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說的一點都沒錯,你真是色迷心竅!
「這是哪?要不是她把你的手機關掉失聯,我們就不會被嚇得忙著找你,就不會出車禍。
「你現在還把她帶到醫院來?你是生怕我們沒被車撞死,急著氣死我們嗎?」
白露畢竟是個小姑娘,嚇得連連後退,臉色發白。
「阿姨,不是這樣的。我只是關心叔叔……」
於媽媽面露譏諷:「你是什麼身份?叫我阿姨?」
「誰不知道小放和念念青梅竹馬?他們高考一結束就確立了男女朋友關係。你是誰?哪裡來的不要臉的小三?」
白露震驚地抬頭,眼睛死死盯著於放。
「你說,你不喜歡她。」
於媽媽冷笑。
「不喜歡念念?難道喜歡你?」
「你快走,我們家招惹不起你,於放他爸還在手術,你別站在這招晦氣。」
她越說越激動,伸手要來拉我去和白露對峙。
媽媽受不住了,忍不住插話。
「我這腦袋也一直嗡嗡的,念念先送我回去吧。」
「老秦,你在這陪著,一會兒搭把手。」
於放兄弟鬆了一口氣,忙跟在我們身後朝外走。
12
到了醫院前坪,媽媽終於啐了一口。
「於放在外面品行不端,怎麼反倒要把你頂到前面去跟人撕破臉?」
「念念,你快點止損!」
於放兄弟站在旁邊,突然抑揚頓挫地咳了起來。
不遠處,於放站在那兒,臉色比糊了屎還難看。
他裝作沒聽到任何話,故作輕鬆地說。
「念念,可以和你聊幾句嗎?」
我按住媽媽的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平靜地說。
「好。」
我們往旁邊走出十餘米。
於放一味看著地面,卻一個字都不說。
我等了一會兒,在手機上翻出白露的主頁。
「可能是命,我隨便刷個某書,就看到了她的筆記。」
於放看著手機,慌張地說。
「念念,我和她是同班同學。」
「她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自己逛街時胃疼到快暈過去,我只是出於同學情誼……」
我收回手,又翻出來通話錄音。
白露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出來。
「他喜歡我……改了志願……和我一起去上海讀書。」
13
於放這才頹然地垮下肩膀。
我又說:「順便提醒你一聲,她打電話來時,你媽媽也聽到了。
「等你爸爸手術完了,你自己想想,改志願的事怎麼跟他說。」
「畢竟,我們的志願是他們四個花重金請了專業老師做了分析的。」
於放哽咽著說。
「念念,我心裡是愛你的,你相信嗎?」
「我只是……她太依賴我了,高三學習壓力大,有她在邊上插科打諢,對我來說是種極致的放鬆。」
「我承認,改志願這事確實不理智。可我心裡,對你的感情是最深的。念念,你能不能原諒我,我保證在大學離她遠遠地,我還可以考研到北京……」
我看著他,任由他發揮。
最後忍無可忍,搖著頭退步。
「於放啊於放。我們即便不是戀人,也是多年老友,也算是世交。你怎麼可以理直氣壯地,叫我來充當你的退路、備胎、第二選擇?」
「你睜大眼睛看看,我爸媽從小給了我充足的愛,花了那麼多的精力來培養我。我找男朋友,是來錦上添花的。」
「不是以身作伐,送人過江成佛的!」
我不禁心中充滿了失望。
從襁褓就開始的交情,被於放毀得徹底。
什麼我一時衝動?什麼心裡最愛你?
於放難道以為我不長腦子,感受不出來他話里十足自私的立場麼?
他要是頭鐵,直接跟我說:我愛上了白露,沒在一開始坦白是我的錯。
我心裡倒能敬重他兩分。
可惜,他偏偏用自己不知何時爛掉的品性,背叛了我的愛情,還同時毀了我的友情。
想著想著,我失笑出聲,指著他的鞋。
「你真的慫。有膽和白露穿情侶鞋,卻不敢承認你和她的關係。」
第一眼看到於放這雙鞋時,我心裡就起了嘀咕。
這奶龍的造型,實在無法讓人不想到情侶畫。
我甚至偷偷拍了照片,在網上找過原圖,看是否是情頭圖案。
剛才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里,他和白露兩個人四隻鞋。
一致的畫風,呼應圖形。
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於放,我們絕沒以後。」
「過幾天我會把你送給我的禮物全還給你。還請你,也抽空把我送給你的東西清一下。」
於放猛然抬頭:「我不要。」
我像是被人塞了一嘴蒼蠅,情不自禁地反問。
「你不要?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送出的東西,想收回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面對我從未表現過的咄咄逼人,於放終於慌亂了。
「念念,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原諒。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你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我昏了頭,會用實際行動來改變的。」
我冷漠地轉過身。
「沒有什麼機會了。」
「於放,如果你不能和平地處理這件事,那就讓兩家父母來處理吧。」
14
回到家,我和媽媽坐在沙發上,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我拿出一個整理箱,開始斷舍離。
於放從小送給我的禮物,除了客廳那個落地大展示櫃,房間裡零散放著的,已經裝滿了大半個箱子。
等我推著整理箱從臥室出來,就看到客廳的展示櫃已被清得乾乾淨淨。
媽媽踢了踢腳邊的整理箱,拍拍手。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原先被精細打理的擺件隨意堆放在箱子裡,一眼看去,竟顯得粗糙黯淡了不少。
我拿出手機拍下照片,打開某書,發了一條新的筆記。
【當事人已到醫院。我回家了,多年來往禮物也已收拾好。】
【以後,過橋走路,各不相干了!】
退回到主頁,這才發現之前那篇筆記瀏覽量高得嚇人。
四萬多小眼睛,點贊六千,收藏四千,留言更是破萬。
見我發了新筆記,網友們紛擁而至。
【關機哥他爸沒事吧?】
【難怪那邊突然刪筆記了,看來關機哥是兩邊都不想鬆手啊。】
【這種事我有經驗。男人嘛,就是圖新鮮的,又捨不得舊情的。】
【樓上,小聲些。遇上渣男可不是什麼光彩事。】
……
我在置頂回復里說明情況。
【已分,勿憂。】
媽媽探過頭來,饒有興致地念起來。
「小妹妹,上大學了才叫一個爽,這種不忠的男人,讓他滾吧!」
她喝聲采,連連稱是。
「你別傷心,等上了大學,天南海北什麼男生沒有?你慢慢再找喜歡的就是。」
「要是拿不定主意,你就多談幾次。見的人多了,自然知道什麼樣的才是真喜歡的,才是真適合的。」
說到興起,又說起對於放一家的不滿來。
「我在醫院裡算是聽明白了,於放和那姑娘,不是一天兩天。你於叔叔兩口子,早就知道了。一家人都瞞著咱們,還指望到了大學繼續蒙著你呢!」
「念念,於放腦子這麼不清白,你們斷了是好事。可一定不要心軟……」
她一路暢想,我感覺再讓她發揮下去,我成為選盡天下人的女皇也指日可待了。
「媽,於放真的改了志願。他去上海讀書,我在北京不會受他影響。」
我晃了晃手機。
「再說,他和白露那點事,現在幾乎所有的同學都知道了。」
「他沒臉找我。」
媽媽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女兒就是優秀,知道及時止損!」
就在我們母女互相讚美的時候,爸爸打來電話。
他在那邊疲憊地說:「老於出來了,手術很成功。」
心中再有氣,媽媽還是說了句「謝天謝地」。
話音未落,爸爸又說:「你得過來一趟。」
「老於這邊要人守著。於放,把那小姑娘給打了,被警察帶走了。」
15
那天晚上,我陪著媽媽在派出所腦袋晃得像波浪鼓,最終拼湊出事實真相。
我們離開後,於放一個人慢慢走回手術室。
結果看到白露和於媽媽打起來了。
於放忙上去勸架。
於媽媽哭著控訴。
「要不是她,你爸根本不可能這樣。我叫她走,她還教訓我?說天災人禍的事,我告到聯合國也跟她無關?」
白露犟著脖子。
「本來就跟我無關,又不是我開車撞的,你們要怪自己的運氣不好。」
這話一出,於媽媽撲上去就是幾個耳光。
白露哪裡受過這種氣?
當下就和於媽媽撕打起來。
於放介入後,好不容易把她們分開。
白露卻還抹著眼淚不肯走。
「他們只想要你考牌大學給他們爭光,根本無所謂你內心的幸福。」
「於放,這樣的爸媽,你管他們做什麼?」
說著,她趁人不備,重重地將於媽媽推倒在地。
於媽媽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這下直接暈倒了過去。
這下,於放急了。
他一巴掌把白露打得趔趄了半米遠,抱著於媽媽直呼醫生。
醫院門外常年有特警巡邏,十分鐘後,於放就被人按倒。
……
聽完幾方的描述,我無力地捂住臉。
媽媽表情慎重,斟酌著說。
「小姑娘,於放的爸媽現在都在醫院。我建議你,和解吧。有什麼要求,你可以提。」
白露激動地說。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不就是看不慣於放和我在一起,想把他拉回去和你女兒綁在一起嗎?我告訴你,你別想如意。」
媽媽站起來。
「這事處理不了。對了,警察同志,這個男孩的媽媽,被那女孩打暈了,現在還在醫院。」
「你們看什麼時候有時間也立個案吧。他們倆,該關就關,我們聽他們自己的。」
警察眼睛一瞪。
「白……露,不到二十,怎麼不知道看長遠呢?」
「光想著要制約別人,想沒想過,別人也能反制約你?」
又過了半個小時,付出五千塊賠償後。
我們一行人終於走出派出所。
媽媽招手叫停計程車,示意於放上車。
「你爸媽都醒了,你去醫院照顧他們吧。」
於放停下腳步。
「你們呢?」
媽媽看了他幾秒,臉上扯開嘲弄的笑容。
「我們,當然是回家養傷、休息啊!」
「於放,我不追究你對念念的傷害,是看在你爸重傷的份上。」
「你別這麼理所當然、若無其事地跟我們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