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攙扶著楚鍾初趕去。
從皇宮到出城的這段路,我總覺得被人跟蹤著,可我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他們沒動手,就算沒被發現,得再快些,再快些。
得趕在小禾的屍體被撈起前,出城!
過城門時,我的後背已浸濕了,守衛看過來的那幾秒,彷佛被無限拉長,千萬個畫面一閃而過,走馬觀燈似的一個一個掠過去。
直到過了城門,才最終定格住了。
定格在我酣睡的一幕。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跟蹤著的人,實則是在保護我們。
他們也曾替我趕走過搶食的流民。
那是聽命於阿季的隨身死士。
我二兩銀子雇來的夥計,竟是別國的二皇子。
13
楚鍾初生病了,病得不輕。
替她解衣擦身時,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淤青、紅痕、紫色斑塊以及斑駁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難以想像為了讓這隻驕傲的飛鳥臣服,都乾了什麼!
我浸濕手巾擰乾,儘量把那些血跡擦去,清理一番後,替她穿好衣裳。
端著血水出去,便見季回尷尬地站在外面,朝我招手。
我徑直繞過他,猛地把水一潑,季回往旁一跳,這才沒被濺到。
「哎哎,別生氣嘛,」他撓撓腦袋,「我本想坦白的,可若是我派人去救,那性質就——」話戛然而止。
他未說完的話我明白,救人是我的選擇,報恩是小禾的決定,這已是最好的結局,我該慶幸,出了城門能有他的照應,往後,也要受他關照了。
「多謝二皇子收留之恩。」
季回瞪大眼睛:「你確定要這般生疏?!」
我抿唇不語。
「既是如此,那這剛批准的牙帖……」季回話音未落,就見眼前的女子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諂媚一笑,屁顛屁顛跑來替自己捶背,一口一個「阿季真棒,阿季最好」喚著。
頓時,緋色暈染開來,只見他慌慌張張地從懷裡掏出牙帖,然轉身逃去。
瞧著滑稽,我不由得笑出了聲,將那牙帖展開,細細端詳著。
只見那上面赫然寫著——
「茲據商民曲茹商開設酒樓一事經縣衙詳加審核,給予通過,准經營。」
思來想去,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那便開個酒樓吧!
接下來幾日,我一面照顧病人,一面籌划著酒樓的事,又是一陣忙活,不過有了先前經商的經驗,這回我熟能生巧,倒是少走了好些彎路,順利得很。
季回則化身一狗皮膏藥,我走哪裡他跟哪裡,身為一個商人,免費的勞動力怎麼能不使喚呢?連帶保護他的那些隨身死士。
死士們面面相覷:「殿下,我們的任務是保護您,可不是……」他們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幡布、笤帚、雞毛撣子,「來打掃酒樓的。」
季回清咳兩下,呵斥道:「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嗎!」
「是!」他們轉身剛去忙,便聽見自己家的二皇子在一聲「你也給我去!」後即刻慫了,隨之加入他們的打掃大隊。
一個時辰後,我扶著剛甦醒的楚鍾初前來視察,一眼望過去,鋥亮鋥亮的,不愧是皇家辦事,就是有保障!
「這便是以後我要經營的地方。」
楚鍾初在一旁發出驚嘆。
「你若是想經商,可以與我一起,若是想入仕,阿季說了,這裡的科舉,女子亦可參加。」
「這一路走來,你也瞧見了,在這個國家,女子可以露面經商,可以結伴讀書,崇尚一夫一妻制,夫妻地位平等,入朝議事的女官,數不勝數。」
「你若是知道遠在吳國之外,有另一個國家,它的當權者便是一個女帝,她已實現你夢寐以求的一切,你還會想,那只是一本書嗎?」
楚鍾初怔住了,低頭不知所想。
「我相信,我的世界是真實的,也相信,你的世界也是。」我握住她的雙手,繼續說,「想要顛覆一種觀念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不如先取經,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
楚鍾初吸了吸鼻子,她這時才明白,明明手握劇情,為何自己還會失敗,是她太目中無人了,總把自己當主角,以為是救世主,最終卻把自己陷入了泥潭,自救不暇。
她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季回在一旁豎著耳朵偷聽,聽到關鍵的,忙跑來獻計——
「與我成婚,女帝之位豈不是指日可待?」他望向我,眸中含著笑意。
我朝他微微一笑,揚言道:「茹商志不在此,多謝二皇子美意。」
他反問道:「那你志在何處?」
「於阿季也,悅己的阿季,酒樓的阿季,身價僅二兩的阿季。」
季回的臉色先是驚喜,後轉糾結,最後定格在惱羞上,他大喊一聲「你且等我」後落荒而逃。
不久,「二皇子主動退出皇位爭奪」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遊歷他國的大皇子一聽,氣急敗壞,他本玩得好好的,季回這一退,這國之重任便落至他肩上,叫他如何是好!
接著他便隻身回國,要找季回算帳。結果這一去,便見一女俠舞劍,風采絕倫,劍鋒所指,無人能及,他一時看得痴迷,就此淪陷。
此後一代女富商,一代女將軍,聲聞遐邇,躋身正史,成為了眾多女性的啟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