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見人走了,心急地朝著人撲了上去,伴隨著屋子裡許昭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外面的村裡人嬉笑著道:「老光棍命還挺好,聽說裡面是個大學生呢。」
許昭昭自此再也沒有走出那座山,曾經自由潑辣的姑娘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被村裡人說是「讀書讀傻了」的瘋子。
10
半個月後,我去 B 市出差的這天,接到了秦驍的電話,他的聲音很急。
「嫂子,你能不能來接洲哥一下?他在酒吧喝多了,我們怎麼拉他都不走,他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秦驍說完,那邊就傳來了陸沉洲斷斷續續的聲音。
「檸檸…檸檸,我…錯了,真的錯了。」
「嫂子,你聽見了吧?洲哥這回真的知道錯了,也已經和外面的女人斷了,你就過來看看吧,洲哥這麼天天喝,身體受不住啊。」
「我和他已經離婚了,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關係了,以後他的事不要再找我。」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那邊就傳來飛機要起飛的聲音,我直接關閉了手機。
酒吧里,陸沉洲坐在沙發上,臉上根本沒有喝醉的樣子,聲音輕顫道。
「溫檸這次真的不會要我了。」
有朋友勸道,「洲哥,那個……嫂子肯定是還在氣頭上,才這麼說的,你別當真。」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附和,只有秦驍站了起來,潑冷水道。
「我看嫂子這次是鐵了心了,嫂子生日那天我就給你打電話,讓你趕緊回來哄哄。
可你呢?一心就想著那個許昭昭,現在離婚了,又想起嫂子的好了,以後這種事別找我。」
說完人轉身離開,陸沉洲聽完他的話,將面前的酒一杯一杯地灌進了肚子裡。
11
在 B 市繁忙的工作,讓我根本沒有時間陷在和陸沉洲離婚的痛苦裡,直到項目進行了大半。
一次加班後回宿舍時,遠遠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樓下。
不是陸沉洲還能是誰,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樓上,腳邊滿是煙頭。
我不想見他,本想繞過去,他卻像身後長了眼睛,一個轉身看到了我。
「檸檸,好久不見。」
我扯開被他抓住的手,退後了兩步,「有事嗎?」
這種對待陌生人的態度讓陸沉洲有些不能接受,略帶受傷地道,「檸檸,聽說你在這齣差,怕你在這待不習慣,我特意從 A 市給你帶了些東西過來,對了副駕上還有媽特意給你做的菜,有些涼了,我上樓幫你熱熱吧。」
在一起生活八年了,除了前兩年,陸沉洲很少會對我放這麼低的姿態,甚至有些卑微地討好。
這和之前在家裡對我怒吼著說他沒錯的樣子截然相反。
我看著他青黑的眼眶和下巴上的胡茬,沒有動手,只是冷聲道:
「陸沉洲,你是真的不知道嗎?咱們結婚這麼多年來,你媽一直不喜歡我。我說喜歡她做的菜,不過是為了讓這個家看起來更和諧,你不會那麼難做。」
陸沉洲臉上的震驚不像裝的,他的眼圈漸漸紅了,臉上是委屈的神色:
「檸檸,我真的不知道你這些年會這麼辛苦,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不可能的,我向來眼裡容不得沙子,髒了就是髒了。」
陸沉洲聽見我的話,臉色瞬間白了,連攔著我的勇氣都沒有了。
12
一年後項目順利結束,我也要回 A 市述職了。下了高鐵,就在車站門口看到幾個朋友在門口等著。
只是沒想到這裡面竟然還有陸沉洲的朋友,他們嬉笑著道:
「檸姐,是不是沒把我們當朋友,離開不說一聲,回來也不說一聲。」
聽見他們這個稱呼,我笑了笑。
「怎麼會,本來是打算過幾天請你們吃飯聚聚的,既然大家都來了就今天吧。」
在人群外,我看到了遠處站著的陸沉洲,春天的天氣還有些涼,他只穿著單薄的衛衣,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腕,那裡是我們婚後一起買的情侶腕錶,只是我的那塊離婚前就被我扔了。
這一年陸氏跟著他起起伏伏,最後還是走上了破產這條路。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來,「你……回來了。」
雖然心裡已經沒有他了,但還是很難做到看他順眼,只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他跟著我們一起來到了飯店。
包間裡,我坐在了離他最遠的地方,全程他都沒怎麼說話,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中途我去了趟衛生間,才一出來就看到在門口等著的陸沉洲,他看見我臉上多了一絲侷促,然後輕聲道。
「檸檸,我們……能聊聊嗎?」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聊的。」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我也已經知道錯了,我不求你能原諒我,我只求你看在咱們這麼多年感情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看著他,冷笑道:「給你一次機會?然後呢?」
他像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愣了愣,隨後驚喜地道:「檸檸,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一定會對你好的。」
「陸沉洲,這話從你自己嘴裡說出來不覺得可笑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結婚的時候,你發的誓還少嗎?你不會認為我會傻到相信什麼浪子回頭吧,就算真回頭了又如何,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再回幾次頭都是徒勞。」
說完我回了包間。
陸沉洲沒有再回來,我也沒有再見過他。
13
陸沉洲番外。
和許昭昭在一起的四年里,她問我最多的就是:「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溫檸?」
每當這時候我只是笑著抱住她,敷衍道,「我愛誰你還不知道嗎?」
可我心裡究竟是不是這麼想的,我從沒有深究過。
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溫檸變了,她變得溫柔體貼,變得像個好妻子,可唯獨不像她了。
和許昭昭在一起,就是因為她身上有一股子勁,很像年輕時的溫檸。
這麼多年,我從沒有碰過許昭昭,因為我答應過溫檸,我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
還有一點,就是我天真地以為,只要我沒有越過那條界,我就不算出軌。
如果真有一天被溫檸發現了,她也會原諒我的。
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當看到手機上秦驍急促的來電時,我的心臟一瞬間跳得很快,好像早有預感。
可那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會有多嚴重,我想著只要我給檸檸打一通電話過去,她就會原諒我的。
畢竟她現在除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其他親人了,沒了我,她還能去哪呢?
我又陪著許昭昭在國外玩了三天,當我終於回到 A 市的時候,檸檸已經把我們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那一刻我才終於慌了。
因為她都沒有給我選擇的權利,就直接給我判了死刑。
不論我怎麼說,怎麼求她,她都不給我機會。
手裡拿著離婚證的時候,我的人還是懵的。那時我甚至還覺得我可以挽回她,我們還有機會可以復婚。
直到後來檸檸去了 B 市,秦驍勸我去找她,可我心裡想著她幾年沒有工作了,加上去外地人生地不熟,去碰碰壁也好,要不了一個月,她就會回來找我。
可三個月過去了,她一個電話都沒有。相較於她的適應,我反倒很不適應。
我想她,瘋狂地想她。無論我做什麼,在哪裡,心裡都在想她。只有躺在曾經的床上,聞著獨屬於檸檸的氣息,才能讓我稍微安心一些。
可隨著檸檸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屋裡屬於她的氣息越來越少了。在我要發瘋之前,我帶著東西開車來看她了。
在車上,我想了很多種見面時候的樣子。可能她在看見我後會哭著撲向我,告訴我她也很想我;或者是跑過來瘋狂地打我,趕我走,告訴我她還恨我。
可唯獨沒想過她會像陌生人一樣看著我,那個眼神猶如一把刀插進了我的心裡。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婚姻是幸福的,離婚只是因為我的個人問題,卻不想原來美滿的生活只是假象。
我早該想到的,結婚八年,一直沒有孩子,爸媽經常催我,被我反駁了幾次, 當著我的面他們不敢說,但在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對檸檸怎麼會有好臉色。
我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檸檸身上,可晚了,現在說一切都晚了, 我灰溜溜地從 B 市回來了。
他們只在乎陸家會不會斷後,可這輩子如果不是溫檸,那我誰都不要。
溫檸終於回來了, 可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她是那樣的自信和漂亮。
我該替她高興的,她找回了曾經的自己, 只是我再也找不回她了。
後面的幾年我都不敢出現在她面前, 只能躲在暗處偷聽她的消息。
知道她一直沒有男朋友,我還在心裡慶幸, 也許她的心裡還有我, 亦或者她還困在我們的感情里走不出來。
我靠著這份信念,堅持了多年, 直到在秦驍手裡看到了她的結婚請柬。我拽著他的衣領, 大聲喊道:
「什麼時候的事?你這是從哪來的?」
秦驍小聲道:「檸姐給的,他們已經在一起一年多了。那男的我見過, 對她很好,你……還是不要去了,她見到你會不高興。」
「她不高興?那我呢?你們有沒有人在乎過我的死活!」
「洲哥,當初是你先對不起檸姐的, 這麼多年了,也該放手了。」
放手?
這麼多年我聽到的最多的就是讓我放手,可我怎麼放?她就是我的手,我身體的一部分, 讓我怎麼放?
我還是不顧朋友的反對, 去參加了她的婚禮。
可真到了門口我又不敢進去了, 我怕看到她在別人懷裡更幸福的樣子。
在婚禮結束前, 我開車離開了。
可腦子裡全是我和檸檸結婚時的情景, 那時的她好美啊。
在車撞向橋圍欄時,我隱約聽到了鳴笛聲。
意識漸漸模糊,但眼前檸檸的身影卻越來越清晰。
我張開嘴想要求得她的原諒, 可進嘴的只有越來越多的水。
「檸檸,我可能要走了,往後的你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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