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
不管我怎麼加倍努力,都沒有用。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站在了另一個人的身後。
那就是我的妹妹,林琪。
很奇怪吧,就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操縱著一切一樣。
參加比賽我拿不到第一了,第一是我妹妹的。
並不是因為我能力沒她強,而是因為,導師看見了我妹妹的努力,說我妹妹感動了她。
我妹妹總是會主動加上那些跟我玩得好的朋友,美其名曰想要離姐姐近一些。
然後過段時間後,不知為什麼,那些朋友就會主動疏遠我。
最近,學校又開始謠言四起。
說,我是校園霸凌者。
說,我就是個惡毒虛偽的女人。
說,我曾經被霸凌過,現在又霸凌自己的親妹妹。
有些我當初被霸凌時的照片流出,它們像是一把刀,直挺挺划過我的傷口。
那些照片,就只有陸昭有……
我質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造謠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我曾經被傷害的照片發到學校論壇上。
他說。
這些,都是我應得的。
誰讓我欺負我的妹妹。
18
「你這樣把自己倒吊著有什麼意義?」
裴臣歪著頭,站在我身前。
我確實倒吊在偏遠體育館的槓桿上。
當然是為了不讓自己哭出來。
只是,我忘了,裴臣也總來這廢棄體育館睡覺的。
這麼多天的相處,我和裴臣逐漸熟悉了。
我知道他表面高冷,事實上腦子有泡。
我知道他也很孤獨,才總是找我。
沒人跟他玩,因為別人都說他是災星。
「裴臣,我最近看了一部小說。」
「就是,假千金在家裡作威作福,然後真千金回來了。」
「我覺得,我好像那個假千金啊。」
「我是鳩占鵲巢的壞人,是惡毒的炮灰,是最後眾叛親離被打臉的女二。」
他垂著眼看我,然後笑了。
「是嗎?哪有你這麼可愛的女二。」
他笑著把我從槓桿上扶了下來。
「下來吧,再這樣下去腦袋要充血了,你是小蝙蝠嗎?」
窗外大雨依舊連綿。
我突然問他:
「你也覺得我是霸凌者嗎?」
他眨了眨眼,低頭,拽出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項鍊。
那是個銅製有些發舊的六芒星項鍊。
按理說,他這樣的公子哥,不可能戴這種檔次的項鍊。
「這是,我以前在孤兒院時,一個小女孩送給我的。」
六芒星項鍊在晚霞的照映下,散發著暗沉的光。
「那個小女孩,算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吧。」
「她跟我說,正是因為人生有裂隙,光才得以照進來。」
「林遐。」
「你也可以是溫柔善良的好人,是自強不息的主角,是最後人生圓滿的女一。」
「道路怎麼走,是你自己決定的,不是嗎?」
……
是。
被命運捉弄又如何。
全世界都不站在我這邊又怎樣。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漂亮。
18
我就是這麼活下去的。
骨頭被打碎了我也會站起來,哪怕自己活得不快樂,我也要活成快樂的樣子給別人看。
我以為只要我夠倔,夠不服輸,命運總有一次會站在我這邊。
可惜,我錯了。
……
相處久了,裴臣或多或少會在我口中聽說一些林琪的事。
他和林琪沒見過,林琪也不知道我認識他,所以沒有加過他。
「其實,我有點好奇你那小白蓮花妹妹到底啥樣了。」
那天,裴臣咬著吸管,突然說。
「小白蓮」是他給我妹起的外號。
我能從他口中聽出來,他不喜歡我妹。
可我還是下意識地皺眉。
「你別去找她。」
「她身上很邪,特別邪……」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其實我不信裴臣也會被林琪蠱惑走的。
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樣,至少他是個神經病,神經病的想法是難以踹度的。
可我就是不安。
「怎麼?你怕我被她搶走,嗯?」
裴臣來勁了,偏要逗我。
……還真是,怕。
裴臣是唯一一個站在我身邊的人了,雖然他有病。
「當真啦?我怎麼可能會離開你。」
裴臣笑得輕鬆,同時,我身後響起一道嬌弱的聲線。
「咦?姐姐,你怎麼在這?」
已經晚了。
我看到坐在我對面,剛剛還笑著的男人,在見到林琪後,愣在了原地。
那是我頭一次覺得,命運如一張巨手般拿捏住我。
裴臣在孤兒院時,有一個小女孩送給他一條項鍊,他一直戴到現在。
那個小女孩是誰?
我的妹妹表情訝異,朝裴臣笑。
「辰辰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太陽福利院,你還記得我嗎?」
……何止是記得。
他說。
她算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19
那天我做了什麼呢?
我轉身就走了。
接下來的場景我都能想像到。
兩人相認,裴臣發現他生命里的光居然正是我的妹妹。
然後徹底站在了我妹妹的身邊。
他會嘲諷我,會譴責我,
會說,林遐,原來你是這麼一個只會造謠你妹妹的壞女人。
這橋段我也太熟悉了。
這次我有先見之明,先一步把他所有聯繫方式刪了。
這樣他之後要刪我,我還能占個上風。
……
可我的腳步還是不能停止。
我明明說過我要活得很好的,我要讓所有人看見我光彩亮麗的樣子。
我怎麼可以就倒在這裡呢?
和爸爸的關係,是我主動去緩和的。
現在我根基還太弱了,沒什麼與他抗衡的能力。
於是我跟我爸定下一個賭約,我和林琪共同參與一家公司的項目競標。
我贏了,他就讓我主導公司的決策。
我輸了,他也不需要我輔佐妹妹,直接叫我捲舖蓋走人。
他說,他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其實到這裡,我大概明白,我在我爸眼裡是什麼位置了。
而他瞞著我的,到底是什麼了。
但我也只有笑笑,接下了這個項目。
臨近畢業,我也確實到了,需要考慮進公司的時候。
這是我頭一次接手這麼大的項目,得益於之前在實踐中積累的經驗,我上手還算快。
我在公司里出方案熬到深夜,整個大樓的燈都熄了,我還沒有走。
而我的妹妹呢?
她接到這個比賽內容時還很迷茫,說,姐姐,我不想跟你競爭的。
可是,我卻不敢對她放鬆任何的警惕。
這次招標的公司是裴鑫集團,名字帶了個裴,其實就是裴臣家的子公司。
也就是說,這場招標的結果,裴臣或許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不過此時,這個人的名字已經默默躺在我的黑名單里了。
……
再一次修改策劃案修到了深夜。
我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公司里都在傳我是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
所以我的屬下都不怎麼配合我,反而抱怨自己怎麼沒被分配到林琪手下。
我點了點墨水,這樣萬籟俱寂的深夜裡。
卻是無力和失落一波波朝我席捲而來。
為什麼,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努力,總是有一層打不破的壁壘。
為什麼付出一萬分努力的人是我,頭破血流的人也是我?
真的有宿命嗎?
我關掉電腦,朝樓下走去,一輛黑色的輝騰停在了公司大門口。
我抬眼看去,裴臣的耳釘都拿掉了,一身黑色西裝,安靜地看著我。
……
我想繞過他。
他上前拽住我的手腕。
我嗤笑一聲,定定地看著他。
「你想跟我說什麼呢?」
「叫我別再傷害我妹妹了?」
「叫我主動退出這場競爭?」
「還是叫我跟我那善良純真,沒一絲一毫心機的可愛妹妹道個歉?」
無聲的風中,我看見他嘆了口氣。
抬手理好我紛亂的髮絲,然後俯著身朝我笑。
「叫你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
我愣在原地。
他果然是個神經病。
連我妹都不要的神經病。
我和他一起靠在車子上,他低著頭,玩著手中的咖啡杯。
「林遐,這次競標,完全是為你妹妹設計的。」
「那個項目雖然是我家在招標,可合伙人,是蔣氏和陸氏。」
蔣書淮和陸昭。
「你妹妹完全能靠著那兩個男人,拿到這次競標的資格。」
「這場賭局一開始,你就註定輸了。」
「……」
怪不得我爸一點也不擔心我會搶走我妹的位置。
怪不得我的妹妹依舊在忙著和蔣書淮陸昭兩人糾纏。
好像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在她身上,我所有的運氣都被她抽走了一樣。
今晚沒有月亮,我聽見裴臣輕輕地說。
「我可以幫你。」
「大概覺得沒什麼差錯,林琪那邊的設計稿已經交過來了。」
「我可以……幫你把它偷出來。」
他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如果偷了那份設計稿,我完全可以在競標的時候先一步將設計稿展示出來。
到時候,林琪將沒有能力證明,她的設計稿為什麼和我的是一樣的。
這好像是唯一能贏她的辦法了。
我盯著我身邊的男人。
「為什麼要幫我?」
「你戴著她給你的項鍊戴了那麼久。」
「……」
他愣了愣,然後笑了。
「哦,那個啊。」
「其實在孤兒院的那段日子真的蠻痛苦的。」
「看到她的臉我就會想起這些,我就更討厭她了。」
「……」
他果然有病。
我沒有回應他的話,兩隻飛蛾圍繞著那唯一一盞路燈,撲閃著翅膀,
我聽見他輕輕地說。
「我是被我爸從孤兒院裡撿回來的。」
「我媽把我生下來後,就把我丟在那所福利院的門口。後來我爸找到我,確定了我倆有血緣關係。」
「我是他唯一一個有血緣關係的子嗣了。」
「他總是希望我能坐上他的位置,但我並不想做那高高在上的執行總裁。」
「那你想做什麼?」
我抬頭,問他。
黑夜裡,那是裴臣眼中頭一次閃過光。
「我想……」
他頓住了,然後朝我笑了笑。
「算了,林遐。」
「如果有一天真從事了夢想中的職業,我再告訴你,好嗎?」
「……」
20
後來,我到底沒讓裴臣幫我偷那份設計稿。
不擇手段地採用惡毒的計策,我倒是不介意。
我只是單純看不上林琪的設計稿罷了。
把她的東西說成我的,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
很快,就到了競標當天。
我化著精緻的妝容,與林琪擦肩而過。
她想拽我的衣袖,怯生生地喊我。
「姐姐……」
「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爸爸也不想我們這樣的……」
以前,我是所有人心目中最優秀的女孩。
現在,卻是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壞女人。
如果這是一部小說,那么小說快要接近結尾了吧?
善良純真搞事業的女主開啟了自己新的人生。
而我這惡毒的女二,要下線了。
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有涇渭分明的黑和白,對和錯嗎?
我緊攥著手中的策劃案。
與命運發出最後一次反撲。
……
結果,一敗塗地。
這確實就是一場為林琪所設計的競標。
在場的好幾個合作方都與蔣書淮有關係。
再見到這個曾經的男友,我卻感覺恍如隔世。
競標結束後,他西裝革履,將我堵在樓梯的角落。
滿眼都是諷刺。
「林遐,我跟你說過吧,我會讓你後悔的。」
「你看看現在的你,一敗塗地。」
「這就是你欺負你妹妹的代價。」
我一直低著頭。
大抵是覺得我沒有鬥志了,他輕嗤一聲。
是啊,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
我眾叛親離,任人踐踏,即將被趕出這個生我養我的家。
可是,就在他要離開時。
我忽然開口,說道:
「我沒有輸。」
「我不會認輸的。」
他嘲諷地搖搖頭,忽視我大步離去。
現在的我,再也不會對他的寶貝林琪產生威脅了。
我扶著牆,慢慢地支起身子。
但是怎麼說呢,我這個人就這樣。
就算我面前升起百道艱阻,我依舊會前進。
縱使謝幕殺青。
我也要在觀眾的腦海里,留下濃重的一筆。
21
我爸告訴我,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其實我猜到了。
反正這樣的人生,怎麼狗血怎麼來。
命運就是要我怎麼都比不過林琪,可我偏不。
後來,裴臣送我去了機場。
國內我待不下去了,被幾方針對,還真如同喪家之犬。
之前在學校認識了一個學服裝設計的學姐,後來去了英國,開了一家小的設計公司。
也幸好以前我攢了那麼一點人脈,學姐說,願意收留我。
而我之所以選擇服裝公司,是因為我爸就是靠賣衣服起家的。
我不會永遠像一隻喪家犬一樣待在國外的。
我還會回來。
拿他們引以為傲的東西,狠狠地打他們所有人的臉。
……
登上飛機的那一刻,便闊別了故土。
盯著流竄於風宵的雲煙,才會在那一刻那麼真實地覺得,我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生活要是一本爽文小說就好了。
只要念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就有了莫欺少年窮的底氣。
來到英國的第一年,我過得並不好。
最離譜的是,因為別人的出價更高。
有次我租房子租到一半,被房東連夜把我的行李帶著包推出了房外。
這是遠在國內的陸昭的手筆。
他給我打電話,惡狠狠地說。
我妹妹這幾天不開心,我也別想過得開心。
倫敦這潮濕的天氣,說下雨就下雨。
密密麻麻的烏雲恍如神怒。
我抱著包躲在橋下。
怎麼也阻止不了無邊的雨水漫進包中的設計稿。
就如同怎麼也阻止不了自己隻身陷入黑暗的命運。
「你還是不相信命運嗎?」
裴臣送我走時,朝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還是不相信命運嗎?
說不定你就是粉身碎骨的命呢?
說不定你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徒勞的,最後你還會被人扔進暗無天日的地底里。
你還要再抗爭嗎?
你還要再努力嗎,說不定努力了,也沒有用呢?
……
我抹著臉頰上的雨水。
手指顫抖地播出那串號碼。
直到聽見電話那頭,他清澈安和的聲線。
「喂?」
「現在才捨得給我打電話,你真狠心啊。」
他好像永遠目中無人,游離世外,不著調。
我捏緊話筒,輕輕地問他。
「裴臣,我們該相信命嗎?」
話筒那邊的人沉默了半瞬,而後回答我。
「我也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
後來,我才知道。
我給裴臣打電話的那個晚上,他剛跟家裡鬧翻。
名校畢業,能力出眾的裴臣離家出走了。
他說不幹就不幹,說不想繼承家業,就把銀行卡,所有的積蓄放在了他爸書房的桌子上。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志向。
是一年半後,他從地球的彼端,向我發來的一張張照片。
22
春去秋來。
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糟心與不堪,都落在我和裴臣兩人的身上。
我在倫敦的街頭遭到第十一次合伙人的拒絕。
裴臣在敘利亞的戰火中弄丟了他最昂貴的鏡頭。
是。
他的志向,是當一名戰地攝影師。
我才知道,他曾經待的那個福利院,
收養最多的,也是東南亞戰爭中被遺棄的孤兒。
也許那顆小小的種子。
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深植在了他的心上。
到現在,生根發芽,然後驅動他前行著。
他在戰區拉響的警報中與我通過最後一次電話,
他說:
「林遐,我想明白了。」
「我就是干這事兒的。」
「……」
後來,和他所有的交流,都是通過信件完成的。
從他的筆下,我都能想像出那炮火連天的場景。
被硝煙震碎的房瓦。
可是最震撼人心的。
卻是房瓦下無辜小孩清澈的雙眼。
他說,他沒能救下那個小女孩。
敵機轟炸而來,他被負責保護他們這些新聞記者的軍官拽著藏在了掩體下。
那小女孩呢。
後來他倉皇地在廢墟中深扒。
卻只能在瞧見零碎粉紅的布片中……
慢慢崩潰。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命運在給我們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我和他信里的交流都如同在比慘一樣。
我遭到手下設計師的背叛。
他差點被從飛機上落下的炸彈炸掉了一隻腿。
再後來。
命運似乎又放鬆了緊扼著我們咽喉的手。
我的設計公司開始稍有起色。
裴臣的一張照片,登在了國際影展之上。
他在獲獎時這麼說:
「轟然落下的炮彈如果不夠直擊心靈,」
「那麼炮彈下孩子純澈的雙眼呢?」
這樣的孩童,於戰爭之中卻有千萬。
裴臣拍的很多照片,都是直接寄給我的。
有的時候,我會幫他挑選一些照片,投稿在期刊和網站。
有一天,我看見他在一張照片背面的右下角寫了這麼一句話:
字跡倉皇,筆鋒卻堅定。
If your pictures aren't good enough,
You aren't close enough.
「如果你拍的照片不夠好,說明你離得不夠近。」
這,大概就是裴臣這樣的人燃燒生命所要做的事的意義。
23
在離開故鄉的第五年。
我們的設計公司終於走向正軌。
我的設計作品拿到了國外一個非常具有含金量的獎項。
命運終於站在了我這邊。
我在海岸的波濤聲中迎接曙光。
卻再也找不到裴臣。
他有很久沒有跟我聯繫了,之後整整一年,我都沒有他的消息。
戰地記者就是這樣。
即使暴露在鏡頭之下,有可能前一天還在有說有笑,第二天就永遠地留在了那片戰場之上。
怎麼也聯繫不上裴臣,我久違地感受到焦急的情緒。
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如此在意裴臣的呢。
是他堅持不懈地給我寄信。
是他偶爾從炮火中的戰區借到軍用電話跟我嘴炮兩句。
是他拍下的那一張張照片,全一股腦寄給我。
他說:
「林遐,如果有天我不在了。」
「你幫我整理整理,發表一下唄。」
……
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動用了所有的關係。
一遍遍翻著他寫給我的信。
可是,裴臣消失的時間太長了。
是不是就是和裴臣在一起人會變背啊。
裴臣不見了,我的運氣反而變好了。
公司越做越大,我在時尚圈的地位也節節高升。
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拖著我。
這樣上升的喜悅,明明是我期待的。
可我卻被無人分享的失落籠罩。
除夕夜,我一個人走在倫敦的大街上。
其實這些年,英國人也挺熱衷於過 Chinese new year 的。
甚至有的街道上會掛起紅紅的燈籠。
可是這樣團結的節日,對我來說卻沒有意義,
我低著頭走路,直到眼前出現一雙皮靴。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滿腔的憤恨,不甘,異國他鄉遭受的所有委屈,就爆發了。
我盯著面前的男人。
推了他一把。
邊推邊問他:
「你去哪了啊?」
「啊?我問你你去哪裡了?」
「你不會跟我說一聲嗎?」
「寄個信,幾張破紙,有那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