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按摩床,想要離開,卻被江淮遇迅速鎖住手腕壓回。
他動作兇狠,聲音卻漸漸低下去,「你不信我能護住你,隱瞞我,欺騙我,利用我,我都認。」
「可是期期,我就想問一句,你對我有沒有過一點點的……」
一點點的真心。
15
外邊忽然有人敲門,一聲,兩聲,伴隨著他們的名字,越來越急。
江淮遇似乎聽不見,目光牢牢籠著江期期。
他知道她的吻是陷阱,他仍然清醒地跳下去了,從無後悔。
只是還是會想,有沒有一個瞬間,她也是真的愛他。
她開口,紅唇緩慢張闔:
「沒有。」
江淮遇力氣一松。
外邊敲門的聲音逐漸變得暴力,江期期卻抬臂攀上他的肩,唇擦在他耳畔,輕聲問:「你知道我討厭跳舞,那你又知道我為什麼會對狗毛過敏嗎?」
江致明曾經跟埃爾頓學過一招,用喂了藥物的惡犬,去懲罰那些不聽話的孩子,而每一次,江期期都必須在旁邊看著。
他刻意在她心中製造陰影,讓她學會恐懼,而學會恐懼,就能學會聽話。
江期期不甘心,從14歲起,就偷偷地、反覆地看那些懲罰視頻,她逼自己脫敏,逼自己消除恐懼。
她催眠了自己,可強行壓抑的恐懼還是會從身體上,用另一種方式宣洩。
江期期不再偽裝,殘忍地宣判:「江淮遇,我的人生都被毀了,你想補償我?可你賠得起嗎?」
江淮遇竭力克制著顫抖,笑了笑,「可是期期,你跑不掉的。」
江期期挑眉,「是嗎?」
話音剛落,門被外面的人破開。江期期迅速推開江淮遇,眼眶通紅地尖叫:「你放開我!」
江淮遇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衝進來的警察鉗制住。而江期期撲在隨後進來的文衡嶼懷中,哭得嬌弱可憐。
「老公,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江淮遇配合地被銬住雙手,意料之外地安靜,眼睛卻始終盯著瑟縮委屈的江期期。
他漂亮、聰明,又狠心的期期。
玉龍山的積雪都會因為全球變暖逐漸消融,但江期期的心,永遠捂不化。
16
不到五個小時,江淮遇再次進了審訊室。
文衡嶼夫婦控告他性騷擾,西洋別墅中,他壓著江期期的舉動被監控完整拍下,剛剛又被抓了現場,人證物證俱在。
江期期不接受和解,江淮遇被處以行政拘留五天。
我再接受了洛京園案的調查後,申請了手續,探視江淮遇。
「汽車零件老化,剎車失靈,警方最後只能定為意外。江致明住處搜出了關於洛京園的相關證據,洛京園的案子被重新調查。」我頓了頓,聲音低下,「那個人的所有資料已經被銷毀乾淨了。」
江淮遇嗯了聲,睜開眼,忽然對我說:「李鈺,辛苦了。」
我笑:「不,我很感謝您。」
我真的很感謝江淮遇,讓我有機會親眼看著仇人們一個個爛掉、死掉,親手挖掉他們腐爛的根,碎掉經年的噩夢。
更感謝他為了保證我在牽扯出洛京園案後不被牽連,沒有讓我參與進江期期的計劃中去。
世人都以為江致明是大善人,他的兒子是個混蛋。
然而真相總有一天會暴露在陽光之下。
走出拘留所,雪仍然在下,我輕聲道:
「快過年了啊。」
「這個冬天,終於結束了。」
三天後,走了加急流程的DNA比對結果出來,劉院長指甲中的皮屑不是江淮遇的,至於是誰的,基因庫中沒有結果。
這回江淮遇倒是乖乖解釋了刪監控的原因。
他笑聲中有著病態的執迷,「還能為什麼,就是為了江蘭因唄。」
「嘖,誰知道她臥室里還能安監控啊,不然也早想辦法刪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江淮遇走出拘留所,上車前看了眼天空,雪已經停了啊。
她也已經不在濱城了。
17
江淮遇收回眼,剛打開車門,陳警官突然叫住他:
「江淮遇,會不會從一開始,我的方向就錯了。」
江淮遇偏過頭,沒說話。
陳警官走近,聲音壓低,「天堂福利院的名單中,一直少了一個人。」
江淮遇凝眸看向他。
「江致明曾在福利院收養過一個女孩,而你們的兄妹關係也在五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直到她突然死在A國,她的資料竟全部意外遺失。這很奇怪,不是嗎?」
江淮遇嘲諷地勾唇,「所以呢?」
陳警官卻沒再繼續說,他看了眼樓階兩旁被掃成堆的污雪,真誠道:「我不會放棄真相,但我也希望,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江淮遇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懶散一笑,轉身上車。
車輛開出很遠後,江淮遇睜開眼,淡聲問:「查到她位置了嗎?」
「暫時……沒有,江小姐到了A國後就跟文先生分開了,之後完全失去了行蹤,我懷疑,她換了名字。」
江淮遇伸手揉上額角,我知道,那是他煩躁的表現。
他不怨江期期,但總歸有些惱火。他花了兩年時間潛移默化地換了江致明身邊的人,早就為她準備好這個禮物,但她偏要用他做引線,點了火就把他一腳踢開。
「砰」地一聲,天空一亮,緊接著一朵朵煙花炸響。
我看了眼時間,離零點還差幾秒。
57、
58、
59、
就在時間跳零的瞬間,江淮遇的手機響起。
江淮遇眸子一閃,很快接聽,還未開口,便聽那邊傳來她嬌俏的聲音:
「新年快樂——」
江淮遇知道她刻意賣乖,不肯吃這套:「期期,別以為你逃得掉。」
「哥哥要來找我嗎?太好了。」她刻意像從前那般繾綣了語氣,笑聲曖昧又挑釁,「對了,哥哥可不要找錯人了。」
「我不姓江,姓盛,春花盛開的盛。」
「我叫,盛期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