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大總裁竟然親自來找我了。
我斜昵了他一眼,笑了,「謝總,你之前帶頭在網上網暴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謝臨淵噎住,他顯然沒想到我還挺記仇的。
他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勉強認錯道:「對不起,之前是我錯了。」
我哦了一聲,「你說什麼?我沒聽太清楚。」
「你……」男人的臉幾乎快要漲成豬肝色。
他咬牙又大聲重複了一遍道:「我說,我錯了,你能不能換個人玩?」
他的聲音這一次有點大。
為了避開媒體和網友,他特意選了個夜晚寂靜無人的時候來。
我已經不住之前的老房子了。
說實話我也害怕記者堵我,我在城區里租了一個公寓。
這裡的隔音不是太好。
聽到謝臨淵這一聲洪亮的道歉,有人推開門,憤怒地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你,能不能小點聲!」
「這年頭被包養都這麼不知羞恥了,喊什麼喊。」
被包養?
噗。
我一下笑出了聲。
顯然,大姨誤會了我和謝臨淵的關係。
在她眼裡,此刻我站在台階高處,居高臨下地望著謝臨淵。
而謝臨淵脖子梗的死死的,低著頭,滿臉漲紅地求我換個人玩。
這怎麼看,怎麼像是富婆在外養的小白臉。
謝臨淵顯然也怒了,但他不敢聲張,他只能低著頭看我:「可以了嗎?」
我存心逗他,「謝總,認錯就這個態度?」
他看著我,眸子有些彆扭地移了過去。
半晌,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我錯了。我為之前的有眼無珠道歉。你的事情我可以找人幫你解決。」
他的口氣不像是要幫我解決問題,更像是要解決了我。
我突然沒了興致,推開他,「你走吧。最近是我心情不好,遷怒了你,你本來也只是說你的想法而已。」
我的事情確實駭然聽聞,本來就沒幾個人會相信。
可謝臨淵看到了我眼底似有無奈和頹然,突然不肯走了。
他開口道:「孟然。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烏鴉嘴。」
我抬頭看他,像看智障一樣,「你在說什麼傻話?是還想被我預言嗎?」
我說完,謝臨淵警惕地退後了一步,然後又咬牙道:「你這個女人,真的是笨。你當真以為你能預言一切,就是你的能力嗎?」
「難道不是嗎?」
我反問道。
謝臨淵也直擊要害問我:「我問你,你所謂的被驗證,除了在我這裡,還有誰?」
我愣了一下。
因為小時候不愉快的經歷,我不敢再胡亂說話,生怕會惹人厭棄。
所以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我都是死忍著不說。
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那些久遠的童年回憶。
謝臨淵按住我的肩膀,像是要把我搖醒,「孟然,你的資料我都看過了。你有沒有想過,那口中的那些詛咒實現,其實本身就存在著因果。」
「不點火出門本來就有危險,大雨天本身就路滑,鋼筆會漏水有前兆,王阿姨從不打扮忽然塗口紅做整容,小伙上門找她,兩人一看就不是正當關係。」
「你之所以能說中,是因為你有著比別人更敏銳的觀察力。」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內容,信息量很大。
而這些東西是我從前從未想過的。
是啊,如果沒有這些事的話,我還會認為自己是烏鴉嘴嗎?
謝臨淵繼續道:「你之所以會深信不疑,因為你是善良的人,即使我這樣評論你,你也從來沒有詛咒我去死。」
沒錯,我自從發現自己因為嘴的原因被家人厭棄,曾經自卑低沉了很久。
那段時間裡,我獨自一人呆在老房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哭過鬧過。
可是爸媽一次也沒來看過我。
我從那時起,就不敢再說任何的不吉利話了。
不,我甚至不太敢和人講話,生怕他們討厭我。
直到我遇到謝臨淵。
我恍惚了一瞬後,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如果這些都是我的合理猜測,那你的事情又該如何解釋?」
謝臨淵凝眸,「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謝氏集團向來被人虎視眈眈。他們看了你的視頻,故意安排人混到我身邊。」
「我後面叫人調了監控,陽台上的黑影不是錯覺,燈是人為弄壞的。」
「威爾的飯局本來就是一個局,謝氏已經和他斷絕了合作。」
「我去參加新聞發布會時,地上有蠟,所以我才會摔倒。」
我迷茫了:「你的意思是,從你開口的第一天起,就有人針對你,故意按照我的預言去設計你。」
我還以為……
以為自己真的是災星轉世。
沒想到,這一切很可能都是人為?
謝臨淵差點被氣笑了,「不然呢,你以為你真有那本事?」
我一直都希望我沒有這個本事。
但長期以來,因為我說的事情總是會發生,我便再也不敢去嘗試了。
謝臨淵看著我,突然開口道:「你知道嗎,悲觀的人並非不熱愛這個世界,他們只是比別人更快看到事情的缺陷。」
「你有悲觀型人格,又十分敏感,你的家人受到影響後,將這些全部賴在了你的身上。」
「這也許就是因果。如果你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明日到謝氏集團來找我。」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遲遲不能平靜。
難道,從小到大家人對我的避之不及只是個笑話?
10
我回了趟家。
五年沒回來了,一切都還沒有變。
唯一變化的是,父母都長了白髮,妹妹也長大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吃著晚飯。
這樣美好的畫面卻狠狠刺痛了我的雙眼。
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曾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午夜夢回里。
我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看了不知有多久。
站得腿都麻木了,但就是忘記挪開腳步。
直到我媽忽然開口道:「老頭子,你去後院拔幾根蔥。」
我爸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笑著說好。
他站起了身,戴上帽子,開門走了出來。
我一愣,來不及躲避,就這樣跟他撞了個照面。
我爸懵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有些遲疑道:「你是誰啊?」
一句話,再次將我好不容易豎起來的堅強擊了個粉碎。
我瞬間潰不成軍,扭頭便向外跑出去。
才跑了幾步,我停下了,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原來我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房間裡,我媽看著我爸呆愣在門口的身影,忽然道:「怎麼了?像失了魂一樣站在那。」
我爸搖搖頭,聲音有些迷茫,「外面有個姑娘,看著有些眼熟……」
我躲在拐角處,聽著他們的交談,心臟被緊緊攥住。
只是有些眼熟嗎?
是啊,他們都多久沒見過我了。
久到甚至忘記了有我這個女兒。
「難受就哭出來。這不是你的錯。」
就在這時候,我的身邊忽然走過來一個人。
他扶了我一把,無奈道:「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我抬起頭,對上了謝臨淵的臉。
不知道為何,這一刻我忽然變得特別委屈。
我抱著他的腰開始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蹭在他的衣領處。
我承認,此刻的我急需一個情感安慰,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
男人身子一僵,有些笨拙地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
「別哭了,醜死了。」
他有些乾巴巴道。
我卻噗嗤一聲笑了,「謝臨淵,我發現你有時候也不是那麼討厭。」
11
為了徹底解開我的心結,我們決定找到當年那個大師。
就是他的兩句話,讓我的前小半生過得十分悽慘。
十年過去了,對方早就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謝臨淵動用了他的一切人脈來陪我找。
終於,我們找到了。
對方很惶恐,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看管所里蹲著。
他承認了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大師,而是無業游民。
當初說那些話,不過是胡謅的。
後來,因為他胡謅的太多被人舉報,進去蹲了幾天,出來後還是沒有營生。
偷過搶過,後來乾脆成了看管所的常客。
我望著他,聲音幾乎有些顫抖,「你,你還記得我嗎?」
對方搖搖頭,「不記得了。但是我當初給很多人看過,都是瞎說的。」
他瞧了我一眼,有些納悶,「不過當初能找我的,都來找人打我了,你來的這麼晚的,還真是不多。」
「閉嘴。」謝臨淵直接給了他一拳。
那人欠欠的,嘴上還不饒人,「我看你倆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有夫妻相。」
這次謝臨淵沒打他。
他冷笑了一聲,「這不是會說話麼。以後再讓我撞見你行騙,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走吧。」他帶著我出了看管所。
這一天,外面的天很藍,空氣也很清新。
我看向謝臨淵道:「謝謝你。」
他哼了一聲,有點傲嬌,「你這毛病早點遇到我,早就好了。」
我沒有反駁。
原來一直以來困擾我的事情,竟然是我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