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被困在椅子上。
身後的炸彈在不停的倒計時。
眼前沒有手機,沒有獲取信息的渠道。
節目組設置的規則是,只有等男嘉賓闖關成功,才有解救女嘉賓的機會。
但早就熟悉生存節目的我,完全不想等。
系在凳子上的繩結是運輸用的繩結,結實有效。
但是卻很難困住靈活的手腕。
我嘗試著用左手勾住繩索,另一隻手腕儘可能收縮,給指根留下更多逃脫空間。
【我沒看錯吧?新人姐是開始自行掙脫了!】
【姐slay全場,沒等到男的就開始自救。】
【不是,這姐的風格怎麼這麼像我印象中的……】
【樓上的,和我想到一塊去了!能這麼自如應對的,不是姜歲能是誰!】
【我靠,慕一個姐姐等到祁小狗!】
【姜歲:姐不需要等,姐會和小狗雙向奔赴。】
徹底掙脫手腕上的繩索,花了大概四十分鐘。
在我揭下眼罩時,森林外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雙腿被捆縛在凳子上,要看到外面的場景有些困難。
而炸彈的三根線,正連在我腰上的束縛帶上。
我長呼出一口氣,小心的彎身,開始解腿上的繩索。
彈幕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狂跳。
【速報,祁小狗已路過姜余,看了一秒。】
【速報,祁小狗闖進黑屋,幹掉一個NPC後走了,看了許辭兩秒。】
【怎麼感覺混子哥是有目標的……】
【樓上的,不是感覺他就是。有姐選姐!沒姐棄賽!】
「邦」一聲,木偶撞在牆壁上。
我額上多出細密一層汗珠,手指也被繩索磨出了水泡。
嘶聲想休息會,身後的倒計時卻猛地狂跳。
門外傳來一道焦急的嗓音:「裡面有人嗎?」
是祁恪的聲音!
「祁恪!裡面有炸彈,帶好工具!」
我仰起脖子提醒,立刻就聽見祁恪的輕喘。
門不知何時被風推開一條大縫。
祁恪整個人都掛在獨木橋上,躲避著人偶的撞擊。
他身下就是泥潭,手臂卻有力的抱住圓形粗木,有節奏的向前闖。
木屋的燈光不穩定,祁恪頭頂帶著照明燈。
此刻那盞燈直直投向我,更照亮了無數微塵。
攝像頭在祁恪看向我的那刻打開。
無數條彈幕在我眼前跳動。
【我靠,剛剛這一幕我願封神!】
【忠誠的小狗來救他被困塵世中的信仰……】
【簡直仙品,和你們一起磕是我的福氣嗚嗚嗚~】
心跳仿似身後的倒計時一般猛烈。
祁恪後背沾上泥漿,手指也腫脹發紅。
卻在站至木屋前,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朵鮮花。
是這森林裡隨處可見的野菊,卻格外鮮活有生命力。
「姐姐……好久不見啊。」
捆縛在小腿上的繩結在那一瞬被我解開。
身後的倒計時猛然停止跳動。
這一關,並不只是男嘉賓對女嘉賓的營救。
也為女嘉賓的自救,開了一扇門。
我拍拍身上的灰塵,對祁恪張開雙手。
「祁恪,謝謝。」
那個懷抱的溫度,在雲南快五度的凌晨。
顯得很暖很暖。
這一次,我主動朝他張開了。
那個遲來的擁抱。
17
我出現在小屋門口時,顧延川一怔。
攝像頭拍不到的角落裡,他警惕的盯著我。
「追我追到這來了?」
「姜歲,不是說了不纏著我嗎?」
他急著去找姜余,連說話都帶著壓抑的急促。
我淡淡撇開他手,挑了眉。
「想多了,不是來找你的。」
「但你再不去救人,恐怕姜余要淹死了。」
顧延川眉角一跳,顯然不清楚我什麼知道了他和姜余的事。
但想到姜余的處境,他立刻鬆開我,大步朝森林奔去。
我小跳進門,就發現。
祁恪就站在門後的位置,盯著我。
「姐姐,今天你是我的女嘉賓。」
「不許跟別的男嘉賓私聊的……」
我怎麼記得節目組沒寫這條規則?
但祁恪表情看起來太委屈。
我踮腳,像過去一樣揉揉他頭,安撫他。
「嗯,今天一整天都屬於你。」
回來的時間,已接近清晨。
祁恪脫下外套,洗手做飯。
我不太擅長料理,就在旁邊盯著他看。
粉色圍裙掛在他冷白色的脖頸,祁恪揚揚剛洗的手。
「姐姐,幫我系個圍裙。」
他面朝我,我下意識把雙手繞至身後。
虛虛的,更像一個貼體的擁抱。
我正沉迷看著他勁瘦的腰身,就感受到他埋頭,在我耳後輕嗅了下。
貼在我耳畔的低聲叫人酥麻。
「用的好像是我送的那款,玉龍茶香。」
「姐姐也覺得好聞嗎?」
我緊張的吞咽了下,耳尖紅的能滴血。
磕磕巴巴的指著他腰上的結。
「那個……系好了,你看看。」
祁恪笑而不語,淺淺點頭後專心做菜。
【要生氣了!我是會員我有什麼不能聽!】
【啊啊啊啊我要磕死了,這是什麼年下小狗釣人橋段】
【小狗我勸你說大聲點,否則我就直接喊姐夫了!】
【嗚嗚嗚是誰說祁狗混的,這祁狗可太好了~】
我盯了眼狂磕的彈幕。
心臟又開始心虛的狂跳。
18
第二個回到小屋的。
是姜余跟顧延川。
看彈幕說,顧延川沒能解開節目組設置的關卡。
是硬把水缸砸開,才把姜余抱出來的。
兩個人在水中拉扯那段,顧延川甚至對姜余說。
「你今天是我女朋友。」
「我有什麼不能抱的。」
現下,姜余像身上沒長骨頭,拼了命的往顧延川身上靠。
她分出一個眼神來看我,語氣陰陽。
「姜歲姐,你回來的這麼早。」
「不像我跟延川哥分到的關卡那麼難,應該很快就解開了吧。」
顧延川也附和。
「我出門他們倆就回來了。」
「可能跟節目組約好了吧,多點放送分量。」
彈幕很多網友不服氣。
【第一次看幼兒園小班要跟特種兵模式爭高下的……】
【姐回來的早,就不能是姐和男人都爭氣?】
【原本我還憐愛出水小白花了,現在看就她關卡最簡單,給節目組塞錢了吧。】
我欣賞完彈幕,瞟了二人一眼。
「說完了嗎?」
「說完我要吃飯了,別影響我飯量。」
祁恪落座,眼神嫌惡的看向二人。
姜余換了副神情,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祁恪哥,我還以為你路過我那,會選擇救我呢。」
她斂眼,有些委屈的掉了眼淚。
祁恪輕蔑的笑了下,把草莓去完蒂,推到我面前。
「你都說了是路過。」
「不想跟你過一天,當然不救你。」
姜余憋了一肚子氣,彈幕更是瘋狂嘲笑。
眼看著昨天積攢的愛意值快跌到底盤,顧延川站出來護著她。
「祁恪,也講究點紳士風度吧。」
我剛拿起顆草莓,瞬間換個方向送到顧延川面前。
顧延川下意識撇嘴,避開我手指。
我歪頭一笑,用一樣的話術回懟。
「顧前輩,也講究點紳士風度吧。」
「是你的搭檔挑釁祁恪在先,怎麼,你不管她。」
「是覺得自己管不住她麼?」
【顧哥這下確實是有點雙標了,純路人點評……】
【姐這招復刻大法真的太絕了,堵的影帝說不出話,演我和男友吵架!】
【他只是想保護我們小魚女鵝,姓姜的至於這麼上綱上線嗎?】
【罵姐的先給我磕一個,否則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嘴。】
姜余的個性,我再清楚不過。
她對顧延川若即若離,無非以為我還喜歡顧延川。
等到她發現顧延川毫無用處,就會一腳踹掉。
在她眼裡,沒有永遠的愛人。
只有永遠的敵人。
19
許辭被默默無聞的雲文救出來後。
程案也睡到自然醒。
全員到齊,開啟今日核心日程。
節目組給了一組一個主題。
我跟祁恪抽到的,是約會穿搭。
而顧延川和姜余抽到的,則是送給彼此的禮物。
搭檔雙方分開採購。
我給祁恪選了身白色西裝。
祁恪最常穿黑色,和他孤僻的性格一樣,低調不引人注目。
雖則這樣已經帥的人神公憤。
但我總覺得,祁恪應該得到更多人的喜歡。
純粹的白,遠比極致的黑,更貼合祁恪的本質。
節目組給我遞來的,是一套米白色抹胸綢緞禮服。
一件我衣櫃中不會出現的衣服。
從姜余被帶進姜家後。
我時時刻刻都要關注她脆弱的自尊心。
連從前自己最愛穿的裙子,也很少穿過。
我看著鏡中優雅大方的自己。
忽然間很想坐上琴凳,送給祁恪一首曲子。
20
節目組給我安排了一場音樂台的小型演出。
我準備上台時,看見了坐在台下的顧延川。
「別期望用這雙手彈出動人的曲子。」
自他說過這句話之後。
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我才敢在無人處彈琴。
我忐忑不安的攥緊裙擺。
一席白西裝的祁恪出現在我視線。
白色襯得他很溫柔,像世紀末的王子。
他緩步向我走來,目光如水。
拍《大逃殺》時,我跟他說過很多自己的事。
劇組在角落裡放過架電子琴,音色很爛。
我只敢彈給祁恪聽,悄悄跟他抱怨。
「是不是不怎麼好聽,我真的沒什麼天賦。」
我記得,那時天色很昏暗。
只有一盞拍戲的大燈順帶著把周邊照亮。
但祁恪望著我,眼裡好像住了星星。
「姐姐,琴聲是給想聽的人聽的。」
「你不需要讓所有人的滿意。」
我不需要讓所有人滿意……
我只是想讓祁恪聽見。
這麼鼓舞著自己,音符自然的從我指尖滑出。
連成線,連成片。
連成那段孤獨的成長之旅,連成被壓抑的自我。
樂章至最高潮,音樂台旁忽而飛過一大群白鴿。
指尖停下那瞬,台下掌聲雷動。
我做了謝幕禮,笑眼彎彎像最初彈琴時。
視線掠過顧延川,卻看見他驚詫的神情。
大抵是又覺得我天賦局限,音樂造詣平平吧。
但無所謂,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樂聲響起,傾聽與否是觀眾的特權。
我的特權,是在樂聲中歡喜。
21
我急著找祁恪。
顧延川卻堵在後台。
我避不過,只能任由他把我拉去角落。
姜余送他的是支鋼筆,此刻正別在他西裝口袋上。
挺小巧精緻的,但顧延川根本沒有寫東西的習慣。
「顧延川,你這麼喜歡她。」
「她就送你這個啊?」
我嘲諷的笑了下。
顧延川皺眉,攥住我手腕問我。
「剛剛那首曲子,誰寫的?」
「我十七歲的自作曲,」我細細打量他神情,竟發現其中有一絲懊悔。
「你沒騙我?」他又問。
「顧延川,你以為我是你啊?」
「需要踐踏一個人的喜歡,去討好一個根本就不喜歡你的人!」
我推開他的手要走。
顧延川神情卻像陡然老了十歲,頹喪道。
「姜歲,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但我已經不想聽了。」
祁恪說了會在門外等我。
我跟他約好了。
晚點要繞著滇池騎自行車。
這才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
22
坐上音樂廳前在等我的車輛。
我系好安全帶,卻發現等我的人。
是一身黑衣的姜余。
兩大輪互動下來。
姜余原本就不高的心動值,此刻快掉到末尾。
她把自己偽裝的很好,戴上帽子時像另一個人。
車內的攝像頭被拆除後,很隨意丟在座凳上。
我察覺異樣,想下車卻發現,車門落鎖。
手機震動幾下後,也被姜余遠遠丟出了窗外。
「姜歲,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我要參加戀綜,你也作為神秘嘉賓出現。」
「我連劫匪都找了要弄你,結果呢?」
「又被你逃出來了!」
我震驚得瞪大了雙眼。
做筆錄時警察還問過,為什麼綁匪輕易鎖定了,我會是單身獨居女性。
現在看來,顧延川的離開,綁匪的出現。
都是姜余安排好的。
她想要我被最愛的人厭棄,無比淒楚的死去。
只是沒想到,真有人會傻到拿一個億出來救我……
冷光在姜余手中翻閃,她毫不猶豫的往我身上捅過來。
「姜余!這是在節目裡。」
「你不要命了嗎?」
姜余手上動作沒停,獰笑著扎進皮質座椅里。
「姜歲,只要有你在一天,我能出頭嗎?」
「我跟你之間,能活的只有一個人……」
刀扎在皮質座椅里拔不出來。
我趁機解開安全帶。
翻身壓住姜余,奮力奪過她手上的刀。
祁恪送我的裙子被劃的稀爛。
無名火冒上來,我不管不顧拽住她頭髮往車門上砸。
車子自動駕駛著不斷朝遠處去。