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門完整後續

2025-08-1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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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察覺到他沉默得詭異。

晌午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我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他身邊:「怎麼不高興了?」

阿壽摳著饅頭皮,慢慢地搖頭。

我低頭湊到他臉前,他頓了頓,又把臉轉到另一個方向去。

跟小孩似的抿著嘴鼓著臉頰,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說的模樣。

我差點被逗樂。

我忍住翹起的嘴角,佯做幽怨:「阿壽不想理我了。」

他一聽,立刻面向我急急忙忙地否認:「我沒有不想理娘子。」

我戳破他的辯解:「你有。」

眼前人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阿壽癟了下嘴:「真沒有。」

我接著問:「那是為什麼啊?」

他摳了半天手裡的饅頭,才悶悶地開口:「楊伯伯說娘子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我點頭:「嗯,很多都不記得了。」

他沒抬頭,要把饅頭看出花:「陳嬸跟田裡的叔叔伯伯都說娘子不一樣了。」

我存心逗他:「是變得讓阿壽喜歡了還是討厭了?」

饅頭的皮被他摳得掉屑,我聽到他的聲音跟饅頭屑一起抖落下來。

「喜歡。」

這麼坦誠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的臉微微地發燙。

他的聲音越發低了:「可娘子不喜歡我。

「今天娘子又盯著他,他一出現娘子就只看他,娘子喜歡他,所以才看他,他走遠了你還在看他。」

他這段話說得很順暢,應該在心裡想了很久,說起來清清淡淡,可讓人忽視不了其中的委屈意味。

天地良心,我當時盯著他們的背影看只是在心裡放自己 MVP 的結算畫面。

「娘子忘了很多事,也不記得他,可是,今天你們又見面了,娘子是不是......又會不要我了?」

他的最後一點尾音淹沒在似有若無的哽咽里,充滿了惶惑不安。

9

小孩子最怕大人不要他。

我收了玩笑的心,兩手覆上他握饅頭的手,堅定又緩慢地開口:「不會。」

阿壽不完全信任我,他的手指在我掌下不安地動,一雙澄澈沒有雜質的眼睛望向我時,憂鬱像網一樣把人籠罩。

我感覺到心臟在微微地收緊,是在心疼他。

我的手用力了些,對著阿壽莞爾:「我告訴阿壽一個秘密,你不要說出去。」

他不明所以,但還是在我的目光下點頭。

「其實我是從天上來的。」

阿壽皺起了眉,注意力已經被我引走,小聲地應和:「神仙?」

我的笑意加深:「我不是神仙,但,是神仙叫我來的。」

「來做什麼的?」

「來做阿壽的家人啊。」

他呆呆的,眼圈漸漸地變紅。

「爺爺叫神仙送你來的嗎?」

我的心頭一怔。

阿壽吸了吸鼻子,再開口時已經有了濃烈的鼻音:「爺爺不會回來了對不對?我去叫他,怎麼也叫不醒,叔叔伯伯把爺爺放進了大箱子裡,說那是棺材。

「我看著他們把棺材跟爺爺都埋進了土裡,可是爺爺不是種子,今年埋進去,明年長不出來的,他們在騙我,我等不回來爺爺了.......」

他的聲音已經在抖,握著饅頭的手也在抖,我甚至安撫不了。

他每天傍晚都要在門口的小馬紮上坐好久,看著日落山頭,等到星子滿天,但他知道他等不回來人。

阿壽的眼眶裡掉出眼淚,在臉上滑出水痕,掉到灰塵里。

「爺爺跟我說,好孩子要吃飯,他是不是知道了他走了之後我吃不飽,所以叫你來的?」

我的唇瓣微張,喉嚨卻仿佛被無形的東西哽著。

濕潤的眼眸看著我,等著我的話。

心裡酸酸漲漲,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不止,不只是阿壽需要我,我也需要阿壽。

「爺爺是在很多很多人里選中的我,他問我,小姑娘,想不想要家人啊,我說想,他才讓神仙把我送到阿壽身邊,阿壽也是爺爺為我挑選的家人。」

阿壽的聲音細弱蚊蠅:「可我是拖油瓶子,爺爺沒跟你說嗎?」

我扯著袖角給他擦眼淚:「胡說,阿壽這樣正好,我就喜歡阿壽這樣的。」

阿壽乖得像小貓一樣,讓我擦眼淚,我接著說:「我是神仙派來的,跟別人都不一樣,知道阿壽是最好的。」

「比秦秀才還好?」

「那你可比他好多了。」

阿壽的嘴角向下撇著,自己巴巴地擦眼淚,卻沒忍住笑起來。

「娘子真好,娘子比誰都好。」

我心裡一軟,想著阿壽又乖又好哄,抬起的手碰到他軟軟的臉頰,驀然浮起一個微妙的念頭。

傻傻的,確實挺好的。

10

孤兒嘛,雖然沒有溫暖的家庭經歷,但是有豐富的人性體驗、多彩的社會經歷啊。

院長努力地給我們最好的,但是避風港會漏雨,我很早就進入社會,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跟不一樣的人打交道。

初出茅廬的時候是真好騙,別人說什麼我信什麼,後來我不騙人就是我心地善良。

看見精明者的眼睛我會在心裡警惕。

而純澈的目光會望進我的心裡。

阿壽的作息很規律,天沒亮就起床繼續割麥子,他說爺爺說過要趕緊割完,等收麥子的人來。

他走的時候我還迷迷糊糊,起床後跟左鄰右舍聊了會兒。

我剛來不久,以前的形象還不好,已經低調了一個月,該跟周圍的人走動走動,改變一下自己在別人心裡的印象。

前一個月沒去管他們私底下的傳言,偶爾從地里那些大漢嘴裡也能聽到兩句對我改變的看法。

現在再去接近村頭村尾的大娘、小媳婦,不會那麼受排擠。

她們顯然對我也已經好奇很久了,問了我好些問題,這就導致我跟阿壽送飯送晚了。

我提著飯盒過去的時候,阿壽在地裡面「呼哧呼哧」地割麥子,我心裡想著要跟他說自己注意休息。

轉眼就瞧見他的身側不遠處站著一個姑娘。

我沒驚動人,悄摸無聲地走過去,柳婉輕聲細語,說的話我沒聽見。

就聽見阿壽忽然站直腰猛地對柳婉喊:「娘子對我最好!」

這一聲不止把我喊愣了,柳婉怔在原地,分散在地里其他割麥人都看了過去。

阿壽又喊:「她是最好的娘子,她不會打我!」

我眼睜睜地看著柳婉的臉漲成豬肝。

沒忍住,也沒有忍地笑著走到阿壽身邊,給他遞了水壺。

「喊那麼大聲幹嘛,嗓子給喊壞了。」

阿壽接過水壺,沒有喝水,反而委委屈屈地朝我告狀:「她老說你打我,我都說了好多次沒有了,她一直問,讓我別怕,還擋在這裡,麥子要割不完了。」

我把飯盒也給了他:「我知道了,你快去吃飯,吃完再來接著干。」

阿壽沒有看柳婉一眼,聽話地提著飯盒去了我們常待的樹底下。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柳婉:「聽到了嗎?還有什麼問題嗎?」

陳嬸子今天也在地里割麥子,聽到阿壽的喊聲第一時間過了來。

「你個小姑娘剛定親,不在家裡繡嫁衣,老摻和你姐家的事幹什麼?阿壽說了沒有沒有,你還一直問問問,說了有你才滿意?」

陳嬸子最強輔助。

「雲娘以前確實不是個好東西,現在他們小兩口過得好好的,你瞎關心什麼?」

村裡嬸子大娘的嗓門自是不必說。

那一句「雲娘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簡直震耳欲聾。

我摸了摸鼻頭,明知不是我自己,但還是被罵得有點見不得人。

而柳婉臉皮薄,被說得抬不起頭,臉紅得滴血,為自己辯解。

「我只是關心姐姐他們......」

陳嬸心直口快,根本不聽完:「可拉倒吧,你關心她,她掉水裡到現在一個多月,你來看過她?你們家裡有一個人來看她嗎?不是你們嫌她丟人的時候了?」

這麼一聽還有點慘,但我現在聽陳嬸罵人,嘴角壓不住,只能低下頭,生怕別人發現我的笑臉。

我扯了扯陳嬸的一角:「嬸子,別說了。」

陳嬸把我拍開白了我一眼:「滾,你說你死過一次會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地過日子又不是給人當孫子。」

最佳輸出也給她吧,平等地攻擊每一個她不爽的人。

她肯定沒有乳腺結節。

柳婉咬著唇,無助地垂著眉眼。

「我是來找姐姐的,姐姐一直沒來,我才跟姐夫說了幾句話,沒別的意思。」

有人看不下去,為柳婉說話:「她一個小姑娘,說話欠點分寸,教教就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11

陳嬸眉毛一擰,叉腰看向那個大漢,我不想她因為我再跟別人產生衝突,立刻拉住她的胳膊。

「好了嬸子,我來處理。」

陳嬸子瞪了那人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阿壽仿佛感受到了此刻氣氛的凝滯,並不吃飯,抱著飯盒眼巴巴地瞅著這邊。

我給柳婉使了個眼色,讓她跟我到別的地方去。

走了沒幾步,就發現身後有一個尾巴。

我看著阿壽,無奈地笑了一下:「快去吃飯。」

他別開了頭,腳卻跟在地上紮根了一樣一動不動。

「你麥子要割不完了。」

阿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一動不動。

我只好把他拉過來一起走,柳婉的眼中有訝然,我沒去管。

到了僻靜的地方,我停下來轉身面對柳婉:「你還想接著搞下去嗎?」

她的神色一怔:「婉兒不懂姐姐在說什麼。」

我擺出一副兇橫的表情:「我忘了很多事你也聽說了吧,以前的事我七七八八都忘了,人也是,你的秦大哥在我眼裡比不上阿壽一點,你大可以放心。」

柳婉看著才十六七歲,能解決問題安生地過日子,我也不想跟一個小女孩針鋒相對。

「真的全都忘了?不是裝的?」

她的關注點卻不在我的意料之內,我以為她滿心滿眼她秦大哥。

「你剪了我的衣裙,你忘了?」

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燒過我的頭髮,你忘了?」

太損了吧。

「你往我的鞋子裡倒水,你忘了?」

......

柳婉沒再說話,眼中卻出現了悵然若失:「一個都不記得了?」

我沉默著,她也沉默。

她忽然開口:「你因為秦大哥跳池塘這件事不是我傳的,也根本不需要我傳,有腦子的人都會自己想。」

我愣了一下,她好像退去了剛才嬌弱的殼。

「我再怎麼看不慣你,也不會想你去死。」

像是個青春期彆扭陰鬱的少女。

我點了點頭:「哦。」

她似是不滿:「就這樣?」

我笑了一下:「不然呢,感謝你?」

「你還是一樣讓人討厭。」

我聳了聳肩,她一步邁到我跟前,直勾勾地盯著我。

「記住你的話,不許再喜歡秦大哥,不然......」

手臂上忽地傳來一股重力把我向後拉去,阿壽從我身後冒出來,認真地盯著柳婉說:「娘子不會喜歡他,娘子說她最愛我。」

柳婉放棄了偽裝,露出一抹諷笑:「她說你就信?你可真好騙。」

我想說,其實她也挺好騙的。

阿壽見她不信,有些急,我握住他的手安撫,瞥向柳婉:「沒事兒你就走吧。」

她轉身就走,卻在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並未轉身,冷聲地說:

「家裡不歡迎你,別回去了。」

12

柳家人不喜歡柳雲,來這裡沒多久我就發現了。

原身在鬼門關徘徊的時候她的父母都沒有來。

到現在我連柳父柳母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也有可能在村子裡見過,但我不認得,他們不想認。

一個村子也不小,想躲一個啥事不記得的人並不難。

把自己女兒嫁給一個智力有缺的人也不是什麼光彩事。

我回頭看著阿壽仍在生著悶氣的臉,心裡慶幸。

還好是嫁給了他。

柳雲年紀大,性子不好,還心裡有人,在這裡實在難嫁,若是柳父柳母不管不顧地把她嫁給什麼鰥夫老頭......

我簡直不敢想,跟一個土生土長男尊女卑的男人一起生活會是什麼滋味。

要忍受他們本性里的傲慢愚昧,還要接受他們的審視束縛,無論肉體還是精神都被困在這裡。

想一想都讓人絕望。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娘子,你怎麼了?」

阿壽把我喚回神,我才發現我死死地抓著他的手,我深吸了一口氣,放鬆了手勁,由心地鄭重地開口:「阿壽。」

「嗯。」

「你千萬不要被同化。」

他不解我的意思,探究地盯著我瞧。

「千萬不可以......」

雖然並未發生,我卻感覺劫後餘生,心有餘悸。

他應該不懂,他肯定不懂我前言不搭後語又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但他堅定地點頭:「我聽娘子的。」

我鬆了一口氣,心卻沒有完全放下。

柳婉有一句話說對了,阿壽好騙,我說我是神仙送來的,他就深信不疑,對我放下了最後的心防。

要是再有一個人出現,取得了阿壽的信任,然後教壞了阿壽。

我無比嚴肅地嚇唬阿壽:「阿壽,我跟你說,這個世界上騙子很多,他們會跟你套近乎,趁你不注意就把你賣掉,賣進煤礦洞裡打黑工,只讓你吃干饅頭,只能喝髒水。」

阿壽的眼睛裡出現驚恐。

我微微地眯眼,切入正題;「但是娘子我不會騙你,我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你最後的家人,唯一的依靠。」

來這裡之前,我是銷冠,最擅長洗腦......不是,最擅長引導。

13

我正襟危坐,沉聲發問:「每天醒來第一件事是什麼?」

阿壽板著臉,認真地回答:「找娘子。」

我神色不變地接著問:「除了娘子之外......」

阿壽流暢地回答:「其他人都是騙子。」

我:「今天不聽娘子話......」

阿壽:「以後只能吃苦瓜。」

我:「天天吃苦瓜......」

阿壽:「日子苦哈哈。」

「總結。」

「愛娘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開飯。」

他虔誠地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妻門。」

飯前儀式結束。

日復一日,阿壽說得越來越順暢。

在糧商來之前,他就割完了他的麥子。

這裡的糧價我問過陳嬸子,一個村一個價錢,把糧食賣出去,留了一些自己吃。

賣糧的錢我分了三部分,一部分交稅,一部分用作日常支出,還有一部分存起來,留作急用。

好久沒這麼精打細算地窮了。

單單靠種地的錢勉強夠生活,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籠子裡,誰還嫌錢多。

這邊女子還繡東西賣,但我不會繡,跟她們混好了關係,我跟著進了鎮子,她們把繡好的花樣賣給靠譜的布莊,省了我自己篩選的環節。

布莊裡老闆管帳,老闆娘接客人,有兩個夥計。

在同村人交易的時候,我看著那兩個夥計,不禁搖頭。

這是什麼銷售水平?

老闆娘正對著一對母女,母親想在年關前給女兒做一身新衣裳,在猶豫顏色,也在猶豫價錢。

我看到小姑娘一直看著一匹鵝黃的布料,我走到這匹布料旁邊:「這個顏色好看。」

我摸了摸:「摸著也舒服,做裡衣做外裳都好。」

小姑娘以為我也想買這匹布,有了競爭,心裡緊張,頓時揪住了她娘的衣角。

我看向這個小姑娘:「這顏色好襯這小姑娘啊,顯得又白又俊俏。」

老闆娘:「是啊,這顏色鮮亮活潑,小姑娘都喜歡,店裡就剩這最後一點了,再多一尺都沒有了,只能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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