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惡女的女兒完整後續

2025-08-1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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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叔叔,皎月樓里負責倒夜香的老叟求了老鴇幾日,老鴇也沒鬆口答應招薛二做工。

無他,薛二太瘦了,風一吹都要晃幾下,老鴇害怕招來幹不了活。

薛二弓著身子倚在後門,身上的衣衫並不合身,空蕩蕩的,露出的手腕只剩一層皮貼在骨頭上,看得人心驚。

他望向我,雙頰凹陷,眼神空洞,他的前方是他的叔叔,白髮的老人放下尊嚴,彎著腰,向老鴇懇求。

「我都說了幾遍了,我這裡是做慈善的嗎?他瘦成這樣,跑堂都會把客人嚇跑……」

老鴇不耐煩,將人轟出去。

29

月底,我抱著銀錢,找到正在打葉子牌的老鴇,「我們人手不夠,尤其是前面跑堂的,天天都忙不過來……」

「你先找幾個人試幹著,去去去,別擾我聽牌……」

薛二就這樣進了皎月樓,紅菱把他安排在後院幹些雜活,讓他臉上長些肉,再去前面跑堂。

30

半月後,老鴇在後院發現了薛二,她正要發怒,我搶先說,「他第一年月錢減半,管吃住就行……」

老鴇最終還是同意了。

一月後,薛二開始長肉了,我意外地發現他挺好看的,我讓他跟著樓里的護院學學功夫,人嘛,技多不壓身。

31

閒暇時,我會帶著他前往城郊廢棄的城隍廟,這裡住著很多乞兒,大多年紀很小,在城中搶不到位置,只能在城郊落腳,我會送一些飯食給他們。

有時候我會教他們常用的字,教他們九九乘法表……

同時也物色我的情報傳遞員。

32

剛開始,我和薛二選了幾個小乞丐,負責傳遞消息。

後來賺了點錢,我們就開了一家茶樓,負責管理的是我們救回來的一個乞兒,栓子。

他自幼流浪,現下不過十二歲,圓滑得讓我嘆為觀止,最適合賣情報了。

33

天元六年,薛二離開了皎月樓,我們用賣情報的錢,開了一個鏢局,他招募了一批打手,明面兒上送鏢,暗地裡也為我們的情報茶樓保駕護航。

我們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34

天元七年,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我滿十七,接客了。

而我的情報中心也初具規模。

內有我、螢兒、綠意打聽消息。

外有薛二替我們聯繫賣家,買賣消息。

很累,但賺的錢也不少。

35

梳攏儀式上,我一曲鳳求凰,彈出了我的才名。

也讓我的拍價一路水漲船高。

老鴇笑眯了眼。

36

紅菱哭上傷了眼,梳攏前,她拿出所有的積蓄給老鴇,求她別讓我接客。

螢兒、綠意也是,掏出了老本。

樓里好多看我長大的姐姐都出了錢。

37

從身在青樓里的那一刻,我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我告訴自己,我是新時代的女性,接客嘛,指不定誰嫖誰呢。

38

我哭成了狗。

39

老鴇沒答應,她罵了我們一頓,她說,我的拍價已經漲到了五千兩,她讓我們別耽誤她賺錢。

紅菱還不死心,仍舊四處為我奔波。

我的眼淚又要掉下來,當初不是你說讓我認命的嗎?

43

晚間,老鴇替我挽頭髮,「你恨我嗎?」

我搖搖頭,雖然她世俗圓滑,刻薄吝嗇,還很心硬,逼著很多姐姐接客。

但,她對我們還行,她不會趕走年老色衰的姐姐們,留她們在樓里,打雜幹活,衣食無憂。

她的抽成也不高,姐姐們只要攢足了錢想贖身,她立馬放人。

雖然總是要罵姐姐們痴心妄想,但只要贖身的姐姐過得不好,想回來,她還是會罵罵咧咧地迎她們回家。

44

老鴇又問,「你怨我嗎?」

我沉默了,許久緩緩點頭。

她手一抖,扯痛了我的頭髮。

她的眼淚卻先掉下來。

45

天元八年,冬日,院子裡幾年不開花的臘梅開花了,綠意很開心,這是她親手種下的。

46

苡繡莊開了個繡品比賽。

綠意央著我陪她一道,她的繡活是花魁姐姐親自教的,青出於藍。

苡繡莊的老闆不肯收,他說這是正經的比賽,參加的都是良家女子。

我氣得把他的攤子掀了,我們不偷不搶,皇城的稅我們一分沒少交。

老闆還是不肯收,他說,「姑奶奶別為難我了,你們若參加了,得罪那些夫人小姐,我的鋪子就完了……」

綠意拉著我走了。

拐角處,布莊老闆的公子攔住我們,他是我的恩客,他讓我們把繡品交給他,他回去說服他爹。

綠意高高興興地交給他,眼裡閃著光。

47

三日後繡品比賽公布魁首,綠意早早地就梳妝打扮。

剛好月底,我有一堆爛帳還沒算走不了,螢兒陪她去。

她一步三跳地出門,差點碰碎花瓶。

老鴇罵道,「死丫頭,別高興得太早,什麼名次都撈不到!」

話雖如此,昨夜她還是放了綠意的假,就為了早些睡,今日精神好些。

48

綠意是笑著出門的,卻被抬著回來,她差點被打死。

得知消息時,我正在算帳,算盤摔了一地。

我一路狂奔到綠意房間,紅菱和螢兒已經到了。

螢兒的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有血痕。

綠意蜷縮在床上,淺藍的衣衫被染得通紅,血流匯成線,密密麻麻地籠罩住綠意小巧軟綿的身軀。

她呢喃著,「不是我偷的,是我繡的……」

「怎麼回事?」

螢兒說,她們去到苡繡莊,發現綠意是繡品的確是魁首,只是不是綠意的名字。

那幅春江花月夜的繡品變成一衙役女兒的了,那姑娘拿著魁首的獎品正在台上同人說說笑笑。

螢兒氣不過當場拆穿了。

現場一片混亂。

布莊老闆的公子把她們拖走,他說,他沒能說服他爹,正打算還回繡品,被上門的衙役看見,那人說她女兒正要說夫家,若是有了善女紅的名聲會更好相看。

布莊老闆當場就把那幅繡品給了衙役,他來不及阻止。

布莊公子不停地道歉,說會給她們一個說法。

她們無法,只能先回來。

49

回來的路上,一群流氓堵住了她們。

他們拖著綠意到大街上,撕破她的都衣服,一邊打她,一邊說她是個小偷。

偷了良家女的繡品冒充自己的。

周圍的人圍繞著他們指指點點。

一個個眼神,一道道話語都比砸到身上的拳頭還要痛。

「不是,你們撒謊!」

「是我繡的,是我繡的!……」

周圍人看著癲狂的綠意,更興奮了,他們罵著,唾棄著,開始扔東西到綠意身上。

螢兒和布莊公子拼了命才把綠意帶回來。

50

綠意發了高熱,我們日夜守著她。

三日後,她醒來了,第一句話便是,「我沒撒謊,那是我的繡品……」

紅菱聞言就落了淚,她拉住綠意的手,「好孩子,我知道,是你繡的……」

呆呆的綠意轉頭看著她,淚浸濕了枕頭。

51

那位衙役日常欺男霸女,他的女兒也是,惡名傳遍了十里八鄉,人們怎會不知她的繡活幾斤幾兩。

那群看熱鬧的人如何不知,綠意是被冤枉的。

那又怎樣,他們只不過想看一場精彩的戲,所以無論是綠意的名聲,還是她的命,都不重要……

只因,我們是青樓女子。

我們天生就是狐媚子,我們生來就是下九流,我們不配……

可是,從來沒有人給過我們選擇……

52

綠意的臉上留了很長的一道疤,接不了客了,大夫說這道疤去不了,老鴇罵罵咧咧,卻沒有趕走綠意,讓她跟著紅菱幹些雜活。

以往活潑的綠意一下安靜下來。

她老是呆呆地坐在漆黑的房間裡,一言不發。

我安慰她,「日後疤痕會越來越淡……」

綠意笑著點點頭,人還是蔫蔫地。

螢兒說,綠意的心結不是容貌,也不是銀錢。

53

我給綠意講了幾天故事,逗她開心。

綠意還是一副游離塵世的模樣。

「我給你講個夢吧。」我對她說。

她歪著頭,乖巧地注視著我。

「我曾夢到千年之後,女子亦可出閣入相……」

我回憶著我記憶深處的故鄉,越講越興奮。

「有一偉人說,女子也可頂半邊天,他說男女平等,他鼓勵女子讀書,鼓勵女子走出家門,出閣入相,他立法約束男子只可娶一妻,哪怕是上位者也不例外……」

綠意輕輕地問我,「皇帝呢?」

我湊到她耳邊,「也一樣,在我的夢裡,沒有皇帝,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綠意咯咯地笑,「你的夢好奇怪,莫不是天堂吧,免費讀書,人人都可去學堂,還有那保護婦孺的衙門……」

我也笑了,原來我的故鄉是天堂啊……

54

第二天,綠意央著我繼續講那個夢,我絞盡腦汁,講了許多偉人的故事,講了他們如何艱險打敗敵人,治國……

綠意聽得津津有味,可她覺得不夠。

我沒轍了,問她想聽什麼。

她說,「你夢裡那學堂什麼樣的?先生是怎麼上課的?」

我回憶起我的學生時代,「在夢裡,我是在南方,書院的房子都有六七層樓高,每棟房子之間有一個長長的迴廊,傍晚夕陽灑在廊上,最為好看,像畫兒一樣……」

「書院裡還有一橢圓形的,嗯,跑道,那是學生上體……鍛鍊的地方……」

「還有膳堂,學生有好多,每次午膳,我們都得賽跑,去晚了就得排老長的隊。」

綠意問,「有多長?像買如意齋糕點的隊一樣長嗎?」

我對比一下,點點頭,「有時候去晚了,比那還長。」

「那膳堂肯定很好吃吧。」綠意一臉嚮往。

我點點頭,咽了咽口水,「我再也沒吃過夢裡那味道了……」

綠意撐著下巴,直勾勾地盯著我,害怕錯過我的每一個動作。

我放得越來越開,聲情並茂,手舞足蹈,把所有能想起的都講了一遍……

講完後,我口乾舌燥。

綠意輕輕地說,「真好。」

我摸了摸她的頭,「我的夢裡那學堂有專門教廚藝的,還有專門的繡活學校……」

「你的繡活那麼好,夫子一定喜歡你,不,說不定你才是夫子。」

綠意的臉籠罩在黑暗中,她問我,「青樓女子也可當夫子嗎?」

我告訴她,「我的夢裡沒有青樓,沒有人可以逼我們賣身,親人也不行,若是賣兒賣女,他們會坐牢,那保護婦孺的衙門會護著那些女孩兒,送她們去上學……」

「若在我的夢裡,你和花魁姐姐都能當夫子,教人繡活,成為大師……」

55

綠意似乎恢復了,她開始同我們說笑。

只是偶爾,望著她的誇張的笑聲,我還是一陣心驚。

我同螢兒和紅菱,日夜守著,怕她想不開。

可我們防不住一個求死的人。

她趁夜裡姐姐們接客,支開了紅菱,帶著一籃子酒,一把火燒了那衙役的家。

無人傷亡,只是那衙役的女兒跑出來時被綠意劃傷了臉,深可見骨。

她大笑著站在原地,被官府押入牢里。

56

在衙門裡,她認罪,被宣判後,她大嚷著,「我沒有撒謊,是她偷了我的繡品,是他們撒謊……」

說完,她一頭撞死在衙門裡。

綠意曾說,她娘告訴過她,衙門裡面有青天大老爺,會為被冤枉的人申冤,老百姓都會相信公堂上的話……

57

我的綠意死了,死在了春天,綠意盎然的季節。

「我想下輩子,堂堂正正地當個人活著……」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我的綠意走了,那個護著我的如同姐姐一般的女孩走了……

徒留我,抱著滿箱子的故鄉回憶,不知講給誰聽。

58

停屍房裡,綠意的身軀被一塊白布蓋著,我背起她,好輕,我將她背回皎月樓。

綠意還這麼年輕。

她活潑開朗,是樓里的開心果,她繡活很好,繡的魚栩栩如生……

她說,她在攢錢,以後買個大房子把她娘的靈位請進去,她說要和我們一起住在自己的院子裡,到老……

59

怎麼就走了呢?

60

我受不這個世界了。

只因我們是青樓女子,只因我們是螻蟻,所有人都可高高在上地踩在我們的脊骨上,每一個樓外的人,都可以隨意欺辱我們。

只因,我們不是「正經人」。

可我們只想活著啊,誰又給過我們選擇。

過往所學的一切,文章、真理、方程式……

它們一起亂糟糟地在我的腦中翻滾,匯聚成憤怒的吶喊,湧上我的喉頭,想要衝破時空,衝破禁錮……

卻又被拉住,封建禮教的束縛纏繞在我們身邊,不見天日……

61

老鴇在後院等我們,她的妝都哭花了。

我和綠意是樓里年紀最小的,紅菱說老鴇是把我們當成了半個女兒,雖然我沒看出來。

61

夜裡,我給綠意守靈。

老鴇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她醉醺醺地,將一兩銀子放在綠意的棺槨里。

她突然又哭又笑,「我曾經對你們說,對男人動情是我們的死劫,綠意記住了,她抄寫下來,貼在房裡,日日告誡自己……」

「她都這樣了,怎麼還是走了……」

「傻子啊,有人冤枉你吃了他的東西,你不要剖開自己的肚子以證清白,你應該挖出他的眼睛咽下去,讓他在你的肚子裡,看個清楚……」

62

我看著老鴇,她倒在綠意的棺材上,嗚咽著,好像醉了,又好像是清醒的。

63

那晚,老鴇阻止了我的詢問,她告訴我,「當年你梳攏,有人讓我,一定要你接客,不然就踏平我的皎月樓……」

「我也曾想過告訴你真相,可那群人拿著皇家的牌子,我們鬥不過。」

「我想著,我當這個壞人瞞下這一切,只要你什麼都不知道,說不定我還能護得你們平平安安……」

我打斷她,「結果呢,我們都卑微到塵埃了,他們給我們活路了嗎……」

64

我問老鴇,「綠意的死也是他們?」

老鴇沉默了很久,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只是我們後來去找那日綠意遇見的流氓,一個都找不著,螢兒畫出了其中一人的畫像,那人同威脅我讓你接客的人很像……」

65

我的思緒回到了我第一次接客那天。

那是我兩輩子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我不願回想,我以為我只是運氣不好,遇到了林淮江那個變態。

66

那晚我的拍價,薛二也去了,穿著他最體面的那套衣服,一開口就報出了他的全部身家,包括這些年我們賣情報的錢,他曾說那是攢下來娶媳婦的錢。

薛二一開始就被淘汰了,有人在一直抬價。

我的拍價突破五千兩。

當時的我還苦中作樂,覺得自己還挺值錢,都快超過花魁的價了。

67

最終,我被拍了六千兩。

拍下我是林首輔的長子,林淮江,一個道貌岸然的變態,帶著他的狐朋狗友一同走進屋子裡。

那一晚,我被折磨得昏過去,足足休養了一月。

68

林淮江後來高價包了我幾個月,自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碰過我,他嫌我髒。

他只愛在青樓品茶,然後命我自瀆,還帶人前來觀賞。

他也會把我作為獎賞,獎勵他的走狗。

我就像動物一樣,被人評頭論足,以窘迫之態供人賞樂……

林淮江最愛看的是我臉上屈辱的表情。

我恨不得啖其肉,卻又要彎下腰,賠著笑臉,做出一副痴纏之相。

69

在青樓打童工,我沒有哭;

以色事人,我也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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