他的眼裡散發著詭異的溫柔。
周圍的人順著他的視線,終於發現了我。
「昭昭啊!你醒了?你這孩子,怎麼談戀愛也不說一聲。」
「我們家昭昭是那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類型!」
「確實啊,小澈這孩子一看就對我們家昭昭好。」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我完全插不進去話。
最後表姐挺身而出,把我拉回了房間解救了我。
門剛關上,表姐就用審問犯人的眼神看向我,「老實交代。」
我就知道騙不過她。
只好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的經過給她說了一遍。
「你這什麼狗屎運。打個麻將還能撿個帥哥。」
表姐發自內心地感嘆,然後話鋒一轉。
「不過,你就不怕他是騙子?」
我坐在床上,表示她多慮了。
「他姐開路虎,背 LV,他手錶是勞力士,眼鏡是古馳,送的是茅台和上好的帝王綠。」
「他騙我什麼?騙我身上的窮酸味嗎?」
表姐裂開了。
「別說了,我有個朋友聽了有些破防。」
我接著就和她吐槽項澈這幾天的騷操作。
「你說他演技是不是很好?」
我一股腦地說完,忽視了表姐眼裡散發的光芒。
「昭昭啊。」
「嗯?」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不是演的呢?」
我僵硬在原地。
表姐十分直白地說:「我們一般把他的行為稱之為真情流露。」
開什麼玩笑。
我和他哪兒來的情?
我直接否認。
表姐對我不開竅的行為束手無策。
和她掰扯了幾個來回,出去的時候正聽到他們在談論我的感情史。
「小澈啊,我們家昭昭沒談過戀愛,唯一一段戀愛經歷還是大學的時候和一個筆友天天寫信。」
這種黑歷史可不興說啊。
我一個箭步走過去,坐在了項澈旁邊,試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項澈看向我,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地說:「筆友?」
我當初到底為什麼要抽風搞文藝復興和一個陌生人天天寫信。
現在好了,是個人都知道了。
「想不到昭昭以前這麼文藝啊。」
我覺得他在嘲諷我。
但看他的眼神又不像。
他似乎話裡有話。
親戚們生怕因為這件事我們兩個吵架,全都打哈哈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